他情難自禁的低下頭,想要去親吻她那粉紅的脣瓣,這個時候的她,一定不會反抗,也不會掙扎。他能感覺到她是真正的睡着了,在河裡飄了這麼久,其實他也很累,可看到此時熟睡中的她,他又不想睡了。
然而當嘴脣剛剛接觸到軟滑卻冰冷的臉頰時,林中傳來的夜鴉聲刺破雪空,四皇子的眼中又猛然亮起兩道森然的光,隨即像看到鬼一般,飛快的遠離了軟膩的肌膚,眸子裡倒映着面前熟睡的人兒。
不,不,他剛纔在想什麼,他在想這樣也好……這裡是什麼地方,荒河野島,遠離人煙,和他理想裡的一切都完全不同,他怎麼會就在這裡也很好呢!他要的不單單是她,除了她,他要的還是繁花似錦的天下,那蟠龍臥鳳的寶座!低頭望着雲卿恬美的睡臉,四皇子目光深沉而抑鬱,總有一天,他要讓沈雲卿仰視着他,後悔沒有成爲他的女人,他將會擁有御鳳檀沒有擁有的一切,要讓御鳳檀對他俯首稱臣!
四皇子方纔一瞬間柔軟的心腸頓時被野心覆蓋,他將披風覆在雲卿的身上蓋好,然後將柴火添的更大一些,再站起來朝着小島的周圍走去。
他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呆的時間越久,那些人就會以爲他死了,到時候真正一切都再沒有機會改變了。
站在小島的旁邊,他朝着四周望去,看這裡的寬度和廣度,此處應該還是龍江的主幹之上,龍江是大雍的第二大河流,從北邊雪山而生,到東邊注入海河,水流充沛,是屬於大運河之外的,另外水上運輸的河流。不知道這幾日有沒有船隻會往這裡來,眼下還沒進入嚴冬,河水暫時沒有冰封,說不定會有人出船的。
他想了想,此時離天亮最多也就一兩個時辰了,從身上撕下一大塊白色的長布,綁在前排的最醒目的樹幹上,若是有船隻來,也許會看到布條,而想到島上有人求救的。
正待他轉身朝着火堆走的時候,卻聽到林子裡有一些悉悉的不正常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靠近火堆,那些東西大小有點像獵犬,但是更爲比起獵犬來更小一些,嘴巴略尖,耳朵豎起,有一條蓬毛長尾,眸子在林間閃着綠光!
是豺!
而且數量起碼在十頭以上,四皇子頓時全身嚇出了一身冷汗,世人總說豺狼,豺狼,其實豺和狼是兩種生物,狼之兇猛已是人人文名,殊不知豺也絲毫不遜色於它,雖然豺的攻擊力不如狼,但是它們比狼更加堅韌,配合的更好,林中之王老虎的剋星便是豺,足以看出它的兇殘。
它們嗅覺靈敏,定然是發現了人的氣息,慢慢的走過來的,若是平日裡,以四皇子的武功,配合利劍,十幾頭豺狼他也不會放在眼底,可是如今他肩膀,背部都受了重傷,身體又沒有足夠的能量,與這些配合度相當高的豺對戰,只怕是難以獲得勝利。
動物本來是很怕火的,而這些豺狼卻仍然堅持靠近,可見它們一定是餓的厲害了,比起平日裡,它們更爲兇殘……
四皇子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快離開這裡,可是剛剛走了一步,他又頓住了,目光朝着火光處望去,他走了,沈雲卿就真的是完了,四皇子低頭看了一眼受傷的繃帶,他的傷已經處理好了,就算這時候離開也沒什麼大礙,等沈雲卿死了,他再去生火等救援……
最後,他還是挑了一根質地堅硬,頭部尖銳的木棍握在手上,冷硬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狠狠的對着自己道:沈雲卿死了,這些豺到時候還會要圍攻他的,要是那時候受傷了,可就真的是沒有救了!所以他還是去把她救出來好了,等到時候來人找到他們的時候……
堅定了想法,四皇子就朝着原地走去……
而云卿本來在睡夢之中,夢到了她正在河邊洗手,擡頭遠遠看到一艘船來,船頭站着一個人,穿着一襲銀色的大氅,身姿氣場,修立如月,正對着她招手。
她欣喜若狂的站起來,一邊跑一邊對着那人大喊:“鳳檀,鳳檀,我在這裡……”
御鳳檀也站在船頭搖手喊卿卿,我來接你了,眼看那船朝着小島駛來,突然一下,周圍的水都變成了火,將她包圍在裡面,她熱的無處可逃,到處尋找缺口,卻始終沒有找到,不僅如此,就連御鳳檀也消失不見了,她想要出去看一看究竟,猛然一股火焰竄了上來,將她捲了進去,燒的她……
雲卿睜開眼睛,手臂上就傳來了灼痛,她轉頭看去,眸子立即一縮,跳起來用手撲着袖子上的火焰。一連撲了十幾下,才撲滅了火。大概是因爲睡得太冷,人就不由自主的往火源靠去,結果,暖是取了,火也惹上身了。
她揉了揉滾燙的手臂,難怪會夢見到處都是火,這正被燒着呢,還好她醒來的快,不然的話手都會被燒壞。目光落到地上的那件披風上,雲卿左右看了看,四皇子去哪了?一邊摸着手臂,雲卿站了起來,往四面放眼望去。
這不看還好,一看就她差點嚇得叫了起來,聲音已經跑到了喉嚨中,被她生生硬吞了下去!
大概十米遠處,有二十餘盞綠幽幽的光飄蕩在林子的中間,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慢慢的接近她所在的位置,那是什麼?是鬼火嗎?雲卿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再認真的朝着鬼火所在的方向看去。
不對,那不是鬼火,是動物的眼睛!看那體型,應該是豺狼一類的生物,她微微的往後退了一步,卻聽到後面有聲音,她立即轉頭,擡手,卻被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肘,“不要出聲,看看一共有多少頭豺!”
原來是四皇子,雲卿這纔將準備按下暗器的手指放下,睨了一眼他,看樣子他剛纔是到林子外觀察環境去了,也不知道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不過現在,顯然還是對付這一羣豺比較重要,她本想問問四皇子還有什麼防身武器嗎,當看到他手上的木棒時,沒有再問,而是蹲下來,翻檢剛纔那堆柴火,一邊開口道:“有沒有辦法對付它們?”
四皇子目光緊緊盯着豺的舉動,口中低聲回答,“殺了它們!”隨着豺越來越近,四皇子已經看到這批豺的肚子都癟癟的,窮兇惡極的豺不將獵物獵殺,是絕對不會後退的。
他觀察了一陣子,轉頭對着雲卿道:“選一些大的柴火紮成火把給我!”
動物怕火的原理雲卿還是知道的,這次參加圍獵她也知道了不少打獵的知識,雖然手上沒有什麼力氣,但是人是有潛能的,目前這種緊迫的情況,便是逼出一個人潛力的時候,她將五六根柴棍用力系緊,打了個死結,遞給了四皇子。
他接過以後,掂量了一下,翹了一下嘴角,帶着讚美地說道:“扎的挺緊,你在這兒不要出來,我去對付它們!”
雲卿一把拉住他,“你肩胛骨有傷,現在出去被豺包圍了會被咬死的,不如在這裡,有石頭掩護,至少有兩個方向你可以不用分心。”這個時候,就是需要合作,再因爲敵對仇恨而互相猜忌,反而死的快。剛纔四皇子明明可以不過來的,可他過來了,就證明他是誠心合作的。雲卿自然也不想死在這裡,憑她一個人,沒辦法活下來。
四皇子掃了一眼拉着自己袖子的素手,聲音低沉中帶着一絲無奈,“若是等它們到了這裡,你也會被列爲攻擊對象,到時候我還要分心來保護你。不如我去將它們的注意力引開。”他指了一下右邊巨石的前面,“我就站在這裡,若是沒有火,你隨時扔火過來,另外,若是有豺過來了,你自己守好這個缺口!”
說完,他就朝着巨石的方向衝了過去,而那些一直在慢慢潛伏的豺,一看到四皇子,立即就嚎叫了起來,一隻只全部都朝着他撲了過去。
四皇子右臂的三角巾早就扯了下來,此時右手持着火把,左手拿着尖利的木棍,回頭對着最先撲過來的豺大力擊過去,生生將那豺的腦袋打開,腦漿和血液一起流下,直直的跌落了地上,血腥之氣開始瀰漫在林間。豺見他出手兇猛,狠毒,也不由的停下了向前的步伐,慢慢的圍成一個半圓,以巨石爲基點,將四皇子包圍了起來。
小而發亮的眼睛裡透出貪婪的目光,一隻只齒牙咧嘴的觀察着四皇子,像是在琢磨他身上的那一塊比較好下手。
豺最喜歡前後左右一齊進攻,抓瞎獵物的眼睛,咬掉耳朵,鼻子,嘴脣之後再撕開肚子吃內臟,對付大型的猛獸時,就從最柔軟的肛部下手。四皇子背靠着巨石,實際上卻是在喘息,剛纔左手發力,都有些吃力,還好那一下太過勇猛,將這批畜生嚇住了。他微微的動了動右手,若是能用右手的話,就要好多了。
像是看出四皇子體力不行,豺中的一隻領頭的忽然幾聲怪嚎,數只豺一擁而上,朝着四皇子撲去。雲卿手裡持着木棍,從石頭的縫隙裡看到此景,簡直不亞於那一日見到人熊。
只看四皇子手中木棍忽然改爲橫臥,右手揮舞火把,炙熱的火焰燒焦了兩隻豺狼的皮毛,木棍直直的插入一頭豺的腹部,再提腿將一頭踢開撞到了樹上,頓時又死了兩頭,四皇子是爲了節省體力,所以每一次出手都是盡力一擊致命,然而他這樣的舉動也激發了豺的兇性,眼看同伴受傷致殘,眼前的獵物還如此兇悍,便又有四頭豺一起撲上。
他這次始料不及,只擊退了其中三隻,眼看有一隻已經朝着臉頰而來,他已經做好了被咬的準備,可是那豺卻突然停頓了下來,身子跌落在地上,拼命哀嚎了兩聲,口吐紫血歪頭死去。他淡淡的一笑,擦了一下滿臉的血跡,“很好。”
雲卿收回手鐲,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雖然是做暗地裡傷人的“小人”,可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只要四皇子再堅持幾次,這批豺就剩下不了幾隻了,可還沒等她有慶幸的感覺,臉色就即刻一變,原來她射出了毒針,也讓豺察覺到石後還有獵物,爲首的豺立刻派了其中三隻,拐過巨石,朝着雲卿而去。
雲卿心中一緊,撿起一旁的木棍,雙手握緊,對着面前的三頭豺狼。
過來啊,過來就一棍子打死你們!
那豺也許覺得雲卿比起剛纔的獵物來更爲白嫩弱小,呲着尖利的牙齒,口中還留下了口水,嚎叫一聲,頓時朝着雲卿撲來,好在此處狹窄,那豺只能一頭頭撲過來,雲卿撿的是帶火的木棍,雖然力道不大,打在豺的身上,火焰也能讓它們發出哀嚎!
一時林中不斷的回想着淒厲的嚎叫,震得樹枝顫抖,野獸齊奔。
隨着叫聲的越來越少,豺的數量也在減少,就連雲卿這裡,也有一頭豺被她連燒帶打,腳骨打碎,趴在地上只能不甘的叫着,另外兩頭就更加謹慎了起來,不斷左右變幻位置,想要挑準一個最好的時機下口。
四皇子背上包裹的傷已經裂了開來,頭上的束髮帶也散落,面上撲滿了鮮血,全身散發着一股濃濃的腥氣,火把已經被他丟到了地上,此時他兩隻手都緊緊的握着木棍,而身邊則是躺着一地死去或者將死的豺狼,
林子裡散發着森森的血氣,混合着一股腥臭的味道,他勉力的站穩了身子,卻聽到後面雲卿傳來的驚喝聲,連忙提氣過去,正巧見一隻豺狼腿殘的豺狼對着她右邊的空門撲去,一腳將那豺狼頭骨踢碎,再甩一棍將木棍穿透豺狼的腹部,釘入泥土之中。
一看到豺狼都死了,雲卿頓時手腳一軟,拄着木棍一邊喘氣,一邊望着四皇子,“你沒事吧?”
“咬了兩口而已,沒事!”四皇子的左手手臂和右腿小腿分別被豺咬了兩口,撕的皮肉翻起,血流如注,大量的失血讓他臉色發白,強撐着一口氣走到這裡,又對付了兩隻豺,此時終於聽到四周寂靜無聲,頓時脫力的歪坐了下來,一身狼狽,再也沒有皇子龍孫的威嚴氣度,尊貴儀表,乍看上去和農野村夫沒有任何區別,他擡起手,將從額頭流下,要滴入眼底的血滴一把抹開。就在這時,卻看一邊巨石之上還有一頭豺正悄悄從背後接近,透過那大樹的縫隙,躍上大石的凹處,而它貪婪殘暴的雙眸正注視的目標就是雲卿的後頸。
眼看豺已經後腿蹬起,對着雲卿撲了過來,四皇子見此,瞳眸猛縮,目赤欲裂,情急之下,四皇子順手扯起手邊的一樣東西,對着豺狼擲了過去,那東西便是巨石的一角,堅硬的石頭撞上豺狼的利齒,力氣之大,從它大口張開之處,活活將豺撕裂!
“啊……”而與此同時,四皇子發出了一聲十分痛苦的低吼,雲卿還來不及去看清楚身後的狀況,連忙將四皇子手檢查了一番,臉色卻微微的一邊,眼底透出了一抹暗光,四皇子的右手本就是勉力支撐,骨頭處已經開裂,他剛纔不僅打了豺狼,在脫力的狀態下,勉力使用右手從石上扳下碎石,這已經完全超過了右手的負荷能力,肩胛骨已經完全斷裂。
就算以後能痊癒了,這手也不能再承受任何重力了……
越來越弱的火光之中,雲卿眸色複雜難辨的望着四皇子,此時他坐在地上,整個人斜靠着巨石,全身佈滿了血跡,氣息奄奄,顯然已經到了極點,眼眸微微睜開一條縫,像是要打起精神,可最終經不起身體的能量的消耗和血液的流逝,完全昏迷了過去。
——我是檀檀沒有月票找不到卿卿的分割線——
就在雲卿和四皇子經歷着豺狼襲擊的血腥時刻,此時的天越城郊,也正在進行一場血腥的審問。
一個戴着紅頭帶的刺客被綁在屋中華麗的柱子上,旁邊站着一名身材中等,臉色冰冷的男子,手中拿着一種薄而小的刀片,正從那刺客手臂上削下一塊肉來。
“說,你們的主使人是誰!”
那刺客疼的全身血脈衝到臉上,硬生生看着一塊血紅的皮肉啪噠的掉在地上,衝着男子呸了一聲,“你們這幫狗賊,想要用刑罰逼老子招供,休想!有本事你們自己去查啊!何必在這裡用這些卑鄙的手段!”
他話音一落,身上又一塊皮肉掉落下來,那慘叫聲硬是從他咬緊的牙關裡漏了出來,悽慘而絕望,充滿了整間裝飾精美的屋子。
郊外的一家莊子裡,身穿銀白繡璃龍海雲紋大氅的男子正坐在一張紫檀木的太師椅上,狹長奢靡的眸子微微眯成縫隙,目光落在跪在前方兩排的刺客,嘴角露出一點詭譎的弧度,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撫摸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椅,望着面前跪着的人中,有人看不下去的低下了頭,還有人破口大罵。
“你個朝廷的走狗,幫着明帝作威作福,有本事就一刀殺了我們,不要在這裡玩這些血腥的東西!”
“想要嚇唬我們,就這樣的手段,我們絕對不會就範的!”
……
面對一聲聲的大罵,男子緩緩地開口,“其實我並不是個殘忍的人,也不喜歡這些千刀萬剮的玩意,但是這一次,你們讓我很生氣,非常的生氣,知道爲什麼嗎?”
其中一個鼻子癟榻的刺客冷哼一聲,啐道:“你當然生氣,因爲你沒保護好那皇帝老兒,讓他被炸彈驚了的馬拉的到處亂竄,他要降你的官!”
眼看他們這次行刺就要成功,殺了不少的官員和家眷,卻不料這個指揮的將領突然發狂,不知怎麼在白煙之中突然多出一批神出鬼沒的人,身手快如閃電,他們都沒看清楚,就死了很多人,最後當然打不過那些人數衆多的護衛,被擒了起來。
看着面前這個始作俑者,刺客們很難心中沒有怨言,眼底都是深深的恨意。
男子溫軟的一笑,然而那聲音卻像是從地獄裡傳出來的,集聚了千年的黑暗之氣,讓人不由自主的全身汗毛直豎,他舉起手,修長的手指在半空晃了晃,狹長的眼眸透出一點異光,“不,你們千不該,萬不該讓我的卿卿掉下河谷了。”
兩天了!兩天了,他派出去的人都說沒有找到人!
這樣的天氣,刺骨冰冷的江水,急流涌動的江水,他的卿卿根本就不怎麼會水,會出現怎樣的狀況他根本連想都不敢想!陛下讓他審問這些刺客,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心思,但是所有人都派出去尋找了,有消息一定會立即傳回來。他在這裡急也是沒有用的,不如好好的將幕後指使人問出來。
刺客明顯沒有跟上眼前這個容貌絕魅的男子的思維,瞧着他那一身銀氅白袍,使他顯得格外的清透飄逸,然而給人的感覺卻陰鬱冷森,手中用的軟劍招數更是奇怪,簡直是招招都是爲了殺人存在,耳聽他突然說什麼親親,下意識就道:“什麼親親!”這種時候還想着親不親的,果然是個妖怪。
然而他說話的時候,伴隨着那名正在被刮肉刺客的慘叫,根本就沒人聽清楚他說什麼,所有人都看着那人已經露出了白骨的手臂,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發抖,還有人牙齒都開始打着冷顫,上下不停磕的得得響。
看着活人在自己面前剮肉露骨,那種感覺混着屋中詭異的血腥和薰香混雜在一起的味道,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那邊行刑的男子看刺客暈過去,過來稟報道:“世子,他暈過去了,這樣他也說不出什麼東西。”
“嗯,他說不出來,總有人會願意說出來的。”御鳳檀緩緩的擡起頭,精緻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慵懶的嗓音彷彿在點菜一般輕悠閒散,修長的手指點着跪下來的衆人道:“我已經沒有耐心了,一個個的審問實在是太麻煩,從現在開始,一炷香的時間內,若是再沒有人說出你們的主使者是誰,所有人都剮足三千刀,然後丟到河中去……餵魚吧!”
桑青看了一眼御鳳檀,心中暗道,剮了三千刀的人,那不是骨架子嗎?丟到河中去,魚還能吃啥,難道吃骨頭?就算是食人魚,也不愛啃骨頭啊!
對於桑青腦中所想,御鳳檀不知道,而一直站在他身後的易勁蒼,卻略微猶豫的開口了,“世子,這些人都是陛下讓審問的,若是全部就這麼殺了,只怕?”
刺客們本來是膽顫心驚的,他們雖然是硬漢,可面對三千刀剮也面色猶變,忽然看到易勁蒼開口,眼底迸出幾點希望來,可是接下來,馬上就被御鳳檀砸破,“怕什麼,陛下要是問起來,就當他們全部挨不住審問,咬舌自盡了!點香!”他白袍一揮,在空氣中劃過一道極爲華麗的線條。
那邊已有人搬了個小青鼎爐上來,上面插着一根細香,嫋嫋的青煙開始混雜在屋中,氣味變得更加複雜,隨着鼻息鑽進心臟,如同一隻握緊心臟的手,讓刺客們的心更加的亂了起來。
那邊在柱子上的刺客,手臂上的鮮血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就像是鐘錶在計時一般,只是這個滴漏顯得過於恐怖了一些。
這羣刺客身手不錯,可是心裡素質不見得就是統一不錯的,已經有膽小眼珠子滴溜溜的左右打量,像是要摸清楚形勢一般,在確定自己不能忍受那般的酷刑,經過再三思慮後,終於打算開口,誰知一句話還沒說,一個高壯的漢子就用頭猛地撞向他,“不許說!誰要出賣老大,我就用頭撞死誰!”
他那一下去勢很猛,直將膽小之人撞得暈了過去,一聲嘶吼後,突然一下站了起來,對着御鳳檀衝過去,厲聲喝道:“你這陰險小人,去死吧!”
但他還沒近到御鳳檀身前,桑青的銀鉤已經穿過了他的腹部,在他身上狠狠的一攪一拉,那開了大洞的腹部頓時勾出一大片腸子內臟出來,高壯漢子發出了慘厲的叫聲,隨後如同一塊石頭直直栽倒在地上,不斷的抽搐。
御鳳檀眼眸微眯,“還有想要我死的,就儘管來吧。”這樣的武功,還被綁着,也妄想對他下手,不自量力!
桑青收回銀鉤,望着那一羣被嚇呆了的刺客。這些人不知道,落在他的手上,還是比主子親自出手的好,主子雖然平時淺笑風流,實際上能接過帶領他們密局的人,可想手段如何。以前害世子妃的那些人,被怎麼處理的,以這些人的想象力,定然是想不到的。
如果這些人知道密局真正的名字,也許就不一樣了。
高壯漢子的慘狀實在是可怖,一個大男人發出幾乎比殺豬還要慘痛的聲音,比起那剮肉三千也絲毫不遜色,有那受不住的頓時大喊道:“我說,我說……”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對着裡面打了個手勢,桑青微微頷首,望着御鳳檀低聲道:“主子,打探的人來報,有消息了!”
有卿卿的消息了?
御鳳檀立即站了起來,橫眼乜了一下還在要求坦白的衆人,臉上帶着一抹冷笑道:“把他們說的全都給我記下來,誰說的最詳細,本世子就給他一個生的機會!”
說完,也不理會後面已經掙扎大嚷,推擠謾罵,這些人對那個未知的人忠心的也好,不忠心的也好,只要是這裡面有一個不想死的,那麼他就會拼力的掙扎,求生欲一旦出來,其他那些隱藏在心底深處,因爲種種原因不敢招供的人也會被這一個勾起求生的**!
好死不如賴活着。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呢。所以這場刑問,從一開始,御鳳檀根本就知道必然會得到他想要的結果,而且,會比他想要的多更多!
他飄然的一拂廣袖,朝着外廳走去。如星的瞳眸裡透出絲絲纏繞的期盼,卿卿,你到底在哪,希望這一次,他們能送來你的消息。
內室之中,只聽桑青對着那般人道:“早說就好了,何苦要受這些驚嚇呢,早說晚說都是說嘛,開始一個人都不肯說,現在一大片的人要說,這麼着急,我怎麼記得下來,慢點慢點……”
御鳳檀眼角微微抽搐,桑青,你這是平日裡在我面前沒機會說話,所以逮着機會就成了話癆嗎?
撩袍坐下,御鳳檀掃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人,慵懶的聲音透出一抹深藏的焦急,“這次確定是有消息了?”
來報的人聽着這悠揚如天籟的聲音,背上卻莫名起了一層冷汗,前兩次也有信息送來,說是在龍江中游發現了掉進江裡的女子,他們知道主子等着着急,便先來稟報,結果探子到了去看,完全不是那個人。可想主子的怒意,他忍住摸冷汗的衝動,稟報道:“據龍河分支黃江邊的一個商人說,他用千里眼看到江中一個小島上,有白色的布條綁在樹上,上面寫了救人兩個字,那商人確定他昨天看還沒有那白色的布條,而且還看到一個男子站在島前揮手。屬下根據河水的流向分析,這名男子很有可能就是四皇子,世子妃也許與他一起被衝到了小島上。”他說完,心底有些忐忑,畢竟這還只是消息,但是主子說了,有消息必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他。
因爲四皇子和雲卿一起跌下河谷,所以御鳳檀要求發現了可疑男子的跡象,也要稟報。畢竟根據桑若所說,當時四皇子是拉扯雲卿一起跌下去的,兩人有可能會在一起。
不知怎麼,雖然沒有說看見女子,御鳳檀卻覺得,這一次他必須要親自前去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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