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御鳳檀離雲卿的脣還有半寸的距離時候,白玉容顏上的鳳眸幽幽的睜開,雲卿醒來了……
御鳳檀眨了眨眼,雲卿也炸了眨眼,兩人動作一樣,所想卻完全不同。
卿卿怎麼這個時候就醒來了,他現在這樣,到底是吻下去呢,還是擡起頭來呢?
而云卿則剛從被水浸淹的記憶中醒過來,頭腦還有一瞬的呆怔,望着面前放大的俊臉,怎麼看起來那樣眼熟,到底是誰呢,腦中飛快的轉動,這人,不是御鳳檀嗎,他離她那麼近做什麼?
“你給我走開!”雲卿炸毛一般跳了起來,雙手用力的朝着御鳳檀一推,將蹲着的他推的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御鳳檀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問道:“你還好吧。”
“要你假好心!”雲卿一想到開始他見死不救的樣子就不爽,橫着眼望着御鳳檀,恨不得上去對着他再踢上兩腳。
御鳳檀被這麼指責,又覺得委屈,“明明是你故意帶着我到橋上走的,還好我會游水,否則的話,今天我和你兩人都要浸死在這河中做一對水下鴛鴦了!”
鴛鴦?
誰跟他是鴛鴦?!
“是我故意帶的怎麼?”雲卿此時已經清醒了許多,細看之下,發現他卻只是穿着淺紫色的中衣,那白色的大袍還墊在草地上,她方纔就是躺在那衣袍上面的,這麼一想,她也知道是御鳳檀將她救上來的,可是是他救得又如何,也是她害她掉在水中,還差點把她給淹死了,皺着眉,沒有好氣的開口道:“難道是我喊着你來這裡的?是我讓你來帶路的?我過橋沒事,你過怎麼就有事了,這隻能說明是你德行不好,所以老天爺都要懲罰你,一見你上橋就直接劈斷了木頭,讓你掉下去,早知道我就不伸竹竿了,好心沒好報,見死不救看着你淹死就算了!”
御鳳檀沒想到她噼裡啪啦的一大堆,將他說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沒錯,是他自己偷偷跟着她到這裡來的,也是自己讓她帶路來遊玩的,她過橋的時候的確也沒問題,可是這和後面的有什麼關係,明明就是她故意帶他到這個有問題的橋上來的,怎麼又成天雷霹的呢,如今被她這麼一指責,又惱又好笑,嘴角微微勾起,腳尖一踮,將草地上半溼的白袍撩了起來,披在了身上,邪笑道:“你可莫要弄錯了,若是我沒出手,如今被見死不救的淹死的人可是你。”
想起被掉落在河中後,那種水流從四面八方涌來,身子卻越來越無力的感受,雲卿只清晰的記得他那張得意的要她求援手的面容,只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說,轉頭對着從另外一邊轉了過來的採青和青蓮道:“我們回去吧。”
御鳳檀來了鄉下,就是爲了與雲卿單獨說上幾句,可前後兩人呆了還不夠半個時辰,她就要轉身離去,不覺的心裡有些失望,再一眼瞟見她身上溼透了的白色儒裙,那布料緊緊的貼在身上,因沁了水的緣故而變的半透明,貼在肌膚上,可以看到下面晶瑩剔透的肌膚,雖起伏不大,卻已經玲瓏的曲線更是因爲衣料的貼服而更加誘人,狹眸微微暗了暗,御鳳檀轉開眼眸道:“你……還是把衣服烤乾了再走吧。”
青蓮此時也注意到雲卿的裙子溼透了,連忙兩步站到前面,遮住雲卿身上透出來的光亮,警戒的望了一眼御鳳檀,還好剛纔小姐及時醒過來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收回目光,壓低了嗓音對着雲卿道:“小姐,衣服是溼的,路上會給人看出來的。”
雲卿此時也低頭望了望自己白色齊胸襦裙,當初爲了輕便,特意挑的這套白色儒裙,現在浸水了才知道,白色原來是這麼透明,餘光瞟了一眼御鳳檀故意裝作欣賞桃花的眼,又禁不住的紅了臉,剛纔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才故意移開眼睛,讓她烤乾衣服的,她伸手拉了拉衣襟,瞪了御鳳檀一眼,真不是個好東西,眼睛到處亂瞄什麼。
御鳳檀假裝沒看到她的指責,看天暗道,隔着兩層衣服,就算有點朦朦朧朧的,其實他什麼都沒看清楚嘛,真是的。
溼溼的頭髮貼在臉頰,髮髻也因爲浸滿了水而變得有些重了,若是這樣子走回去,雖然這附近沒有人,可是莊子旁邊的人卻是不少的,讓人看見了,她可是有大麻煩,若是跟謝氏說她不小心摔到水中,那青蓮和採青定要捱打的,今日這事怪不到她們兩人身上,主要還是她要出來玩的。
想到這裡,她便點點頭,“要不,我們走到剛纔那地方再玩一會,山間風大,吹上兩個時辰,差不多也乾透了。”
“不行!”
“不行!”
兩個聲音同時發出來,青蓮一怔,轉頭看着御鳳檀,另外一聲可是男聲,那慵慵懶懶的,又好聽靡醉聲音,肯定是他發出來的。
“你幹嘛又說不行?難道要讓我穿着這樣的衣裳走回去嗎?”雲卿此時脾氣已經壞到了極點,面色鐵青,這個妖精世子,若不是他拉她下水,怎麼會弄得她這樣狼狽。
“風吹乾的話,你會感冒的。”御鳳檀的視線終於望向了被青蓮攔在身後,只露出玉白小臉的雲卿,狹眸裡流露出一抹失望,雖然穿了兩層是看不清楚,可是這樣什麼都看不到好可惜啊。
只是此時的雲卿張牙舞爪的,好像發怒的小狐狸,想伸出爪子撓人啊,他不自覺的摸了摸臉頰,不是想要撓他吧……
可惜他想的沒錯,雲卿此時很想伸手給御鳳檀抓上兩抓,誰不知道會感冒啊,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她總不能出去玩一趟,就換了一身回去吧,這樣謝氏一定會發現的,到時候更講不清楚,“那不風乾,怎麼辦?”
“這個簡單嘛!”御鳳檀絕美的容顏綻放出一朵笑容,在金輝下粲然如虹,他指着站在對岸的黃小妹道:“你回去拿一套衣裙過來。”
黃小妹正站在對岸那裡擰衣服上的水,聽到自己被對面那個長得異常好看的夫子點名,那璀璨的笑容仿若漫天的星光讓她兩眼癡迷,小心臟雀躍不已,頓時不管其他的點點頭道:“好的。”一隻腳蹬了一隻鞋子,靈活的踩着石子,跳上了小路。
接着,御鳳檀側過頭來對着青蓮和採青眨了眨眼,狹眸裡瀲灩波光如落日餘暉,惑人心神,道:“你們兩人帶着你家小姐到剛纔那個地方去等我。”
採青已經是迷迷怔怔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青蓮定力不錯,還能問道:“到那裡去做什麼?”
“去那裡,你們小姐的衣物就會幹了,快去。”御鳳檀擡擡精緻瑩白的下巴,烈日下劃出一道流光的弧度,轉頭望着雲卿道:“你先和她們過去,我保證等會你的衣服會幹,也不會感冒的。”
明明與往日裡相同的漫不經心的語言,卻莫名讓人心中有一種願意聽從其言語的力量,在慵懶中帶着威嚴,男子淺淺一笑,轉身掠起,進了林間,只留下一道白淺的光影。
採青這纔回過神來,問道:“小姐,我們要回原路嗎?”
從方纔御鳳檀的一系列吩咐來看,雲卿已經知道他要做什麼了,拉了拉貼在肌膚上溼答答的儒裙,她點點頭道:“走吧,去小溪邊等他們。”
大概半柱香的時間過去,黃小妹和御鳳檀兩人先後來到了小溪邊那片桃花草地,黃小妹自己已經換了一身乾爽的衣物,手上還拿着一套紅色的軟布衣裙,而御鳳檀則背了一大捆的乾柴過來丟到了草坪上,對着雲卿道:“快去把衣服換了。”
黃小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遞給雲卿道:“小姐,這是我最好的一套衣裳了。”
雲卿望着她的模樣,笑開了眼,其實在沈府中,像二等丫環的穿着都要比她手中的衣裳要好,可是黃小妹一拿便拿自己最好的衣裳借給她穿,果真是鄉下人最淳樸的心裡,她伸手接過衣裳道:“謝謝你。”
採青和青蓮這才知道御鳳檀是要生火將雲卿的衣物烤乾,讓黃小妹拿了一套替換的衣服給雲卿,心內覺得他倒是個細心的。
可是……
“小姐這要到哪裡換衣裳啊?”採青覺得這個問題最重要了,總不能讓小姐就到那樹林裡換吧,那裡草木也算不得多茂密,要是給人看了去怎麼辦!
御鳳檀左右看了幾眼,一把拉下身上披着的大袍,遞給她們道:“拿着這個到那邊圍住,讓你們小姐到裡面換衣裳。”
即便他裡面穿了中衣,此時採青和青蓮從剛纔那種擔心的氛圍中出來了,看到他這麼大方的拉下外袍,臉色也紅了起來,不敢去接。
倒是黃小妹一直呆在鄉下的,男女大防沒那麼嚴重,一把接過袍子,對着雲卿道:“小姐,我們去那邊換衣服吧。”
雲卿也知道現下不是什麼講究的時候了,趕緊換了衣裳,烤乾了好回去,她可是裡裡外外,全部都是溼的了。
四人走到不遠處的小林子中,採青和青蓮將御鳳檀的袍子拉成一個圓筒形,好在他的衣袍本來就寬鬆,再加上他的身形比雲卿要大上兩週,倒圍了個足夠換衣服的圈子,而黃小妹則站在周圍把風,防止有人意外的接近。
御鳳檀見她們入了林中後,便蹲下來開始點火,卻發現他蹲下來的角度,卻剛好看到一雙瑩白小巧的足正露在外頭。
那是雲卿正在換衣服鞋襪,那大袍圍起來的時候,正巧底下三寸高的地方沒有攔住,而給了他這個不小心偷窺的機會。
那雙小巧的足輕輕的踩在草地上,白皙的腳背淹沒在淺淺的草裡,露出一點細白在陽光下,好似能反射出光芒,透出水一樣柔軟的色澤,一隻腳擡起後,落下了一點天藍色的裙角,遮住了美好無限的風景,他心中一頓,不知不覺的低着頭,還想要繼續看,那樣短而小的足,肯定還沒有他一個手掌大,肯定如同卿卿的身子一般的軟嫩,小巧玲瓏如玉器,若是握在手心,放在手中好好的把玩……
“好了!”
黃小妹一聲大喊,將御鳳檀脫離的深思拉了回來,再擡起頭就看到雲卿,此時她穿着那套大紅色的裝束,上身是紅色繡蘭花的短褙子,下身是大紅色淨面的百褶裙,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是一團火一般,按說大紅這個顏色一般人穿了都必須配上濃豔的妝容,才相得益彰,不會被這般火熱的色彩襯得面色淺白,可是雲卿一張素顏,站在桃花林的背景前,只覺得那淡淡的金輝照下來,將她渾身上下點綴的紅金相應,非但不落俗套,反而顯得豔麗奪目,如同一朵正紅的牡丹,緩緩開在桃粉之間,雍容華貴,富麗錦盛,而那雙如鳳翅飛挑的雙眸如同神來之比,在這濃豔的色澤上點上最華麗的一筆。
競誇天下無雙豔,獨立人間第一香。
他的心頭忽然咚咚咚咚的響個不停,心頭那些旖思化作了九天雲霄,只留下滿眸的柔和,臉上莫名一陣燒燙,連忙埋頭打火。
“我原覺得你比我好看,是因爲穿了漂亮衣服,原來小姐就算穿了我的衣裳,也要比我漂亮許多。”黃小妹看着正從桃花林間走出來的雲卿,發自內心的感嘆道。
聽着她天真未脫的語言,採青和青蓮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採青取笑道:“看不出小妹原來這麼臭美的。”
雲卿擡手掩了掩嘴,聽過誇獎她的話無數,可是黃小妹這一句卻最令她開心,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容色頗佳,否則當然耿佑臣上門求娶之時,兩家差距如此之大,她也沒有什麼疑心,包括謝氏沈茂雖有疑,也認爲實屬正常。
因爲她的容色明豔,絕對當得起,讓男人不介意門第之見,請娶她入門這等事情,雖然因爲她少出門,知道她的人不多,但凡是見過她的,無一人不稱讚。
這件事她隱約的記得聽父親說過,沈家人一直容貌出色,據說是因爲曾曾曾曾曾祖母在一次遊玩的路上,遇見了一個容色無雙的男子,從而一見傾心,跟着此男子不追到手絕不罷休,最後花費了數年的時間,終於將這個男子打動,並且入贅了沈家,這名男子不僅容色無雙,而且才智雙絕,而沈家也是從那之後,開始迅速的發跡,若不是中間曾有一代的子孫敗過家,如今沈家只怕早已經是大雍首富了。
而沈氏後代的容貌一直都繼承了那位祖父的有點,據說當時那位祖父笑起來能令百花失色,千人失神,否則也不能讓本來就美貌的曾曾曾曾曾祖母一見傾心。(看過浴火王妃的都知道這位祖父是誰吧。)
她自問還沒到這等程度,若是可以,她倒真想看看那位祖父的模樣。
“火好了,你們將衣服拿着烘乾吧。”御鳳檀將火點燃,擡起頭時,臉上都是一片緋紅,也不知道是被火燒起來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青蓮和採青連忙拿着衣服,小心的展開,離火到一定距離,烘烤着衣物,小姐的衣料可都是上等的絲綢,若是離得近了會燒掉,也許會被濺出的火星子燙出洞來,她們要格外小心才行。
雲卿知道這活不好做,也不打攪她們,蓮步輕移,到了小溪旁,靜靜的望着這一片的天空。
明日她就要回揚州城了,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來這裡看如此寧靜的風景,再和黃小妹這樣淳樸的人打交道,想到回去後又要面對的那一切,她嘴角微勾。
她不喜歡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卻偏偏生活在其中不能逃出,人生,便是如此,每個人都在一張網中拼命的掙扎奮鬥,只爲逃出那不斷糾纏住肢體的網繩,直到筋疲力盡,也不會放棄。
御鳳檀慢慢的走到她身邊,穿好他已經風乾一大半的白袍,望着眼前的這一切,雖然眺望不到一望無際的山川和平原,這重重皚皚的樹林,讓他想起了京城那高低起伏,佔地廣袤的皇宮,只是那裡是一片森嚴的寧靜,到處是散發着皇家威嚴的紅牆朱瓦,兩者同樣是高大密集,卻給人的感受完全不同。
站在這裡,心靈似乎得到一種靜靜的洗滌,變得安靜,也乾淨了許多,那清清的水不止從溪澗流過,也從人的心房中流過,人只想沉醉在其中,不願意讓其他的人和事打擾了眼前的一切。
轉頭望着身邊少女的臉,她的臉色平靜溫和,然而視線落在一處,眸底流露出一種深深的嚮往,順着她的視線,是黃小妹又跑在溪中正在叉魚的身影,黃小妹緊緊的皺着眉,目光在水下梭巡,那樣的表情,簡單又專注,單純又天真,的確讓人很羨慕。
他一直都認爲她是心計很深的女子,或者說她在他面前掩飾的不好,從第一次叢林裡的相遇,他在牆後聽見她冷靜的辯駁,和突然變臉裝可憐,到日後每一次相遇,她都能巧妙的化解,可是他也發現,她其實不是那樣的,在突如其來危險的時候,她會展現真正的性情,是那樣的可愛,活潑,如同一個真正的十三歲少女一般。
比如,開始他見到她在河邊叉魚的時候,嘴角的笑容彎彎的,眼角也舒展的如同月牙,渾身散發着一種和善的氣息,和往日時時戒備的她完全不同。這是其他人看不到的她。
他想起那日在書院裡她與韋凝紫之間的暗流,想起在安知府家中,她暗裡明裡一直捧着安家小姐們的舉動,她聰明懂事,識禮明進退,他在老太君和知府夫人的眼中都看到了深藏的讚賞。這其中的讚賞,不過是因爲雲卿‘懂事’的將展現的機會留給了安家小姐。
這一切和他多麼的相似,作爲瑾王世子,他本應該是在王府裡錦衣玉食,驕縱慣養的,可是事實完全相反,親生母親不待見他,父親四處尋花問柳,經常不在府中,到了九歲,明帝將他要到了京城,從此就在那花團錦簇中過着質子一般的生活,不能太出色,出色了便成爲了衆矢之的,莫名的被陰謀論纏身,不能太差勁,太差勁就會損了明帝的威嚴,因爲他替弟弟養兒子,總不能養成個廢物,不好面對天下各界的輿論。
好也不行,差也不行。做什麼都在薄冰上行走,每一步都落在隨時會開裂的冰面上,只希望下一次擡腳,可以安然無恙的渡過。
她羨慕,他,其實也很羨慕。
側過頭來,御鳳檀展開了笑顏,輕聲道:“今日,對不起了。”
金輝下,男子衣帶當風,懶懶散散的聲音順着暖風就這麼吹進了雲卿的耳中,她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擡起頭,轉過頭望着男子絕色的面容,眼底有微微的驚訝,“你是同我說話嗎?”
“很顯然,這附近沒有其他人了。”御鳳檀搖了搖頭,似乎很遺憾周圍沒有人讓他再說對不起,他表情淡淡的,卻有一種不經意散發出來的殺伐之氣。
雲卿不禁想起前一世,聽到的流言,那一世,她沒有在京城,直到嫁給了耿佑臣纔到了京城,而那個時候,御鳳檀正好已經因爲突染疾病而亡,她未曾親眼見過他的風姿,卻是聽說過的。
據說他得勝進城的時候,整個京城的道路全部擠滿人,無數的少女站在京城兩邊爲他迎接,他穿着一襲黑色的墨甲,騎着紅色的烈馬,踏踏的馬蹄飛馳在京城的青石道上,風吹起他的長髮,那張精緻的面容包裹在墨色的頭盔中,宛若盛世妖花綻放在京城。
這一幕直至他死後多年,雲卿還曾聽京城的人悄悄提起,可見其風姿絕世。
而眼前的他,現在已經隱約的露出了這種氣勢,只不過因爲還是年少,也許還沒上戰場磨練,展現的不夠完整。
想到日後這個人的累累功績,雲卿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屢次和他做對,即便他在四年後會染病而亡,可是這四年,他還是驕傲無雙的瑾王世子。
若是可以,她其實還是願意和他和平相處,只要不惹來麻煩就好,想到此處,她便淡淡的一笑,“瑾王世子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魅力,你所到的地方,就會有女子爲你沉迷,若是我和你接近了,女子的天性是善妒的,她們於你沒有辦法,就會將矛頭轉向我,所以雲卿希望能避開你,今日之事也是因爲一時心急,如有冒犯,請不要見怪。”
她不介意低頭,只希望這般溫軟的話能讓這位世子明白她的意思,以後儘量離她遠一些,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離就罷了。
誰知御鳳檀一聽,眉頭卻皺了起來,側低着頭盯了她一陣:“你是覺得我是個大麻煩?”
好直白,她確實就這麼個意思,可是這麼直接說出來,這不是打破她本來想和御鳳檀和平處理的初衷了,低聲道:“我不敢這麼說。”
“你不敢這麼說,就是心中是這麼想的,是嗎?”御鳳檀似乎不打算放過她,他歪了歪頭,細長的眸中如流波婉轉,咄咄逼人的問道。
斜陽就這樣照進了他的眼波中,雲卿恰一擡頭,正好對上了這妖孽般的一縷眸光,心跳單單的漏了一拍,而御鳳檀此時又接着道:“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誠然如你所言,女子善妒,因爲得不到的美好事務,也許會生出嫉妒的心裡,反過來針對那個得到了的人,可是你這樣一味的逃避又能怎樣,你可以逃開一個我,那你可以逃開整個大雍的人嗎?以後若是還有人出現在你面前,因爲他的優秀,所以你要一味的逃開,避開人們的視線,避開人們的爭奪,只爲求的一方的寧靜?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愚蠢了,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會擁有別人羨慕的地方,例如你的容色美貌,你的家世富裕,那你能因爲這些讓人嫉妒的一切,就毀了自己的容顏,傾了自己的家產嗎?你不能。”
御鳳檀的聲音不大,卻隱隱的含了一股攝人的氣勢,讓雲卿不得不認真的聽着他說完,“而且你沈雲卿不是這般遇到事情就會往後縮的人,你總是這般的逃避,反而會讓人覺得你心有鬼胎。你若是問心無愧,何故處處避讓,人活在世上,不僅是要小心翼翼的活着,還要有滋有味的活着,你爲了那樣一個可笑的理由,一直都逃避面對着我,久而久之,別人也看得出怪異的地方來。這就叫做適得其反,難道你不知道嗎?”
御鳳檀懶洋洋的說完這一段話,雲卿的臉色也隨之變了幾變,他瞧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的勾了勾,走到了黃小妹所在之地,也順手找了根樹枝,開始和她一起叉魚。
如同翠色織毛絨毯的草地,風一掠過,上面的草便一行一行的起伏,遠遠望去如同翠綠的湖水在輕輕盪漾。
大紅色的裙襬隨着草地的波動也在搖擺着,雲卿雙眸釘在一處,眸中凝思。
是的,她重生一世,一直都爲了沈府再也不會如同上一世一般,再將悲劇重演,爲了這個目的,她願意吃更多的苦,願意付出更多的艱辛和努力,可是在遇見其他與上次不同的事務上,她卻表現的不夠勇敢。那些高門小姐的嫉妒和羨慕,爲什麼她要存在着一種逃避的心裡呢,她並未做出什麼自賤身份的事情,只要於理於情她無愧於心便夠了。那些人她們怎麼想,都是她無法控制的事情,她們的嫉妒更是因爲她們做不到她這般,所以纔會越發的看不起她,像雪瑩何曾因爲她的身份,而對她有什麼意見。
她是商女,卻也同她們一樣,是端端正正的活着做事說話,現在一個御鳳檀出現在面前她便要躲避,若是日後面對四皇子諸人,她豈不是更要避開了。
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太過刻意在乎那些人對她的目光,這樣她才能真正的變得強大。
這是重生後,第一次有人能站在她心內的角度,說出她的想法,雲卿將視線轉到那個正在和黃小妹一起叉魚的男子身上,他正此時正叉到了一條肥尾的鯽魚,舉高了在對黃小妹炫耀,那笑容,脫去了慣帶的邪魅和懶散,帶着蓬勃的朝氣,仿若也感染了她。
雲卿嘴角也勾了起來,鳳眸中的霧氣漸漸的散去,露出兩顆黑曜石一般幽黑的眼眸,裡面帶着靈活的氣息。
御鳳檀遠遠的便望到了少女的笑容,他知道她肯定是想通了,否則不會對着他笑的那樣舒心,哈哈,以後再出現在雲卿的面前時,不會再被那樣嫌棄了吧。
金燦燦的日光下,男子的狹眸中閃過一絲霞光瀲灩的狡黠光芒,一躍跳上了草地。
黃小妹此時也叉到了一條半斤重的小魚,爬上了草地,對着採青和青蓮道:“你們衣服烤乾了沒,我們這有好多魚啊,來烤魚吃吧。”
春天本來就有陽光,再加上小火這麼一烤,已經幹了,採青小心的將衣物摺好,包在布上放在一邊,然後纔開口道:“好啊,我肚子早就餓了,小姐,你呢?”
雲卿聽到她問自己,點頭道:“我也有點餓了。”她早晨只喝了一碗小米粥,經過這麼一走,又在水裡撲騰了一會,這會感覺肚子也有點空了。
黃小妹聞言,熟練的找了刀石,蹲在溪水邊給魚剖肚去鱗,然後找了尖尖的樹枝,將魚就這麼架起來,開始烤了。
“這樣吃,會不會淡了點?”
“沒事,我帶了鹽巴。”黃小妹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紙包,嘿嘿一笑,圓圓的臉上有一種可愛的狡猾,原來她早就打算好今天要出來烤魚吃的。
雲卿好奇的看着她熟練的翻着樹枝,不過比起黃小妹,她更覺得新奇的是,御鳳檀在一旁也手持刀石頭,把魚擺在溪邊的高石上,有模有樣的切着魚。
從她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半側的臉,高聳的鼻樑好似巍峨的山巒,筆挺如峰,長眉如同濃墨畫就,黑如鴉翅,那硃紅的薄脣因爲手中用力而微微下抿,樣子很專注,也很好看。
顯然欣賞這美男切魚的不止有云卿,採青和青蓮也有看到。
“若是不看那漂亮的手和身上華貴的白袍,那殺魚的手法蠻熟練的,倒是有點像漁夫。”黃小妹見她們都在打量,回過頭看了一眼,做出了她最中肯的評價。
正將殺好的魚拿過來的御鳳檀聽到這個評價,回眸一笑,頓時將三位少女電得不能言語。
雲卿所想,卻與她們不同。她微蹙了眉間,鳳眸裡有着疑惑。
這個瑾王世子與她曾在京中見過的那些紈絝子弟有些不同,若說烤魚,雲卿相信那些個沒事喜歡野營,打獵的紈絝子弟,定然是會上一點的,可是殺魚,點火,基本是不可能會的,她曾經看過耿佑臣去捕獵,身邊跟了數個小廝,這等小事,早就會有小廝做好。
可是御鳳檀的動作很流暢,很熟悉,彷彿經常做這樣的事情,他好好的一個世子不做,經常去做這等叉魚烤魚的事情一般,也許是經常打獵吧,這位瑾王世子身邊可從來沒看到過有下人跟着,獨來獨往慣了,只有自己動手燒火了。
漸漸的,樹枝串上的魚泛出了一層金黃色的色澤,有濃濃的魚香味散播在空氣中,香味如同一隻小手,吸引了雲卿的注意力,連她的胃也開始覺得餓了起來。
溪流裡的魚肥,烤的時候還有油滴出來濺在火裡,發出‘嗶啵’的聲音,雲卿嚇的退後了一步,眼睛卻緊緊的盯在烤的金黃的魚兒上面。
不一會,魚兒已經全熟了,黃小妹拿出一條烤的最漂亮的遞給雲卿道:“小姐,給你吃這個。”
雲卿早就被那香味勾得肚子裡饞蟲蠢蠢欲動,伸手要去接,半路一隻修長的手卻截了她的。
“你魚也要跟我搶啊?”雲卿惡狠狠的看着御鳳檀那張臉。
“給你。”御鳳檀將自己烤的那條魚遞到了雲卿的面前,要吃肯定吃他烤的,這條魚可是他特意選出來給卿卿考的,要是卿卿吃飽了,不吃他的怎麼辦,所以他就搶了黃小妹的魚。
望着伸到面前,金黃色的,油光發亮的魚兒,雲卿眼睛一亮,好吧,看在這條魚賣相也不錯的份上,她就賞臉吃一口吧,接過木棍,雲卿看着冒着熱氣的魚肉,菱脣嘟起吹了一吹,聞着香味迫不及待的小小的咬了一口。
呼呼,好燙啊。
她張開嘴,使勁的呼了兩口,待嘴裡的熱氣散去了之後,舌頭裡便只留下魚肉的香味,好香,好滑,好鮮,真的好好吃啊。
將口中的魚肉嚥下去之後,雲卿又咬了一口,品味着魚肉在齒間的醇香美味。
御鳳檀看她那副吃的格外滿足的樣子,笑道:“怎麼,我手藝不錯吧?”
嘴裡是美食,雲卿心情不錯,一看他那副尋求表揚的模樣,本來誇讚的話,就變成了:“一般般吧,其實我覺得小妹烤的那條會更好吃。”
這條會比他烤的好吃?御鳳檀甩了甩手中的烤魚,一把遞到雲卿的面前,不服氣道:“你咬一口嚐嚐看,我還不相信她比我烤的好吃了!”對於自己烤魚他可是充滿了自信的。
真自信!雲卿哼了一聲,對着遞到面前的魚就咬了下去,嚼了嚼,其實味道還可以,也香,也嫩,不過比起御鳳檀烤的這個,有點不夠看呢。
御鳳檀十分滿意雲卿的表情,是吧,明顯是他烤的好吃。
她眯着眼看這御鳳檀坐在石頭上,沒想到他烤魚技術還真的蠻不錯的嘛,只見他咬着魚身一口口的吃着魚,到底是皇家子弟,骨子裡存在着優雅和高貴,即便是吃魚,看起來都是那樣的賞心悅目。
過了一會,御鳳檀脣舌動作間,吐出了幾根魚刺。
她吃的這條好像沒魚刺呢,她運氣這麼好,吃了一條沒魚刺的魚?還是說,御鳳檀特意爲她挑了一條這樣的魚?
這兩個人沉醉在比烤魚好吃之中,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兩人剛纔咬了同一條魚啊!
黃小妹看的雲卿十分自然的將御鳳檀手上的魚咬了一口,眼睛鼓得大大的,嘴裡的魚啪噠的掉了下來,指着御鳳檀手中的魚道:“其實我這裡還有的,你們不要搶一條魚吃嘛!”
這一瞬,雲卿,御鳳檀,採青,青蓮,動作全部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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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透出大量的信息啊,猜不出那個祖先是誰的凌虐一百遍啊一百遍……
今天七夕,祝廣大情人們快樂,章節很應景吧!哦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