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逝去,已經是十月入秋時間,沈府裡的花兒漸漸的被菊花和芙蓉這兩種取代,繁複豔麗的花朵散發着不一樣的清香,感染了府中的氣息。
老夫人這段時間天天吃齋唸佛,盼着蘇眉的肚子裡能蹦出個孫子,而水姨娘也從祠堂裡面放了出來,不知道是怎麼,她出來以後的特別乖巧,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囂張跋扈,爲此,沈茂還去了她那兩晚。謝氏的肚子也渡過了前面最難的三個月,如今小腹也微微凸起來了。
鄉試已經結束,放榜出來後,韋沉淵高中解元,喜得秦氏臉色都好了不少,謝氏也十分高興,差人送了禮過去,而書院這時也到了期末考的時候,雲卿取得了一箇中上的成績,特別是醫科,成績爲書院最好。
此時她正在聽下面的管事媽媽稟報事務,正說到要準備下個月所需要的拜祭事務時,外面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音,她微微蹙眉,流翠掀開簾子叫了個小丫鬟問話。
過了一會回給她道:“小姐,是眉姑娘的肚子動了,現在府中上下都急急忙忙的要準備呢。”
雲卿輕挑柳眉,她昨兒個還特意問了蘇眉的肚子,離預產期大概還有半個月,怎麼今兒個就要生了?
“好像是說不小心摔倒了,動了胎氣,老夫人,老爺,夫人,還有幾位姨娘全部都驚動了,現在都趕了過去了。”流翠一股腦的將剛纔聽到的全部說出來。
聽到謝氏都過去了,雲卿眼皮跳了跳,最近府中實在是太安靜了,她總覺得有些奇怪,那個幕後黑手還一直沒有再出現,實在是讓人無法放下心來,於是讓管事媽媽先下去,自己換了一身衣裳,領着流翠,採青出了歸雁閣,往着蘭心院的方向而去。
一進門,就看見門前擠着一堆的人,老夫人正焦急的在問:“穩婆呢,怎麼還沒請穩婆來?”
陳媽媽更是滿臉擔憂,兩手緊緊的握着,對着老夫人道:“之前跟外邊的穩婆說好了預產期的,如今這麼一摔,時間提前了,剛纔吩咐了人去請了,城東的兩個最好的穩婆一個去親戚家了,一個去給另外一家接生了,只有到城北去請了。”
沈府在揚州最繁華的城南地段,從這邊到城北一個來回最快也要一個時辰,這還是最快的速度,萬一穩婆不在家,還要到處去找,中間必然要耽擱時間的。
沈茂站在一旁扶着謝氏,眼神複雜的望了望裡邊,蘇眉肚子裡的孩子謝氏告訴過他,也許是他的,可是他怎麼都生不出感情來,對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沒有什麼期盼的態度,今兒個也是覺得面子情要做一做,纔來這裡的,否則的話給人說閒話。
謝氏一手扶着沈茂,聽着裡面的聲音,即便是曾經生產過的她,也顯出了懼怕的神色,都說生產是女人的鬼門關,很多女子就是熬不過這一關,撒手人寰了,當年她生雲卿的時候也是很不容易才生下來,此時看到蘇眉如此,倒是生出一點同病相憐的心,手掌放在肚子上輕輕的撫摸着。
雲卿進去之後,就先給各位請安,看着站在一旁莫不做聲的三位姨娘,秋姨娘首先上來給她行禮道:“大小姐好。”自從上次發生了三天不眠不休拉肚子事件後,她就變得老實多了。
水姨娘也跟在後面,與白姨娘一起給她行禮,老夫人看到雲卿後,略點了點頭,轉頭望着裡面等消息了。
又過了一會,裡面傳來了陣陣尖叫聲,沈茂看謝氏的臉色變得蒼白,擡頭道:“母親,你先在榮鬆堂待着,等會生下來我再讓人通知你。”
老夫人側過頭,看了謝氏一眼,搖了搖頭,目光一寸不離道:“你帶着媳婦出去吧,她個孕婦莫被衝撞了纔好,我就在這裡壓壓鎮,她們都沒生過孩子,萬一出了什麼事,她們也不知怎麼處理。”她說的她們就是三位姨娘了。
見老夫人話中的意思並沒有責怪,沈茂點頭道:“那就勞煩母親了。”扶着謝氏走了出去。
小半個時辰後,外面匆匆忙忙跑來了一個婆子,後面帶着兩個穩婆,進來對着老夫人道:“奴婢將穩婆請來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這兩個穩婆裡一個是她認識的香穩婆,還有一個卻是有點眼生,喊做厲穩婆,是婆子一路請來的,她點點頭,讓兩個穩婆趕緊進去,這不小心跌倒後才生產的,是十分危險,她的孫子可不能出什麼毛病。
兩個穩婆立即將隨身帶的東西拿了出來,讓小丫鬟端了水來淨手,然後就進了內室裡。
見老夫人和雲卿是不會馬上就走的,碧雲吩咐小丫鬟搬來了兩把玫瑰圈椅,又拿來了三個圓形刻花鳥的凳子給三位姨娘坐下來在一邊候着。
穩婆進去了之後,裡面的哼哼聲小了一些,可是過了一會,裡面卻傳來了劇烈的叫聲,蘇眉的聲音又急又厲,好似被人突然割斷了一樣又突然終止。
在這焦急等待的院子裡,生生將老夫人也嚇的站了起來,“到底怎麼了?”
陳媽媽急急忙忙的從裡面跑出來,眉頭都是急思,“老夫人,穩婆說眉姑娘前胎盤脫落,胎兒如今僅靠後胎盤存活,若是不快點生出去,將會活活困死在腹中。”
“什麼!那還不趕緊去請大夫?”老夫人眼睛睜大,滿臉青色,這蘇眉的胎一直都不錯的,怎麼今日出了毛病。
“開始姑娘一跌倒的時候奴婢就讓人去請齊大夫了,可是他今日已經去城外出診了。”陳媽媽臉上都急得皺成一團,“老夫人啊,穩婆說要快點讓大夫來開安胎藥啊,若是不行的話,姑娘就沒得救了!”
水姨娘在一旁聽的也是滿臉的擔憂,站起來道:“老夫人,如今再去請大夫,一來一去又得半個時辰,也不知道眉姑娘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聽起來好像十分嚴重的樣子,唉,要是我們府上有懂醫的人就好!”
水姨娘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倒是讓陳媽媽想到了一個人,她轉過身子,朝着雲卿道:“大小姐,奴婢聽說你的醫術在學院裡都是頂好的,夫子也誇你學的快,你能不能進去幫忙看看眉姑娘啊,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救她?”
流翠首先就不樂意了,“大小姐這才學了一年的醫術,對於這生產之類的東西她怎麼會懂得,再說了,她一個未出閣的閨女就直接進了產房,這傳出去,你讓大小姐怎麼辦!”
老夫人也有些猶豫,雖然孫子重要,可是孫女怎麼說今年還未及笄,這產房裡面血腥不說,進去了之後只怕嚇到了怎麼辦,可是要等大夫來,時間那麼長,蘇眉肚子裡的孩子又怎麼辦?
陳媽媽只想到剛纔穩婆說的話,她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就跪到了雲卿的面前:“大小姐,求求你了,你怎麼也進去看一下,只要你看一下,若是你能救的你就幫幫忙,若是不行也就算了,你幫忙看一下好嗎?”她一臉的懇求,雙眼裡都是期盼,讓其餘的人都看的心軟了起來。
水姨娘拿着帕子點點眼角,美豔的臉上都是同情的往內房看了一眼,哽咽道:“大小姐,你便進去看看也行,雖然眉姑娘以前是不懂事得罪了你,可是如今這生死關頭,咱們也不計較那些東西了,你還是進去看看吧,這可是兩條人命啊……”
被她這麼一說,雲卿要是不進去,那就是因爲蘇眉以前得罪了她,所以她懷恨在心,見死不救,若是今日蘇眉無事也就罷了,若是有事,她相信馬上就會有人說沈家小姐沈雲卿心腸歹毒,看到一大一小死在她面前,也不伸出手去救救。
她眸光不由的劃過一絲懷疑,水姨娘什麼時候這麼好人了,還上趕着給蘇眉找人救命,她可沒忘記當初是因爲誰她才進了祠堂,又是誰去祠堂找她的麻煩的。難道在祠堂裡呆上四個月就真的可以讓人改變性格,變得如此溫柔大度嗎?
緊接着白姨娘也溫柔的開口了,“大小姐,雖說是不大合適進去,但此時人命關天,若你慈悲心腸,就請進去看看眉姑娘吧,怎麼說,她肚子的也是沈家的子嗣。”
兩個姨娘都開口了,秋姨娘卻沒有說話,她臉色帶着擔憂,始終不開口,因爲她知道,這個大小姐肯定不像她想的那樣簡單,別人說話是影響不了她做事的。
雲卿細細的在水姨娘臉上看了一圈,沒有錯過她望向內房,那眼底掩飾不了的嫉妒,還有她緊緊握着帕子的手,都是在表示着她的不鬱。
一個想法在她的腦內形成,她看了看水姨娘的臉,便一副擔憂的樣子對着老夫人道:“祖母,蘇眉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如今情況不好,還請祖母先去請別的大夫,孫女先進去看看情況如何,可好?”
老夫人其實早就想要開口了,此時雲卿自己開口,更是忙不迭的點頭:“好,好,你快進去看看。”
得了這句話,陳媽媽立即站起來,帶着雲卿就往裡面走,進了屋內,便可以聞到一股血腥味,隨着往內室走進,那股血腥味越來越濃,還混雜着其他的味道,雖已是秋高氣爽的氣候,此時屋內卻顯得十分的悶。
進進出出的婆子在打着水一盆盆的端進端出,大紅的錦被遮住了蘇眉的下半身,兩個穩婆正在裡面查看着情況。
“吸氣……”香穩婆大聲的喊着,厲穩婆鑽出來看到雲卿走進來,眼裡露出一絲驚訝,很快又收斂了起來。
蘇眉兩手緊緊的抓着牀褥,滿臉汗水浸溼了她身下的牀單和身上的衣物,黑色的髮絲繞在她的臉上,臉上慘白,一看便是十分難受。
陳媽媽連忙走到她的身邊,小聲道:“姑娘,是我。”
蘇眉在疼痛中聽到陳媽媽的聲音,大喊道:“好痛啊,媽媽,好痛,我不要生孩子了……”
陳媽媽聽到她的話,眼淚都流出來了,“姑娘,傻姑娘,這個時候不要亂說話,來,讓大夫診脈看看。”說着扳開她的手,放在了雲卿的面前。
產房裡的場景雲卿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混雜了濃烈生與死交界的味道讓她變得很不舒服,兩條眉毛皺在一起,臉色不好的掃視了下週圍的情況。
那濃郁的氣味讓她有一種作嘔的感覺,此時,她才覺得,做大夫其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她看着陳媽媽期盼的雙眸,再看蘇眉半睜半閉的眼眸,走過來將兩指搭上的她的脈搏,過了一會,再詢問了穩婆幾個問題,肅色思考了一會,道:“這個問題應該不大,我給她開一副催產藥試試。”
陳媽媽看着雲卿的面容,只覺得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從容穩定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說的話,再者蘇眉在旁邊又是幾聲尖叫,直叫得她心慌,大夫這一時半會是請不來了。
厲穩婆看她還在發呆,開口催促道:“你們得快點,孕婦的情況不太好了,別磨磨蹭蹭的到時候後悔!”
陳媽媽心裡一驚,看着蘇眉氣弱的樣子,狠狠心道:“大小姐,你這方子一定有用吧。”
“不說百分百,總之能讓她快一點生出孩子。”跟着汶老太爺學習大半年了,從知道謝氏懷孕了之後開始,雲卿就一直將重點偏重在安胎,催產已經各種生產的問題之上,蘇眉的情況她多少還是有點信心的。
陳媽媽看她雙眼明亮,不似有壞心,想着她若是要動手腳,也不會當着這麼多人進來幫忙了,再說這屋內站着這麼多人,她也沒機會下手,便點頭道:“那就勞煩大小姐將藥方寫出來,奴婢好讓人立即去抓藥來煎。”
雲卿點點頭,邊上站着的一個婆子連忙捧了筆墨過來,雲卿走到一旁的小書桌上,看了一眼那個婆子。
“大小姐,請快點寫好方子,老奴好去抓藥給眉姑娘。”她站在一旁心切的催促着。
雲卿打量了她一番,見沒有什麼異常,直接從桌上拿起一隻小的狼毫筆,蘸飽了墨水後,從一旁扯過一疊黃色的薄紙,在上面寫下了藥方。
“寫好了,你按照這上面的藥去抓。”雲卿拿起紙吹了吹,然後遞給了婆子,婆子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張紙,看着上面的字跡,眼底閃着光芒,“老奴這就去,這就去。”
雲卿淡淡的一笑,將紙張放回原處,轉身對着陳媽媽道:“你拿片參給她含着續力,再等一會藥就來了。”
陳媽媽連連點頭,坐在牀頭,抓着蘇眉的手,和穩婆一起鼓勵她堅持下去。
婆子拿着藥方出去之後,雲卿跟隨在後面出來,老夫人立即站起來問道:“有辦法沒?”
“回老夫人的話,大小姐聰慧,把脈之後就開出了藥方給老奴,讓老奴馬上去抓藥熬藥呢!”那婆子抓着藥方,很是驚喜的模樣。
老夫人聽說開了藥方,臉色放鬆了些,水姨娘走上前將藥方拿在手上,看了一遍道:“確實有些像安胎的藥方呢,大小姐懂的真多。”
“好,好,你趕緊去抓藥,越快越好!”老夫人聽的藥方開出來也算是靠譜的,手指握拳又放鬆,差了婆子馬上就去。
婆子跑出院子將藥抓好後,又拿給了碧雲,碧雲連忙進了小廚房,拿着沙罐在裡面親自開始煎熬,過了兩柱香的時間,藥就熬好了,她端着進去送給了陳媽媽。
陳媽媽吹涼之後,動手扶起蘇眉,一個不穩,差點將藥碗打翻,厲穩婆連忙上前接過碗來,喚道:“你也太馬虎了,這藥再翻了,等會哪裡還有時間再等一碗,快,給她灌下去!”
陳媽媽連連稱是,扶着蘇眉喝了藥,喝完了之後,蘇眉的眉頭果然是好了一點,碧雲接過碗,緊繃的臉終於放鬆了一點,連忙出去給老夫人報消息。
“剛纔眉姑娘喝了藥,臉色都好了一點了。”
“那就好。”老夫人看了一眼雲卿,想着這孫女喜歡讀書,倒也有點作用,看來以後她再在家看書什麼的,她也不要老說她了。
誰知道話音還沒落,裡面卻傳來淒厲的喊聲,蘇眉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恐懼,緊接着裡面傳來了一陣陣哭鬧聲,有小丫鬟跑了出來,顧不得老夫人在這裡,就開始嘔了起來。
“怎麼了!”老夫人厲聲喝道,面容鐵青,將一干子慌亂的僕婦全部鎮住了,其中一個年長的擡起頭來,看着老夫人道:“眉姑娘……血崩了……”
大片大片的血從蘇眉的下身流了出來,她的身子開始猛的抽搐,手指緊緊的抓着陳媽媽的手,睜大那雙美目,緊緊的盯着雲紋帳頂,“媽媽……媽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開始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現在會血崩?”陳媽媽握着蘇眉冰涼的手,急着大喊道。
“我們也不知道啊,剛纔還好好的,可是喝了那碗藥之後,這血就越來越流得多,只怕是……”穩婆看多了這種情況,眼看蘇眉流下的血染透了整張牀,開始沿着牀腳沁出,不由的往後面退了兩步,“只怕是沒得救了。”
產婦這樣流血,幾乎全身的血都要流乾了,怎麼還有活路啊!
“那孩子呢,孩子呢?”陳媽媽問道。
兩個穩婆搖頭道:“剛纔伸手進去摸了,孩子也沒有了心跳。”
“不可能啊,剛纔明明喝的是催產藥,不至於這樣……”陳媽媽全身發抖,看着蘇眉臉色漸漸的變成灰色,嘴脣拼命的顫抖,“媽媽……媽媽……我不要生……”
這是她從小帶到大的小姐,爲了逃避嫡母安排嫁給傻子的婚事,特意找個機會勾搭上了沈茂,可是這後宅哪裡都是殺人的地啊,蘇眉今年才十八歲,十八歲啊……
陳媽媽望着她漸漸的失去了呼吸,臉色越來越白,目光落在了那碗藥上,藥,是這個藥……開始小姐根本就不會血崩的,就是喝了這個藥以後。
大小姐,大小姐,都是那個大小姐!
她放下了蘇眉的身子,一把衝到了外面,望着外面緊張等待的那些人,滿臉悲傷的衝到老夫人面前,一臉淚水道:“老夫人,眉姑娘死了,一屍兩命啊!”
老夫人在聽到血崩的時候,就覺得情況堪憂,此時被陳媽媽這麼一說,往後栽了一步,若不是王嬤嬤扶着,只怕人都要倒了下去。
王嬤嬤扶着她坐在庭院裡的椅子上,她定了定眩暈的腦袋,望着跟在身後的兩個穩婆,皺眉道:“你們說,怎麼回事?”
兩個穩婆中的溫穩婆道:“開始孕婦的確是前胎盤脫落,胎兒如今僅靠後胎盤存活,只要將胎兒催產出來,母子並不會有什麼問題,後來不知怎麼,孕婦突然開始血崩,而胎兒也許是因爲血崩導致缺少空氣,也死在了腹中。”
老夫人每句話都聽的清清楚楚,可是其中一句是特別的讓她心驚,抖擻着嘴脣道:“你說是母子?”
“是的,孕婦肚子裡的,是個男胎。”溫穩婆說完,老夫人就要氣歪了過來,全身顫抖道:“是個孫子啊……”
陳媽媽狠狠的盯着雲卿,內裡的仇恨幾乎可以化成實質性,收回目光後,對着老夫人哭訴道:“老夫人,眉姑娘根本就沒有事的,她都是因爲喝了那個藥之後纔會如此啊,前胎盤脫落怎麼也不會血崩啊,這其中一定有古怪的,請老夫人明察啊……”
“你胡說,大小姐當着這麼多人開的藥,怎麼會有問題!”流翠首先就看不下去,站了出來,雲卿是什麼人,她怎麼不清楚,絕對不會故意下藥去害人的!
“什麼我胡說!若不是喝了那個藥,眉姑娘會突然死了嗎?明明就是藥有問題!有些人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慾,竟然想要害死自己的親弟弟,老夫人啊,你一定要幫您的孫子申冤啊!”陳媽媽很聰明,她並沒有一直掐着蘇眉來說,而是哭訴死去的那個男胎,因爲她知道,蘇眉在老夫人的眼底什麼都不算,只有那個男胎,纔是老夫人心中的痛楚。
她哭的聲嘶力竭,淚水就和開了匣的水一般,老夫人心內是又痛又悲,看着雲卿站在一旁,冷聲問道:“你說,那個藥究竟有沒有問題?!”
雲卿微微一笑,帶着一點諷刺和嘲笑,輕聲回道:“我是按照所學的方子開的,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她的聲音不大卻如同玉盤落珠,字字清晰,響脆,沒有一絲兒的猶豫和怯弱,兩眼帶着褶褶的光輝,讓老夫人不由的生了疑心。
自己這個孫女,雖說不討她喜歡,可是也不是那麼蠢笨的人,怎麼也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的下毒。
恰在此時,外面進來了一個小丫鬟,帶着個穿着棕色布衣的大夫,一進來就看到眼前這種陣仗,他也呆住了,不是來替孕婦看診的嗎?
陳媽媽見老夫人有猶疑,立即拿着還殘留藥汁的碗對着大夫道:“大夫,你快看看,這個藥究竟有什麼問題!”
大夫立即放下藥箱,接過她遞過來的碗,點了些放在舌尖,眉頭皺了起來,“這個是給誰喝的?”
“方纔端給產婦喝的東西!”陳媽媽跪直了背,直直的望着大夫,她相信這裡面一定有鬼。
“這個怎麼可以給產婦喝啊!這藥汁給產婦喝了以後會血崩的!”大夫判斷着,一面擡頭道:“產婦在哪,快帶我去看看!”
一院子的人都寂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沉默着,顯得這位大夫特別的突兀,他左右看了看,再看下藥碗,突然明白了,肯定是產婦已經喝下藥,已經沒救了。
碧雲聞言,第一個撲過來道:“老夫人,奴婢沒有下藥,奴婢沒有下藥啊,奴婢是按照大小姐方子抓來的藥熬了送進去的,當時有人和奴婢一起,她們可以作證啊!”
老夫人看着她搖搖頭,“你起來,是誰,我自有分寸!”她轉過頭對着雲卿,聲音裡含着失望,“你這個毒女,這麼小年紀就學着人在藥裡下藥,枉我覺得你上學是爲了多學東西,原因你竟然是要學了來加害府中的子嗣!”
面對她的指責,雲卿雲淡風輕的站出來,走到院子的正中。
此時秋陽正高,將光輝灑向大地,她一襲水紅色的長裙在耀耀的日光下,顯得格外的豔麗,那白皙的面容上脣角微揚,渾身沒有一點懼怕的徐徐開口道:“既然祖母說是我下的藥,那麼就拿出證據來!”
她不憤怒,也不生氣,對於這個祖母她早就心裡有數,有人要和她開局鬥,她就奉陪到底!
“證據?這藥還不是證據嗎?”老夫人沒有想到雲卿一點害怕都沒有,竟然還在那裡笑,似乎十分享受衆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慌不忙,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這藥不是我抓的,也不是我熬的,我僅僅是開了一個方子而已,祖母就硬說是我下的手,孫女不得不覺得寒心啊。”雲卿的語氣一直都很輕柔,笑容也很恬美。
可偏偏是這樣的模樣讓老夫人臉面卻掛不住了,她的確是沒有問過其他,就直接指責雲卿。
身後的水姨娘見狀,起身站到老夫人的身旁,對着雲卿怪責道:“大小姐你也是,老夫人也是念孫心切才急着多說了幾句,長幼尊卑這句話你可是知道的,老夫人是長輩,指責你幾句又有什麼關係,你是晚輩,得多孝順長輩的。”
這一番話說出來,就顯得雲卿剛纔那句話很不孝順了,聞言,雲卿視線落在水姨娘臉上,“姨娘只會說,不會做呢,長幼尊卑你知道可是也做的很不好!”
一個姨娘也敢數落大小姐的不是,真把自己當人物了!老夫人看了一眼水姨娘,“你插什麼嘴!”真是沒用的東西,說句話打個圓場都要給人抓住話柄,不過好在這麼一訓,老夫人也好接話了,對着雲卿道:“你寫的藥方還在手上嗎?”
“自然是給了抓藥的婆子。”
老夫人聞言道:“剛纔是誰去抓的藥?”
兩旁隊列的婆子丫鬟裡走出一個身材矮小的婆子,跪在老夫人的面前,恭敬道:“剛纔是老奴去的。”
“大小姐給你的那張藥方你還在身上嗎?”
“在的,在的。”婆子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高舉了起來。
“一張方子你倒是保管的蠻好!”王嬤嬤看着那婆子,將方子接了過來,遞給大夫,說道:“你看看那藥湯是不是這個配方!”
那大夫目光在紙上掃視一遍,頓時面色就變了,“老夫人……這……”
他擡頭看了一眼雲卿,望着院落中間那個滿面鎮定的沈家小姐,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和驚異。老夫人見他變了臉色,一把扯了過來,過目了一遍,沉聲問道:“這張藥方有什麼問題?”
“這個藥房乍看之下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如果細看,其中的蘭枝和紅露混在一起,就會產生藏紅花的效果,產婦本來生產就出血,喝少量無事,若是喝多了,情況就會很危險。”大夫道。
老夫人臉色發黑的對着雲卿吼道:“你自己過來看看,這藥方是不是你寫的!”
碧菱將藥方接了過去,遞到雲卿的面前,雲卿將紙捏了起來,掃視了一眼,點頭道:“確實是我的字。”
“好啊,好啊,你終於承認了是吧,這次總不是祖母冤枉你了吧!”看着她一口承認,老夫人怒的差點要噴血出來。
陳媽媽更是怒不可遏,衝上去就要跟雲卿拼命,“你太狠毒啊,蘇眉跟你無冤無仇的,你爲何要下手害她啊,她就算生了孩子,也奪不了你的地位啊,你一屍兩命啊,怎麼如此毒的心腸啊……”
流翠和採青兩人連忙上去拉着幾近瘋狂的陳媽媽,雲卿則看着她兩眼噴火的模樣,笑的更加肆意,轉頭卻對着那個跪在老夫人面前的婆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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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女主怎麼扳倒這局呢,這裡面可有計中計啊。
其實女主並不是對黃氏好,她出主意之後,如今柳易陽已經不是男人了,遠哥兒也變成了唯一的兒子,肯定會得到重視,這是報復上輩子柳易陽覬覦她做妾和保護遠哥兒的最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