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惦記,解釋,訴說,無數的話語堆積在心裡,可惜卻不能寫個痛快。
丁薇輕輕嘆了氣,最後只在紙上寫了一句話,“一切安好,勿念,等我回家。”
寫罷,她仔細把信紙塞到一塊油紙包裡,末了親手縫了一層又一層,直到那胖子有些不耐煩,才遞了過去。
那胖子接過,直接塞到懷裡,略略一抱拳,扭頭就走。丁薇等人追到門旁,眼見他跳上馬背,一甩鞭子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老掌櫃忍不住羨慕道,“騎馬趕路就是快,下雨也不怕。”
丁薇也是動了心思,想想自己“順”來的那兩匹好馬,就琢磨着是不是再上路的時候試試…
秦睿睡飽下樓的時候,丁薇已是烙了七八十張大餅,油紙口袋裝了四個,他見了就笑道,“你不會是真以爲要發水吧?”
丁薇瞪了他一眼,端出幾張大餅,還有特意熬得骨棒湯,加兩個炒菜,一邊坐下吃飯一邊含糊應道,“什麼事都有個萬一,再說了,路上總要吃乾糧吧,多備些也壞不了。”
秦睿大咧咧坐了下來,丹鳳眼裡還喊着幾分初醒的慵懶,襯着凌亂的頭髮,半敞的胸口,越發顯得魅惑。不必說,又惹了丁薇的白眼,他也不在意,剛要說話的時候,門外居然射進一縷陽光,直接照在湯碗上,照耀得碗麪的油花兒亮晶晶…
“呀,晴天了!”
丁薇喜得厲害,跑去門旁看了看就道,“快吃飯,咱們下午趕路。”
這下輪到秦睿翻白眼了,說好的歇息一天呢,說好的心疼他趕車辛苦呢?
老掌櫃趴在櫃檯裡,眼見兩人這般模樣,卻是捋着鬍子笑開了。
吃了飯,丁薇手腳麻利的拾掇了行李就辭別老掌櫃一家,重新上路了。先前下了狠久的雨,道路還是有些泥濘,但天空上刺破烏雲衝出來的陽光,卻是讓人振奮無比。
特別是丁薇,想着那封送走的信,更是覺得身心都輕鬆了一半。這個時空的人可比前世要重信諾,那胖子既然答應了,又收了她的“謝禮”,就一定會把信送到的。也就是說,最遲半月後,家裡人就會得到她平安無事的消息了。
不過,能早幾日到家終究還是好的。
這般想着,丁薇就打起了車尾那兩匹大馬的主意。可惜,不知是不是這馬出自山賊窩的關係,性子實在桀驁不遜,只要丁薇騎上去,就會高擡前蹄,嘶鳴不已。氣得丁薇想抽兩鞭子,又怕驚了馬。
最後沒有辦法,只能認命的坐回了車裡,樂得秦睿差點兒從車上掉下去。
“你到底爲何這麼心急趕回去?不是說家裡男人厭棄你了嗎?”
相處日久,同吃同行,兩人即便算不得太親近,總也算半個朋友。秦睿就開口問了一句,狹長的鳳眼裡滿滿都是好奇。
丁薇嘆氣,依靠在車板壁,擡頭望着天上半邊烏雲半邊擡眼的景色,淡淡應道,“你不是母親,就想不到母親惦記孩子的心焦,真是比挖去心肝還要疼。吃飯的時候,會想兒子是不是也吃飽
了?睡覺的時候,會想兒子是不是睡得安穩?若是吃一千萬種苦,只要能保證孩子平安無事,順利長大,每一個母親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秦睿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裡的好奇慢慢都化成了遺憾,手裡鞭子一甩,低聲應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因爲…我沒有母親,自小就沒見過。”
丁薇聽得一愣,原本見他玩世不恭的樣子,還以爲是自小被嬌慣長大的,哪裡想到卻是沒孃的孩子。
她想了想這話不好接口,就直接改了話頭兒。
“說起來,我該同你賠罪。當日落水,流落在外,不好說實情,只能編造一個。其實我的夫君沒有厭棄我,都是意外。他如今怕是也滿天下尋我呢,我要趕緊回去,一來是惦記孩子,二來也是怕有心人知道我流落在外,對他不利。”
秦睿淡淡一笑,枕着胳膊,同樣仰望天空,“早就猜到了,你有一手好廚藝,善良明理,會飛針,懂醫術,長的也不算差。這樣的女子,男人得了必要當寶物一樣藏着。哪裡捨得厭棄啊?”
“呃,你這是在誇讚我嗎?”丁薇難得笑開了臉。
可惜,秦睿卻是兜頭又澆了一盆冷水,“不,我是在同情娶你的那個男人。許是爲了護着你這樣又傻又蠢的女人,他一定吃了很多辛苦。”
丁薇翻了個白眼,完全當這句沒有聽到。
兩人一路鬥嘴,一路快馬加鞭趕了兩日,眼見還有幾十裡就要到汶水城了。丁薇很是歡喜,恨不得趕緊進城,然後就去碼頭問詢船隻。
可是,秦睿卻是瞧着路旁半山腰的寺廟有古韻,死活要投宿一晚,明日再進城。丁薇伸手到車外,不過片刻就接了一把雨水,於是無可奈何的應了下來。
前日下午只晴了那麼一會兒,天空就如同漏了一般,大雨下個沒完沒了。她也實在厭倦了雨中趕路,左右信已經送回去了,索性多耽擱一晚吧。
大越的高山多半是岩石裸露,長了矮鬆,很少有大樹。難得路旁這座高山,古樹森森,遠遠看去很是奇偉。
秦睿跳下了車,扯着馬繮繩,一路引着馬車順着山石鋪成的山路往上攀爬,足足費了小半個時辰纔到了廟門前。
許是,這寺廟臨近官路,常有行人來借宿。知客僧很是熱情客氣,秦睿送了二兩香油錢,兩人就得了一座小小的院子暫時落腳。馬車卸去,大紅得了自由,同兩匹“傲嬌”的賊馬湊在一處,頭挨着頭,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一個小沙彌送來了草料,丁薇瞧着他有些瘦弱就把點心盒子拿出來招待他。
果然,只有十歲左右年紀的小沙彌吃得很是香甜,說起話來也乾脆利落。
丁薇問了問廟裡住了多少和尚,有多少人來投宿之後,心裡也就有了底。待得送了小沙彌就從馬車上取了米,然後在院子角落的空房間裡架起鍋熬粥。
秦睿先前被大雨澆得溼透,待得換了一身乾衣出來就有熱粥喝了。他卻邊喝邊抱怨,“怎麼沒有配粥的醬肉,還有…”
丁薇瞪
眼打斷他的話,“有的吃就不錯了,大雨下了都少日,廟裡乾柴不多了,米糧也不多了。小沙彌說不供給投宿的旅人飯食,這些都是我剛做的。”
“這哪裡是寺廟,不會是山賊窩吧。我給了二兩銀子的香油錢,連碗粥都不招待,不厚道!”
秦睿愈發憤憤不平,惹得丁薇也不理會他,倚在門口邊吃邊望着天色犯愁。這樣下去,金河真的不會氾濫嗎?
這幾日她旁敲側擊問了好多,怎麼聽着都覺這金河都同前世那條母親河很相似。雖然現代科技發呆,母親河已經不會輕易氾濫了。但古代時候可沒少吞噬人名,毀壞家園。
如今,這裡的金河淤積足有五十年,再碰上這樣連綿不斷的大雨,難道真會安然無事?
“你到底在擔心些什麼?”秦睿吃了飯,就見丁薇望着天邊發呆,連手裡的粥涼透都沒發覺。不知爲何他心裡突然就有些不舒坦,好似這個女子不瞪眼睛,不賞他白眼就哪裡都不對勁,於是趕緊開口問了一句。
丁薇回過神,幾口扒完手裡的涼粥,末了一邊拾掇碗筷一邊應道,“我總覺得金河要發水,心驚肉跳,靜不下來。”
“放心,就是發水也淹不到這裡。咱們可在半山腰呢…”
秦睿說着話也走到門口探看,眼見山下不遠處就是一座小山村,突然就住了口。
若是當真發水,他們這裡自然平安無事,但那些地勢低的村子怕是就完了。
“罷了,左右我也閒着無事,騎馬去河邊看看吧。”
秦睿重新套上蓑衣,抄起斗笠扣在頭上,然後就去廊檐下解馬匹。
丁薇追出來,攔阻道,“你這人,我只不過說說罷了,你去河邊做什麼?”
秦睿卻是擺擺手,不肯聽她再說,直接頂着大雨出了院子,順着山路打馬跑了下去。
丁薇追去寺廟門口,遠遠望着雨幕裡的小黑點兒,恨得直跺腳。但她一個女子,到底不好在廟門口多停留,只能趕緊回了小院兒。
原本她以爲不過一兩個時辰,秦睿就能趕回來,結果一等就等到了入夜,寺廟外除了雨聲,始終沒有響起馬蹄聲。
這下丁薇可是越加擔心了,即便秦睿有時候驕傲了一些,有時候心硬了一些,有時候挑嘴了一些,有時候懶散了一些,但到底還是信守承諾,一路餐風露宿,護送着她走了幾百裡,她心裡不是不感激。
如今這樣一去不回,還是因爲她一個莫名其妙的擔心,萬一有個好歹,她良心難安啊。
這般想着,她就尋小沙彌要了一副蓑衣,守在廟門口的陰影裡,聽着遠處的動靜,盼着馬蹄聲早早響起。可惜一直等到半夜,依舊沒有消息…
不說丁薇在這裡如何提心吊膽,只說東昊皇城的乾坤殿裡,這樣的夜半也是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往日恭謹有禮的文武百官,這會兒都同打了雞血一般,漲紅了脖子,極力想要皇上收回命令。
(推薦個朋友寫的不一樣的總裁文。《惹時生非:總裁爹地別搶我媽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