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伯歡喜的驚呼一聲,擡腳就往外跑,風九和林六臉上也是瞬間現了狂喜之色。
不等丁薇問出口,方大少已是搶先笑了,一雙桃花眼眯成了一條線,“這可是火一養的那兩隻鷹?兩年不見都這般大了,當日我還說他的暴脾氣怕是麼兩日就烤吃了。”
公治明也是笑起來,劍眉高揚,難得讚道,“他脾氣急,卻是忠心無疑。我能活命至今日,風火山林四組,功不可沒,辛苦他們了。”
風九和林六聽得主子這般說,都是與有榮焉,齊齊單膝跪地。
公治明擺擺手,正色道,“起來吧,你們當的起。”
風九和林六再次磕頭,這才起身。
方大少看得眼熱,心裡埋怨自家老爹只知道養些清客門人,怎麼就不能像公治家這般養家臣,可惜,文武終究疏途。再想想他自己那三腳貓功夫,即便養了家臣也難得效忠…
很快,雲伯卻是引着風一,山一,火一和林一四個頭領走了進來。
山一不必說,一起相處一年多,丁薇很熟識,但另外三人,上一次見面時候,天色太晚,丁薇卻是不曾仔細看過,這會兒終於有了機會,就同風九站在一處,偷偷多打量了幾眼。
這四人年紀都差不多,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許是常年在外奔波的關係,容貌略略有些滄桑。
風一身形最瘦弱,長了一張喜面,時刻笑臉迎人。
火一臉膛暗紅,身材魁梧,頭髮鬍子濃密,一見就是個粗放豪爽的人。
林一是個白臉漢子,若不是黑衣罩身,換上一件長袍,頭上頂了方巾,怕是走在街上人人都會以爲他是哪家的書生呢。
許是察覺到了異樣的目光,三人行了禮,齊齊往丁薇之處看來。
這次出行除了找到不老草之外,三人一致覺得帶着山一這個話嘮是最正確的決定了。
行路或者歇息之事,主子這兩年的坐臥住行,哪怕是每晚出恭幾次都能從他嘴裡問出來。當然,有些話無論如何威逼利誘,他都不肯多說一句。
而那些事無一例外都同這個廚娘有關,三人都不是傻子,私下說起來,都道以後要待這女子客套一些。
於是這會兒,三人齊齊同丁薇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丁薇有些受寵若驚,趕緊回禮。
公治明剛要開口問詢,魏老頭兒卻是從院外瘋跑進來,末了鼻子翕動,小狗一般圍着山一幾個繞了一圈,擡手就把他揪了出來。
“小子,你身上是不是有傷?”
山一被抓了胸口,疼得臉色一白,趕緊應道,“老神醫,疼啊,疼啊,快快把我放下來。”
魏老頭兒眼睛放亮,放下山一就開始扯腰帶,嚇得丁薇和雲影趕緊扭過了頭。
山一掃了一眼雲影的背,也是臉色通紅,“老神醫,咱們進屋去看!”
魏伯卻是不理會這個,三兩下把他剝成了光膀子,於是他肚子上那處傷口也就露了出來。
許是着急趕路,沒有好好照料,傷口已是有些流膿,浸得外部纏的棉布上紅紅黃黃,好不怕人
。
衆人忍不住皺了眉頭,山一生怕雲影突然扭頭看了再擔心,一邊伸手遮掩一邊含糊道,“不過是被樹枝颳了一下,不算大事,我自己上些傷藥就好了。”
魏老頭兒怎麼可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擡手一揮袖子的功夫,一股淡淡的粉末散在山一鼻端,眨眼間他就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風一火一和林一立時瞪了眼睛,如不是主子坐得安穩,他們幾乎就要出手把兄弟搶回來。
魏老頭兒瞪了眼睛,“狗咬呂洞賓,我是爲了這小子好。這傷口再不處置,就要有性命之憂了。”
說罷,他也不理會衆人,高聲喊道,“丁丫頭,快過來,給我搭把手。”
丁薇不是沒見過世面,畢竟前世時候,夏日海灘邊滿地跑的男人幾乎都是一絲不掛。但一來這是禮教森嚴的時空,二來魏老頭兒方纔也是下手太快,她只能趕緊背過身避嫌。
這會兒聽得魏老頭兒召喚,她下意識望向公治明。公治明眼裡帶了笑,微微點了點頭。不知爲何,丁薇立時紅了臉,好似方纔那般做有哪裡不對勁。
她來不及多想,趕緊走去魏老頭兒旁邊。
魏老頭兒已是把山一放到了廊檐下的木塌上,然後拎起酒壺往山一包裹傷處的棉布帶上撒起來,即便在昏睡中,山一依舊疼得眉頭緊皺,胳膊都在哆嗦。
衆人也是好奇,遠遠圍過來探看,見此都是忍不住咧了嘴。
丁薇眼見那棉布帶上的血色暈染開來,也是有些心驚,但時機不等人,她極力穩了穩心神,舉起剪子麻利的剪開棉布帶子,然後小心翼翼揭了開來。
沒了遮擋,那傷口就明晃晃現在了陽光下,足足五寸長短。雖然經過簡單的處置,也抹了藥,但這會兒肉皮翻起,傷口已是泛白,流膿流血,讓衆人看得皺了眉頭。
但魏老頭兒卻是興奮的搓着雙手,連連嚷道,“好,好,這樣最好不過了。”
衆人齊齊翻了個白眼,雲伯更是惱道,“幸災樂禍的老傢伙!”
若是以往,魏老頭兒怕是早就跳起來同他對吵了,這會兒卻仿似沒有聽到一般,挽了袖子,按照丁薇的囑咐用烈酒擦了手,然後執起一把鋒利的小刀,飛快把腐肉剔了個乾淨。
山一許是疼的狠了,哆嗦着想要揮動雙手。丁薇剛要幫忙壓制,不想旁邊卻是伸出一雙手,比她還要迅捷。
丁薇扭頭看看臉上早就退了紅色,已是換成蒼白的雲影,心裡微微好笑。山一這次雖說吃了苦頭,但若是知道雲影因而得了雲影的親近,怕是要喜得恨不能再傷一次吧。
魏老頭兒是把好手,很快就把傷口處置好了,轉而找了拿起乾淨的棉布蘸了烈酒開始擦拭傷口。
丁薇小聲說道,“擦傷口用棉花最好,但是棉花也要用水煮過再暴曬。還有裹傷口的棉布也要一樣處理。”
魏老頭兒連連點頭,手下卻是不停,擦了傷口又扯出浸泡在酒碗裡的針線開始縫合,最後纔在蜈蚣一樣難堪的傷口上抹了一層金瘡藥。
衆人眼見山一的肚子被重新纏的嚴實又幹淨,這才長長舒
了一口氣。
山一不知是疼的麻木了,還是藥效起了作用,手腳也停止了哆嗦,睡得安穩許多。
魏老頭兒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子,眼裡興奮之色絲毫未見,一揮手示意風九和林六把山一擡回房去歇息。末了拉着丁薇說個不停,“丁丫頭,這般就成了嗎?”
丁薇趕緊去竈間打了熱水,伺候老爺子洗了手,這才笑道,“等山大夫醒了還是要喝藥湯,防止發熱,但外傷處置就這樣了。以後每天換藥,酒精擦拭,查看傷口恢復情況,就沒別的事了。”
魏老頭兒歡喜點頭,“放心,以後每日我都給這小子換藥。”
站在一旁裝作忙碌的雲影,聽得這話也是放了心,擡頭時候瞧着丁薇笑得促狹,她又紅了臉,趕緊扯個藉口回屋看着安哥兒睡覺去了。
另一旁,公治明才終於開口問詢屬下們此行的結果,“不老草找到了?”
風一火一和林一齊齊一愣,轉而眼裡閃過一抹感激,齊齊跪地應道,“回主上,屬下未曾辜負使命,成功將不老草尋回。”
說罷,林一小心翼翼從背上解下一隻長條包裹,三兩下打開露出一隻白玉盒子,盒子裡一株半枯黃的草正老老實實擺在正中,草梗尖端還頂着一枚紅通通的小果子,瞧着分外可愛。
衆人都覺新奇,忍不住問道,“這不老草同普通野草也沒什麼太大差別?”
魏老頭兒不知何時竄了過來,雙手小心捧起玉盒,激動的無以復加,但嘴上卻依舊不忘記刻薄兩句,“你們這些人懂什麼,就同大隱之士混跡市井一般,越是珍貴的草藥越是樣子普通。若這藥草滿身金光,怕是不等你們去採就被野獸糟蹋了。”
這話雖然難聽,但卻極有道理,衆人受教點頭。
火一脾氣急,忍不住開口就道,“老神醫什麼時候爲我們主上解毒?”
魏老頭兒橫了他一眼,惱道,“急什麼,你以爲是生孩子啊,半刻等不得。我還要配些其餘藥材,總要準備個三五日。”
火一被噎得臉色更紅,想要發火又怕這老頭兒爲難主子,於是只能忍了氣退在一旁。
魏老頭兒就像騎馬打仗贏了夥伴的孩童,得意的擡了下巴。末了卻好似突然想起什麼,又尷尬的咳了兩聲。
林六最是精明,察言觀色,猜得老爺子有話要說,於是趕緊遞了臺階。
“老神醫,可是還缺什麼藥材和物件,若是如此,您儘管開口。”
魏老頭兒掃了一眼正忙着給衆人倒茶的丁薇,猶豫了那麼一會兒,卻是小聲說道,“這毒解起來,說簡單也簡單,說麻煩也麻煩。我一個人力有不逮,還需一人從旁協助。”
“需要一人協助?”衆人都是聽得一頭霧水,畢竟院子裡這麼多人,又是爲了主子解毒,誰都能幫把手,魏老頭兒這般鄭重其事提出來,到底是爲了哪般啊?
倒是公治明同方大少對視一眼,都明瞭了三分。他們雖然不常在江湖走動,但魏老頭兒的舊事也知道幾分,這會兒老頭兒怕是見到丁薇孝順懂事,又對醫道多幾分見識,就動了收徒弟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