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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圓桌撤掉,換成兩張長桌,廂房裡太冷,便擺中間廳裡,又升了一個火盆倒也不覺得冷。葉宗山跟孟昭一桌,畫眉,葉茜和葉蕎一桌,至於苗姨娘和葉玉珠是廚房裡吃。

丫頭們端茶上桌之時,葉玉珠也跟着過來了,指揮丫頭們擺放,廚房準備的一桌菜,沒想到會分席。兩桌菜色不同,排放的時候自然需要調停,看看怎麼擺合適。

畫眉看到葉玉珠過來,笑了起來,道:“你去吃你的,丫頭婆子們自會收拾。”

“難得侍候爹爹和太太一回,太太就充我在此盡心吧。”葉玉珠恭謙的說着。

葉茜看一眼葉玉珠,便笑着對畫眉道:“難道珠姑娘有心,得爹爹多年照看教養,她想着侍候着那是她的孝心、本份,孟大爺也不是外人,太太就成全她吧。”

葉蕎也笑着道:“她自願如此表孝心,成全她也挺好。”本來沒人拿葉玉珠下人,她自己願意當下人,何必去攔着她,人要犯賤,何必攔着呢。

畫眉笑笑也不作聲,至於旁邊席上葉宗山和孟昭,兩人只顧說話,就是聽到也根本就不理論。葉玉珠臉色多少有些僵,但話是她說的,此時也只能立在旁邊侍候,肯定要把這一頓侍候完。

孟昭雖然是來看葉茜的,但他又不傻,不可能當着葉宗山的面跟葉茜眉來眼來,飯桌擺上酒送上來也就專心跟葉宗山說話喝酒。葉茜,葉蕎也跟畫眉說起閒話來,不外乎是家常過日子的話,再就是說說芳姐兒和盼哥兒。

本來只是一頓家常便飯,如此折騰起來足足吃了一個時辰,要不是到最後桌上的菜都冷了,孟昭和葉宗山只怕還要接着喝下去。

衆人移步到暖閣,葉宗山酒量一般,今天心情好喝的多,也就有些上頭,倒是孟昭仍然是精神倒擻。畫眉本想留下來看着丫頭收拾,起身時葉茜卻是拉住她手,笑着往暖閣走,笑着道:“珠姑娘難得的孝心,太太何必太客氣。”

葉玉珠臉上笑着,不自覺得咬了一下下脣,她就這樣直直的站了一個時辰,這是真拿她當下人使喚,笑着道:“太太與妹妹們去說話吧,我看着她們收拾也是一樣。”

畫眉臉上笑笑,連句辛苦的話也不說,跟着葉茜,葉蕎進去了。

“前頭家裡太太過來,實在是惹了一通笑話,我也沒臉在國公府住下去。我現在是借住在母親家裡,倒是十分方便。”孟昭交代着最近行蹤。

因爲都在暖閣裡坐着,他這樣說葉茜也能聽到。明差暗差都沒有了,年前大放假,當然他也沒閒着,忙着跟公子哥交際應酬,不管到何時人際交往都是成功路上的重要一環。就連蜜月期的葉景祀也是拼命上進,按葉景祀的話說,以前是無所謂上進不上進,現在是必須上進。

葉宗山如何不知道廖夫人,跟着這樣的娘,孟昭的前程肯定沒得說,笑着道:“母子多年不見,京城相聚是該好好敘敘舊情。不過老太爺也一直唸叨着你,今年還想讓你來國公府過年。”

孟昭稍稍猶豫了一下就笑着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想來呢,就怕太打擾了。”

“怎麼會,老太爺高興還不及呢。”葉宗山笑着說,過年是團聚的時候,廖夫人過年在哪裡過還說不準呢,孟昭來國公府過年其實比跟着廖夫人一起還要合適些。

葉玉珠帶着丫頭婆子收拾完外頭的,帶着丫頭進屋奉茶,托盤裡端了兩杯,一杯端給葉宗山,另外一杯端給孟昭。

葉宗山接了茶碗,淡淡的看着她一眼道:“時候不早了,你跟你娘也回去,老太爺恩准,我們在府裡過年,東西銀子過兩天我會打發人送過去,你們娘倆也準備過年吧。”

“爹爹……”葉玉珠忍不住叫了出來,低頭肯求的道:“我與娘兩個人在外頭,實在冷清的很,願進府侍候爹爹和太太。”

“不需要。”葉宗山說着,在孟昭跟前實在不想多說,但他又不瞎,自然能看到葉玉珠的做派,便道:“你們娘倆現在就走。”

葉玉珠咬着下脣,一言不發的跪了下來,無聲的抽泣着。

葉宗山喝了幾杯酒本來就有幾分上頭,不然也不會當着孟昭的面趕葉玉珠和苗姨娘走,此時看到葉玉珠這樣不聲不響的跪下來,臉色頓時陰了下來,立時就要發作。

畫眉怕在孟昭跟前鬧起來不好看,連忙笑着上前把葉玉珠扶了起來,拉着她往外走,嘴上笑着道:“這是怎麼了,快別惹人笑話。”

“太太……”本來葉玉珠只是無聲掉淚,看到畫眉勸她,哭得更傷心了,卻不敢大聲說話,只是悲切的叫了一聲,滾滾熱淚往下流。

葉宗山臉色越發的難看,葉茜眉頭也皺了起來,她可以理解葉玉樓住在平民區遇不上貴公子的苦處,再想撲,再想爬牀也得有對象,不然她也不會死命想進國公府。但也不至於看到一個就想咬上吧,當然孟昭的條件……也很不錯。

從倒茶時的眉目傳情,再到現在,這是打算在孟昭跟前哭一哭,以博取同情?這樣哭法,說詞多麼的小白花,幾乎是被受欺凌啊。要是遇上腦子不清楚,弄不好就要挺身而出了。

就聽孟昭笑着道:“山叔真是心慈,本就是奴才下人之流。若是換戶人家只怕早就把無生育的妾室發嫁了,添一雙筷子就算了,還要再養一個拖油瓶,實在是虧的很。”

葉宗山聽孟昭如此說,臉上更覺得無光,葉玉珠的做派他看到了孟昭自然也看到了。本來就有幾分醉意,跟孟昭說的正好,便順口道:“唉,那時候我也是太年輕了,許多事都不懂,看着她們娘倆也挺可憐的,便讓她入了戶籍。”

孟昭馬上笑着道:“戶籍的事還不是簡單得很,我幫山叔辦妥,一天都用不到。這樣的養女養在家裡,以後只怕要丟人現眼的。”

正哭泣求同情的葉玉珠臉色頓時變了,猛然回身對着葉宗山跪了下來,急求的求饒痛哭道:“爹爹,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都老實聽話,您……千萬不能不要我。”

她雖然不知道孟昭具體是哪個,但看其穿着打扮,總是貴公子之流,舉止行事看着也十分靠譜,葉宗山也如此禮遇。她便想下點功夫,能遇上這樣的貴公子對她來說實在太難得了,能成就好,不能成就算了。

想她一個纖纖弱女子,對上孟昭這樣的貴公子,就是不能得到同情,最多也就是不理會。怎麼也想不到孟昭會這樣說,若是把戶籍消掉……連姓氏都沒,她就徹底什麼都不是了,真連葉家的下人也不如了。

葉宗山看她這樣,忍不住嘆口氣道:“你說你這是圖什麼,好生好氣讓你走,你非得鬧,現在又要哭着求。還在這裡跪着做什麼,還不快點帶着你娘走,以後再也不要來了。”

“是,是……”葉玉珠低頭哭着。

她真不知道只是向孟昭示一下就會這樣,她真不知道……

葉茜看着葉玉珠如此有幾分無語,也有幾分小小的驕傲,葉玉珠倒是能忍了,但眼力真的太差,孟昭正對她獻着殷勤,又極力討好着葉宗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自覺得擡頭看一眼對面坐着的孟昭,孟昭正低頭淺笑,也可以說是在壞笑,仍然是一貫的張揚,卻沒有太多的得意。妾室帶來的拖油瓶,又是這樣的心計,在他眼裡只怕連渣渣都不如。幾句話收拾這麼一個人,他真不會放到心裡。

這回畫眉都沒親自來扶了,只讓婆子上前把葉玉珠扶走了。她沒跟苗姨娘和葉玉珠相處過幾回,但這對母女的稟性卻是看的比較清楚,從某方面來說苗姨娘比葉玉珠還強些,苗姨娘純粹就是傻,葉玉珠是比苗姨娘聰明,卻是真賤,應該說自己找着犯賤。

打發走哭哭泣泣的葉玉珠,孟昭頓時把話題扯到芳姐和盼哥兒身上,奶媽抱着兩個孩子,氣氛也頓時熱鬧溫馨了許多。又閒話幾句,孟昭也要起身告辭,葉宗山已經有幾分醉意了,再加上時候也不早了,此回討好很成功,下回繼續努力。

葉茜也起身道:“我與妹妹也出來一天了,趁着天還沒黑透,我們也回老太太那裡去吧。”

留下來肯定會被葉宗山問東問西,也不是不想對葉宗山坦承,只是這種事情……反正大家都沒意見,不用勾通都可以打成共識,細節心情之類的還是不要問了。

葉宗山本想留葉茜問幾句,看葉茜自己提出要走,便道:“也罷,你們也該回去了。”

丫頭拿來大氅,手爐,葉茜和葉蕎穿戴整齊。孟昭都不用人侍候,自己拿了大氅披上完事。

畫眉本欲送出門去,葉茜卻是執意不肯。小丫頭打起簾子,孟昭打頭,葉茜和葉蕎一前一後出來,下了正房臺階,走到院中間分岔開時,孟昭笑着站住腳,神情款款的看向葉茜,柔聲說着道:“就此別過,妹妹路上小心。”

葉蕎看的默默別過臉說,她真心想說,她不是透明人啊,不要這樣好好!!

葉茜莞爾一笑,今天心情還是滿爽的,道:“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