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胡銘晨家將生薑的收購價格做了調整和變動之後的一兩天,他家迎來了一個小幅度的變動,收購量出現了急劇的下降,收的貨從八九百斤頓時降到了一二百斤。
不是來他家賣姜的人出現瞭如此大幅度的下滑,而是很多人揹着生薑來了之後,看到胡銘晨家擺出來的一二三等的樣品和價格,出現了一些議論和爭執。
“昨天都還不區分的統一收購,今天怎麼就搞出這個花樣了?害得我大老遠背來。”有人把生薑放在地上,看着胡銘晨家盛在三個簸箕中的等次樣品和價格抱怨道。
“蔡老哥,我家這也是爲了讓大家多賣一點價錢嘛,出發點是好心。”胡建軍在旁邊急忙遞上一支菸討好道。
“那我背都背來了,怎麼辦呢?總不能又讓我揹回去嘛。”蔡老哥接過香菸,就着胡建軍的火彩將煙點燃道。
“蔡老哥,要是你賣,我們也是收的,沒有說不收嘛。”胡建軍笑着說道。
“那價格怎麼算呢?”
“你背來的生薑我看過了,有些好,有些差,都混在一起了,看賣相,我只能給你一毛錢一斤,蔡老哥你看如何?”胡建軍拉開蔡老哥背來的口袋,掏出一好一壞兩塊生薑道。
“人家街上都出價一毛二了,你家纔出一毛,是不是也太坑人了?胡建軍,要不是你前幾天到我家門上去講,我會背來賣給你家?你家這樣做可要不得。”吸了一口煙,蔡老哥怨氣猶在。
“老哥哥,我也不想的啊,現在生意不好做,尤其是生薑更難做,這點你是曉得的嘛。不過我家還是很有誠意的,要不然也不會好的生薑出到一毛五的價。你看這樣行不行,你按照我那簸箕中的樣品把好的挑出來,我一毛五給你收,剩下的,你一毛二賣到街上去,這麼算,你豈不是可以賣得更多錢嗎?我們這麼搞,不是要爲難親朋,真的也是想大家多賣一些錢,你覺得我的建議要得不嘛?”胡建軍是很難有這麼一套條理通順清楚的說辭的,他的這一套,還是昨晚上胡銘晨想好了教給他和江玉彩的呢。
蔡老哥一想胡建軍的話,覺得還真是有些道理。
農村人也許沒多少文化,但是不可能連這麼簡單的算術也算不出來。
於是蔡老哥就將一口袋生薑倒在地上區別分揀起來,在胡建軍的協助下,經過一番分揀,從裡面挑出了二十來斤胡銘晨家要的一等姜,這些姜胡建軍花一毛五的價格收了下來,剩下的六十來斤又給裝回了口袋裡,等着背到街上去賣。
那剩下的六十來斤,蔡老哥還想挑一些屬於二等的賣給胡銘晨家,還是胡建軍急忙勸阻。
“蔡老哥,不能挑了,再挑出來的話,剩下的就不好賣了,你要是拿到街上,人家一看那麼差,誰還會花一毛一一毛二買啊?不但不能挑,到了街上你還不能說你的姜挑過一次了,否則,人家會不舒服,就會壓低你的價,你想,少給一分,你就等於少了好幾毛錢呢。”胡建軍一邊阻止一邊解釋道。
蔡老哥再一聽,不但覺得胡建軍的話是那個理兒,而且,還一下子將他當成大好人,起先的鬱悶瞬時間就煙消雲散。
每個人得到胡建軍和江玉彩的一凡叮囑之後,到了街上果然沒有提及他們的姜是分揀過的結果,搞得一些收姜的人還以爲是今年的生薑受到雨水或者什麼影響出現了一些質量的下降。
好在他們要的是量,只要姜的品相還過得去,他們也不介意。
像蔡老哥這樣的,胡建軍和江玉彩一天下來,要遇到十來撥兒,每次也都要經過這樣的一個迂迴的過程才收下部分好姜之後將他們給打發走。
由於只要好的部分,那收購量自然而然就會下降。
而在另外一邊,幫胡銘晨家洗姜的看到他家的生薑收購量一下子少了那麼多,一個個嘴上不說,心裡面還是有所擔憂。沒有量的保障,他們就沒有足夠的活兒可以幹,直接的就會影響到工錢的收入。
爲了安撫他們,胡建軍這時候將洗姜價格上調一塊錢的政策給拋出來,頓時就起到了很好的安撫作用。而且,胡建軍還告訴他們,量少只是暫時的,很快就會上來,確保他們可以想洗多少就會有多少。
再加上本身就是關係不錯的近鄰,有了胡建軍的加薪和保證之後,幾位幫忙洗姜的除了鍾英之外,其他人都沒有任何一點點怨言。
胡銘晨的奶奶鍾英,要是不說點氣話,那也不是她老人家的脾氣了,畢竟前一天她還能分到一百多斤洗,隔了一天,就只有三十來斤,她當然會不高興。
好在這種低數量並沒有持續多久,也就是兩天的時間,就出現了幾何倍數的增長。
那些在胡銘晨家這邊得到了甜頭的賣姜人,就像蔡老哥那種,回去之後,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宣傳給同村的親友的嘛。
一聽說好點的姜挑出來,可以賣出更高的價格,並且已經有了活生生的例子,那有便宜不佔就是傻子了。
所以啊,一時間,那些挖了生薑的人家,在將生薑揹回家之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分揀,最好的一部分挑出來,打算賣到胡銘晨家去,剩下的再拿到街上出售。
就算是一些以前並不知道或者並不打算要到黃泥村的胡銘晨家賣姜的人,現在也在做這樣的一個動作。
分揀一下,就可以多三四分錢一斤,就算只是二三十斤,也差不多就多得一塊錢。一塊錢在很多城裡人看來並不多,可是在偏僻落後的杜格鄉,一塊錢是可以幹很多事情的數目了,買鹽巴,一家人可以吃一個月。
在口口相傳之下,所有賣姜的人似乎很快就形成了一個默契,就是最好的姜賣到黃泥村,中等和差點的賣到杜格街上。
即便單戶人家賣給胡銘晨家數量少了,可是,然而願意來他家賣姜的人大幅度飆高,這就使得他家的收購量很快就達到了每天一千斤的收購量。胡銘晨家一下子就顯得比以往更加忙碌。
一毛五的價格也不是一成不變僵固在那裡的,爲了隨時掌握市場的價格脈動,胡銘晨每天放學後,都會到街上幾家收購生薑的門口轉悠一下。
胡銘晨就是個小學生,還揹着書包,因此走到哪裡都不會顯眼,更何況,那些人忙着收姜,也不會有人在乎他的存在。
爲了確保收購最好的生薑的價格優勢,胡銘晨當發現街上出現價格波動之後,他回到家也會要求胡建軍和江玉彩在第二天跟着調價。
在收姜的一開始,很多人還會心有餘悸,價格始終維持在低價位,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外面有人有人來到杜格鄉收購生薑之後,價格就開始出現了上漲的行情。
偏僻落後,會讓當地人對外界的訊息獲取上出現延遲和落後,但是外面那些來收姜的人,這一點就敏感得多。他們有些人甚至已經從終端信息的獲得和分析上,大概知道了今年的價格趨勢,最起碼不可能還會像去年那樣虧,剩下的只是賺多賺少的區別。
有了這樣的判斷,提價搶購生薑就成了勢在必行的常態。
伴隨着的是,胡銘晨家對好姜的收購價格也從一毛五慢慢漲到了一毛八,兩毛。按照胡銘晨的設定,他家始終維持着至少三分錢的價格優勢。
雖然胡建軍和江玉彩一再叮囑那些賣姜的不要曝露他家花高價收好姜的事實存在,然而怎麼可能會一直瞞得住呢。
天下本來就沒有不漏風的牆,何況杜格鄉就那麼大,那些收姜的與不少賣姜的也是熟識,時間一長,胡銘晨家這種破壞市場行情的做法就引起了人家的不滿。
這天胡銘晨放學回到家,居然在家裡面看到兩個“熟人”坐在家裡與胡建軍做不愉快的談話。
之所以說是熟人,是因爲這兩個人胡銘晨每天至少會和他們又一次見面,他們就是在街上收姜的王成武和徐明。
王成武和徐明見到揹着書包的胡銘晨從外面走進家裡,一開始兩個人沒在意,就只當是胡建軍的一個普通小孩子罷了。
不過兩人再一看胡銘晨兩眼,兩人就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胡建軍,這是你兒子?”王成武指着胡銘晨似笑非笑的問道。
“是啊,我家老二。”胡建軍點了點頭。
“小夥,你可真夠機靈和厲害的啊,每天都到我的門前轉一圈,以前我還以爲只是哪家貪玩的娃娃路過呢,現在看來,呵呵呵,居然是爲了打聽我們的價格,這一招還真夠不知不覺的。”王成武盯了胡銘晨一眼後譏諷道。
“他不但去你那裡,還每天都轉到我那裡去呢。我也現在才明白,就是個小特務。胡建軍,你這邊擾亂價格就算了,還讓你兒子每天盯梢,這是不是也太不地道了點,做生意有這麼做的嗎?”徐明跟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