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裡張梅把麻袋放在了炕上,摸了摸,粗糙的手感讓張梅微微皺了下眉頭,麻袋結實是結實,但實在是太粗糙了,而且縫製的時候也要費勁,要用專用的大針和粗線,而且張梅害怕跑線,琢磨了半天張梅又把麻袋送回了倉房。
7月2日,考完試張梅也沒急着回家,而是跑到了鎮上的供銷社,這兩天張梅仔細想了又想,大集上雖然沒有賣帆布的,但張梅有看到同學中有背帆布書包的,雖然是自家做的,但也間接說明鎮上肯定是有賣帆布的,張梅琢磨着去看看。
走了二十多分鐘來到供銷社,走進有些破舊的房子,張梅發現裡面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坐在櫃檯後面織毛衣,張梅走進櫃檯,“阿姨,有帆布嗎?”
張梅的問話打斷了女人手上的動作,擡頭看了一眼櫃檯外面的張梅,指了指右面,“自己去看,八毛錢一尺。”
女人說出的價格讓張梅微微皺了下眉頭,習慣了便宜的東西,乍一聽說這個價格,張梅覺得有些貴,雖然在農村布都是論尺賣的,但大集上能做衣服能做被面的棉布才三毛或是三毛五,一個帆布竟然要八毛,張梅真心覺得有些貴,但想象那些要揹回的棉布,張梅還是走到右面去看了看。
灰白色的帆布有些散亂的扔在一旁,張梅伸手摸了摸,第一感覺就是厚實,張梅站在帆布跟前開始琢磨需要多少,比劃了一下大概後,張梅買了五尺帆布,拿着包好的帆布離開供銷社,張梅有些肉疼,決定一定要多帶點布回來,要不然都對不起這點帆布。
回到屯子,張梅先去了隔壁老吳家找徐燕子,問清楚跟人家定好的時間後,張梅回家急着做帆布大揹包。
費勁巴拉的用了三天時間,一個巨大的揹包做好了,當張梅放下因爲用力拉線而滿是紅痕的雙手時,臉上露出了笑容,美滋滋的拿起剛剛出爐的大揹包左右看着,手裡的揹包是張梅仿製後世自己背的雙肩大揹包做的,只是面積放大了數倍,張梅拿起揹包放在身後實驗了一下,一上身的揹包一直搭到張梅的膝蓋窩的位置,張梅比劃了一下,不知道這個位置是不是耽誤自己走路,解下揹包,張梅把棉被塞進了揹包,再次背起張梅走了幾步,點點頭,還行,張梅把揹包解下又把棉被拿出重新疊好放下。
第二天一大早,張梅抱着自己的大書包出發了,先是趕到鎮上做線車去縣裡,又在縣裡做客車去市裡,從張梅老家縣裡到直屬市需要做三個半小時的客車,張梅趕的是九點半的車,一點趕到市裡的時候,一下車,張梅有些發懵,人來人往的車站顯的有些擁擠,定了定神,張梅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下,隨即轉身問清楚回程車是幾點,當知道最後一趟回縣裡的車是五點半時,張梅皺了下眉頭,來不及多想的張梅緊皺眉頭快步離開車站。
走出車站,張梅剛想四處找找徐燕子說的大姐徐喜雀,就聽見有人喊,“張梅、張梅、正蘭的張梅。”張梅順着喊聲看過去,看到了一個長的跟徐燕子有點像的年輕女人,張梅鬆開眉頭帶着一絲笑快步走過去,走到女人身邊,“你是二嫂的大姐吧,我是張梅。”
被千叮嚀萬囑咐一定照顧好張梅的徐喜雀早早的來到車站,本以爲是個大人但沒想到看到的卻是個孩子,徐喜雀楞了一下,隨即笑了,“難怪燕子緊着叮囑我來接,小丫頭你膽子夠大的。”
張梅只是笑卻沒有說什麼,徐喜雀看了下時間,已經一點多,“走,大姐帶你吃點飯。”
說完拉着張梅就要走,張梅回手拉住徐喜雀的手,“大姐,不用了,我吃過飯了,咱們趕緊過去吧,我趕晚上車回去。”
徐喜雀一驚,低頭看向張梅,“回去咋整?晚上縣裡有車去鎮上嗎?在這住一宿再回去,我宿舍有地方。”
張梅笑着搖搖頭,“大姐,不了,我的趕回去,要不然家裡該擔心了,咱趕緊過去吧,我怕趕不上晚上五點半那趟車。”
看着打定主意的張梅,徐喜雀笑着搖搖頭,“行,趕緊過去吧,今個單位沒人,你隨便挑。”
說完帶着張梅往紡織廠趕,好在紡織廠離車站並不遠,倆人走了二十多分鐘就到了,張梅跟在徐喜雀身後也沒直接從大門走,而是繞了半圈走到側門,倆人進入紡織廠往成衣車間走,轉來轉去,來到了一個虛掩大門的倉庫,徐喜雀指了指倉庫,轉頭看向張梅,“都在這裡,還沒來得及處理,走,咱進去挑。”
說完帶着張梅推開大門走進倉庫,一進倉庫,張梅大吃一驚,足足有三座小山似的布料堆放在倉庫,而徐喜雀卻說這只是一個月的量,張梅眼底閃爍了一下心底有些意動,跟在徐喜雀身後直接來到第二座小山似的布料堆,按照徐喜雀說的,中間這堆都是大塊的,左邊是碎布頭,右邊則是掉色或是受潮的,只有中間的這堆最好。
走近布堆,張梅把書包放下,也不看花色,儘量挑單色系或是自己覺得好看的、大塊的布料,一塊又一塊布料被挑出,而徐喜雀也幫着挑,但徐喜雀挑的都是顏色鮮亮花色大的布料,倆人挑着,足足挑了兩個多小時,倉庫除了大門位置完全沒有透氣的地方,兩個多小時下來,張梅滿頭滿臉都是汗,趕着挑趕着往揹包裡裝,當揹包再也裝不下的時候,張梅才停手。
而幫着挑布的徐喜雀也是滿身的汗,當看到張梅停手徐喜雀也停下手裡的動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坐下後的徐喜雀纔看到放在一旁的大揹包,徐喜雀驚訝的瞪大雙眼,“梅子,這麼大的包,你咋帶回去?”
而這時張梅也發現包確實大了點,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蹭了蹭鼻樑,“我也沒想到這麼大,在家瞅着的時候沒覺得大。”
張梅的不自然讓徐喜雀哈哈哈的笑了,拍了一把坐在自己身邊的張梅,“小丫頭還不好意思了,沒事,好不容易來一次就多拿點,你這都是扔的,像我們廠那些人拿都是成匹成匹的拿。”
雖然徐喜雀沒在意,但張梅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感覺有點佔便宜沒夠的意思,不過想想,拿都拿了也都裝好了,總不能在拿出來,張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緩口氣後,張梅看向徐喜雀,“大姐,幾點了。”
徐喜雀看了下時間,“四點半了,咱趕緊走,我送你去車站。”說完趕緊站起身走到揹包前一把拎起準備背在身上,張梅趕緊衝了過去,拉住揹包繩,“大姐,不用不用,怪沉的,我自己來,這都夠麻煩你的了,哪能讓你背啊。”
徐喜雀笑了一個用力把揹包背在了身上,“這有啥,我就幫你背一會,你下車還要背一道哪,行了,別搶了,要不然燕子知道又該埋怨我了,說我沒照顧好你。”徐喜雀的堅持讓張梅有些無奈的鬆手,但看到徐喜雀只是單肩背在身上,又幫着把揹包背好。
張梅這一幫忙,正確的背上揹包的徐喜雀發現這揹包還真方便,順嘴說了一句,“梅子,這包真方便,背起來還不累。”
徐喜雀雖然只是隨口說的,但卻讓張梅記在了心裡,看了看揹包又看了看徐喜雀,心底暗暗的打算回家給徐喜雀做一個漂亮的,按下心底的打算,張梅跟着徐喜雀走出了紡織廠往車站趕去。
揹着揹包,不像來時的那麼輕鬆,緊趕慢趕,總算在五點二十趕到了車站,徐喜雀把張梅送上車,看着車開了才離開車站。
回程的車快了很多,不到九點就回到縣裡,張梅在售票員的幫助下背上了揹包,這一上身,張梅感覺整個人都被壓的往下一蹲,雙手抓住揹包繩,張梅掂量一下分量,估計有四五十斤,張梅皺了下眉頭,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回鎮上的車,張梅想要回家只能走着回去,不過張梅打聽回程車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長出一口氣,張梅揹着大揹包好像一個小烏龜似的揹着揹包開始往家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張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滿身滿臉的汗,可張梅不敢歇着,張梅怕歇下來就走不回去了,心底不斷的跟自己說堅持,堅持就到家了。
夜色遮掩住的大道上孤零零的只有張梅一個人,好在今晚的月亮很圓也很亮,一個人走在完全沒有人煙的大路上,除了道路兩旁的莊家和偶爾的蛙叫周圍寂靜極了,雖然滿身的疲憊,雖然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但張梅卻並沒有覺得害怕,也沒有前世那種即使在人羣中依然無法消除的孤獨。
或許是充實了,或許是回到了夢想中的家鄉,這半年多,張梅覺得自己活的像個人了連以前覺得農村枯燥的日子都過的有滋有味,哪怕生活很苦,哪怕條件很差,但張梅卻覺得心底異常的寧靜,是任何物質也無法滿足的寧靜。
又渴又餓的張梅擡起頭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已經移到頭頂的月亮讓張梅估計現在應該有十一點多,算算自己走的時間,又藉着月光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張梅笑了,擡起胳膊擦了擦滿臉的汗,如果沒有看錯,沒有估計錯,自己已經走了兩個多小時,而且離鎮上應該不是很遠了。
張梅添了添乾的厲害的嘴脣,嚥了一口吐沫,又走了一會後,實在堅持不住的張梅,停住了腳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了身後的揹包上,大口喘着氣仰頭看向天空中又圓又亮的月亮,張梅輕輕的笑了。
累、渴、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張梅找到了深藏在骨子裡的堅持,本以爲被城市生活吞噬掉的堅持再次被找到,張梅除了高興還有異樣的酸澀,深深的吸口氣,張梅再次揹着揹包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