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罷,無憂無忌與馬伕人同行出宮,莊煜則被皇后留在了宮中一會兒有話吩咐。莊煜猜着母后同淑妃還有要說,便拉着莊熾一起去了配殿,兄弟兩個先說說話兒。
一進配殿,莊煜命原本在配殿裡服侍的人都退下,只留了他和莊熾的心腹小太監,然後才笑着說道:“十弟將要大喜,做哥哥先給你道喜了。”
莊熾是臉皮兒極薄之人,只被莊煜打趣了一句,白淨的臉兒就紅透了,只低頭搓着手吶吶道:“五哥不要亂說話,小弟有什麼喜。”
莊煜笑道:“沒有喜事?沒有喜事你這臉怎麼象塊大紅緞子似的?”
莊熾被打趣的不行,不禁哀求的叫了一聲:“五哥……”
莊煜擺擺手笑道:“好好,五哥不說了,知道你臉皮兒嫩,不象五哥這麼沒皮沒臉,再說你得真惱了五哥。”
莊熾忙叫道:“不不,小弟絕不會惱了五哥,五哥別生氣。”
“傻弟弟,五哥怎麼會惱你呢,你真是讀書讀的腦子都被塞滿了,一點兒都不透氣,五哥和你開玩笑的。頭幾年馬小姐還小,五哥常在忠勇郡王府裡見到她,她真的是個極好的姑娘,和你未來嫂子很要好的,我和無憂無忌都把她當成自家小妹妹。”莊煜笑着說了起來。
莊熾眼睛一亮,臉上卻越發顯出幾分羞澀,看上去倒象個姑娘一般。莊煜不由搖了搖頭,他這個隔母弟弟自小生的單薄,又不愛習武只愛讀書,所以通身透着極文雅的書卷氣,十足隨了淑妃,與他們的父皇並沒有什麼相似之處。
“五哥,父皇真會下旨爲小弟賜婚麼?”莊熾有些猶豫的問了起來,皇子的婚事最終要由隆興帝決定,皇后所擁有的不過是挑選權。按說淑妃都沒有權利來挑選自己的兒媳婦,只不過是皇后寬和,淑妃素日裡又是極知道進退的,所以纔給了淑妃這個恩典。
莊煜笑道:“放心吧,若沒有準信兒,馬伕人也不會帶馬小姐來給母后相看的,你剛纔也看到了,母后和淑妃娘娘都很滿意,我想這賜婚詔書最遲不會超過你今年的生辰便能頒下來。”
莊熾驚喜的叫道:“真的麼五哥?”
莊煜拉着莊熾坐下來,笑着說道:“五哥還能騙你。只是那時五哥可能已經不在京中了,趕明兒你到五哥王府去一趟,看上什麼只管拿,權當是五哥送你的賀禮。”
莊熾忙擺手道:“不不,五哥,小弟不要什麼賀禮,五哥,小弟什麼都不缺的。”
莊煜知道莊熾除了愛書之外便沒有什麼喜好,性情很是澹泊。就是因爲知道莊熾的這個性子,所以莊煜纔有些擔心。他這一走,他們的父皇身邊能頂用的兒子便只有太子一個了,這樣勢必會加重他們父皇處理政務的負擔。雖然隆興帝一直很注意隱藏自己的身體狀況,可身爲與父親朝昔相處的兒子,太子和莊煜其實都知道他們的父皇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這讓他們兩個已經成年的皇子很是憂心。
所以莊煜也想借這個機會好好和十弟莊熾談一談,莊熾自小愛讀書,下的一手好棋,自是胸中有丘壑之人,若是他能出來爲隆興帝和太子分憂,多少也能減輕些隆興帝的負擔。
莊煜直接無視六皇子莊烴,他相信刑部尚書馬大人一定會查出兩次襲擊綁架案的幕後主使之人。莊煜心裡很清楚,那幕後之人必是莊烴無疑,所以莊烴被圈禁是早晚的事情,他若能少作些妖蛾子惹隆興帝生氣,莊煜便已經很感謝他了,哪裡還能奢望莊烴爲父皇分憂的,只怕不是分憂而是添憂了。
“十弟,你知道五哥過幾日就要去鬼方了,五哥走的不放心啊。”莊煜語氣沉重的說了起來。
莊熾瞪大眼睛問道:“五哥你怎麼這樣麼?你不放心什麼呢?”
莊煜低聲道:“十弟,我不放心父皇,父皇已經是知天命之年,卻每日勤政不息爲國操勞,我很擔心父皇的身體。若是我在京中,自能與大哥一起盡心盡力爲父皇分憂,可是我馬上就要去鬼方了,只怕五年之內都不會經常回京,只大哥一人幫着父皇怎麼行呢,大哥也不是鐵打的。”
做爲在諸皇子中身體素質最好的一個,莊煜的確有說這種話的本錢,太子雖然也自小習武,可他受自身條件所限,身上並沒有多好的工夫,只是身子骨比普通人略好一些罷了,若是和尋常百姓一般的過活,太子的身體自是沒的說,可是做皇帝,做輔國太子,便有些不太夠用了。
隆興帝和太子每天睡覺的時間加起來也超不過三個時辰,那一夜不是處理政務熬到三更半夜才睡下,天不亮便要起身上早朝了。似這般長期熬下去,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住,自不必說年輕時在戰場上受過大傷小傷無數的隆興帝。就算是太子年輕力壯,長期下去也是吃不消的。
莊熾輕輕點點頭,父皇和大哥的辛苦他是盡知道的,只是他不敢主動提出來爲父皇分憂,怕被誤會爲他有野心。“五哥,父皇和太子大哥每日都有處理不完的政務,便是想休息也沒有機會啊,這個,誰也幫不了他們。”
莊煜搖搖頭道:“不對,十弟,其實你能幫父皇和大哥。”
“我,不行不行,五哥你不要取笑弟弟了。”莊熾指着自己的鼻子連連搖頭。
莊煜抓住莊熾的手,低聲說道:“十弟,你不可能一輩子都關在書齋中讀書的,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不能眼看着父皇和太子哥哥日夜辛苦,自己卻在一旁躲清閒。”
莊熾急的漲紅了臉,拼命搖頭道:“五哥,我沒有躲清閒。”
莊煜反問道:“你真沒有躲清閒?”
面對莊煜的逼視,莊熾心虛了,的確,他整日埋頭讀書萬事不問的行爲就是一種躲清閒。
“十弟,我們兄弟並不多,三哥身子骨太差,只能每日臥牀靜養,他早就到了出宮開府的年紀,可父皇母后卻不敢讓他出宮,連指婚都不敢指,只能這樣慢慢將養着。我麼,讓我衝鋒陷陣沒問題,可說到朝政,我卻是一腦袋的漿糊,六皇弟……不說他了。剩下便只有你十弟了。你自小聰明,要不然也不會讀書讀的這麼好,你有這麼聰明的腦子,就該爲父皇分憂出力,這纔不枉忠孝二字。”莊煜很誠懇的說道。
莊熾不明白爲什麼說到六皇兄莊烴之時,五皇兄直接跳過去不提了。在他看來,六皇兄雖然爲人陰鬱,在北巡之事也做下錯事,可那事也過去一年半了,莊烴也已經受過責罰,總不能一輩子都揪着這個錯處不放吧。
莊熾不解的皺眉問道:“五皇兄,爲何不提六皇兄了呢,六皇兄也是有才幹的,他也能爲父皇分憂啊?”
“這……十弟,你在宮中,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了。”莊煜不好說的太清楚,只能含糊其辭的敷衍了一句。可莊熾的腦子極靈光,他想了想便輕輕點了點頭,什麼都不問了。
停了片刻莊煜又說道:“十弟,你知道五哥性子直,你是讀書,按說五哥不該在你面前說讀書人的壞話,可是有些話五哥不得不說。”
莊熾好奇的挑了挑眉,他真不知道讀書人有什麼壞話可說的。“五哥請講,小弟願聞其詳。”
“天下讀書人極多,自然有好有壞,把書讀歪了的也大人有在,那些沒有真才實學的讀書人也考不中科舉,五哥就不說那些人。今天五哥要和你說說那些考中科舉的讀書之人。”莊煜一開口這語氣可就不小,將所有中舉之人都一網打盡了。莊熾越發好奇,他挪挪了身子,離莊煜距離更近了些。
莊煜又說道:“十弟,讀書之人都有清高之氣,這話我說的可對?”
莊熾輕輕點了點頭,自古以來便有文人相輕的說法,大凡有才之人,眼裡都是看不到別人的。
莊煜見莊熾點頭,便又說道:“文人好名,做了官更加好名,都想做出花團錦簇的文章好流芳百世。可事實呢?從前五哥也幫父皇看過幾本摺子,說實話,那些大人們寫的摺子動不動就五六千字,說的卻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明明用幾百個字就能寫清楚。真要有什麼大事,那一本摺子洋洋灑灑便要寫個上萬字,一本摺子上萬字,父皇一天要批上百本摺子,十弟你說說看父皇還有時間休息麼?”
莊熾點了點頭,他是愛讀書的人,自然知道上百本摺子幾十萬字的東西看下來得有多麼的累人。從前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父皇和太子哥哥竟然如此辛苦。
“摺子寫的囉嗦也就罷了,可他們還總找父皇的麻煩。”莊煜又說道。
“大臣們敢找父皇的麻煩?五哥,我不會是聽錯了吧?”莊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能麼,他們的父皇可是天下之主,那怕輕輕跺跺腳,天下也要震三震的,大臣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找父皇的麻煩?
莊煜點點頭道:“十弟你沒有聽錯,文臣自視清流,看不起勳貴,便死盯着勳貴不放,動輒上摺子參奏彈劾,而勳貴們也看不起清流,每每嘲笑他們窮酸腐儒,仗勢欺人之事也沒少做。最後還不是要鬧到父皇面前,爲難的人還是父皇。便是父皇不偏不倚的處置,受罰的一方都會對父皇不滿。這不是給父皇找麻煩又是什麼?而且他們在朝上就沒有一件事情不起爭執的。每次上朝之時,聽着那些勳貴和清流互相攻擊,五哥我都煩透了。我這才聽政幾天啊,父皇可是聽了十幾二十年,大哥也聽了五六年。他們不得比我還煩惱麼。”
莊熾想了一會兒,苦惱的說道:“五哥說的有道理,可是五哥,這個也不是我能改變的呀!”
莊煜笑道:“十弟你小看自己了。你是有能力改變這種局面的人。”
“五哥,你別開玩笑了,我怎麼會有那個本事。”莊熾現在完全不明白五皇兄要和自己說些什麼了。
“十弟,我來問你。你是皇子,身份貴重不貴重?”莊煜笑着問道。
莊熾點點頭,流着皇家血脈的他,身份貴重自是不言而喻的。
莊煜又問道:“你是不是讀書人?”
莊熾又點了點頭,他自四歲發矇至今已經苦讀七年,可謂讀書破萬卷,當然是讀書之人。聽到這裡,莊熾開始明白五皇兄的意思了,以他皇子和讀書人的雙重身份,可以平衡勳貴與清流之間的關係。或許真的能讓他們之間的矛盾減少一些。
只是,那樣一來自己在勳貴和清流之間必定會豎立一定的威望,這真的好麼,莊熾知道沒有一位帝王願意看到自己的臣子盡得勳貴和清流之心,那勢必會對皇權造成威脅。
“五哥,這樣不太好吧?”莊熾猶豫的問道。
莊煜笑着說道:“十弟,你是不是忠孝之人?”
莊熾一挺胸膛大聲道:“我當然是忠孝之人。”
“這不就結了。”莊煜輕鬆的說道。
莊熾有些糾結,真的這麼簡單麼?父皇和太子哥哥不會猜忌?莊熾不象莊煜那樣想問題想的淺顯,萬事他都要在腦子裡多多轉幾道圈子才能做出決定。而莊煜是習武之人,他的思維方式是簡單的線性思維,心中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兒。
其實莊熾還真是想多了,他的父皇隆興帝其實早就做了安排,太子繼位做皇帝,五皇子莊煜爲大將軍王,掌管天下兵馬,六皇子莊烴在朝中輔政,十皇子莊熾從掌文事,收盡天下文人之心。只是莊烴後來的所做所爲讓隆興帝極爲失望,他便有了放棄莊烴,轉而讓莊熾成爲文臣之首在朝中輔政的念頭。
隆興帝做皇子之時,雖然手足兄弟並不相親,可是他卻有過命的結義兄弟季之慎,季之慎陪着他征戰沙場,助他立下赫赫戰功,讓他的父皇不得不選擇他爲繼承人。所以隆興帝深知好兄弟的重要性。因此他刻意讓莊煜從小便與太子親近,培養太子與莊煜之間的深厚感情。以確保太子繼位之後,莊煜會忠心耿耿的輔佐。
原本隆興帝也是打算在莊烴開蒙之後便也與太子放到一處的,只是莊烴一直不肯與太子親近,每每看到莊煜粘着太子,莊烴眼中的不屑藏都藏不住,在這種情況下,隆興帝也沒辦法硬逼着莊烴打從心眼裡愛戴太子。其實莊烴的失寵,早在他上書房讀書之時便已經種下了根苗。只不過隆興帝子嗣不豐,纔沒有徹底放棄他。
後來北巡之時隆興帝徹底認識到莊烴是什麼樣的人,這才果敢的捨棄了莊烴,轉而培養十皇子莊熾。莊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從北巡歸來之後,太傅們給他開列的讀書單子已經發生了些許變化。只是莊熾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罷了。
莊煜此番與莊熾聊天,其實裡頭也有隆興帝和太子之意,莊熾聰明歸聰明,可他從來沒往這上頭想,的確需要一個人點醒莊熾。
“十弟,別想那麼多了,等你的賜婚詔書下來,你就該上朝站班聽政了。”莊煜笑着說了一句。大燕朝的規矩,皇子定親後便已經是大半個成人,可以上朝聽政了。要不然隆興帝也不會隨隨便便就給莊熾定下親事。憑是看上去多麼簡單的帝王,心機之深都是常人難以揣測的。
“啊……哦,我知道了。”莊熾先是一驚,繼而點了點頭,那個規矩他自是知道的。接着莊熾又想到了嬌憨甜美的馬家小姑娘,臉上便浮起了羞澀的笑意,那個小姑娘將是自己未來的妻子呢。
莊煜是過來人,見莊熾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便知道他走神去想馬府小姐了。莊煜也不叫破,只笑咪咪的看着莊熾。且給他一點時間好好回味回味吧,等賜了婚,以莊熾便死守聖人之言的個性,那相思之苦可有他受的。馬府小姐今年八歲,就算過了莊熾的生辰,馬府小姐九歲之時賜婚,莊熾也要熬上六年不能與未婚妻交往的日子,才能將馬府小姐迎娶回來。
莊煜知道沒有幾個人能象他一樣臉皮厚,也沒有幾個人能象無憂那樣豁達,其實若是無憂堅守老規矩,莊煜便要再想與她見臉都做不到。想見一個人不容易,不想見一個人,可是有無數個辦法。
因此莊煜有些同情弟弟,莊熾和他一樣,都要等到十八歲才能成親,思及此處,莊煜不由輕輕嘆了口氣,若是無憂和馬家小姐年紀能再大些,他們這難兄難弟便能少受些相思折磨了。
莊熾見五皇兄忽然衝着自己嘆氣,不由驚道:“五哥,你怎麼了?”
莊煜拍拍莊熾的肩頭,無奈的說道:“十弟,咱們兄弟的命是一樣的,我最少還在等上兩年半才能迎娶你嫂子,而你,從現在開始算起,還得七年。”
“啊……不會吧,再有四年我就能大婚了。”莊熾大吃一驚,皇子的法定結婚年齡是十五歲,他今年十一歲了,再有四年便能成親,如何五哥卻說還要七年,憑什麼要多等三年?
“你也不想想馬家小姐還有幾年才能及笄?”莊煜順手敲了莊熾一記。
莊熾忙說道:“可我不知道馬小姐芳齡幾何。”
莊煜沒有說話,只比了個八的手勢。莊熾見了不由低嘆一聲,他真有的等了。
莊煜很有義氣的對莊熾說道:“十弟,五哥教你個法子,你只管先求了父皇母后同意賜婚,這賜婚詔書麼,能壓多少時間便壓多少時間,這樣你還能與馬小姐多見上幾面。”
莊熾想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臉上又紅了。自與莊煜聊天以來,莊熾的臉紅了好幾回,真是象個極容易害羞的姑娘家。
莊煜覺得自己說的差不多了,便笑着站了起來,對莊熾說道:“十弟,你好好想想,我去瞧瞧母后同淑妃娘娘說完話沒有。”
莊熾點點頭,站起來將莊煜送到殿外,然後一個人坐在椅上思索起來。
正殿之上,皇后與淑妃相談甚歡,淑妃很滿意馬佳媛這個兒媳婦,再三向皇后道謝。刑部尚書馬志明雖然沒有爵位,可是卻是隆興帝面前極爲得力的重臣,莊熾能有這樣的岳家,將來自是有好處的。
讓淑妃滿意的不只這一點,還有一點更加重要,那便是馬伕人是個生育能力極強的女人,她共生養了三子三女,而且全都養活了,這在大燕朝幾乎都算的上一個生育奇蹟。因爲醫療水平不夠高,幾乎每個婦人都有失去孩子的慘痛經歷。
馬伕人的大女兒二女兒都已經出嫁,且都生育了子女,馬伕人如今有三個外孫兩個外孫女兒。由此可以想見,將來馬佳媛也會爲莊熾多多生養兒女,絕對能極好的開枝散葉,淑妃想到自己會有好幾個孫子孫女,便打從心眼裡高興。
所以淑妃極爲感激皇后娘娘,並且想求皇后娘娘在隆興帝面前說說話,力求早日頒下賜婚詔書,也好徹底敲定這門親事。皇后自然不會不答應淑妃這個合情合理的請求。其實這也是順水推舟的一句話兒,皇后知道隆興帝爲了安馬大人的心,這賜婚詔書必不會拖的太久。
淑妃得了準信兒,便滿心歡喜的起身告退,她也是快有兒媳婦的人了,日後這四時八節都要打點給兒媳婦一家的禮物,淑妃不想有什麼做的不周全之處讓馬府之人心懷不滿,爲了兒子的一生安寧,淑妃費這點兒小心思自不在話下。
淑妃走後,莊煜才從殿外探出半個身子,笑着喚道:“母后……”
皇后見莊煜搞怪的好笑樣子,不由展顏笑罵道:“都多大的人了,還做這小兒行徑,快過來。”
莊煜快步走到皇后跟前,笑着說道:“母后累不累?兒子給您捶捶背吧。”
皇后笑着點了點頭,莊煜便繞到皇后的身後,握起空拳不輕不重的捶了起來。皇后舒服的微微閉上眼睛,喃喃道:“煜兒這一去鬼方,母后就再沒機會讓你捶背了。”
莊煜笑道:“母后放心,兒子去震守鬼方,可兒子的媳婦兒還在京城呢,她會來孝敬母后的!”
皇后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反手輕拍了莊煜一記,笑罵道:“你這熊孩子如今越來越沒臉沒皮了。還沒成親了就媳婦兒媳婦兒的叫上了?還好意思支使人家!”
莊煜嘿嘿笑道:“母后,這不早晚的事兒麼,兒子不過是提前叫了幾聲。”
皇后知道莊煜是爲了逗自己開心才故意不顧形象的耍寶,只輕輕將手覆在莊煜給自己捏肩膀的手上,低低說道:“煜兒,到了鬼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記得給母后多寫信,別讓母后心裡不踏實。”
莊煜立刻大聲說道:“母后放心,兒子一定天天給您寫信。”
皇后笑道:“哪裡要你天天寫,隔三五日寫一封母后就心滿意足了。在鬼方缺什麼都寫信回來告訴母后,母后替你置辦。花費再多母后也擔的起,不用替母后省銀子。”
皇后完全有底氣這說樣的話,皇后出身於平城郡王府,她的父親早年戰死沙場,平城王膝下只有兩個女兒,皇后出嫁之時,王妃將偌大王府家業一分爲二,一份給皇后一份給了無憂的孃親,更在隆興帝繼位之後將平城王爵還給皇家,老王妃皈依佛門,隻身一人飄然出京,從此不知所蹤。
皇后又是個極會打理產業之人,所以這二十多年經營下來,皇后的私房可謂極其豐厚,要不然她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拿出幾十萬兩銀子分給她的三個孩子。在皇后的心中,莊煜就是她的親生骨生,和莊靈和太子沒有什麼區別。如今兒子要去遠方受苦,皇后這個做孃親的自然要爲兒子做好最充分的後勤準備。
“兒子先謝母后啦,到時候兒子缺了什麼就來求母后。”莊煜笑嘻嘻的說了起來,目的當然不是要東西,而是安皇后的心。
皇后聽了這話方笑了起來,兒女們越來越大,她能做的也越來越少,唯有在銀錢上不讓三個孩子受委屈了。至於六皇子莊烴和順寧公主莊嫣,甚至是十皇子莊熾,皇后對他們都不會有這樣的心思。等他們大婚之時,給多給少便要看皇后的心情了。或許會給莊熾多一些,可對於莊烴和莊嫣,皇后是不會補貼什麼的。她的私房,愛給哪個孩子連隆興帝都不好干涉。
這還是皇后不知道莊烴又在算計莊煜和無憂,若是知道了,皇后不獨不給莊烴補貼,還會要他好看!
皇后留莊煜其實並沒有什麼要緊之事,她就捨不得將要遠行的兒子,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莊煜心裡也捨不得母后,母子二人說說笑笑,不覺便過了許多時間。
隆興帝聽說莊煜還在懿坤宮,便和太子一起出御書房,父子二人匆匆來到懿坤宮,他們同樣捨不得兒子和弟弟。總覺得有許許多多的話要交待給莊煜,那些話怎麼說都說不完……
懿坤宮中其樂融融,錦棠宮暮雨殿中,恭嬪便不是個滋味了。如今已經是正月初六,從大年三十到現在,隆興帝每晚都歇在懿坤宮中,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按照老例,初三之後,隆興帝就應該開始臨幸其他的妃嬪。
恭嬪自被解除禁足以來,每天盼的沒有別的,就只有一件,那便是盼着隆興帝臨幸自己,恭嬪不獨心理上有需求,這身體也是很強烈的。而且只有被臨幸,她纔有機會得到隆興帝的頭髮和鮮血。恭嬪可是從來沒有放棄過對隆興帝獨寵的渴望。不知道兒子已經汲汲可危的恭嬪還在做着成爲宮中寵妃甚至是封后的美夢。
因此在再次得知隆興帝又歇於懿坤宮之後,恭嬪再也無法忍受了。她決定主動出擊,便是半夜截人,也要把隆興帝截到暮雨殿來。正月初一朝賀之時,錦鄉侯夫人給了恭嬪不少銀票,正好能派上用場。
恭嬪想的很美,只是她忘記了自己早就不再是宮中寵妃,不會再有什麼人買她的帳,她就算是手裡有銀子都沒那麼容易送出去。
莊嫣送給恭嬪的那個嬤嬤見恭嬪神色不太對勁兒,一直怨毒的望着懿坤宮的方向,便立刻悄悄走出門,命跟着自己的小宮女去西四宮房給順寧公主報信兒。當日順寧公主命她服侍恭嬪,可不只是爲恭嬪美容養顏這麼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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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補足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