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沅江府暗訪的飛星在聖壽節後的第三天趕回京城,他們來回只用了五天半,除了在沅江城中歇了半日之外,其餘時間都是日夜兼程打馬如飛直奔京城。
飛星已經累的脫了形,他滿頭滿臉全是灰塵,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膚色,嘴脣乾燥的一動便會裂出血口子,聲音也嘶啞的快讓人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看上去要多慘有多慘。
莊煜和無忌見飛星等人慘成這樣,也不忍立刻問他們,只命人衝了些蜜水給他們補充水份。飛星等人一口氣灌了三大碗蜜水,這纔算緩過一口氣。飛星忙要站起來回稟,莊煜笑道:“這一趟辛苦你們了,就坐着說吧。”
飛星忙躬身謝座,他確實也是累的爬不起來了,便又坐下說了起來。
飛星等人來到沅江城的五梅坊,只扮做大戶人家的管家到五梅坊定製下人的衣服。五梅坊的掌櫃一聽飛星是京城口音,便把他當成了外放京官的管事隨從。便熱情的招呼飛星。飛星只說要看看五梅坊製作成衣的質量,那梅掌櫃便立刻取出幾套已經做好卻還沒有被客人取走的衣服。
飛星一看那衣服正是用沅江特產的細葛布製成的衣服,樣式與他手中的那套差不多,便假做無意的問道:“這料子看着還不錯,結實不結實,我們府裡的人穿衣服可費,在京城之時,一年八套衣服可都穿不到第二年的。”
梅掌櫃一聽這話心中暗喜,忙說道:“丁管家您只管放心,我們沅江的細葛布最是結實不過的,周邊幾府底子厚的大戶家丁長隨們都用這個做衣裳,別說是一年,便是穿着我們家做的衣裳整日做粗重活計,在下都能保證兩年不破。”
飛星只皺眉道:“真的?都是什麼樣的人家用這種細葛布給隨從做衣服?”
梅掌櫃見飛星好似不相信自己的話,一把抓過帳本子翻開攤到飛星的面前,急急說道:“丁管家您看,程知州府上一直都在鄙號定製隨從家丁的衣服,還有……喏,您看,這些都是。”
飛星仔細一看,果然有好些定做細葛布衣服的帳目。他不由有些犯愁,原想不動聲色的套出定製衣服的人家,可現在看來怕是沒有這麼容易。
飛星向沒有跟進五梅坊的韓成暗暗做了個手勢,韓成會意,立刻換上帶來的那套細葛布衣裳,大模大樣的走進了五梅坊。
梅掌櫃見又來了客人,忙命小夥計去招呼,自己還是陪着飛星這位看上去很有些來頭的丁管事。只是韓成進門也是給他生意做的,難免要略略分心,再加上韓成身上穿的正是五梅坊做的衣裳,梅掌櫃做了一輩子的衣服,自然一眼便能認出。這還是個老主顧,梅掌櫃暗自量忖着,可不能怠慢了。
飛星見狀便笑着說道:“掌櫃的先去招呼客人吧,我這裡不忙,再看看其他的料子。”
梅掌櫃忙順水推舟的說道:“也好,那丁管家您先看着,在下去去便來。”
飛星揮揮手,梅掌櫃趕緊去招呼韓成,他的眼睛在韓成身上略略一掃,便熱絡的說道:“原來是宋大人府上的管事來了,不知這位管事貴姓?在下有禮。”
韓成假意皺眉道:“咦,你這掌櫃如何知道我是宋大人府上的管事?你曾見過我?”
梅掌櫃呵呵笑道:“在下雖然未有緣見過貴管事,可您身上這衣裳在下認得,是開春的時候宋大人派人來定製的。看到衣服,在下便猜測您是宋大人府上的人。”
韓成只假裝很有興趣的笑道:“你這掌櫃的倒有些意思,我這衣服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你怎麼就能一口咬定是宋大人府上的呢?”
梅掌櫃頗爲自得的笑道:“這衣服在貴管事眼中與其他的並無不同,可是在在下的眼中卻各有特點,因今春來定衣服的吳管家要求衣裳的肘膝等部要格外結實,所以在下便在裁剪縫製之時多用了些心思,您看這肘部,因爲內裡貼襯,所以結實經穿,您在看這裡……”
梅掌櫃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果然說出好些獨特之處,雖然韓成並沒有看出那些細微的特別之處。
“掌櫃的果然法眼如炬,羅某佩服。”韓成抱拳讚歎了一句。
梅掌櫃趕緊還禮,笑着問道:“羅管事大老遠來鄙號,不知道有什麼吩咐?”
韓成笑着說道:“羅某到沅江辦差,順便來貴號給家裡的老孃堂客買幾身衣裳,梅掌櫃店裡的衣裳料子好做工好,買回去也讓老孃和堂客歡喜歡喜。”
梅掌櫃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假意自謙道:“羅管家您真是擡愛鄙號了,您請這邊看,這是新到的料子,按京城時新的款式做出來的,還沒傳到寧德府呢,保管讓老夫人和夫人有面子。”
韓成笑道:“好好,梅掌櫃,這四套我都要了,再扯兩丈細葛布給小子做衣裳,家裡小子太皮,再費衣裳不過的,給他穿好衣裳都白瞎了。”
梅掌櫃見韓成連價都不問便拿衣裳,心中暗喜,兩丈細葛布倒也罷了,不過三百個大子兒,可那四套女裝可都是上好的給綢緞料子,足足要二十兩銀子。
梅掌櫃命小夥計扯好細葛布,與四套衣裳放在一處,又笑着問道:“不知羅管家府上有幾位公子,多大了?”
韓成笑道:“兩個皮小子,一個四歲一個六歲,活猴一般皮的不行。”
梅掌櫃立刻命小夥計去拿兩件繡花紅綢肚兜與布料和衣裳一起包起來,笑着說道:“一點小小意思。”
韓成道了謝,爽快的給了銀子,拿着包袱走了,梅掌櫃親自將他送出門外,忙回身去找那位丁管事,他在店裡找了一圈兒也沒有找到,叫過小夥計一問,小夥計說那位丁管事看了一會兒,嫌布的顏色不好,去了隔壁的孫記布莊。
梅掌櫃笑了一下,並沒有往心裡去,就算那丁管事訂一百套細葛布的成衣,也沒有那四套綢緞衣裳的利潤高。
聽飛星講完,莊煜和無忌都笑了起來,飛星和韓成還有這樣的心計,這可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笑過之後,莊煜想了想說道:“寧德府的官員之中,只有一人姓宋,便是通政司的宋世書。他此番並沒有進京,如何他的隨從卻到了京城?”
這個問題無忌也回答不出來。莊煜便讓飛星與韓成下去休息,他則進宮去向隆興帝回稟,同時請旨回鬼方。莊煜還記得要早些將季光慎換回來,好讓季光慎爲他的小兒子過滿月。
“父皇,兒臣派去沅江府的人回來了,他們查出那兩套衣裳是寧德府通政司宋世書的管家去沅江定做的。”
太子聞言立刻皺眉道:“竟是宋世書麼,他此番並沒有進京爲父皇賀壽,如何隨從卻會出現在京城?”
莊煜忙道:“大哥說的極是,小弟也有這樣的疑問。”
隆興帝說道:“已經有了突破的線索,便可以開始審了。煜兒,把人秘密移交到刑部吧。”
莊煜應聲稱是,又問道:“請父皇示下,兒臣何時起程返回鬼方?”
隆興帝想了想說道:“煜兒,此次再去鬼方,朕要你收服蜀中之兵。”
莊煜立刻跪下道:“是,兒臣遵旨。父皇,兒臣一人做不了這件事,可否請父皇給兒臣派兩位副手。”
隆興帝笑道:“你想要誰?”
莊煜想了一會兒說道:“季光慎將軍和石院判。”
“他倒是會挑人。”隆興帝向太子笑着說道。
太子亦笑道:“鬼方多瘴癧,蜀兵又素以勇悍出名,是得有兩位得力的副手,五弟才能順利的打開局面。”
隆興帝笑道:“朕準了,耀兒,煜兒所用需一切都由你親自負責。務必不使煜兒有後顧之憂。”
太子立刻跪下接旨,這還有什麼話可說,他必定會把最好的物資源源不斷的送往鬼方。
“父皇,您看兒臣何時起程?還有,季將軍的幼子尚未滿月,兒臣請父皇恩准季將軍回京探親。”
隆興帝笑道:“準了,朕給季老三兩個月的假期,等煜兒到了鬼方便可讓他回京探親。”
莊煜立刻大聲謝恩,隆興帝揶揄道:“這才叫愛烏及烏。”
莊煜的臉刷的紅了,的確,若非季光慎是無憂無忌的叔叔,莊煜是不會考慮的如此周到的。
看到莊煜臉紅,隆興帝與太子都大聲笑了起來。
笑罷,隆興帝說道:“煜兒,爭取在你大婚之前把蜀兵解決了,免得成個親都踏實不下來。”
莊煜自是無不答應,都不必隆興帝叮囑,他心裡便會有如此的打算。莊煜可早就盤算好了,與無憂大婚之後,他說什麼也得磨着父皇同意,給他三個月的假期,他好陪無憂到江南遊玩。莊煜從無忌口中得知,無憂對煙雨江南極爲神往。莊煜便打算把這三個月的江南之遊做爲送給無憂的新婚禮物,爲了這蜜月之行,莊煜說什麼也得在大婚之前將蜀兵之患徹底消除。
“後日是十九,煜兒便於後日動身吧。”隆興帝問低聲問了陸柄幾句,便對莊煜說道。
行期已定,莊煜便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那兩名嫌犯連同證物一起秘密移交到刑部,由馬尚書與他們慢慢磨。將嫌犯交出之後,莊煜暗暗鬆了口氣。雖然他在刑部學着當差,可莊煜對於斷獄之事的興趣並不大,他的興趣還是做橫刀立馬的大將軍。
無憂無忌也都暗暗鬆了口氣,府裡關着兩名嫌犯,無忌倒沒什麼,可無憂心裡卻一直不踏實。如今莊煜把人帶走了,無憂心裡才安穩下來。
只是無憂沒能安穩太久,無忌一聽莊煜說十九便要動身去鬼方,便各種撒嬌耍賴鬧騰着要去鬼方。無憂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聽。這回無忌吸取了上次偷偷蹺家不成功的經驗,改爲光明正大的要求去鬼方了。
莊煜和無憂被無忌鬧騰的精神都要崩潰了,他們從來都不知道一向乖巧的無忌鬧起來竟如此的兇猛,莊煜和無憂兩人又不是那種能狠下心來以暴制暴的那種人。再說就算是以暴制暴,莊煜也不是無忌的對手,別看無忌年紀小,可他已經是打遍京城無敵手的頭一號人物。
“無忌,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等你滿十五我就接你從軍麼?”莊煜萬般無奈的說道。
無忌緊緊繃着小臉兒,氣鼓鼓的叫道:“憑什麼非要到十五歲才能從軍,人家甘羅十二歲就能拜相,我季無忌卻要等到十五歲才能當大頭兵!”
莊煜忙道:“誰說讓你當大頭兵了,你是堂堂王爺,到軍中怎麼也得是個將軍啊!”
“我纔不要平白就做將軍,我要自己攢軍功!”無忌拗起來着實是不好說話。
“啊……好!無忌,五哥就算你從士兵做起,你總該知道我大燕軍法有規定,第一獨子無嗣者不從軍,第二,從軍的最小年齡是滿十四周歲。你自己說你哪條能佔着?”莊煜不得不把軍規拿出來說事。
無忌臉都憋紅了,只氣惱的囔道:“我年紀是小,可是有幾個人能打的過我?”
莊煜咬牙說道:“無忌,你一直在學習兵法韜略,該知道什麼叫軍令如山,你想從軍,首先要學的就是遵守軍規。你現在鬧着要參軍,若是參軍之後遇到不合心意之事,你豈不是又要吵鬧?若你是將軍,敢接收這樣的士兵麼?”
無忌被莊煜說的臉越發紅了,他低着頭半晌沒有說話,就在莊煜以爲自己已經說服無忌之時,無忌突然擡起頭,拼命睜大眼睛看着莊煜,那雙大大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無忌正拼命的瞪大眼睛,試圖把眼淚憋回去。
莊煜立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趕緊跑到無忌面前柔聲道:“無忌,你別這樣,五哥說錯話了,你心裡有委屈就說出來,可別這麼憋着存在心裡。”
無忌擡手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抽了抽鼻子,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用那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莊煜,看的莊煜幾乎要落荒而逃了,這樣夾雜着憤怒的委屈可憐小眼神兒,莊煜可是招架不住。
“無忌,五哥這不是……你就聽五哥一句勸,等再兩年再從軍好不好?”莊煜無力的勸道。
無忌抽抽鼻子,也不說話,只用力的搖了搖頭。莊煜徹底沒招了,只能敗下陣來。再換無憂上場。
無憂看到弟弟那委屈不甘的小模樣兒,不等開口勸先自心軟了,自從雙親相繼過世之後,就算成爲孤兒,無憂也沒讓無忌受過一丁點兒的委屈,說是弟弟,其實無憂是把無忌當兒子養的。在無忌身上,無憂不知操了多少的心。
“無忌,你的心思姐姐明白,你的本事姐姐也知道,可是你年紀太小了,你還不能完全照顧好自己,這便要去從軍,可讓姐姐怎麼能放心呢?”無憂憂心忡忡的輕聲說了起來。
無忌對上姐姐,神情便緩和了幾分,他雖然都十一歲了,可看到姐姐,無忌還是習慣性的想偎到無憂的身邊,就象他們的爹孃過世之後,無忌不靠着姐姐便沒有辦法安心一般。
無憂輕嘆一聲,拉着無忌在自己的身邊坐下,輕聲說道:“無忌,你現在要去從軍,姐姐只能跟着你一起去,否則姐姐在京城裡會活活擔心死的。”
無忌彆扭的嘟囔道:“姐姐,無忌能照顧好自己。”
“無忌,在京城,你是小王爺,不論到哪裡都有人跟前跟後的服侍着你,可從軍不一樣,你一切都要靠自己的。你自小被人服侍慣了,突然沒人在身邊服侍,你會受不了的。”
無忌悶聲道:“有什麼受不了的,我又不是不會自己吃飯穿衣服。”
無憂反問道:“那你可會鋪牀疊被洗衣做飯?”
無忌“啊……”了一聲,顯然他只想去從軍,卻從來沒有想過從軍之後將要面臨的生活瑣事。他是堂堂王爺,身邊從來就沒斷了服侍的人,兩個嬤嬤四個大丫鬟四個小廝,這是莊煜能叫上名兒的,而那些嬤嬤丫鬟小廝手底下的人,無忌便叫不上來了。
“無忌,你可知道身邊共有多少個人在服侍你?”無憂似是看透了無忌的心思,便輕聲問了起來。
無忌不太有底氣的說道:“差不多有十來個吧。”
無憂搖了搖頭,輕聲道:“無忌你錯了,我們王府專門服侍你的人,少說也有四十人。那些不是專門服侍你的人我都沒算。”
“啊,有這麼多?”無忌吃驚的瞪大眼睛,四十個人,他細細想了一回,總覺得自己沒有用這麼多人啊。
無憂見無忌不相信,便數給無忌聽,“趙嬤嬤徐嬤嬤,赤霄她們四個,含光她們四個,這就是十個人,這十個人你每日都會見到的。”
無忌點了點頭,心中暗道,“不就十個麼。”這話他可沒敢說出聲來。
無憂知道無忌心中不服,便又說道:“你長的快,府裡專門給你做衣服的就有兩個嬤嬤四個丫鬟,還有洗衣裳的兩個丫鬟,灑掃兩個丫鬟,專門伺候茶水的兩個丫鬟,在內院跑腿報信兒的兩個丫鬟,加起來便有二十個人了。”
無忌有些發呆,他真沒有注意到竟然有這麼多他不知道的人在服侍他。可這些還不是全部,無憂又說道:“專門照顧閃電的小廝兩人,打點你出門車轎儀仗的管事兩名,轎伕兩班共計十六人,你自己算算,這已經有四十個人了,其他的我還都沒算呢。”
“姐姐,真的有這麼多人服侍我一個?”無忌很沒有底氣的問道。
無憂反問道:“你說呢?”
無忌羞愧的低下頭,連看都不看無憂了。
“無忌,你自小就被服侍慣了,突然甩開所有的人去軍中從大頭兵做起,一定不能適應。所以姐姐建議你先學會自理之後再去軍中,也免得被人笑話。”
最後一句正點在無忌的死穴之上,他最怕的就是被人笑話虎父出犬子。辱沒了先父季之慎的一世英名。
“好,我聽姐姐的,先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再去從軍。”無忌堅決的說道。
無憂這才暗暗鬆了口氣,總算弟弟不再鬧着要立刻去軍中了。再拖上幾年無忌長大些,她也就不必絞盡腦汁想法子阻攔無忌了。忠勇郡王府到底要在無忌手中發揚光大。小鷹長大了,就要放他去搏擊長空。
聽說無憂勸服了無忌,莊煜心裡才踏實下來,要不然無忌真的和他胡絞蠻纏的鬧騰着,他一個扛不住還真有可能把無忌帶去鬼方了。
十八這日,隆興帝和皇后於懿坤宮中爲莊煜餞行。自然也是請了太后的,可太后卻稱病不來,帝后便也不強求的,反正請也請了,太后不來是她自己的事。事實上太后不來,帝后二人帶着孩子們還自在一些。
皇后看着英氣勃發的兒子,心中很是捨不得,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流露出來。要不然會讓兒子不放心的。
宴罷,莊煜來到帝后面前跪下,朗聲道:“父皇母后,兒臣此去鬼方,必定盡收蜀中之兵爲父皇所用。”
隆興帝笑着點頭,臉上滿是欣慰之情。皇后則強笑道:“煜兒,你一個人在外頭,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許由着性子胡來。”
莊煜有些無奈的說道:“母后,兒臣從沒有胡來過的。”
皇后想瞪兒子一眼,心裡到底捨不得,只緩聲道:“母后知道煜兒是個好孩子,不過白囑咐你一句罷了。”
一旁的莊晟聽了這話不由嘻嘻笑了起來。五叔平時是那麼厲害的一個人,可在他皇祖母面前卻乖的象那隻大白貓似的,真真好玩極了。
太子妃最瞭解兒子,忙將莊晟拽到身邊低低道:“晟兒,不許淘氣。”
莊晟可是無忌的徒弟,他只略略使勁兒一掙,便掙開太子妃的手,一溜煙兒的跑到莊煜身邊,拽着莊煜的袖子叫道:“五叔,晟兒要去鬼方玩。”
太子忙皺眉喝道:“晟兒不許胡鬧,快回來!”
莊晟扭頭看看太子,再看看坐在寶座上的帝后二人,果斷撲上前去叫道:“皇祖父,孫兒也要和五叔一樣做大將軍。”
隆興帝抱起長孫笑呵呵的說道:“好啊,晟兒要做大將軍,等長大了才行。”
太子妃聞言不免有些個擔心,隆興帝是逗孫兒說的玩笑之話,她卻入了心。莊晟是嫡長孫,是將來要繼承皇位的人,怎麼能只做區區大將軍呢,難道是父皇沒有看中晟兒?
也不怪太子妃多想,太子妃只有一兒一女,可太子卻有三兒兩女,東宮中的徐側妃生了個兒子,比莊晟小兩歲,張側妃生了女兒,姜良娣也生了個兒子,如今還沒有滿週歲。那兩個庶子與莊晟的年紀相差並不多,他們的存在對莊晟的地位還是有威脅的。
太子妃不知道太子從來都沒有想到繼承人的問題,在他看來,這些孩子們都還小的很,最關鍵的是,太子如今都只是太子,他都沒當上皇帝,又怎麼會考慮後繼承人的問題。
因是爲莊煜餞行的家宴,所以莊靈與大駙馬也來了,莊靈心細,她注意到太子妃那一剎那的失神,莊靈自小在宮中長大,對於宮中女子的心思再是瞭解不過的,她立刻猜到了太子妃的心思。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看在與太子妃素來交好的份上,莊靈決定找個機會與太子妃好好聊聊天,有些時候身在局中之人往往看不透,必得有個局外之人點醒才行。
家宴散後,莊煜與莊靈夫妻一起出宮回府,莊靈索性也不坐車,與丈夫弟弟一起騎馬並轡而行,這樣說話也方便些。莊靈夫妻自是對莊煜好一通囑咐,無非是要他好好照顧自己,缺什麼只管打發人回京送信,他們給準備好送到鬼方去之類的話。
同樣的話,莊煜已經聽過很多次了。可是莊煜並不嫌煩,他知道這是姐姐姐夫的一片心意。不覺便到了忠勇郡王府門前,莊靈看着弟弟笑着指了指隔壁的睿郡王府大門。
莊煜會意,知道姐姐要自己先回王府,再悄悄去忠勇郡王府,免得有損無憂的名節。
看着弟弟進了睿郡王府大門,莊靈才扭頭對丈夫說道:“謹安,我們回家吧。”
嚴謹安微笑的看着妻子,眼中的寵溺如柔軟的絲羅一般繞着莊靈,莊靈臉兒發紅,心中甜津津的,身爲公主卻能擁有這樣的幸福,莊靈真的覺得自己很有福氣。
十九清晨,莊煜起牀用過早飯,他一嘗便知道這頓早飯是無憂爲他準備的,他分明吃出了依戀不捨的味道。無憂昨晚已經和他說好了,今天早上不爲他送行,等莊煜歸來之時,無憂會到十里長亭去迎接他。
“無憂,你叫我如何能放下你!”莊煜低低嘆息一聲,他的心中有愛,便會有最甜蜜的負擔。想到無憂的一顰一笑,莊煜便覺得渾身的熱血都要沸騰起來。
“王爺,時辰差不多了。”丁伯的聲音打斷了莊煜的思緒,莊煜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丁伯一眼,卻驚試的叫了起來:“丁伯,你這身打扮想做什麼?”原來丁伯已經換上了一身軟甲。
丁伯躬身抱拳道:“因王爺,老奴要隨王爺前去鬼方。”
莊煜皺眉道:“這怎麼行?丁伯,你也走了誰來照看王府?”
丁伯立刻大聲說道:“回王爺,王府自有未來王妃打理。”
莊煜搖頭道:“丁伯,你年紀大了,鬼方可不比京城,又陰冷又潮溼的,瘴癧又極爲厲害,你萬萬去不得。”
丁伯卻搖頭道:“回王爺,您在何處,老奴便在何處服侍您。當初開府之時,老奴向皇后娘娘保證過,一定會照顧好王爺,所以王爺去鬼方,老奴便跟着去鬼方照顧您。”
“你……罷了,你想跟就跟吧。”莊煜知道丁伯的性子,就算是他不允許,丁伯也會死纏爛打非跟着不可,索性乾脆答應他算了。反正有石院判隨行,想來這次再去鬼方,便能找出破解瘴癧之氣的方法。
莊煜一行人靜靜的起程前往鬼方,沒有驚動任何人。可是在皇宮之中,帝后二人站在高樓之上,向着西方遠眺,默默的爲他們心愛的兒子送行。
莊煜一行人出城莫約三十里,有名着武士勁裝的騎士與莊煜等人擦肩而過。莊煜一行繼續往西南方向走,而那兩人則打馬如飛直奔京城。
那縱馬飛奔的兩人絕對沒有想到,她們的目標之一,睿郡王莊煜已然與她們擦肩而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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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補足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