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叩見父皇母后,請父皇母后用茶。莊煜與無憂並排跪在帝后面前,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頭,接過身邊宮婢手中的小茶盤高舉過頭,齊聲說了起來。
隆興帝滿眼笑意,皇后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夫妻二人伸手接過茶,象徵性飲了一口,然後將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放到二人託着的小茶盤上,然後一疊聲笑道:“好孩子,都快起來吧。”
莊煜和無憂卻沒有立刻起來,無憂又向帝后二人敬獻了一雙鞋襪後方纔起來。新媳婦過門前要給婆家的長輩親手做鞋襪,這是老禮,無憂早都準備好了,就等着今兒敬獻。
帝后二人見兩雙鞋襪做的極爲精緻,針腳很是細密,知道這必是無憂親手所做,自是歡喜的緊,一個勁兒的誇好。更是親手將跪在地上的莊煜無憂拉了起來。莊煜和無憂這纔拿了兩份小冊子走了下來。
衆人注意到帝后二人給的並不是兩樣物件兒,而是兩本薄薄的小冊子,想來應該是記錄賞賜之物的禮單。看到那兩份小冊子,別的人猶自罷了,如今還只是敬國公的六皇子莊烴卻心生暗恨。
如今莊烴最恨的就是看到有人舉行婚禮,因爲那會讓他想起他的大婚是何等的寒酸冷清,更在大婚之後的第二日,原本是新娘子拜父母入家譜的大日子,卻因爲他母妃的突然死去而讓這一切都落了空。到現在也沒有人提出來要敬國公夫人胡氏補上這個禮,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胡氏這個敬國公夫人並沒有得到宗族的認可,她的身份其實相當的尷尬。
拜過帝后,莊煜無憂相攜來到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前見禮,只跪下敬茶就行,倒也不用磕頭。太子和太子妃笑呵呵的接過茶盞吃了一口,也送了見面禮。無憂也奉於太子太子妃一人一副新鞋襪。太子笑着說了一句:“弟妹辛苦了。”
無憂臉上有些發燒,她還沒有徹底適應太子這一聲“弟妹”的稱呼,從前太子和太子妃都只叫她無憂妹妹的。
三皇子今天也來了,他還是那麼的瘦弱蒼白,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看上去都有些嚇人。莊煜與無憂上前見禮,只見三皇子氣喘吁吁的擺了擺手,竟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服侍三皇子的貼身女官忙接過茶杯送到三皇子脣邊,三皇子勉強沾了沾脣便算是喝過了。然後向女官動了動手指頭,女官忙取出一隻小匣子跪呈於莊煜無憂的面前,利落的說道:“這是三殿下爲睿王爺和王妃準備的賀禮。”
莊煜無憂趕緊道謝,無憂將給三皇子做的鞋襪送上,她知道三皇子身子極弱很少下牀,所以做的並是不靴子,而是在牀上也能穿着的軟底暖鞋,看到這雙做工極爲精緻的軟底暖鞋,三皇子擡眼看向無憂,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擠出一句:“謝謝……五弟妹……”他的話音剛落,便劇烈咳嗽起來。看他如此的痛苦,莊煜和無憂心裡都不是個滋味。若非當年那場意外,三皇子又何至於虛弱至此。
下來便輪到敬國公莊烴了,論年紀,他比莊煜小一個月,論身份,莊煜是郡王而莊烴只是國公。所以莊煜和無憂便可以入座等莊烴夫妻來見禮便可。
莊烴不管心中情不情願,他都得老老實實的與妻子胡氏一起來到莊煜無憂的面前,躬身行禮說道:“六弟莊烴(妾身胡氏)拜見五王兄五王嫂。”
莊煜淡笑擡手道:“六弟不必多禮。”無憂則端起茶盤對莊烴夫妻淺笑道:“六弟六弟妹吃茶。”
莊烴與胡氏再次躬身拜謝:“謝五王嫂賜茶。”然後接過茶吃上一口,無憂又將兩隻荷包放到茶盤上,微笑道:“些許小東西,六弟六弟妹拿着賞玩吧。”
因東西裝在荷包之中,莊烴也看不到是什麼,只能躬身道謝後退回自己的位子。他是做弟弟的,自然不用送什麼見面禮。
接下來便順寧公主莊嫣,再然後就是十皇子莊熾。隆興帝跟前的兒女便算是見全了。接下來便是宮中的妃嬪們。除過給僖貴妃見了禮之外,其他的低級妃嬪們都得上前給莊煜和無憂見禮,還得送上她們的賀禮。總之這一趟進宮,莊煜和無憂的收穫可是不菲。這些都將成爲睿郡王府的老底子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
順順利利的與婆家之人見了禮,隆興帝也當場頒下玉冊金印,正式冊封無憂爲睿郡王妃。至此,莊煜與無憂的婚禮纔算真正完成。在三朝回門之後,無憂便正式成爲睿郡王府的女主人。
見禮之後時間還早,隆興帝知道自己在場兒女們都不自在,便藉故離開了。太子自是緊緊追隨父皇的,也跟着離開。這父子二人一走,莊煜莊烴莊熾便也不好再留在懿坤宮。其實莊煜和莊熾留下來倒也沒什麼,莊煜是從小在懿坤宮裡長大的,而莊熾每天都來懿坤宮請安,上下也都是極熟的。
只有莊烴很是尷尬,從前他便不怎麼來懿坤宮請安,後來出宮開府之後來的就更加少了,他往旁邊一坐,卻讓莊煜和莊熾有話也不好說了,於這他們兄弟三人脆也告退離開懿坤宮,宮中是他們生長的地方,去哪裡都能消磨時間,等到快傳膳之時再回懿坤宮還便宜些。
見男人們都走了,皇后便笑道:“這裡也沒有外人,都不用拘束着,只管象在自己府裡那般自在就行,若是覺着本宮礙事兒,你們小妯娌大可以去偏殿說私房話兒。”
太子妃笑道:“瞧母后說的,我們妯娌只怕母后嫌我們吵鬧呢。”
無憂雖然是新媳婦兒,可憑她和皇后的關係,說話便是再隨便都沒有關係的,因此也只笑道:“母后,您不是真嫌兒媳們吧?”
唯有敬國公夫人胡氏畏畏縮縮的坐在一旁,都不敢用正眼瞧人,活脫脫象只蔫頭搭腦的小病雞。看上去好不可憐。
皇后和太子妃還有無憂都有些驚訝,這胡氏雖然是膽子小,可偶爾進宮請安之時也沒有這麼的瑟縮膽怯,她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老六媳婦,你可是不舒服?”皇后緩聲問了起來。算起來莊烴出孝也有些日子,這胡氏莫不是有了身孕?皇后暗自思忖起來。
“沒,沒……兒媳很好!”胡氏象只受驚過度的小兔子一般跳了起來,不想動作太大扯動昨夜受傷之處,疼的胡氏不由自主的“嘶……”了一聲。
皇后雙眉微皺,想了想便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淡淡道:“本宮看老六媳婦精神不太好,去西配殿歇一會兒。”
胡氏哪裡敢在懿坤宮中休息,慌忙跪下道:“謝母后恩典,兒媳不累,不用休息。”
皇后也沒有堅持,只淡淡道:“那便罷了,老六媳婦不用動輒下跪,都是自家娘兒們,不用這麼外道。”
胡氏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趕緊謝恩後方才站了起來。因剛纔動作大而扯動傷處,胡氏再起身之時便加了小心。皇后與太子妃還有無憂看到胡氏步子很小,彷彿是下身有傷一般,不由都犯了猜疑。皇后與太子妃爲人妻多年,無憂又是重生而來的,故而看到胡氏的情形,她們心中的猜測幾乎都是一樣的,那便是胡氏在牀第之間被虐待了。只是這種事是極爲隱密之事,就算是皇后也不好怎麼過問。
皇后太子妃與無憂猜的一點兒都沒有錯。昨日莊烴去睿郡王府吃喜酒,他在睿郡王府並沒有吃醉,可回府之後又喝了一通,喝的酩酊大醉之後不知怎麼的便闖進了胡氏的住處。
這是莊烴與胡氏成親三年以來第二次進入胡氏的房間,第一次自然是成親那一夜。胡氏一見莊烴來了,不喜反驚,嚇的直往嬤嬤身後躲,新婚之夜的遭遇讓胡氏對莊烴充滿了恐懼,她巴不得莊烴一輩子都不再來找她。至於說什麼生兒子管家之類的,胡氏也統統不要了,她只求莊烴不來打擾她,讓她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莊烴平日的確也不會去找胡氏,兩人同居一府,一年卻也見不了幾面。可是今日不同,莊烴在睿郡王府之時被莊煜的幸福深深刺激了,他心中憤懣難平,又吃醉了酒,便闖到胡氏住處,也不管下人們還在場,便揪住胡氏撕扯她的衣裳……
胡氏的嬤嬤丫鬟們哪裡敢攔着莊烴,只能退到門外守着。莊烴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有着最瘋狂的攻擊力,胡氏遍體鱗傷昏死在牀上,莊烴發泄完擡腿走人,下人們纔敢進屋服侍胡氏,胡氏被救醒後就象個活死人一般不動不說話,她的貼身丫鬟和嬤嬤折騰了大半夜,好歹才讓胡氏緩過勁來。
胡氏因爲怕極了莊烴,所以不敢違背莊烴的任何一句話,故而她身上再難受也得強撐着進宮。這纔有了在懿坤宮中的那一幕。胡氏也的確命苦,外人只道她高攀了,卻不知道她情願這只是一場惡夢,寧可被選爲六皇子妃的是她的大堂姐胡碧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