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八十九章激 矛盾激化
三個小時後順利到達帝都。
李氏祖宅的大門敞開,讓保鏢楊威駕車進去。黑色的小轎車穿過大理石的廣場,如一個小小的火柴盒,還是隨時可能被壓扁的小火柴盒,停在那雄偉壯麗的建築下面。撲面而來的壓抑沉肅,如站在一龐然大物的身側,令人不自覺的擯住呼吸。孟青正了整領帶,側頭看了一眼史悅而,
“緊張嗎?”
史悅而表情略嫌冷淡,“你看我是會逃避的人麼?”
車門打開,她瞬間變換氣場,如傲嬌的女王出場,踩着高跟的羅馬鞋,吧嗒吧嗒是鞋跟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昂首闊步的走到大門口。
就跟她第一次到達雲庭華宮一樣,李震、李成都在門口守候多時。沒有人要求他們這麼做,他們就是過來看一眼,看看而已。
李震勾了勾嘴角,挑起一根眉毛,饒有興趣的說,“士別三日啊!”
怒罵了大姐李睿一頓,還敢這麼趾高氣昂的回來,她以爲自己才改姓李,就是李家的正牌主子了?狂得沒邊了!
李成的笑意則顯得坦誠多了,“歡迎回家。順便說一句,照片差點嚇死我。嘴是怎麼弄的,看起來跟真的一樣!”
史悅而微笑,隨手拍了拍李成的肩膀,“想知道?回頭跟你說!”
大踏步進了祖宅,裡面的裝飾沒有任何改變,侍從進進出出,將裡面打掃的前塵不染,連油畫框都細細清理。蕭伯領銜,站在從多侍從之前,對史悅而的回家表示歡迎。看到孟青跟在後面,微微一愣。
史悅而很自然的開始介紹,“蕭伯,這是我的新任助理,孟青。以後由他負責我的日常行程。關於他的能力,相信不需要懷疑了?”
當然了,做過十年的晉安侯貼身助理,孟青當年上崗。還是蕭伯親自考覈的。
蕭伯頷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孟青後,躬身行禮,笑容宛如往昔,“四小姐,請跟我來。”
通向老爺子書房的過道兩邊,掛着十幾幅高大的油畫——畫中各位先祖母,不知道多少代的李氏家主的夫人,都在溫婉含笑的看着史悅而,似乎都在安撫她受驚的幼小心靈。
其實我沒在害怕。
史悅而打心眼裡說。
可是各位先祖母不相信她。哪有人要面臨李氏家法懲罰的時候,不害怕的?
史悅而的眉眼官司打不過,只得聳聳肩,嚥下那句“我無法當自己是李家人”的辯解。
老爺子的書房很快到了。可惜大門緊緊閉着,進不去。
蕭伯用眼神問了一聲侍從。侍從點頭。蕭伯便轉身,“四小姐,老爺現在有要緊事,不方便見你。四小姐不妨在外面等一等?”
“外面?”
史悅而看了一眼衆多給她壓力的先祖母們,理解的點點頭,“爺爺日理萬機麼,我懂得。不如我先回房洗個澡?坐了許久的車。髒兮兮的,總要沐浴一下才好見爺爺嘛!”
蕭伯的完美笑容有一絲裂縫,很快恢復原狀,“好的,四小姐。”
與此同時,書房內。老爺子的要緊事——李昐、李諳、李曦,表情同樣的嚴肅。
李昐將準備好的案宗放在老爺子的書桌上,退後一步,
“父親,這是我的。”
李諳也上前一步。放下案宗,深吸一口氣,
“這是我的。”
李曦則動都沒動一下,擺擺手,“父親,這是容兒睿兒小輩之間起的矛盾,我做叔叔的,就不攙和了吧!”
李老爺子沒有指責小兒子的置身事外,一左一右看着兩份案宗,蒼老的聲音響起,“這是你們深思熟慮的解決方案?”
“是的。”
“李昐,說說你怎麼想的?”
“父親,三弟,這是我的疏忽。以至於讓容兒有了誤解之心。我決定將收購的st381004股票全部贈送給容兒,如此,便能化解她的懷疑了。”
“這怎麼行?”李諳大吃一驚,“大哥,你沒有必要犧牲這麼大!”
老爺子又問李諳,“你呢,怎麼想的?”
李諳屈辱的垂着頭,從電話裡聽到徐鬆玲聲音那一刻的失態,對他的衝擊太大了。都十四年了,他竟然還不能忘!出於對自己的厭棄,也是逼迫自己做個了結,他狠心的閉上眼,
“父親,請答應我——驅逐李容。自從她回來了,事事不順。她就像一匹脫繮的野馬,任性肆虐,全然不顧後果。讓她,走,是唯一從根源上解決爭端的辦法!只要她在,類似的事情就會源源不絕!”
“三弟,你這是何苦……”
李老公爺閉上眼睛,似乎有些疲倦,擺擺手,“你們都出去吧。”
三個兒子魚貫離開老爺子的書房。
李昐嘆息,對李諳道,“三弟,你還說我犧牲大?哎,容兒個性要強,又處在叛逆期,好好教導也就是了。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兒。她對於你,正如睿兒對我,怎捨得孩子受一點傷害?”
“大哥,你不用勸我。李容若有睿兒的一半,不,哪怕十分之一,我也滿足了。她的本性就和她母親一樣,永遠不知足,得寸進尺!這次饒過她,下次不知道又弄出什麼大亂子。”
“有亂子就收拾麼!”不同在老爺子面前的沉默,和裝沒事人,這會兒李曦倒是侃侃而談了,“我們李家害怕幫不了容兒收拾亂攤子?”
“四弟!”
“說到‘收拾不了的亂攤子’,三哥,可能你忘記了。當年你跟徐鬆玲私奔,至晉安侯的爵位不顧,才真是讓李家大失顏面!我記得那一段時間,整個李家都是烏煙瘴氣的,老爺子放着幾千萬幾億的生意不管,整日只想着一件事,怎麼能讓你回心轉意。幸好,你終於浪子回頭了。雖然說,拋妻棄女的有些殘忍,不過。在李家的聲譽面前,也值得。是吧?”
“李曦!”
李昐的聲音變冷,“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還記着!”
“大哥,三哥自己不是也沒忘嗎?不說那個女人了。說說容兒吧。可憐的孩子,她還是三哥的親生女兒,怎麼了,說了幾句不當的話,拍了幾張照片表達自己的觀點而已,就要驅逐家門?三哥,你應該慶幸,要是老爺子當初有你一半的狠心,不,十分之一的狠心。你現在也不會站在這兒!”
辛辣的諷刺,李諳的手指尖都在顫抖,血一下子涌到頭上。
李昐冷冽的眼神掃過李曦,“走!”
李曦看見李諳的反應,有一絲痛快。但更擔憂——這是老爺子的書房門口,真的鬧出什麼事情,最後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是他自己。育順水推舟的聽話告辭。
“三弟,你別把老四的話放在心上。”
“不,大哥,是我的錯。我犯下大錯!不怪四弟記着。這是我一生的污點。”
李諳跌跌撞撞的離開,直到用晚餐的時候。似乎還沒恢復過來。
每個週末的晚餐,是李家人齊聚一堂的時候。寬敞明亮的餐廳,當然不是史家狹窄的能比。每個人按規矩安靜的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面前一個餐盤,侍從送來珍饈佳餚。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論氣氛溫馨。自是不如史家了。
史悅而早就沐浴完畢,披着黑色的髮絲,一身輕鬆的坐在椅子上,靈活自如的切着一塊牛排。
她沒看李睿,李睿也忍着沒看她。
大伯母袁萍的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是顧及修養沒直接發作罷了。
倒是之前存在感一直很微弱的周珊——李曦的妻子,李震李成的母親,一掃往日的沉寂,笑着跟史悅而說話,問東問西,“照片怎麼拍的?”“爲什麼要把嘴巴縫起來?”“人言可畏是誰寫的?”
總之,擦着邊,不停的提起照片的事情。
照片是爲林珊英抗議拍的,引起很大轟動。而史悅而和李睿鬧翻的原因之一,就是林珊英的事情。
這位三嬸,看來對她也很有意見,一點也不希望她跟李睿關係轉好呢!
史悅而無所謂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
周珊見大嫂十分克制,問來問去,問不出什麼花兒了,轉而說起在金城郡的生活。
“容兒,你在那邊一呆就是五六天,除了見見從前的朋友,還做什麼了?不嫌無聊麼?”
“怎麼會無聊呢?我快忙死了,好不容易找了一塊山清水秀的地方,打算買下來做墓地。”
“噗!墓地?容兒,你開什麼玩笑?”
史悅而漫不經心的放下刀叉,“我像是開玩笑的麼?我老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我除名了,不定哪天我連葬李家祖墳的資格都沒有,不得提前給自己打算打算?”
“你的打算,也太超前了!”周珊乾巴巴的笑。
“不超前,這叫未雨綢繆。”
正說着,就見李諳的雙眼含着憤怒,刀叉叮的放下,發出一聲脆響——這對貴族而言,可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禮儀規範。
“別說我不孝哦,我給徐鬆玲也買了一塊墓地。母女兩個葬在一塊多好。不過可惜啊,她拒絕了。”
叉子“嗖”的一下飛躍過來。
史悅而也惱了,吃飯就吃飯,吵架就吵架,吃飯的時候還要防備暗器,可怎麼活啊?
“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啊?居然暗器傷人?”
“我&%¥@”
憤怒之下的李諳不會罵人,站起深,丟開礙事的椅子要過來打人,“你買墓地給你媽媽?你媽還沒死呢你就詛咒她?”
“哈,買墓地是詛咒?那給老人買棺材是什麼,還是忤逆大罪了不成?上次逼我披麻戴孝的是你,現在又罵我詛咒我媽?你什麼人啊你!”
父女兩個話不投機,差點打起來。
而史悅而的眼神,一直注意到李家人的表情。
其他人都是意外驚訝的,唯獨老爺子,和大伯父李昐,在提到“墓地”的時候,臉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