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入大廳之中。
樓上的歡聲笑語並不能讓盤坐在那張空白畫像之下的許洛睜開雙眼。
整晚他都坐在這裡。
那張空白畫像還是以原來的方式,掛在只塗抹了竹炭塗料的牆上老地方,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移動的痕跡。
許洛的臉上相當平靜。
就好像這個悲傷、憤怒、荒唐、失望的夜晚從沒出現過相仿。
或許夜晚所有的痕跡都留在了他的心底。
只是看他願意什麼時候去驚動它們。
樓上歡笑聲自然是因爲多了兩個天真、活潑可愛的孩子,似乎末世對他們的影響微乎甚微。
只是,他們的心中是不是也和許洛相同?
將痕跡全部藏在心底?
沒人知道,或許應該說沒人願意去觸及那些讓人反感的灰塵。
通常這個時候,夏雨佳總是第一個下樓的人。
她喜歡在晨曦中安安靜靜的爲所有人做一頓可口的早餐,讓每個人都能帶着晨曦的陽光迎接新的一天。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和平時不同的,和她一起下樓的還有莊雁,雷歡歡,慕起以及王友興。
水毅跟在夏雨佳的身邊,水涵被莊雁抱在懷中。
莊雁也是喜歡早起的人,雷歡歡和慕起卻是因爲今天對他們的重要性而很早就已經醒來。
王友興是跟着莊雁而來的。
他比平時勤快多了。
因該說,自從莊雁來了以後,他就變成了一個勤快的人。
勤快跟在莊雁邊上的人。
“大哥哥,你爲什麼一直在看莊姐姐的頭髮?”水涵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在長長的睫毛襯托下,就像兩個水晶葡萄。
“難道莊姐姐的短頭髮比雨佳姐姐的長頭髮更漂亮?”
王友興一怔。
第一次在心中升起因爲看一個女人的頭髮而產生負罪感。
或者說是被揭穿後的羞澀。
他的舌頭有些僵硬,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莊雁的臉龐有些微紅。
她同樣明白王友興爲什麼會盯住自己的頭髮觀看,在部隊中她就已經是一個足夠吸引人的女兵。
她的退役更是收到無數份情書。
但是,奇怪的是,她卻從來沒有那種想談戀愛的感覺。
是不是因爲她一直沒有碰上一個能讓她不顧一切去享受戀愛的人?
對於王友興。她也沒有這種感覺。
她更想承認王友興在她的心中只是一個同伴。
末日中一起生存的同伴。
她同樣也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回答水涵這個天真、可愛小女孩的純真話語。
夏雨佳卻在這時爲兩人解了圍。
她將一根玉蔥般的手指放在紅脣上,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然後指了指始終沒有睜眼的許洛。
輕聲說道:“涵涵,我們別說話。讓許哥哥多休息會。”
水涵那雙大眼睛看了猶如老僧入定的許洛一眼,眨了眨眼,然後同樣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脣上,“噓”了一聲。
果然沒有說話。
夏雨佳笑着撫摸了一下水涵的小腦袋。眼中全是溫柔的疼愛神色。
水毅那雙烏黑明亮的雙眸卻是落在了許洛身前的那把烏鞘長刀上,一抹熾熱在他眼底升起。
衆人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進廚房。
樓上的人陸續下來。
都和先前的人一般,看一眼許洛,放輕腳步進入廚房,誰也不願意打攪他,更願意讓他多休息會。
雖然每個人都知道許洛幾乎等於一晚沒睡。
七點四十分。
這個時間通常都是衆人聚在一起吃早飯的時間。
許洛很準時在這個時間睜開了雙眼。
雙眸中沒有疲憊、沮喪、失望,只有平靜和銳利,似乎昨晚的所有打擊都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起身,向餐廳走去。
一股和平時溫柔的味道不同的香味撲鼻而來。
那是一種溫慈的味道。
今天的早飯應該不是夏雨佳做的。
剛進入餐廳。所有人都已經坐在長長的餐桌上,齊刷刷將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只是給許洛的感覺,今天的目光和往常不同。
除了夏雨佳,仍舊是用和平時一樣的溫柔目光。
他只是微微錯愕了一下,就想向那張空着的主位上走去。
“老闆早。”
相當齊整的聲音在衆人的口中同時發出。
驚愕住了兩個人。
許洛和夏雨佳。
他們都沒有想到衆人竟然會來來上這麼一手,讓兩人都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更多的卻是……
混合味,說不清的滋味。
夏雨佳的臉瞬時通紅起來,她當然更清楚這個稱呼是怎麼來的。
許洛板不下臉。於是只能有些尷尬地走到那個主位。
緩緩坐下。
水涵和水毅首先笑了起來。
他們的笑聲立刻讓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許洛沒有笑,夏雨佳更是不知道到底是笑好還是不笑好。
只能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你……你們……”
等到衆人的笑聲停止下來之後,許洛冷着一張臉,一本正經的沉聲問道:“這個稱呼。你們覺得真的合適?”
“合適。”
除了夏雨佳,其餘人都大聲回答,就連一開始還有些拘謹的徐嬸也同樣用小聲參與進來。
水毅和水涵的聲音更加響亮,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含義。
許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最後輕嘆了一聲,說道:“好吧。吃飯了。”
端起身前桌上的那碗熱粥,埋頭喝了起來,用來掩飾他的尷尬。
“今天的早飯一定是徐嬸做的。”
並沒有露出那張被小碗遮擋的臉龐,許洛含糊地說道。
徐嬸侷促不安地說道:“不知道合不合許少的胃口。”
許洛放下粥碗,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忽然覺得徐嬸喊我許少更加親切。”
換來的當然是衆人的鬨堂大笑。
他們都在昨晚聽莊雁說過關於許少和老闆這兩個稱呼的事情,隨後大笑地說道:“老闆娘,我們吃飯了。”
夏雨佳只是將溫柔的狠厲化成兩道似水的目光。投向許洛。
這頓早餐,在無比旖旎、輕鬆、和睦的氣氛中吃完。
餐桌被徐嬸收拾得乾乾淨淨。
然後她先帶着水毅和水涵離開了餐廳。
“老闆,可以告訴我們,今天的考覈內容是什麼?去什麼地方。”雷歡歡首先問道。
這裡面當然以她和慕起最爲焦急。
直至目前。他們都還只是屬於準同伴的身份,他們更加急迫的需要將這個準字去除。
“不急。”許洛淡淡地說道,“考覈要分好幾步,只有全部通過了,才能算考覈過關。第一步就在這間別墅中完成。”
雷歡歡和慕起同時一怔。
在這間別墅考覈?
考覈什麼?這裡又沒有喪屍?在末世中生存,他們面臨的最大敵人不應該是喪屍嗎?
那就應該出去和喪屍搏殺,看誰殺的喪屍最多才是考覈的方法。
許洛到底想幹什麼?
“羅波,將我們平時所練的戰鬥隊形方式交給慕起、雷歡歡和莊雁,所有的變化,所有的口令……”
“我只給你們……”
“…嗯……,現在是八點,十點以前結束,你們只有兩個小時,多一秒鐘都不行。記不住就算考覈失敗。”
許洛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堅毅、硬朗的臉龐上也恢復了冷峻的神情。
在關於到今後所有同伴的生存問題上,他絕不會手軟。
王友興卻是一愣。
“莊雁也要考覈?”他奇怪地望向許洛,“她不是已經是我們的同伴了?”
許洛並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莊雁。
“同伴也會變成準同伴的,我想她應該也不想一直待在我們的身後,不能同我們一起去參加狩獵。”
“但是,想參加狩獵,這就是必須要學會的基本。”
他的目光變得認真起來,輕聲問道:“你們願不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
既然決定加入許洛一夥,任何事情當然都已經考慮清楚,他們都不是什麼只甘心受到庇護就行了的人。
人類的生存,有時就是在乎一種價值。
這種價值不在於大小。能夠參與。哪怕出一點點的力氣,都能讓人感到自我存在。
三人同時點頭說道:“願意。”
看似很簡單的基本戰鬥隊形方式,卻並不是很容易就能記住。其實直至目前,能夠達到熟練運用這種隊形的也只有,羅波、秦樂雄、夏雨佳和小余四人。
他們並不知道這種戰鬥方式完全是人類在和喪屍搏殺中,通過二十餘年時間完全積累起來的經驗結晶。
只是覺得許洛的腦子不知道是怎樣長得。
竟然能夠想出這種看上去簡單。其實卻異常複雜的陣型。
莊雁和雷歡歡更加覺得許洛是不是也在部隊中待過。
要不然怎麼會創造出這種戰鬥方式。
或許是因爲三人的腦子都還算聰明,接受能力也算不錯,兩個小時之後,都能死記硬背般將基本口令、步伐、簡單變化記住。
在許洛的第一次考覈中全部過關。
三人對完全加入這個團隊的信心暴漲,雷歡歡更是用挑釁般的眼神望向一直冷着臉的許洛。
“熱身結束。”
許洛淡淡地說道。
雷歡歡的娥眉完全豎起。
搞了半天,竟然只是熱身,這個男人還想玩到什麼時候。
“那正式的考覈什麼時候?”她氣呼呼地問道。
“下午。”
“什麼地方?”
“還沒想好。”
三人只能無語,面對這樣的許洛,他們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