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曹書傑的說法，曹建龍很慎重的點頭：“書傑，說心裡話，也就是你當曹家莊的村主任，要不然曹家莊甭管怎麼發展，我心裡是一點底都沒有。”
“龍叔，您太高看我了。”曹書傑笑笑，他把電動車的速度放慢一點，曹建龍也跟着慢下來。
“要是沒本事，我肯定不這麼幹。”曹書傑不裝。
“真說起來，曹家莊的老百姓發展起來，對我也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曹書傑笑着說道。
種牧草的那些農戶，如果定期把牧草賣給他，可以大大減少他的養牛成本。
那些種獼猴桃果樹的，說不定到時候還找他銷售水果，他多少也能賺點差價。
曹建龍有點理解曹書傑說的‘互惠互利’是什麼意思，但是他也清楚什麼事都沒有白乾的。
而且有曹書傑的存在，這樣才更穩妥！
就像他們曹家莊今年滯銷的獼猴桃能賣出去，最終還是全憑曹書傑攬下這個爛攤子。
略過這件事不提，他問：“書傑，你這回一走半個月，在外邊怎麼樣？”
曹書傑笑着說道：“挺好的，龍叔，要是不出去，我也想不到各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發展思路，也都有自己的奇思妙招。”
“龍叔，說真的，外邊太精彩了，咱們這裡還是太小，基礎也太薄弱，要是再給我五年、十年，把基礎做好，把方方面面都發展上去，那時候咱們曹家莊才真正強壯起來。”
聽着曹書傑的描述，曹建龍也熱血沸騰，他想着自己今年51歲，再幹他五年、十年也不成問題。
“書傑，你有什麼想法就放手幹，咱這裡已經這麼窮了，總不會再折騰的更窮。”曹建龍一副鐵了心跟着曹書傑幹，不留後路的樣子。
曹家莊不算大，他們騎着電動車，就算速度再慢，不知不覺也趕到了曹建剛家門口。
把電動車停在門口，敲門進去，接着就聽到了老太太任翠萍的聲音：“誰呀，家裡有人，進來就行。”
“大娘，是我，書傑。”曹書傑應道。
他和曹建龍一塊提着東西朝裡走。
曹建龍也說道：“嫂子，我是建龍啊！”
“哎呦，你們倆來就來唄，還帶東西幹什麼。”任翠萍看到他們倆，挺高興的。
明明沒幾步，她還是從屋裡過來迎接。
“嫂子，你慢着點。”曹建龍說道：“我聽說建剛哥回來了，過來看看。”
“大娘，天冷，您得多穿點衣服，可不能凍感冒了。”曹書傑看着任翠萍看的不厚，他叮囑道。
任翠萍點着頭，說道：“快進屋，屋裡點着爐子呢，很暖和”
曹書傑和曹建龍剛進屋，就看到曹建剛在正對門口的椅子上坐着。
在屋子靠門口的牆角點着一個爐子，一根菸囪從屋頂上鑽出去，餘熱把屋裡燒的暖烘烘的，曹書傑穿的不少，剛進來，就感覺身上開始流汗了。
“剛哥！”
“大爺，我來看您了。”
二人分別打招呼。
這個時候，曹書傑仔細看，才發現曹建剛的臉色很不對勁，有着不健康的白色。
他看到二人進來，正想站起來，可手撐着桌面，剛站起來一半，接着又坐回去了，身體輕微的顫抖起來，他的手也跟着抖動不停。
曹書傑看出來了，他的身體真的出問題了。
“大爺，您坐着。”曹書傑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過去扶他。
“哎呦，身體算是廢嘍。”曹建剛說話猶如拉風箱一樣，很吃力，聲音也不大，還有些沙啞。
曹建龍也聽出不對勁了，他下意識有些緊張的問：“剛哥，你這是咋了？”
曹建龍輕飄飄的擺手，他說：“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嘛！
任翠萍在後邊跟進來，她用手擦了一下眼睛，接着說道：“建龍，書傑，你們倆快點坐下，我去給你們泡茶喝。”
“大娘，不用泡茶。”曹書傑說道。
可任翠萍不聽，她已經去拿茶葉和茶杯了。
這時候，曹書傑認真的打量着曹建剛，他記着曹建剛被帶走的時候，雖然已經年過60歲，但他那個時候走路都帶風，身體很健壯，聲音中氣十足，再加上生活條件要好一些，身上很有肉，根本看不出有病的樣。
哪像眼前的曹建剛，看體重也不足一百斤，對於骨架子偏大的曹建剛來說，真是瘦的不成樣子。
他頭髮也全白了，整個人因爲生病而變得特別消瘦憔悴，臉龐上的骨頭明顯可見，眼眶深陷，雙頰凹陷，看上去更加蒼老，像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子。
曹建龍坐下來後，看着曹建剛這幅臉色，他心裡很震動：“剛哥，你這是什麼情況？咋着了？”
“沒事。”曹建剛吃力的說道。
看到他老伴把茶水給二人端過來，他顫巍巍的擡手說道：“喝茶。”
“誒！”曹建龍抿了一口茶水，他看着曹建剛：“剛哥，你沒去醫院查查啊。”
“查了，沒事。”曹建剛這樣說。
可曹建龍和曹書傑又不是瞎子，就算他們是醫學白癡，也知道曹建剛這事挺嚴重，也難怪都不讓他在裡邊待着了。
這副模樣，說實話，在裡邊隨時可能出事，到時候恐怕是解釋不清楚。
再說就是送回來，又能折騰出什麼水花來？
任翠萍給二人說：“我剛纔還給老頭子說你們倆八月十五還給送過來的月餅和大米，你們猜這老頭子聽完後怎麼了？”
“大娘，大爺高興。”曹書傑笑着說道。
任翠萍使勁點頭：“真是高興，他高興的都哭了，說後悔，村委還想着他幹什麼。”
曹建剛憔悴的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一抹笑容，他稍微往上擡擡左手，握着拳頭，僅僅露出一截大拇指：“好好幹。”
說完後，曹建剛看着曹書傑，他眼睛裡的神色更加滿意：“你小子也好好幹。”
“大爺，您放心，咱不吹，肯定好好幹。”曹書傑嚴肅的說道：“怎麼也得把曹家莊帶出個樣來。”
“行，我等着。”曹建剛興許是說話多了，喘氣都費勁。
“老頭子，你也喝點水。”任翠萍拿着水壺遞過去，這水壺竟然是小孩子用的那種帶吸管的保溫杯。
他含着吸管喝了幾口，好像想起什麼事，有點不好意思的耷拉着頭，沒多久，他又擡起頭來，看着二人晃動手腕，說道：“我，不行了。”
“你瞎說什麼。”任翠萍一聽就急眼，眼裡好像隨時能落下淚來。
“大娘，我大爺查的怎麼樣？”曹書傑問任翠萍。
曹建龍也想問問，看着曹建剛的樣子，他腦海裡蹦出4個字來：“病入膏肓！”
他總覺得曹建剛這回病的不輕，很有可能撐不了多久。
“醫生說他血管堵的不行，心臟也不行，全身上下沒有個好地方。”任翠萍說道。
“那怎麼沒留下住院？”曹書傑百思不得其解。
任翠萍指指她老伴曹建剛：“他不讓，急死個人。”
這就沒辦法了！
曹書傑很理解這種病人不配合的感受，能讓好人急出病來。
曹建龍還勸他：“剛哥，你去醫院住幾天唄，都有農村醫保，也花不了幾個錢。”
“不是錢的事兒。”曹建剛吃力的說道。
……
曹建龍和曹書傑二人又在曹建剛家裡待了10來分鐘，和曹建剛、任翠萍老兩口聊着天，期間曹書傑也勸曹建剛去醫院住院再看看，但還是勸不動。
看着曹建剛臉上顯而易見的疲憊表情，曹建龍和曹書傑就告辭離開了。
走的時候，任翠萍還想留下他們在家裡吃午飯，但二人都沒答應。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曹建剛這時候需要休息，靜養。
騎着電動車朝東走，曹建龍還問他：“書傑，有別的事兒嗎？”
“沒事，龍叔，你有事吩咐。”曹書傑問他。
曹建龍說：“沒事的話，咱們去村委喝點茶。”
“走！”快到中間那條大道時，曹書傑想起一件事兒來，他給曹建龍說：“龍叔，你先去，我去家裡拿點好茶。”
“什麼好茶不好茶的，我沒那個講究，就是茶葉末也一樣泡水喝。”曹建龍是這樣說。
但是曹書傑還是加快速度朝家跑去。
曹建龍看他這個樣兒，也不走，就在原地等着。
沒多長時間，曹書傑又回來了，車把上掛着兩個畫着茶葉的手提袋。
“龍叔，你怎麼沒過去？”曹書傑有點驚訝。
曹建龍說道：“我一個人又沒事幹，等等唄。”
說着話，他騎上電動車和曹書傑一塊朝村委辦公室駛去。
來到這邊後，曹書傑停下電動車，先把其中一袋茶葉遞給曹建龍：“龍叔，這袋給你的，拿回去慢慢喝。”
他又拍拍剩下的一袋：“這袋就放在辦公室裡，大夥一塊喝。”
曹建龍看包裝就知道這茶葉不便宜，他覺得太貴重了，不太想要，但曹書傑說：“沒事，就是喝個茶。”
“行，那我收下了。”曹建龍說道。
在辦公室裡泡上茶，曹建龍聞着茶香，連連點頭：“真是好茶。”
他擡頭看着曹書傑：“多少錢呀？”
“我也忘記多少錢了，龍叔，覺得好喝，喝着就行。”曹書傑說道。
曹建龍也就不再問他價格的事，轉而問道：“書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他說：“你有什麼計劃提前給我說一聲，我看看怎麼配合你。”
曹建龍在上任之前就說過，全力配合曹書傑的工作。
打個比方說，這是一把手配合二把手的工作，並且他不只是嘴上說說，而是真的這麼做。
曹書傑心裡明白曹建龍的想法，也正因爲如此，他很感動：“龍叔，您可別這樣，我這壓力太大了。”
“能有什麼壓力，你放心大膽的幹，你現在已經是咱曹家莊歷屆村主任裡邊乾的最好的。”曹建龍這樣說他。
曹書傑擡手扶着額頭，雙眼微閉，像是在回憶什麼事兒。
在這期間，曹建龍並沒有打擾他。
等曹書傑睜開眼睛，他把自己的構想給曹建龍說了一遍。
剛開始曹建龍還能記得住，可後來曹書傑越說越多，曹建龍感覺自己的記憶已經到了限位，記不住了。
他趕緊掏出筆記本和筆，邊聽邊記。
“龍叔，咱們曹家莊和別的地方都不一樣，什麼都沒有，咱們只能慢慢積累發展。”曹書杰特彆強調這一點。
曹建龍也是這個意思。
“不着急，慢慢來就行，咱們曹家莊上下一心，肯定能夠發展的更好。”
曹建龍和曹書傑他們正聊着天，治保主任曹正存悄默聲的進來了。
他一進門，就聳動鼻子聞着茶香味：“建龍書記，曹主任，你們有好茶就偷偷的喝，不叫我是吧？”
曹書傑趕緊站起來說道：“正存爺爺，哪能啊，我正打算給你打電話呢。”
他還把手機掏出來，一通搗鼓，從通訊錄裡找到曹正存的電話，讓曹正存和曹建龍二人看他的手機屏幕，正顯示着曹正存的電話：“生存爺爺，您瞧，您要是再晚來一分鐘，我的電話就打出去了。”
曹建龍和曹正存二人面面相覷。
曹正存忍不住在心裡開罵：“這孫子可真夠孫子的！”
曹建龍也目瞪口呆，他心想着曹書傑這個操作可真夠不要臉的。
這小子，年紀輕輕的，到底是怎麼鍛煉出來的這張臉皮？
曹書傑讓曹正存坐下，又給他倒上茶水：“正存爺爺，溫度正好，您先嚐嘗這茶怎麼樣？”
曹正存一口喝下去，他不是個懂得品茶的人，也能品的出來這茶水裡有股特殊的香味。
但他又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味道。
“好喝，書傑，你買的？給我準備了嗎？”曹正存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曹書傑。
“這纔是高手！”曹書傑瞧着他平靜的臉，想着。
“必須準備！”曹書傑臉皮也夠厚，手提袋裡有個盒子，盒子裡有4罐茶葉，他拿出一罐遞給曹正存：“正存爺爺，這是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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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三罐，一罐留辦公室裡慢慢喝，一罐給我高叔，另外一罐讓萍姑拿回家喝。”曹書傑分配的明明白白的。
曹建龍瞧着曹書傑臉上那幅本來就是這麼‘分配’的表情，他想着，這小子真特麼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