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少女,鳳眼狹長明亮,眼波流轉間,燦若星辰;
細細的柳眉,精緻而矜貴;
這張臉長得實在是太好,笑時猶若牡丹花開,豔麗無雙。
姜嬤嬤在夏冰清腦後的垂髻上,插了一個蝴蝶簪,爲少女更是增添了幾分嬌俏。
姜嬤嬤不捨的撫摸着夏冰清的後背,喃喃道:“小小姐長大了...”
私下裡,姜嬤嬤總是倔強的喊夏冰清爲:小小姐。
而姜嬤嬤心中的小姐,始終都是沈婉玉。
“小小姐,嬤嬤無法陪你一起去上海,你自己要小心啊。”
聽着姜嬤嬤的叮囑,雲蘿輕輕點頭,心中卻是想着:真正的夏冰清早已不在了。
這次去上海,是沈婉玉堅持的結果,若她知道,因爲她的堅持,使得夏冰清在途中被人擄走,還被賣進了窯子,怕是要真瘋了吧...
姜嬤嬤因長時間刺繡,眼睛已經有些模糊,夏冰清扶着姜嬤嬤去了正廳;
這座宅子,是沈家的祖宅,佔地幾十畝,牆壁雖已斑駁,房屋也顯老舊,但行走其中,
卻給夏冰清一種時代的交錯感;
這裡沒有車水馬龍,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嘈雜的人聲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只有歷史沉澱後的靜寂,高大的樹木蔥鬱,樹冠遮蔽了慈母的陽光,只餘下斑斑碎影;
若要雲蘿選擇,她更喜歡這樣古風古韻的古宅,而不喜歡那些看似華麗,實則華而不實的小洋樓。
穿過長廊,就到了正廳。
正廳里正做着一個帶着黑色面紗的女人,真是沈婉玉。
沈婉玉自從臉毀了後,就一直不敢以真面目見人,也從不出門,她被困在這個宅子裡,已有十六年了。
沈婉玉左邊下首坐着一個穿着長衫的中年男人。
男人手中端着一杯茶,翹着二郎腿,正慢悠悠的喝着,不時擡頭打量周圍幾眼,眼中有着鄙夷。
而中年男人身後則站着兩個黑着臉的婆子。
這兩個婆子大約四十出頭,身上穿着深藍色棉布裙,眉眼凌厲,抿着脣角,一看就知不是良善之人。
雲蘿只看一眼,就覺得,這些人應該不是夏致遠派來的,怕是那位小妾派來的。
不然,那兩個婆子,怎會戾氣逼人!
沈婉玉見夏冰清和姜嬤嬤攜手進門,立刻高興的站起來,上前兩步“清清...”
夏冰清忙握住沈婉玉的手,喊了聲“娘。”
“恩。”
沈婉玉是個小腳女人,幸而她在大上海生活過一年,知道新時代女性,都不裹腳,加上夏冰清怕疼,沈婉玉也心疼;
夏冰清這才留了一雙天足。
若夏冰清真的裹了腳,雲蘿也有辦法給她掰正了,她可不希望自己有一雙畸形的腳。
一旁的王富貴和兩個婆子見了夏冰清也不行禮,而是直接站起來道:“小姐,咱們該走了。”
因要趕着去渡口坐船,所以他們要儘快出發。
沈婉玉握着夏冰清的手,眼中有淚光點點,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要離開了,實在是捨不得。
兩個婆子更是毫不客氣“小姐,您可不要誤了上船的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