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賀雪落家的續骨膏真不錯,不過幾天時間,她的腿又能走動了,只是還有些不自如。
寧兒說得不錯,她是他的妻,京城有些頭臉的人家都曉得,莫說晉王府,就是一般人家選嫡媳,也不會考慮她。
她非要去,讓她去好了,果真參選,定會自取其辱,到時候受了委屈,自己再稍加安慰,她就知道他的好了。
如此一想,公孫昊的心情豁然開朗。
回到槐陰院,王媽稟道:“少奶奶,大廚房裡的人都不肯聽從安排,說是夫人下了令,誰也不許操辦十五那日的酒席。”
這點穆清瑤早就想到了。
“媽媽只管把要用的食材灑菜全採買來就是,就在槐陰院辦,有的人想看我的笑話,那我就鬧出笑話給她看就是。”
到時候,看的是誰的笑話就難說了。
侯爺納妾的日子定在這個月的十五,眼看着離十五隻有三天了,府裡除了穆清瑤,幾乎沒有人敢幫着張羅此事,侯爺這幾天很忙,也無心關注。
顧氏不免有些得意,顧媽媽稟道:“綠柳方纔來報,說是王媽媽這幾天一直在外頭採買酒肉食材,東西還都是上等貨。”
顧氏驚道:“怎麼可能?她哪來的錢?”
顧媽媽搖頭。
“所有的收入都在我的手上,前次她離府時,身上的銀子也全被搜幹了,置辦兩桌象樣的酒席,沒個二百兩銀子辦不成?莫非侯爺給了她錢?”
顧媽媽搖頭,又稟道:“慶豐祥的王掌櫃昨兒個突然暴畢,他家婆娘正等在外頭呢,您要不要見見?”
“暴斃?怎麼回事?”顧氏詫異道。
“說是心臟猝死。王掌櫃早年就得了心臟病。”顧媽媽道。
“他婆娘這會子來,定是討要喪喪葬費的,不見,打發十兩銀子給她就是,晦氣。”顧氏不耐煩道。
“那慶豐祥的新掌櫃呢?”顧媽媽眼睛發亮道。
顧氏擡眸睨她一眼:“你是想推薦三順?”
顧媽媽臉一紅,深吸一口氣道:“三順那孩子最是聽夫人的話,他又在茶鋪裡學了好幾年經營,夫人若是看得起……”
“太年輕了,茶鋪和銀樓可是兩碼子字,我怕他還擔不起。”不等顧媽媽說完,顧氏就擺手道。
顧媽滿臉失望。
“不過,先讓他從管事做起,鍛練個幾年,以後這個掌櫃的位置還不是他的?”
顧媽媽乾巴巴笑道:
“夫人說得是,那孩子有上進心,卻也有自之知明,還是太太考慮周祥。”
顧氏眼珠一轉道:“其實找個得力的幫手幫襯着,讓三順現在就上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麼?”顧媽媽急切地問。
“讓他替我辦件事,事成之後,慶豐祥的掌櫃位置就是他的。”
王掌櫃娘子在院外等了一個時辰,顧媽媽纔來,塞給她五兩銀子,另外五兩被她貪沒了:
“做得好好的,突然就死了,真是晦氣,好在夫人體恤,念在王掌櫃的忠心一場,這五兩銀子拿去給他買口棺材吧。”
才五兩?家裡上有老,下有小,五兩銀子辦喪事都少了,叫一家老小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
“怎麼?嫌少?那就請回吧,夫人忙着呢。”顧媽媽轉身就走。
王掌櫃娘子忙上前扯住,拿過她手裡的銀子。
顧媽媽走後,王掌櫃娘子看着銀錠發呆。
突然感覺前面一片陰影,擡頭一看,怔住,結巴道:“大……大少奶奶。”
那天王掌櫃被打出慶豐祥後,一路跑向侯府,想向顧氏告狀,許事跑得急了,半路上引發心臟病,死了。
“你恨我嗎?”穆清瑤冷冷地問。
王掌櫃娘子搖頭:“是他太勢力才遭了報應,大太少奶奶沒錯。”
倒是個明事理的。
“這是五十兩,先拿回去應急,許你以後每月去慶豐祥支取一貫錢,回去好生過日子吧。”穆清瑤將銀子塞在王掌櫃娘子手中,轉身離開。
“大少奶奶……”王掌櫃娘子撲通一聲跪下,聲音哽咽。
“小姐,王掌櫃又不是咱們打死的,那等見利忘義之徒,您何必……”墨玉不甘心。
“他雖可恨,他老婆孩子卻無辜,畢竟是我從顧家帶過來的,都是我的陪房。”穆清瑤微嘆了口氣,她不是聖母,但也看不得顧氏刻薄寡恩,
正走着,王掌櫃娘子追上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墨玉皺眉:“你還待怎樣?”
“不敢,奴婢燒得一手好菜,如大少奶奶不嫌棄,奴婢願意終身服侍大少奶奶。”王掌櫃娘子道。
“不必了,大少奶奶跟前不缺人。”墨玉真心信不過王掌櫃娘子。
眼看着穆清瑤要走,王掌櫃娘子急道:“奴婢的老子原是郎中,奴婢會醫,識毒。”
“好,留下。”穆清瑤道。
王掌櫃娘子大喜,磕頭而去。
墨玉急道:“小姐莫非信她?若是她心懷怨恨,在您吃食裡下毒怎麼辦?”
“她不會。”穆清瑤道。
“小姐憑什麼判斷?”
“她是個母親。”
王掌櫃大兒子十四歲,小的那個才六歲,帶着兩個未成年兒子的寡婦,行事會理智很多,何況王掌櫃娘子看她的眼神並沒有恨意,反而帶着一絲愧疚,她可是顧家的家生子。
王掌櫃家的走後,穆清瑤帶着墨玉往大通院去。
昏暗的潮溫的矮房裡,傳來女人咳嗽聲,剛走近門口,就聞到混雜着黴氣的藥味。
“小姐,好端端到這裡……”
穆清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墨玉閉嘴。
門虛掩着的,墨玉正要推門,屋裡傳來一陣慌亂的動靜。
“這個時候纔想着要躲,不嫌晚了麼?”穆清瑤從容進去。
瘦削的中年女人倦縮在破舊的立櫃旁,身後藏着滿眼驚惶的小男孩,大約六七歲,黃皮刮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一雙眼睛卻黑沉沉的。
“大……大少奶奶。”女人滿臉驚愕。
“見到我很奇怪?”穆清瑤環顧屋內,除了破舊,還很潮溼,女人的臉色也潮紅,象是正病着。
女人瑟縮不敢看她,一雙手不停地發抖。
“你該恨我不是嗎?爲什麼要怕?”穆清瑤捏住女人的下巴,將她的臉擡起,使之不得不與自己對視。
女人眼中全是慌亂:“大……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