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清如獲重釋,轉身就要出門。
“慢着。”穆清瑤冷聲道。
顧長清愕然地回頭。
“男女授擻不清,我不要御醫,你,親自替我治。”穆清瑤朝夜笑離嚕嚕嘴。
“穆姑娘……”夜笑離一臉尷尬,白晰如玉的雙頰浮起一絲可疑的紅雲:“我也是男子。”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麼?”穆清瑤平靜地說道。
夜笑離臉頰更紅了,清咳了聲道:“可是……”
“總之除了你,我不讓任何人碰我的傷口,你看着辦吧。”穆清瑤清澈的眸子平靜地注視着夜笑離,這個男人有故事,不知他故意裝成病弱的樣子是爲什麼。
不過,他羞窘的樣子讓她覺得,調戲起來太有成就感了。
他果真紅着臉走過來,緩緩掀起穆清瑤左肩上的衣袖,乾涸的血跡將衣布粘在皮肉上,他俊眉微蹙,嘆口氣道:
“還從沒見過對自己也這麼狠的,此傷你明明避得過去。”
“她內力比我強,若不讓她嘗些甜頭,我又何來反擊機會?”穆清瑤毫不在意道。
侍女端來熱水,當夜笑離親自打溼手帕爲穆清瑤清洗傷口時,侍女的眼睛瞪得老大,世子爺雖說素來親和,但病體金貴,自小便是衆星捧月般被服侍着的,幾時服侍過他人?
“爺,奴婢來吧。”侍女忍不住道。
“不必,你先出去吧。”夜笑離揮揮手,侍女只好退下。
他手指修長白淨,舉止熟練靈巧,很快,便替穆清瑤清洗乾淨傷口,露出瑩玉圓潤柔美的肩頭,夜笑離的臉,再一次爬滿暈紅,眼瞼微垂,長睫輕顫,眼睛盯着傷處再不斜視,執藥瓶的手指穩定地將藥粉灑向傷口。
突然,手指被捉住,肌膚相觸時,穩定不再,輕顫了一下,擡眸疑惑地注視始作甬者:“作什麼?”
“調戲你!”清冷的聲音裡暗含戲謔。
“你……放開,傷口留疤可不能怪我。”如玉的容顏上終於升起一抹慍怒,就沒見過如此大膽放肆,她還知道不知道矜持二字怎麼寫?
“留疤了你會嫌棄?”穆清瑤依言放開他,順手拿起桌上的點心扔進嘴裡。
“你……”晉王世子再次被調戲,惱羞成怒地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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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瑤越發覺得有趣,待他爲自己包紮時,故意將破領子一扯,露出精緻的鎖骨和胸前小片春光,這若放在現代,也就相當於穿個吊帶。
晉王世子的臉騰地又紅了,呼吸一促,長臂一撈,將某個豪放女攬入懷裡,身子緊貼住她的,脣瞬間附過來,貼向她的俏臉,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瀟灑快捷,穆清瑤反應過來時,他潤薄的脣已經在她的臉頰輕輕滑過。
頓時心頭一慌,掙扎起來。
夜笑離邪魅一笑,長臂鉗住她的身子:“怎麼?害怕了?你不是很豪放麼?這樣就怕了?”
前世今生,穆清瑤沒少勾引和調戲男人,但那只是在完成任務,她纔是真正的雛,沒戀愛過,更沒幹過真仗,突然被男人還是如此俊美如玉的妖孽男如此親暱對待,心絃如被猛撥了一下,怦然一動。
“你……你想做什麼?”
原來是隻虛張聲勢的紙老虎,一正經親熱就蔫了!
某人驚惶失措的樣子實在可愛極了,紅撲撲的俏臉配上水汪汪滿含戒懼的大眼,誘得人食指大動,夜笑離笑容更深,鳳目一挑,伸指點上她的朱脣,眸中水光瀲灩:
“不是未婚夫妻麼?當然需適當親近,增進感情,比如說,如此……”
脣緩緩而下,慢慢逼近她的。
她能感覺他清洌的氣息,該死的正是她迷戀的熏衣草香,細如白瓷般的肌膚近在咫尺,她能細數他臉上輕淺的絨毛,更讓她呼吸一窒的是,他竟然舔了舔脣,形狀極好的脣色越發水潤柔嫩,泛着極至的光澤。
“咕咚!”
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她竟然吞了口口水。
他怔了怔,一個沒忍住,抱着她笑得快直不起腰來。
穆清瑤活了兩世也沒這麼窘過,真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未來娘子,你也太性急了吧,現在就想把爲夫我吞拆入腹麼?”夜笑離笑道。
他戲謔的樣子讓她又羞又怒,她是誰?現代最出色的殺手,強的就是心智。
迅速調整心情,脣邊漾開一抹迷人的笑意,手臂一伸,勾住夜笑離的脖子,主動送上紅脣:“你這麼可口,爭搶的人又多,我可是拼了半條命才得來的,豈能不着急?瞧你也是個未經事的,來,姐教你做真正的男人好不好?”
說着,另一隻小手往下一伸,準確地向某處抓去。
到底不如某女無恥,夜笑離象觸電一樣及時彈開,躲過她的襲擊,臉色灰敗地瞪她:“你……還是女人麼?”
“是不是女人,世子爺試試不就知道了?躲個什麼勁,怕了麼?”終於扳回一城,穆清瑤的秀眉得意地挑起。
“還要不要治傷了?”她這一鬧,剛止住的血又噴涌而出,夜笑離顧不得窘迫,冷聲道。
“當然要。”今天真流了不少血,這會子心神一鬆,傷口也疼得厲害,穆清瑤沒了調笑的心思,往椅子上一歪。
夜笑離微嘆口氣,細心地替她止血,上藥,包紮,待一切做完,她竟睡着了。
知道她很機警,如果現在將她抱上牀,肯定會吵醒。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竟然敢當着他的面睡着。
根本就沒拿他當一回事嘛,就不怕他趁機不軌,辦了她?
心情卻大好,從第一次相遇起,她就象只渾身豎起堅刺的刺猥,滿身戒具,能在他面前放下心防,安然入睡,至少,她沒當他是敵人。
就算睡着了,清秀的眉也是微微擰着的,密而翹的長睫輕顫着,他知道,這點傷,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麼,比起上次來,小巫見大巫,應該不是傷痛惹她睡不安穩,想想她的處境,他的心也跟着她的眉一起擰起。
涼風入室,揚起她的黑髮,單薄的衣襟不勝寒涼,她將身子縮成了一團。
這樣的她,沒有醒時的張揚與清冷,顯得無助而柔弱,夜笑離清潤的眸子裡泛起一絲憐惜。
剛一轉身,手腕被捉住。
她竟醒了,目中滿是優急:“不許走。”
“睡吧,我去拿薄毯。”聲線是他自己也沒注意的溫柔。
她難得的郝然,執拗地拉住他的手:“不許走。”
知道她不會再睡,夜笑離無奈地搖頭,坐下,調侃:“想我陪你?”
“幫我救一個人。”穆清瑤道。
冷冰冰的語氣,是求人的態度麼?
“我爲什麼要幫你?”他半揚了眉。
她正要開口,他道:“別又說你是我的未婚妻,一天沒進晉王府的門,你的事,就與我無關。”
她立即皺眉,她可沒打算真嫁給他。
第一是沒有感情,既不相信他這位天之驕子的親王世子會真愛上她這個出身平微的離異女,自己也對他沒有感覺,對於他會選自己爲妃這件事,她還沒弄清他的真正目的。
第二嘛,就算他是真心,她也未必肯嫁進晉王府,她素來孤冷率性慣了,受不得拘束,王府比侯府的庭院更加幽深,也只會比侯府更加複雜。
她不是喜歡攻訐算計的人,既重生,只想簡單渡日。
一眼將她的心思看穿,夜笑離淺笑晏晏,沉默着看她如何繼續。
“你不是真心想娶我?”似乎矛盾了很久,她下定決心似地問道。
“你既在選妃大會上勝出,本世子自然不能食言,定然娶你。”他認真地說道。
“那我們就不是沒有關係,你不幫我,誰幫我?”穆清瑤拽住他的胳膊就走。
“空口無憑,若你始亂終棄怎麼辦?”夜笑離任由她拽着,修長的身子如立柱一樣,紋絲不動。
始亂終棄?
饒是穆清瑤豪放,也被深深的囧到:“世子爺,始亂終棄這種話,一般是怨婦纔會說的吧。”
他反拉住她的手,神情幽怨:“你就當我是怨男好了。”
穆清瑤聽得一滯:“那你可以再擇良婦啊,京城想嫁給世子爺你的多了去了,不再乎少我一個小寡婦吧。”
他眼眸深深:“我是從一而終的男人,烈夫決不二娶。”
穆清瑤頭一回被男人的厚臉皮給打敗,無奈道:“好吧,你究竟想幹什麼?”
從袖中抽出一張紙:“諾,簽上你的大名,或者按下手印也行。”夜笑離含笑看着穆清瑤,將早就準備好的筆塞進她的手裡。
“這是什麼?”
“婚約。”
“賣身契!”穆清瑤瞪眼。
他毫不猶豫抽回:“你也可以不籤,穆姑娘請自便,本世子就不奉陪了。”
說着,轉身就走。
她身子一閃,攔住。
“不能走,我知道你醫術很高明,醫者父母心……”
“我只喜歡殺人。”夜笑離淡淡地說道。
“你剛纔救了我。”穆清瑤心頭一喜,莫非他就是毒醫離笑天?
“我也可以殺了你,救完再殺,算不得救。”他不再是清潤淺笑的模樣,此刻的夜笑離,冷厲邪魅,與那晚在北靖侯府碰到的他再無二致。
她明白,他不是在說狂話,以他的地位身世加能力,想要殺她再容易不過。
這個人,用強是不行的。
而吳媽的病真是等不得了。
反正只是個婚書,到時候,她來個遁逃,遠離京城就是。
“籤就籤。”奪過婚書,穆清瑤心不甘,情不願地提起筆。
見她沒有細看就簽了字,夜笑離皺了皺眉,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你就不怕真是賣身契?”
“會比嫁進北靖侯府更糟麼?”穆清瑤隨口問。
夜笑離怔住,半晌,眸色柔暖發亮:“當然不會。”
穆清瑤擡腳要要走。
夜笑離皺眉,一把拽住:“你就這樣出去?”
穆清瑤擡眉。
他轉身進屋,拿見暖披履在她肩上,繫好領帶。
“我不怕冷。”穆清瑤淡漠地說道。
“我怕。”夜笑離臉色沉沉。
“你怕你穿就是。”他實在是瘦,看着真是病弱的樣子。
“我怕你被別人看了去。”他說得極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