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前事最怕有人挑起

138 前事最怕有人挑起

陰霾了一整個上午的天空,終於在快要行到目的地時飄起了雨雪。

走着走着,眼前豁然開朗,樸素中透着大氣的寺廟,驀然間就填滿了視野。

幾層石階之上,是一扇黑色的厚重大門,頂上掛了一塊牌匾,上書凜然的三個行書大字——瓊山寺。

“就是這兒了。”楚橋飛冷汗涔涔,望着歷經千辛萬苦纔到達的目的地,攢聚的眉心稍稍舒展開來,趁着南風上前去扣門的功夫,趕緊擡起腳踝悄悄按揉幾下,等他轉身時又趕緊裝作啥事沒有。

南風見他站在不遠處,被雨雪淋染着也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不禁像喚小狗似的招招手道:“過來吧,在屋檐下避避雨。”

“哦。”楚橋飛暗吸口氣,邁着謹慎的步伐朝他走去。

來開門的是個小和尚,不過七八歲的樣子,肥嘟嘟的很是可愛,小和尚先道了聲佛號,然後才仰着胖胖的小圓臉問道:“兩位施主到我們瓊山寺來,所謂何事呢?”

南風的注意力一直被那顆光頭吸引着,一時也沒注意到他在說什麼,楚橋飛一手把着門框,笑容可掬道:“小師傅,聽聞你們這兒的桃花開的正豔,不知可否進去一賞呢?”說着,把一錠雪花銀拋了過去。

小胖墩眼疾手快的接過,揣進袖子裡之後又正正經經的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來者是客,二位施主請進。”

小燈泡關了門後就在前面領路,當然這個外號是南風在心裡給他取的,他還從沒見過真正的和尚呢,這次可要好好開開眼界了。

至於到底是來看桃花還是來看和尚的……這個問題嘛,等他看完再來回答好了。

經過兩道門之後,有一羣打着赤膊的武僧正在呼喝着習武,前方有一座高臺,臺上負手傲立着一個人,兩腿大開,正目光湛湛的來回掃視着臺下的衆僧,在他們經過時完全目不斜視,好似不存在一般,面容兇悍的很。

再往前是一座寶殿,名爲清心寶殿,裡頭坐着幾個灰衣比丘在打坐誦經,間或伴隨着敲木魚的梆梆聲響。

而那片聞名遐邇的桃花林,則在寶殿偏旁,小燈泡熟門熟路的領着他們一路暢行,引到桃花林之後還給他們在林中的亭裡張羅了些茶水點心,說了幾句祝他們看的愉快玩的開心就利索的退場了,臨走前南風一個沒忍住,還是伸出狼爪狠狠摸了一把人家的光頭。

“哇,果然漂亮!”

沒了小燈泡注意力重新恢復正常的南風瞬間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只見一簇一簇的桃花爭奇鬥豔,遍佈枝頭,近看鮮嫩嬌豔,遠看如置身粉色的雲海,在雨雪下迷迷濛濛,連成一片。

楚橋飛含笑而坐,看着他陶醉驚豔的神情,上山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心中滿足無比。

等他在花海里撲騰了一遭,沾染一身粉色碎瓣回來時,楚橋飛揚起一抹寵溺的笑容,輕聲問道:“喜歡嗎?”

對方毫不吝嗇的朝他豎起大拇指,帶着一身桃花的甜香在他對面翩然而坐,真心實意的感慨道:“實在是,,不枉此行啊!”

要是將來沒地兒住,他一定會考慮來這裡當和尚的。

外頭小雨夾裹着細雪下的淅淅瀝瀝,亭中兩人喝着清淡的茶水,吃着美味的點心,悠哉悠哉,再沒比這更享受的事兒了。

南風半圓的眼裡裝滿了如詩如畫的美景,楚橋飛的眼裡心裡卻裝滿了他,目光在他身上流連不去,只覺這樣與他靜靜坐着,所有煩心俗事就都離他遠去了。

氣氛正好,桃花繁盛,屬於他的那枝桃花,也該開了吧。

“南風,其實,我……”

簌簌,,

話沒說完,就聽一陣詭異聲響自亭後傳來,南風眼眸一眯,聞聲站了起來。

他欲要去看個究竟,又想起剛纔楚橋飛未說完的話,於是轉頭問道:“你想說什麼?”

搭在茶杯上的手驟然收緊,用力到快要將它捏碎,楚橋飛勉強笑了笑:“沒,沒什麼,就是想說……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哈……”

南風擡頭仔細看了看,“嗯,是有點,前面可能有人,咱們去看看?”

“也好。”

慢騰騰的隨他步入雨中,楚橋飛滿心的空虛與失落,連帶着周遭的美景,都跟着黯然失色。

穿過錯落的棵棵桃樹,沒走出多遠,就見一道厲光劃破雨幕,細雪隨着碎裂的花瓣逆天而飛,冷冽的劍氣如刀一樣猶如實質般的迎面襲來,生生逼的兩人倒退了好幾步。

只見遮遮掩掩的桃花林中,一身穿黑袍的人正起跳騰躍,身形如風的舞着手中的長劍,長髮如墨,隨着他的動作不斷飄揚散落,氣勢磅礴,招式瀟灑。

南風一時看的有些怔住。

舞劍之人並未露出正面,可也正是因爲這樣,才留給他更多的想象空間。

他記得,有個人,也曾這般在竹林中揮灑自如,竹葉翻飛中,他黝黑的眸子佈滿殺氣,劍尖收勢不住,直直向他襲來,,

“小心!”

神思被驟然拉回,現實與回憶交錯迷離,曖昧不清,懵懂中被人狠拉一把跌坐在地,那閃亮尖銳的劍尖堪堪停在他的眉心,雨雪凝聚的水珠在劍尖搖搖欲墜,他擡眸,水珠便落了。

所以,落在肖玉清眼中的畫面便是,一身灰衣的明秀少年,仰面倒在微微泥濘的桃樹下,霧氣濛濛的雙眸無神的望着他,水珠落下,點染了他的眉心,繞過挺秀的鼻樑,混着他的淚珠,沿着白皙的臉頰,迅速滑落。

雙方靜默了少頃,肖玉清先回過身來,從容收劍,長劍唰的落入劍鞘,將南風從自己的世界中無情拉出。

他不是……不是那個人。

“二位好生面生,想必是來這裡賞花的吧,在下肖玉清,是這裡帶髮修行的弟子之一,驚擾了二位,實在抱歉。”

他溫潤淺笑,客氣疏離,不過在看到仍保持着跌坐在地姿勢的南風時,嘴角的笑驀然柔了,他微微躬身,擡袖,伸出一隻修長有力的手道:“來。”

南風猶疑了下,還是胡亂將沾了些許泥土的手胡亂在身上擦了擦,握住了這隻有力的大手。

許是剛練過劍,這隻手的溫度異常的滾燙,在這寒春中格外熨帖人心。

楚橋飛站在一旁,看着兩人的互動,心底陡然生出一絲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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