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這一盒子東西回去送謝蕊彤和謝初柔,兩人再也不會看不起自己這個從南邊小鎮來的土包子。
謝夫人只怕會客客氣氣的,謝老爺亦然,畢竟她身後站着的是阮景昕,怎麼也會給幾分薄面。
如此,她算是狐假虎威嗎?
謝燕娘瞥了阮景昕一眼,她知道祁莊底下挖出到底金礦,這盒子東西連個零頭都算不上,他怕是不會看在眼內。
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扭捏,笑着道歉:“那就多謝大人了,民女也替兩個姐姐感謝大人的慷慨。”
阮景昕笑笑,又拿出一個錦盒。
謝燕娘這回淡定了,緩緩打開錦盒,依舊被驚了一下。
錦盒裡面不再是刺目的金首飾,反倒是一套青玉頭面。
她一眼就喜歡上這個頭面,小巧雅緻不說,玉飾的水頭都是極好的。
“這是給姑娘的,姑娘戴上看看怎麼樣?”阮景昕指了指錦盒,見謝燕娘雙眸發亮,就清楚她是喜歡這套頭面的。
謝燕娘想要拒絕,可是一盒子金飾都收下了,再拒絕未免太矯情了。
她恍恍惚惚地拿着兩個錦盒回去,把金首飾的錦盒交給雪菱,也讓這丫鬟驚了驚:“姑娘,這是攝政王大人送的?”
謝燕娘點頭,又把玉石頭面擺在桌上,對着銅鏡一件件戴上。
雪雁在旁邊拍着手讚道:“姑娘戴着這頭面,真是好看。”
雪菱也是讚不絕口:“這頭面實在雅緻,姑娘再換一身衣裙就更好了。”
她從籠箱裡挑挑揀揀,阮景昕讓人做了不少新衣裳,多得讓謝燕娘到如今還沒穿一遍。
雪菱挑了一件素色的衣裙,裙襬和袖口都用銀線繡着花紋,仔細一看,卻都是雙面繡,既不張揚,也不寒酸,反倒讓謝燕娘秀麗的面龐更加出色。
就像雪雁絞盡腦汁想的,“姑娘就跟謫仙一樣好看了。”
謝燕娘看着鏡中的自己,險些沒認出來。當年進了王府後,她日漸憔悴,不想再看自己了無生氣的雙眸,索性讓人把銅鏡都撤下了。
如今倒是鮮嫩的模樣,因爲吃住得好,這張臉比起上輩子更加秀美,雙眼也帶着不屈的光彩。
謝燕娘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這輩子的自己變得不一樣了,都是攝政王帶給她的。
這個男人,總是細心得叫人心裡暖融融的。
“姑娘,府外停着一輛馬車,說是謝家來接姑娘回去的。”小童在院外來稟,雪雁有些捨不得離開這個自由自在的溫泉莊子。
這裡不會有嚼舌根的婆子,更不會有給她臉色看的大丫鬟。
她悶悶不樂地收拾着籠箱,小聲嘀咕道:“謝府的人怎麼這樣早就來了,兩位姑娘的親事得半個月之後呢!”
雪菱也喜歡上莊子裡平平靜靜的生活,不過謝燕娘到底是謝家人,不可能一直住在這裡不回去:“囉嗦什麼,趕緊收拾好,別讓馬伕在外頭久等了。”
“讓他久等一會好了,要是沒耐心等下去,正好讓姑娘繼續在莊子上住着。”雪雁嘟嚷着說幾句氣話,也不敢怠慢,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
雪菱倒是笑笑:“恰好大人送來頭面,姑娘也不至於髮髻上空空落落的,回去讓那些眼高於頂的下人給笑話了。”
跟着名震天下的攝政王住了幾天,卻寒酸着回去,那些愛嚼舌根的丫鬟婆子還不知道怎麼編排謝燕娘呢。
謝燕娘扯了扯嘴角,心裡卻覺得,阮景昕哪裡是巧合,只怕早就知道謝府今兒會來接她,纔會把錦盒都送到自己手上。
不然,那會有這麼巧的事?
謝家的馬伕等了又等,終於看見溫泉莊子的大門打開,一個戴着面紗的姑娘從裡面走出,兩個丫鬟一高一矮跟在後頭。
身上的衣裳是少見的雲緞,肩頭披着雲紗,袖子裡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還有一對玉鐲子。馬伕眼尖,清楚那對玉鐲子水頭極好,比起謝夫人的估計還要好上許多,心想着這位三姑娘還真是攀上攝政王了。
尤其髮髻上戴着的玉簪子,顯然是同一塊玉石雕出來的,渾然天成。
馬伕收回眼光,原本等着的那點煩躁消失得無影無蹤,低着頭恭恭敬敬地向謝燕娘行禮:“小的見過三姑娘,老爺讓小的接姑娘回府。”
謝燕娘沒有出聲,只略略點頭,身後的雪菱扶着她慢慢上了馬車。
雪雁指揮着小廝把籠箱都擡上馬車,馬伕可不敢躲懶,趕緊上前幫把手,這才發現大大小小的籠箱,居然足足有八九個。
乖乖,三姑娘在莊子上纔沒住幾天,哪裡來這麼多的東西?
怕是攝政王大方,三姑娘又是兩手空空被接到莊子上的,索性送了許多東西給她耍用。
馬伕擦着額頭的汗珠,想到平日對這位三姑娘還不算怠慢,提起的一顆心這才放下。
馬車走得穩穩當當的,雪雁撅着嘴不高興道:“這馬伕之前也沒見把式如此好,顛得人難受。如今倒是使出看家本領,真是狗眼看人低!”
“行了,少說兩句。”雪菱低聲呵斥妹妹,見謝燕娘上馬車後就閉目養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始終沒睜開眼。
這會兒聽了雪雁的話,她倒是睜眼笑道:“雪雁說得不錯,不就是狗眼看人低了?”
雪雁聽她贊同,又笑道:“姑娘如今有了底氣,也不必害怕這些難纏的小人了,回府後他們只怕眼巴巴上來討好姑娘呢。”
馬車一停,雪菱撩起一點簾子張望:“姑娘,謝府到了。”
她正準備下車,卻被謝燕娘阻攔了:“讓馬伕把馬車駛進去,就說是我的意思。”
雪雁連忙答應,趕緊上前去說了。
馬伕有些爲難,可沒試過把馬車弄進府裡去的,少不得要挨管家的罵。
只是得罪誰,他也不敢輕易得罪謝燕孃的,這便硬着頭皮讓門房開門,把馬車架進去了。
不少丫鬟婆子在裡頭張望,眼看謝燕娘被雪菱扶了下來,那一身險些閃瞎了她們的眼,頓時衆人面面相覷,心裡便有了計較。
這三姑娘怕是攀上了貴人,以後是個有大造化的!
沒理會各色的目光,謝燕娘讓雪雁叫來婆子把籠箱都送回海棠園,這才帶着雪菱去了花廳。
謝老爺和謝夫人早就等着了,聽說馬車直接進了府,謝夫人似笑非笑道:“老爺瞧瞧,丫頭年紀大了,翅膀也硬了,哪見過馬車直接進府來的?”
謝老爺繃着臉,心裡也有些忐忑,這個三女兒是不是更加難掌控了。
只是等他擡起頭,看見撤掉面紗緩緩走來的謝燕娘,不由滿眼驚豔。
這個女兒長得更加出色了,尤其是舉手投足帶着通身的氣派。
謝老爺的眼力比馬伕要好得多了,一下就看出那套玉石頭面不是凡品,就是宮裡貴妃戴着也是妥當的。
他知道謝燕娘不可能有這樣的好東西,所以是攝政王送的?
如此大手筆,顯然攝政王對謝燕孃的心思不簡單。
謝老爺摸着鬍子,又是高興又是糾結。
十五王爺對謝燕娘有意,如今攝政王也對她另眼相看,可是人只得一個,總不能劈開兩邊來分,該如何選擇?
一邊是位高權重的攝政王,卻出身低微,全靠皇族提拔,又在朝中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指不定那天就被趕下來,一無所有。
一邊是皇親國戚的十五王爺,血統高貴,卻是無權無勢,只得一個空架子,僅得虛名。卻是先帝的親眷,逍遙自在,好歹也能照顧禮讓幾分。
謝老爺想來想去,攝政王如今勢大,輕易不能得罪。十五王爺卻也不是善茬,要是發怒上稟幼帝,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如此,倒不如讓兩人角逐,最後謝燕娘花落誰家,那就是他們的本事了,跟謝家沒關係。
不管謝燕娘嫁給誰,最後得意的不還是謝府?
謝老爺心裡喜滋滋的,越發覺得當年遇上柳紫芙,生下謝燕娘,又不管謝夫人阻攔把這個三女兒接過來實在再明智不過了。
謝夫人瞧着謝燕娘這一身,嫉妒得眼睛都發紅了。
如此張揚地都穿戴在身上,可不是回來耀武揚威,尤其是給她看的?
見謝老爺的面色越發柔和,謝夫人就知道這個男人見利忘義,早就把她的彤兒拋諸在腦後了。
還說眼巴巴讓謝蕊彤匆忙出嫁,只怕不是因爲袁家催得緊,而是因爲前面兩個姐姐還沒出門子,卻是擋着謝燕娘了!
哪戶人家都沒有姐姐沒出門子,妹妹就嫁人的理!
謝夫人扯着帕子,幾乎要把它撕碎,真是個礙眼的丫頭,當初就該拼命攔着,不讓謝老爺把這個禍害接回來。要不然,彤兒早就得償所願,嫁到王府享福去了,哪會如今只嫁一個刺史,還是個老男人?
想到哭倒在自己跟前的謝蕊彤,謝夫人就心疼得不行,她板着臉道:“秋娘回來了,怎麼讓馬車也跟着進來,要是讓別人見了,還以爲謝家哪個姑娘沒規矩呢。”
謝老爺有些不悅,暗罵謝夫人不識趣,明知道謝燕娘對謝家就沒多少感情,如今還把人往外推,正要打圓場,就聽謝燕娘看向他開口道:“女兒在莊子上便是如此,畢竟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外頭站着讓人瞧見了也不好。再說馬車上帶着不少籠箱,擺在外頭也實在不方便。小廝們笨手笨腳的,到時候一通亂,倒不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