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幼帝不免有些寢食難安,吩咐總管加強皇宮的守衛,一邊派御林軍在京中加緊巡邏,務必要找到戎族人,把謝燕娘平安救回來。
可惜一連幾天,御林軍輪班巡邏,卻一無所獲。
戎族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無行跡可尋。
幼帝有意瞞下此事,只是攝政王府的侍衛每天來來去去,一副要把京中掘地三尺的急切模樣,誰看在眼內都心裡嘀咕。
沒多久,幾乎所有人都猜測出是攝政王新娶的王妃出事了!
一時間,達官貴人們人人自危,閉門不見客,護衛更是日夜在府裡巡邏,以防出事。
幼帝惱火得很,戎族大搖大擺從他眼皮底下把謝燕娘擄走,簡直跟當面打他的臉無疑!
“還沒有消息嗎?”幼帝每天只睡兩個時辰,熬得臉色蒼白,雙眼底下滿是青影。
總管看在眼內,也十分無奈:“回皇上,御林軍已經把整個京中都要翻過來了,卻依舊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奴才琢磨着,戎族人或許已經帶着攝政王的王妃離開京中了。”
幼帝也是這樣想的,不然這麼些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想到只有一個孟銘祺,還有方法對付。畢竟一個人能成什麼事,再厲害也只有一雙拳頭。
可是攝政王府守衛森嚴都讓孟銘祺得手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有了幫手。
被攝政王押解進城的戎族人都死在了地牢裡,只有孟銘祺逃出來了,那麼幫手從哪裡來?
京中素來都太太平平的,不可能是有人叛國。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上次城門失火,戎族人趁亂潛進來了!
幼帝猙獰着小臉,殺光了當時城門的守衛也難消他心頭只恨。
安逸得久了,京中的侍衛就一個比一個無能了?
“既然出了城,那就加強城門的守衛。若是再出了上次的事,讓他們好自爲之。”幼帝擺擺手,示意總管下去了。
總管驚得一身冷汗,上次守衛失職,將戎族人趁亂放了進來。
幼帝震怒,血洗城門,還將守衛的腦袋掛在最上面足足三天,幾乎要嚇破了其他守衛的膽子。
不過殺雞儆猴,那些舒服慣了的守衛再不敢偷懶耍滑,一個個兢兢戰戰地盯着每一個進程的人,生怕漏掉了一個可疑的!
若是再出了事,那就不是守衛丟命那麼簡單了,他們的家族必定也會跟着受影響!
總管叫來心腹,讓他到城門敲打一番守衛,又低聲嘀咕了幾句。
心腹會意,出了宮門直奔城門,狠狠敲打了守衛一番,聽着他們唯唯諾諾,一臉驚恐的模樣,這才滿意了。
然後他坐着馬車繞着了一圈,從一間酒樓的後門穿過了一條走廊,敲了敲小巷的一個院子的大門。
裡面探出一個十歲小童,做了個手勢,心腹熟練地回了一個手勢,小童這才側過身讓他進去了。
穿過院子的角門,儼然是十五王爺的王府!
心腹在院子裡喬裝打扮過一番,就像是普通的小廝進去,所有人都沒認出他是皇帝總管跟前的大紅人。
他恭敬地向書房裡的俊秀男子行禮,低聲轉述了總管的話:“王爺,師傅說如今是最好的時機,不容錯過。”
“本王知道了,”龍志宇頭也不擡地應了一句,心不在焉地又問道:“聽說謝姑娘失蹤了,可真有其事?”
心腹低着頭,一五一十地答道:“是,攝政王的王妃估計已經被戎族人擄出京中。攝政王或許收到了府裡的傳信,卻始終沒有舉動,直奔邊城。”
十五王爺嗤笑一聲,指尖在白瓷茶盞上一劃:“攝政王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懂得憐香惜玉,不過也可惜了,謝姑娘落在那些野蠻的戎族人手裡,只怕如今已經半死不活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回去告訴你師傅,此事急不得,需要一個最好的時機。不然一擊錯失,失敗的代價不是我們能承受得了的。”
心腹後背一寒,急忙答應一聲,匆匆離開。
龍志宇盯着他遠去的身影,眯起眼喃喃道:“心大了,連本王的事也敢指手畫腳。看來幼帝是不好了,要不然總管怎會這般緊張?”
十五王爺笑了笑,估計幼帝至今也不知道,身邊都是他的人。
要拿捏住幼帝的性命,不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謝燕娘醒來,發現自己在一輛破舊的馬車上。
啞妹就坐在她的身邊,察覺到謝燕娘醒了,立刻警惕地看了過來。
謝燕娘動了動,雙手雙腳都用布條給束縛住了,嘴裡是一個木塞,估計戎族人也怕她再尋短見,若果她死了,那麼威脅攝政王的籌碼就沒有了。
啞妹伸手敲了敲馬車的木板,馬車應聲停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很快擠進了窄小的馬車。
孟銘祺盯着掙扎的謝燕娘,手裡拿着一張信箋笑道:“我已經寫信給攝政王,讓他領軍退避三十里,就會保住你的性命。可是王妃你猜,攝政王是怎麼說的?”
謝燕娘盯着他,不發一言。
不用孟銘祺告訴她,謝燕娘也能猜到阮景昕的答案。
他絕不會妥協於戎族人,再說身後數萬將士,不可能爲了她一個人而退避。
再就是幼帝正等着抓阮景昕的把柄,若是真的退了,一個通敵賣國的大帽子扣下來,攝政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看來王妃並不驚訝攝政王的決定,還是說你早就猜得出,你的性命對攝政王來說不值一提?”孟銘祺粗魯地挑起她的下巴,在謝燕娘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一小片紅印子:“真是可憐,嫁給攝政王,人人都以爲王妃是麻雀飛上枝頭做鳳凰了,誰知道只是攝政王的權宜之計?”
“若果他不娶妻,皇帝肯定閒不住要指婚。與其這樣,還不如挑一個出身平常的女子,皇上必然不會阻攔,反而是樂見其成。謝姑娘似乎就成了攝政王手上的一顆棋子,好堵住皇帝的嘴?”
謝燕孃的目光依舊平靜如初,這些事彷彿早就在她的意料之內。
孟銘祺眯起眼,似乎真是小看了這個女人,每一次對峙彷彿都能刷新他對慶國女子的印象。
還以爲慶國的姑娘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若是聽說深陷危險,夫君卻見死不救,早就該哭得肝腸寸斷,哪裡會像謝燕娘這般沉靜?
“謝姑娘早就知道是攝政王手上的一顆棋子,依舊甘之如飴?我該說姑娘是天真,妄想就此接近攝政王的身邊,過上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還是該說姑娘愚蠢,就不怕還沒享福便已經死得無聲無息的,在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痛苦地死去嗎?”
謝燕娘索性閉上眼,不再看孟銘祺。
孟銘祺卻忽然大笑起來:“有趣,果真是有趣。不愧是攝政王選的丫頭,跟慶國那些一捏就死的小姑娘不一樣!”
他看見謝燕娘重新睜開眼,大掌捏住了她的下巴:“原本攝政王如此不識趣,該把你殺了隨便找個地方扔了便是。不過看在謝姑娘這般有趣的份上,讓你多活幾天又如何?”
“攝政王已經到達邊城,我迫不及待想要再跟他交手了。這次戎族傾盡全力,就不信他一個人真能抵擋下來。”
孟銘祺不在乎謝燕娘不能回答她,自言自語道:“你以爲攝政王再厲害,卻到底不是皇帝。慶國新帝視他爲眼中釘肉中刺,若是贏了,攝政王回不去,若是輸了,他更加回不去。你這個王妃當的夠窩囊,剛過門沒多久守了活寡,過陣子就真要守寡了。”
他的大手拂過謝燕娘脆弱的脖頸,似乎稍微一用力,這個女子就會輕易死在自己的手裡。
可是她一心赴死的模樣,叫孟銘祺看得心下不舒服。
因爲謝燕娘尋思,爲的便是攝政王,不想成爲籌碼,被他用來威脅阮景昕。
那個男人就這麼好嗎,讓謝燕娘不顧性命,即便明白自己被利用也始終追隨?
孟銘祺伸手抽掉了她嘴裡的木塞,兩根指頭立刻刺入謝燕孃的脣舌,阻止她咬舌自盡的舉動:“你要是死了,跟在身邊的那兩個丫鬟也要沒命!”
謝燕娘一怔,想到雪菱和雪雁居然也在這個男人的手上嗎?
她忿恨地瞪向孟銘祺,無論他說得是真是假,到底不敢拿兩條性命來開玩笑。
“反正攝政王活不了,你要不要考慮跟着我?”
回答孟銘祺的,是謝燕娘“呸”的一聲:“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戎族人。”
他也不惱,反而笑道:“戎族有什麼不好?若非草原遼闊,不能種植,我們四處找一個適合居住的地方,卻一無所獲。向周圍的國家誠懇地求助,卻無辜被殺。尤其是慶國,不知道殺了多少戎族人,跟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一個小姑娘,不能體會戎族的艱苦,也無法看清慶國的可惡,被矇住了雙眼,我也不怪你。”
謝燕娘撇開臉,懶得跟孟銘祺搭話。
她確實不能明白戎族的艱辛,但是戎族殺的慶國人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