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誰也沒驚慌失措,而是鎮定地躲開大石,在混亂中找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有兩人被砸中,慘叫一聲就倒下了,只能隱約看到一灘鮮血,肯定沒救了。
孟銘祺雙眼赤紅,老遠能看見山頂上人影綽綽,肯定是剛纔那夥小人!
他還真是小看了這些人,功夫不怎麼樣,城府卻比誰都要深。
正面硬碰硬打不過,就用陰險的陷阱來報復自己!
孟銘祺一拳打碎了好幾塊大石,救下了身邊的同伴,一步步退到啞妹的身邊。
啞妹早就拖着謝燕娘躲在一顆大樹後面,勉強避開了大石,可惜大樹剛纔被一顆大石頭砸中,要不是她機警扯着謝燕娘跳開,早就被砸成了肉泥。
孟銘祺眼看又一大塊大石砸下,立刻撲了過來,一手把啞妹和謝燕娘扛在肩頭,一口氣跑得老遠。
謝燕娘在他肩頭被顛得臉色蒼白,孟銘祺把人放下來,見她們都沒事,向啞妹點了點頭:“看着她,我去把其他人帶回來。”
啞妹點頭應了,抓住謝燕娘不放手。
孟銘祺來回走了幾趟,把受傷的同伴帶回來。
大石始終是有數的,漸漸停了下來。
他仰頭看向山頂,轉身對衆人道:“還有能動的,跟我上去教訓那幫陰險小人!”
有三五人應了,站起身就跟在孟銘祺的後頭。
衆人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被這麼些小人用陰謀詭計害死了兩個兄弟,恨不得把他們都撕成粉碎。
都是孟銘祺的心腹兄弟,一路扶持,見慣了生死,但是死在這麼些軟腳蝦的手裡,實在是污了他們的一世威名。
孟銘祺帶領着這些火冒三丈的兄弟繞到後面上山,留下幾人保護啞妹和謝燕娘。
謝燕娘看着一片狼藉,戎族人沒有收屍的習俗,對他們來說,死了便是死了,沒必要爲了死人浪費力氣。
畢竟是赤裸裸地來到世上,再就這樣化爲塵土滋潤大地,纔是戎族人最後的歸宿。
所以那兩個被砸死的戎族人依舊留在那裡,衆人沒有動,只是眼神帶着悲傷。
誰也想不到,他們意氣風發地前往戰場,到頭來死在這麼個不起眼的地方,死在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手裡!
孟銘祺很快便回來了,身上沒見有什麼傷,只是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謝燕娘不由皺了皺眉。
他眼尖,一下就看見謝燕娘不適的表情,冷着臉靠近:“怎麼,王妃聞不慣這個味道?在戰場上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死在我手上的人更多,當然,死在攝政王手裡的人也不會少,你這就嫌棄了,如何能當他的女人?”
謝燕娘被血腥味薰得頭暈眼花,這兩天啞妹有意無意地“忘掉”她的晚飯,經常餓得自己兩眼昏花。
但是她卻不想向這個丫頭求饒,咬牙撐着。
如今被孟銘祺的血腥味薰得作嘔,肚子空空,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孟銘祺感覺出她有些不妥,伸手撫過謝燕孃的額頭,不給她避開的機會。
掌心下的滾燙讓他皺緊了眉頭,孟銘祺不悅地看向啞妹:“她病了,你怎麼沒發現?”
啞妹恨不得讓謝燕娘受折磨,這點小病根本沒放在眼內,雙手氣憤地比劃着。
孟銘祺擡手打斷了她:“我不要聽你的解釋,讓你看好這個女人,你就是這麼看的?戎族的女人確實強壯,這麼點小病不痛不癢的,很快自己就會好了。但是這個慶國的女人不一樣,一點小病很可能就會要了她的命!我們辛辛苦苦把人擄出來,不是讓她死在半路的,那趕到了邊城,還有什麼籌碼來對付攝政王?”
啞妹給他訓得低下頭,咬着脣轉身就往山上走去。
孟銘祺使了個眼色,身邊有兩個戎族人跟了過去。
他知道啞妹不服氣,不過礙於自己的面上,還是進山裡給謝燕娘找藥草。
孟銘祺低頭硬邦邦地道:“你給我好好活着,要是死了,那兩個丫鬟也活不了。”
“你騙我……”一路走來,謝燕娘偷偷留意過,除了她和啞妹,根本沒別的女人。兩個丫鬟只怕是脫險了,孟銘祺害怕自己尋死,這才滿口謊言。
“我騙你做什麼,那兩個丫鬟帶在身邊不方便,我讓人關在一個安全隱秘的地方。要是你不聽話,我立刻放出信號,讓對方把兩個丫鬟宰了!”
謝燕娘半信半疑地盯着他,到底不敢拿兩條性命來開玩笑。
啞妹很快帶着藥草回來了,用石頭砸爛之後丟進鍋裡煮了水給謝燕娘灌了下去。
滿口苦澀的味道,讓謝燕娘就算再難受也不能睡過去。
他們馬不停蹄地穿過了這片小樹林,這次再沒發生意外,順利到達匯合的地方。
一大羣戎族人從藏身之處出來,給了孟銘祺等人熱情的擁抱,他們嘰裡呱啦說着戎族話,謝燕娘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啞妹還繃着臉守在她的身邊,謝燕孃的熱度昨晚已經褪了下去,可是今早醒來又開始了。
她心裡煩躁,慶國的女人真是孱弱,不過趕一段路就半死不活的。
“這就是慶國攝政王的女人,看着也不怎麼樣。”一個戎族人用生硬的慶國話說着,分明是讓謝燕娘聽的。
她面色蒼白,躺在石頭上,瘦弱得彷彿用幾根手指就能弄死。
謝燕娘勉強扯了扯嘴角,對上那人輕蔑的目光說道:“打不過攝政王,就捉了他的女人過來要挾,驍勇善戰的戎族看着也不怎麼樣。”
男人一愣,半晌才聽明白了她的意思,謝燕娘居然敢嘲笑他們,不由氣得滿臉漲紅,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大刀:“女人,說話小心點,不然死在這裡可沒有人來救你的。”
啞妹站在一旁伸手攔了攔,被男人不耐煩地推開:“別阻止我,今天不給她一點教訓,還以爲戎族的是軟腳蝦!”
啞妹很快退開了,她原本就沒有真的想阻攔的意思,謝燕孃的幾句話也讓她十分惱火。
謝燕娘平靜地躺着,目光淡漠地瞥向男人,神色沒一點慌張。
手腳軟綿綿的,她只能眼睜睜看着男人手上的大刀向自己劈了下來。
預料中的痛楚沒有出現,謝燕娘疑惑地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孟銘祺用刀柄擋住了那男人的刀刃:“她是我們最重要的籌碼,現在死了,我們一路上不是白費功夫了?”
男人收回大刀,不悅地瞪向謝燕娘:“她竟然敢侮辱戎族的勇士,實在罪無可恕。等到了邊城,我要親手把這女人的腦袋砍下來掛在城門上。攝政王就算再不喜歡她,看見自己的女人掛牆頭,也能挫一挫他的威風!”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攝政王從哪裡來的,就從哪裡滾回去好了!
“到時候再說,她如今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邊城。”孟銘祺把大刀別在腰上,回頭看見謝燕娘已經閉上眼,早就因爲生病而暈了過去。
明知道身體不好,嘴皮子還敢去挑釁他的兄弟,簡直是在玩命!
不過這性子夠烈,孟銘祺倒是挺喜歡的。
要是一路哭哭啼啼,他早就把人扔到野獸嘴裡了,說什麼都不會帶在身邊給自己添麻煩。
啞妹見謝燕娘又暈了,皺了皺眉,這個愛逞強的女人果真讓人討厭。
可是下一刻,她不由睜大雙眼。
孟銘祺居然親自彎下腰,雙手把謝燕娘打橫抱了起來,動作輕柔不說,還緊緊摟在懷裡,她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啞妹深深地看向孟銘祺懷裡的謝燕娘,這個女人果真是狐狸變的,勾走了攝政王的心,又得十五王爺的青睞,如今連她戎族第一勇士也不放過嗎?
再這樣下去,孟銘祺會不會爲了謝燕娘,連戎族都擺在第二位?
啞妹難以置信,也不敢去想若是如此,孟銘祺將會在戎族裡的地位一落千丈。
她不能讓事情走到這個地步,謝燕娘必須從孟銘祺的面前消失!
說什麼用來威脅攝政王的籌碼,分明是他看上了謝燕娘不願意放手!
孟銘祺抱着謝燕娘,感覺到她瘦弱的小身板越來越熱,再這樣燒下去,她很可能會變成傻子。思索片刻,他無奈地道:“繞去千鎮,找個郎中給她看看。”
“不行!”之前想要砍死謝燕孃的男人第一個就反對,說什麼都不願意爲了這麼一個女人繞道:“我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再拖延下去,軍情瞬息萬變,誰知道前方現在如何了?反正已經快到了,這個女人是死是活,攝政王根本都不在意,我們又何必理會她的生死?”
不少人附和,孟銘祺卻決心已下:“你們先趕去邊城,從後方潛入,趁亂把黎家軍的糧草燒掉。不必跟他們硬碰硬,見好就收,我和啞妹送這個女人去千鎮,很快追上你們。”
即使其他人都反對,誰都沒能改變孟銘祺的主意,只能任由他抱着謝燕娘,帶着啞妹分道揚鑣。
半路上孟銘祺搶了一個行商的馬車,啞妹利落地把馬伕和商人都殺了,簡單收拾就讓孟銘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