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們平時難得見到一次肖揚,更別說如此近距離的在一個食堂裡吃飯,嚷嚷着這頓讓老闆請客。肖揚今天心情也特別愉快,解決了蘇豔家的事情,讓中學少了一個禍害,同時又意外的喜得了一頭野豬,於是笑着讓孟三姑今天多做點好的,都算在他頭上。
孟青山趁着沒人的時候,悄悄來到老婆跟前,小聲說道:“既然今天揚揚說他請了,你一會可千萬別給算錢了,咱家能開得起這個,全指着小楊楊,要不然哪來咱們今天的日子,你看這大冰櫃還是老五幫咱們墊的錢買的。”說着一指那個放菜的大冰櫃。
孟三姑看了一眼這六七桌子人,有些心疼的說:“這一頓,還不得吃掉咱們六七百呀!”
“啥六七百,就是吃掉一千,咱有一個禮拜不也出來了?你這時候小氣,會讓揚揚沒面子的。”孟青山耐心的道:“儘管把好東西都拿出來做,不夠明天我去進不就完了?可別弄得太水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你個老爺們默默叨叨的,煩不煩人,快走吧。”孟三姑這會也想通了,沒有肖揚,哪來這個小食堂,人家不照顧他們,又怎麼會輪到她家來幹?沒看肖揚的幾個親戚家爲這事兒都不樂意了。要不是肖國樑說了家裡的事兒他不管,沒準都跟他撕破臉了,肖揚是個孩子,親戚們也沒辦法指責什麼,反正這事鬧的聽不愉快,而肖揚根本就沒關注過這些事。
五六個婦女充當大廚,還有幾個原本是村上的婦女,現在養殖場裡上班,平時跟山裡這些人家也都沾親帶故的,這會也過來幫着忙活,話題自然是離不開肖揚。
這邊的不少人早就坐好了,孟青山每個桌子都先擺了一些涼盤,然後山裡這桌人圍坐在一起。肖揚本欲跟員工們同席,沒各懷心思的幾個山裡人硬是拉到了他們這桌。
肖揚自然清楚他們都在想着什麼,摸着鼻子苦笑了一下,然後說:“幾位叔叔大爺,我這小屁孩跟你們坐一桌喝酒,有點太不倫不類了吧。我又不能喝酒。”
劉有才笑嘻嘻的說:“拉倒吧,看着你穿開襠褲長大的,跟劉叔還見外了不成?”說着一拉肖揚的小手,“過來過來,咱爺們好長時間都沒在一起吃飯了,怎麼的?不會現在當了大老闆,就看不起你這幫山溝子地窮親戚了吧?”
哪門子的親戚嗎?肖揚心裡嘟囔了幾句。拗不過。還是坐到了他們這桌上,挨着父親坐着,肖國樑也是極聰明的一個人,見狀自然清楚這些人想的是什麼,也不吱聲,坐在那裡笑呵呵的喝着茶水。
彷彿有些迫不及待的,酒還沒開始喝,劉有才就熱切地看着肖揚說:“揚揚啊,你看看。你們家現在是大款了,有的是錢,你這小媳婦家。也幹上了這個食堂,你說咱們都山溝裡的鄰居,得給我們口湯喝喝吧?”
王志國和李學禮兩人都不說話,只是眼睛卻緊盯着肖揚的臉。
對王志國和李學禮,肖揚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畢竟兩人當初爲了自家的事兒,都受了傷,尤其是李學禮。到現在還不能幹重活。人家雖然從沒提過這事,那也是屬於山裡人的厚道。但肖揚怎麼會忘記這茬。
笑了笑,肖揚說道:“劉叔彆着急啊,還有王叔和李叔,咋地也不能讓你們光看着,得一步步來不是。”說着衝李學禮道:“李叔,村子裡飛揚農業公司那邊地食堂,暫時還是我自己乾的,那邊的員工暫時吃飯是不花錢的,要不,你去那裡開個小食堂?正好李倩上學,你們搬下去也方便點照顧,那邊員工現在還不多,不過以後得上不少項目,漸漸的會增加的。你要是同意,就準備準備,我把制度改一下,給員工增加一些伙食補助就可以了。”
“真的?”李學禮激動得一下子站起來,自從孟青山家幹起這個小食堂,原本他們並沒有放在眼裡,心說不就是個做大鍋飯的嗎,能掙幾個錢?可沒想到人家就幹了一個月,就賺了五六千塊,而且風雨不誤,旱澇保收啊。山裡的幾戶人家這時候才眼紅起來,開頭還嘲笑說老孟家幹不多久就得黃攤子呢。
那邊幾個做飯地山裡婦女們一直就盯着這邊的情況呢,李學禮的老婆忍不住走過來,問道:“咋回事啊?”
“你該幹啥幹啥去,過來湊什麼熱鬧。”李學禮看了一眼自己地老婆,暗罵:真是個沉不住氣的老孃們,其實他自己又何嘗沉住氣了。
再看劉有才的臉色就有些不對味了,本來是他張羅起來的,結果人家肖揚一張嘴把這機會給了李學禮家,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又不想表現的太明顯,低着頭喝了一口茶水,卻連啥滋味都沒喝出來,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難受。覺得從這上就能看出親疏遠近了,想着當初你家買四輪子的時候我還借錢給你們家呢,有錢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肖揚坐在那裡,一桌子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說:“當然是真地,李叔當初爲了我捱了一槍,我這心裡可是一直記掛着呢。”
李學禮坐了下來,臉上仍然難掩激動,笑說着:“那有什麼,都是應該地,那時候不幫忙,難道還站着看熱鬧?”
“嗯,那你家就這麼定了吧。”肖揚抿嘴笑笑,然後看着坐立不安的劉有才,“劉叔,你家現在有多少果樹?”
劉有才一聽肖揚跟自己說話,頓時精神起來,然後說道:“我家那點果樹算啥呀,說不種就不種了!”他還以爲肖揚地意思是自己家裡果樹太多,如果讓他做什麼會分不開身,趕緊說道:“其實我早就不想種那些果樹了,一年到頭累的要死,還得看老天爺的臉色,也掙不了幾個錢,沒意思。沒意思呀!”
肖揚笑着說:“那可不成,我還指着你多種點果樹呢,你看,這山溝裡論果樹的技術,你和我爸是不相上下的。”肖揚說完隱晦的看了一眼父親,肖國樑坐在那裡臉色絲毫沒變。鬆了一口氣,其實他根本就是胡扯的,劉有才的果樹技術有一大半是跟父親學的,整天倒是自以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但別人都知道,他比肖國樑差地可不是一點半點。
劉有才見肖揚誇他技術好,頓時把剛剛的不快拋到九霄雲外。黑臉龐上居然神奇的浮現出一絲紅色來。難得謙虛的說:“我的技術還是跟你爸學的,哪能跟他比呢,也就是一般,一般而已了。”
這時候手腳麻利地女人們已經把菜做出來好幾道,那邊的員工們也都聚在一起開心的聊着,山上雖然寂寞了點,但總的來說在這裡工作很順心,老闆的父母爲人都極好,從不苛責他們。大領導張莉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財務的胡琳更是妖嬈地很,每天看着這樣地領導,工作都特有勁頭。
肖國樑和肖國棟兩人先給桌子上的人倒滿酒。然後肖揚才說道:“劉叔,我是您看着長大的,說句話您別不高興。”
劉有才心裡一凜,心說這小子簡直在折磨人啊,不上不下的,思維方式讓人根本就跟不上趟,下意識的回答道:“你小子,跟劉叔還繞什麼彎子。有啥說啥。都是自家人!”
“嗯,其實你跟你家嬸子。都不適合做生意,我說的沒錯吧?”肖揚淡笑着夾了一口菜,然後笑吟吟的看着劉有才。
劉有才的臉色很精彩,先是驚訝,然後是沉思,最後灰下來,有些難過的說:“是啊,我跟你劉嬸都沒文化,確實不是做生意地料。”
“不是有文化和沒文化的問題,劉叔你的文化還少了?”肖揚笑着搖頭:“我說過,我富了,肯定不會忘了咱們這些山裡地老鄰居,咋也不可能把外人都照顧到了,然後不管你們了,放心,我不是那麼沒良心的人,這麼多年咱們就山上這幾戶人家,年年不都是互相幫襯着過來的?”
劉有才知道肖揚是給他留面子,他和老婆兩人都太小心眼,斤斤計較到了極點,做生意不斤斤計較不行,可太過小氣的話,恐怕用不了兩天,人家就會反感。又見肖揚這麼說,等於給他們吃下一粒定心丸,搖着頭喝了一口酒。
辛辣刺鼻的小燒進入喉嚨裡,讓整個胸腔都跟着火辣辣的,藉着這股酒勁,劉有才說道:“揚揚,那你說吧,你安排劉叔幹啥,劉叔就幹啥,之前是劉叔想多了,總怕你忘了拉一把這些老鄰居,這回聽你的,你咋安排就咋是。”
肖揚說:“我要這麼幹,第一個罵我的是我爸媽啊,劉叔,你呀,就好好地在家種你地果樹,你的果,以後用不着再賣給那些小販子,就賣給我,以後我會專門出一種高檔地北方地產果汁,至於價錢,你放心,肯定虧不了你的,讓你一年趕上以前三年,行不行?”
“那敢情好啊!”說話的是孟青山,剛剛他一直沒敢吱聲,生怕劉有才的邪火燒自己這來,畢竟他得了老肖家最大的好處,這會見多雲轉晴了,趕緊插了一句嘴,然後說:“老劉,我家還有兩晌地的果樹,要不,你一併包了去吧,小楊楊說話有準,他說你能掙那些,我看還都是少了的。”
李學禮也笑着說:“老劉,咱都是老哥們了,這麼多年的交情,我家那一晌半地果樹,你要能幹過來,也拿過去種!”
一旁的王志國是個老好人,笑呵呵的道:“老劉,要是小楊楊也給俺安排個事兒,俺家那果樹也不種了,你要樂意,都給你種去!”
劉有才可不傻,小賬算的比誰都快,大略這麼一算,讓他驚訝的嘴巴都有些何不攏,孟青山家二十畝,李學禮家十五畝,王志國家也有二十畝,再加上自己家的三十畝,一共是八十多畝的果樹!而且這些地塊都挨着,管理很方便。北方的果樹管理無非就是春季剪枝,施肥,夏季打藥,控制好病蟲害,秋季能忙活些,僱人下果就是。這些果樹都是抗寒品種。冬季頂多刷一遍油子。
按照現在的行情,十畝果樹至少出一萬五千多塊錢,八十畝那就是十二萬!肖揚說讓自己的收入翻三番!那是……三十六萬!
天,劉有才被自己算出來的結果驚呆了,坐在那半晌沒動彈,一旁的李學禮扒拉一下他,問道:“老劉。你倒是給個話。你幹不幹?”
“幹!幹嘛不幹!我說了,我就聽揚揚地安排,他讓我幹啥,我就幹啥!”劉有才忽然的意氣風發讓桌上的人嚇了一跳,大部分人都沒算那個帳,畢竟各自都有事兒做,誰還會關心其他的?
肖揚最後把目光轉向王志國,這人的確是個老好人,很厚道。手藝也很全面,用句時髦點的詞形容他,就是個全能型地選手。
無論是木工、瓦工、電工、開車啊。種地啊,反正跟農村生活有關的東西,他都懂一些,談不上有多精明,但應對生活絕對是夠用了,而且愛屬於那種不太好爭名奪利類型的,他的老婆也是個厚道人,真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王叔。你就進我的場子裡當個後勤部長吧!”肖揚笑着看着王志國說道。
“後勤部長?跟部隊裡那種似的?”王志國是退伍兵,對後勤部長這四個字倒也不陌生。憨笑着說:“我怕是不成吧,後勤部長,我哪裡擔得上啊。”
“擔得上,擔得上!”肖揚笑着說:“山上這邊暫時就一個養殖廠,不少零碎的事情肯定不能天天去找別人,正好有你這麼個全才,啥都會,等着以後規模大了,再加上果汁廠,王叔,你地擔子可不輕,到時候我再給你配點人手,你就是後勤部地經理了。”
“他那熊樣,也能當經理?”正好端菜過來的劉有才老婆,笑罵的說了一句,看着自家男人臉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她知道事兒肯定是有着落了,心情也忍不住跟着好起來。
“他那熊樣,也比你家那個熊樣好,好不晚上換換試試?”王志國的老婆平時悶聲不語的,不代表就是個好欺負的人,見自家丈夫被人嘲笑,立刻還擊起來。
“試試就試試,誰知道他那是不是銀槍洋蠟頭啊。”幾個女人頓時笑作一團。所謂關係密切,也多半都是建立在大家都有利益的基礎上,少有不均衡,就會有人不滿。
張莉和胡琳兩人跟孟佳以及肖揚的母親等一衆女人地桌子就挨着肖揚他們,剛剛張莉和胡琳一直就坐在那裡,看着這邊的動態。
看着肖揚談笑間把這些難纏的山裡人擺平了,一個個還都心滿意足地,忍不住心裡暗歎:果然是天下熙攘,皆爲利往啊。而自己這個教了五年半的學生……則更讓張莉看不透了。
胡琳一雙妙目盯着肖揚看了半天,心說這少年的腦袋裡到底裝着什麼呢?真想打開研究研究,說出那些話感覺也不出奇呀,怎麼就讓那些人服服帖帖的呢?
張雲抱着女兒,慈愛的看着兒子,臉上掩飾不住的驕傲表情,她一點都不覺得兒子現在比哪個明星差,甚至比那些明星,還要光彩照人!
山裡這些人解決了心事,酒桌上的氣氛頓時熱烈了很多,加上有肖國樑這個副鄉長在這,喝起酒來更是有勁頭多了,以前他們可沒想過居然能跟鄉長在一個桌上吃飯,儘管這個鄉長跟他們是一個屯子的。
員工們喝了點啤酒之後,開始有些忘形起來,年輕人,自然好玩一些,一個個端着酒杯過來給肖揚敬酒。欺負我年齡小?肖揚冷笑一聲,反正這桌也都擺平了,今晚乾脆陪他們玩個痛快好了。宣佈一會喝完去唱歌,省地說自己這個老闆不親民。
一大幫年輕人一聽樂壞了,老闆跟着一起玩,那感覺,才叫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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