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鳶對任何人性格都很冷淡,即便說話溫柔,款款大方也不過是對那些人做做樣子,活了兩世,她從來都是嚴肅的秉着大家閨秀的模樣,倒是在陌雲清面前,她的淑女態度,禮儀訓教都被拋到了一邊,說話也自在了很多。
陌雲清令人討厭是討厭,可是卻不讓人煩,李莫鳶想着,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容,同時也懊惱,自己怎麼對他討厭不起來。
滿園花香四溢,但是早已經不是惑人的滿若花了,而是栽種了一些冰蓮,翻閱古籍,據說這種花有癒合傷口之效果,所以李莫鳶叫人將已經長成了冰蓮移種在這裡。
距離陌雲清受傷,過了兩三日,在李莫鳶的照料下,傷口已經好了許多,正在慢慢癒合,不過她找人去驗看了那毒鏢,確認是有毒的,於是不禁有些擔心起來,他的毒此刻沒有發作,並不是說以後也不發作,何況這還是南翼楓叫人特意淬過的毒,只怕沒有普通的那麼簡單。
李莫鳶見陌雲清好的差不多了,想找機會讓他回皇宮,可是他卻不肯走,她也拿他沒有辦法,實際上幾天的相處下來,她也不希望他離開了。
一面是暗潮洶涌的宮廷,一個是深宅大院,陌雲清一旦走了,只怕也不會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整日和她膩在一起了。
李莫鳶想着,若是有一天他回皇宮了,府中便再也沒有一個和她嬉笑打鬧的人,日子又該回到以前那死靜空白的歲月了,便不由得有些黯然。
“郡主,飯奴婢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萍兒將裝着飯菜的食盒提了過來。
李莫鳶打開看了一眼,味道挺想,裡面除了炒菜還有一些糕點,較爲豐富,這都是她特意吩咐萍兒去外面買的,不然叫廚房的去做,發現是雙人的份,那廚子必定是會將此事告訴給南翼楓,只怕就會發現陌雲清藏身在府中了。
萍兒望着李莫鳶,心中也很奇怪,主子不見胖,怎麼飯量卻大漲。
“你下去吧。”李莫鳶即便此刻已經恢復對萍兒的信任,可是也不想知道她知道此事。
懷揣着疑慮萍兒就準備下去,忽然不知怎麼就回來了,急匆匆的挑開了珠簾,對李莫鳶說道:“郡主,郡馬來了。”
“哦?”李莫鳶聽了並不慌張,只是嬌美的臉上浮現了一些厭倦的表情,這個南翼楓自打那天搜查之事以後,頻頻來傾心閣中,真是陰魂不散啊。
從外面進來的南翼楓正好聽到她們主僕的對話,聽出了李莫鳶有一些不滿,不禁說道:“郡主對我的意見還真大,一見我來了臉色就不對勁,是我南翼楓做錯了什麼了嗎?”
“這倒是沒有,不知郡馬今天爲什麼沒有去打理鋪子裡的生意,卻來我這裡了?萬一要是婆母知道了,還說我擾亂你分心,駿馬還是……”
“你還說不煩我?我一來你就想趕我走,鋪子裡的事情自然有人替我打理,我身爲郡馬和你是夫妻,來這裡陪陪你也是應該的。”南翼楓的臉上即便仍是有笑容,目光卻隱藏着寒冷,接着似乎是話裡有話的說:“不然我陪着,郡主一個人寂寞,倒是以後怪罪我。”
李莫鳶美眸瞥向了她,一拍桌子:“南翼楓,有什麼話就明白的說,別拐彎抹角的。”
“我可沒有說什麼。”南翼楓語氣有些委屈,眼睛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盒,上面的一層是打開的,裡面是一雙碗筷,故意岔開話題,懷疑的問道:“我聽說公主最近喜歡外面鳳仙樓的酒菜?”
“那裡新來了一個廚子,會做一些淮揚菜,味道不錯,所以我就叫萍兒去買一些,怎麼?連這些事郡馬都要過問嗎?”李莫鳶不卑不亢,即便一雙碗筷被南翼楓看到,她也沒有什麼慌張。
南翼楓搖頭,淺笑着說:“不是,我只是想和你說,因爲知道你喜歡那大廚的手藝,在臨來之前我已經叫人去將那大廚請到家裡來了,這樣你以後也免得叫萍兒來回跑了。”
聽着他所說的話,李莫鳶沒有接話,心說南翼楓看來是什麼都知道,故意那把大廚請家裡來試探她,以後她只能讓萍兒去廚房去飯食,若是再去外面買吃的就說不過去了。
“就你一個人,怎麼食盒裡是兩雙碗筷?”這個時候南翼楓將話題繞道這上面,他從這上面看去,就已經明白,陌雲清並沒有離開南家。
在那天南翼楓有意而爲的叫人捉拿陌雲清的時候,他特意吩咐人用淬了毒的毒鏢,就是想讓陌雲清有來無回,即便拿毒只是慢性的。
其實南翼楓對陌雲清下手,並不只是因爲看到了陌雲清吻李莫鳶而生氣,而是還打着另一個目的,那就是通過這個事害死陌雲清,一旦成功,那麼皇上就只剩下慶王爺一個皇子可依靠,慶王爺登基那便是遲早的事情,他南翼楓也會成爲幫助慶王爺登基的功臣。
想一想到時候慶王爺登基,自己爲南家光耀門楣的時候,南翼楓就激動不已,尤其是到了那時候或許他不但可以娶了陌芊芊,還能不再顧忌李莫鳶的威脅,徹徹底底的擁有她,他就更加的野心勃勃,打定主意勢必要自己的計劃圓滿成功。
“萍兒儘管是丫鬟,可是她自幼陪着我,我不拿她當下人,讓她和我一起用飯,難道不可以嗎?”李莫鳶反問道,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陰謀的光芒,心就莫名的緊張,擔心起了陌雲清起來,該不會南翼楓又在打什麼注意呢吧?
“以後就不用了,郡主你的身份和往日不同了,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與一個下人一起吃飯成何體統?”南翼楓說着,接着對跟來的其他下人道:“說了這麼久的話,菜也應該涼了,你們還不拿下去丟掉,叫廚房那從鳳仙樓來的大廚重新做一些。”
李莫鳶看着那些下人將飯菜要拿走,她冷着臉站了起來,語氣冷冷的道:“不必了,被郡馬這麼一說我還哪有什麼胃口!”
“我可沒有故意壞郡主你的雅興呢。”
看樣子南翼楓是不打算走,李莫鳶也不給他什麼好臉色和麪子:“外面天氣不錯,我要出去走走,就不奉陪了。”
說着李莫鳶就往外走,萍兒也緊跟着過去,屋子裡就剩下臉不是顏色的南翼楓一個人了。
“主子,這菜……”下人不知道好歹,還有膽子上前去問。
南翼楓劈頭蓋臉的把火撒在了他的身上:“蠢貨,將這些都丟去喂狗!”
下人戰戰兢兢的走了,不敢有任何異議,就將食盒也拿走了。
外面風和日麗,天氣暖和得很。
蝴蝶撲着李莫鳶頭上的簪花,惹得本來生氣的她笑了起來。
萍兒將蝴蝶抓住,遞給了李莫鳶,但是她拿了過來就放了,這讓萍兒有些不解,可是看着主子那一臉開心的笑,也就沒有說什麼。
走了一段路,李莫鳶才望着晴朗天空中的白雲,淡淡嘆息着,忽然看到被自己放走了的蝴蝶飛舞着過來,圍繞着她轉個不停像是感謝一般。
“一定是郡主的善良,讓這隻蝴蝶自己飛回來了,它倒是通用人性。”萍兒雀躍的說着。
李莫鳶伸出手掌,那蝴蝶落在了她的掌心,她看着蝴蝶自然形成的翅膀花紋極爲好看,落寞的嘆息着道:“它能小的什麼?”
一抖手,蝴蝶飛走了,再也沒有像剛纔那樣飛回來,李莫鳶一陣悵然,她與陌雲清之間的協議若是完成了,該不會他成爲帝王的時候,也會像這隻蝴蝶般飛走了吧。
她有些想不通,自己和他聯手,是否是個錯誤的選擇。
和萍兒繼續朝前走着,李莫鳶想起了最近栽種的冰蓮花,便從石橋上一步步朝着花圃那邊走去,誰知不等到近前,就看到了那邊飄起濃濃的厭惡,一股夾雜着焦糊味的花香傳來。
急忙走了過去,看到一些下人正在那裡用火把點冰蓮花,有些沒有連根拔掉就直接點着花瓣,怕燒不着上面還覆蓋着一些甘草,像是早就有準備做這些事情。
下人們看到李莫鳶來,不由得分分停住了手中的事,不敢在往下進行了。
萍兒喊過管事的到李莫鳶跟前,李莫鳶冷冷的瞧了管事的一眼,接着又望着自己那被燒燬的冰蓮花殘骸說道:“是不是南翼楓叫你們這麼做的?”
府中衆所周知這些花是李莫鳶叫外面的人栽種進來的,如果不是南翼楓下命令,還有誰敢有這個膽子。
管事的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嚇得都不說話了,他看到李莫鳶一副瞭然的模樣渾身又是一顫,他這不說話也代表着默認,看來是躲不過去了。
但是李莫鳶沒有難爲他們,轉身就走了,倒是管事的心中還有着餘悸,打算早早領了份例就回家,不然這宅中的爭鬥遲早讓他這個下人腦袋搬家。
路上李莫鳶叫萍兒去別的地方,自己則瞧着沒有人跟蹤自己,就去了藏着陌雲清的屋子,一路上心還在因爲南翼楓燒了冰蓮花的事情而憤怒。
陌雲清受傷,她不能去給他買藥,所用的藥油也沒有多少了,這纔想到了古籍上說冰蓮花能癒合傷口這件事,所以栽種到了花圃中,爲的就是每日取一些給他療傷,可是眼下南翼楓捷足先登,把花圃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