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幾日,日子過的雖然瀟灑,但是兩人卻都不是什麼室外高人,閒雲野鶴,無牽無掛的,杜素兮開始擔憂起自己的處境來,想着自己的陌上香坊和赫連衡,自己失蹤這幾天來,他們恐怕都提心吊膽,擔心自己了。
若是自己再不回去,不說那些一直對陌上香坊虎視眈眈的幾大勢力,那上官玄英,杜雲汐,說不得,就要趁着這次機會好好爲難爲難陌上香坊了。雖說陌上香坊有慕容復留下的暗衛維持,可是那些暗衛若是曝光,那整個陌上香坊更是不堪設想。這一刻,杜素兮簡直是歸心似箭。
與此同時,赫連狂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急切,整個一個觀光旅遊的模樣,不但一點都不急,還經常帶着杜素兮到處溜達到處轉悠,將整個不周山附近都走遍了,悠悠閒閒的,沒有絲毫着急的樣子。杜素兮幾次耐不住性子要離開,卻被嚴峻的事實打敗,她無論怎麼走,最後都是在繞圈圈。走不出去。
赫連狂見此,也絲毫都不阻攔,仍由着杜素兮去折騰,甚至端着酒,悠然自在的看着杜素兮做無用功的模樣,那模樣倒是十分快哉,杜素兮看在眼裡,確是氣得夠嗆,乾脆就沒事找出一點事情跟赫連狂鬥嘴,奈何赫連狂這人,實在是太過於霸道,每每直接看透事情的本質,將她說的一無是處不說,還讓杜素兮啞口無言,如此幾次之後,杜素兮也學乖了,乾脆也不說話,每天一個人出去尋找着出去的路,而這個時候,赫連狂都要強制性的跟在杜素兮身後,護衛着杜素兮的安全。
看着浩瀚的星空,縱然杜素兮是個不輕言放棄的人,半個月過去,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懊惱難受之意,眉頭皺的緊緊。
赫連狂依舊端着一壺酒,十分風雅的坐在一湖水邊上,湖邊賞月,倒是十分的風流雅緻,一點都看不出急切之意,看的杜素兮更是牙癢癢的,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解解氣。
而赫連狂,卻似乎是看出了杜素兮的想法一般,不但不惱,還大笑着邀請杜素兮過來一起賞月喝酒,那副悠閒淡定的樣子,看的杜素兮很是牙癢癢的。卻也無計可施,看看四周,只覺得分外寂寥,寂靜無聲,看得她只好嘆息一聲,走上前去,拿了一個椅子,老老實實的坐在赫連狂的邊上。
誰也沒有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赫連狂倒也不急,拿了一個杯子,給杜素兮倒了一杯酒,目光落在繁星點點的湖水之上。這纔開口。
“看你的樣子,似乎很着急要離開這裡?”
杜素兮看他一眼,只覺得赫連狂再說廢話,自己若是不急,何必每天這麼相似無頭蒼蠅一樣的亂晃?還真的當她閒的蛋疼麼?
將杜素兮這副神色盡收眼底,赫連狂依舊絲毫不惱,幽幽開口。“欲速則不達,杜姑娘未免太心急了些,想要離開這裡,是要費一番時間的。”
“……”杜素兮聽着這話,狠瞪了赫連狂一眼,心中微微有些惱怒,也不知是在生氣赫連狂一點都不想辦法還是其他的什麼,竟然有些壓制不住脾氣,長期保持的冷靜驟然破功,看着赫連狂開口道。“故弄玄虛,我就不信,你真的就不急,你真的能夠眼看着你的皇位被別人搶走,相信到時候,你就算出去了,也無濟於事!”
這番話,已經有了幾分撒氣的感覺了,若是她的師尊在,定然會驚訝,這小妮子什麼時候開始,竟然也開竅懂得對男人發脾氣了?
赫連狂手中端着酒杯,看着杜素兮有些狂躁的面容,心中卻有一種滿足感。看着杜素兮,定定開口道。
“你當真是瞭解我。我確實很想要離開這裡,但絕對不是像你一樣,到處亂跑,此地,自有玄機。”
“你……”杜素兮眉頭一皺,剛要甩袖離開,腦海之中卻驟然抓住了什麼,頓時恍然的看着赫連狂,詫異的質問道。
“你是不是早有謀算,知道應該怎麼出去?”
赫連狂繼續含笑,做一副高深莫測狀,點頭笑道。“你終於是開竅了。”
“……”
杜素兮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手中把玩着那把隨身不離的匕首,惡狠狠的盯着赫連狂,咬牙切齒的開口道。“七殿下的傷,似乎好的差不多了吧,所以纔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赫連狂直接無視杜素兮語氣之中的威脅,笑着朝杜素兮點頭。“素兮妙手仁心,這些日子以來,有勞素兮精心照顧了。”
杜素兮分明看見,赫連狂的身後長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此時正筆直的立起來,朝着自己得意的搖頭擺尾起來。
這個大尾巴狼,當真是好可恨!
杜素兮暗自咬了咬牙,手中拿着匕首,看着赫連狂冷哼道。
“赫連狂,我不管你什麼時候出去,但是我必須立刻出去。不然,我不介意給你再來幾道傷口。”
赫連狂依舊不以爲意,大拇指和食指端着酒杯,再一次的喝下一杯酒。感慨道。
“嘖嘖嘖,女人還真是說翻臉就翻臉,怪不得有人說,女兒心,海底針。”
杜素兮背地裡暗暗的握緊了拳頭,控制着自己的火氣,這赫連狂,絕對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潛質!
注視着杜素兮的一舉一動,,赫連狂忽然收起了那種狂妄不羈的戲謔,嘆息了一口氣,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若是我沒有辦法出去,我們只能一輩子呆在這裡的話,我跟你,是不是就能夠重新開始了?”
這個話題跳躍度實在是有些大,前一刻還再說怎麼出去的事情,現在卻忽然說如果出不去該如何辦,杜素兮眨眨眼,有些弄不清楚赫連狂的想法,下意識的防備着赫連狂。冷聲回答道。
“若是出不去,我也會想辦法闖出去,赫連狂,你該明白我們之間的身份,有些事情,早就註定好了。”
本以爲赫連狂會暴怒,會再一次的警告自己,杜素兮甚至已經暗暗的做好了防備,可是赫連狂去卻什麼都沒有做,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點頭道。
“原來如此。”
就連杜素兮,也不知道赫連狂到底在玩什麼花招了,只好警惕的看着赫連狂。再一次的開口道。
“赫連狂,你不是那種玩物喪志的人才是。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想要出去。既然如此,又何必……”杜素兮話還沒有說完,赫連狂忽然斬釘截鐵的打斷她的話。“明日中午,我便帶你離開這裡。”
赫連狂無形之中又恢復了他的霸氣,像是一個已經君臨天下的君王。看的杜素兮微微一呆,卻也明白,赫連狂既然承諾的事情,就一定會說到做到。只是,這樣的赫連狂,卻讓她無端感覺到幾分不安。似乎自己,再也接近不了這樣的赫連狂,赫連狂,又變成了平日面對任何人時,那透骨的狂傲的姿態。
想了想,杜素兮還是朝着赫連狂開口。“謝謝你。”
氣氛陷入一種空前難捱的沉默之中,就連呼吸,都有一種壓抑的感覺,杜素兮看着此時沉靜如水的赫連狂,一時間只覺得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坐在原地,擡起頭看着星空,掩藏起自己心頭的不安。
良久,赫連狂忽然開口,語氣異常的低沉沙啞。
“杜素兮,你有沒有興趣聽一個故事?”
嗯?還不等杜素兮回答,赫連狂便已經自顧自的開口講了起來。
“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一出生,他的母親就死於難產,所有人都說這個男孩是掃把星,克父母,就連男孩的父親也相信了這一點,對於男孩漠不關心,仍由其自生自滅,男孩的母親本就是府上的一名侍女,身份低微,府上所有的奴婢都可以隨便欺負這個男孩,就連這個男孩的兄弟,也將他當成是一個異類,隨意欺負,在男孩的碗裡放沙子,將男孩吊在柳樹上過夜,從來沒有人問過男孩冷不冷,痛不痛。”
赫連狂說的很平靜,卻在無形之中揪緊了杜素兮的心,她有一種預感,赫連狂口中的那個所謂的那個男孩,就是他自己。
赫連狂繼續講下去。
“直到男孩七歲那年,男孩的父親偶然見到男孩,覺得這樣讓男孩一直自生自
滅不管不顧下去也不是個事,就將男人過繼給他十分美貌的妾室收留,那名妾室,說起來,只比男孩大了十歲,卻要認下男孩這個兒子,心裡自然不願意,卻不得已礙於男人父親的威嚴上收留,只是,那個女人,對男孩並不好也不差,男孩的生活也算過得去,只是,男孩在十歲的時候,女人懷孕了,男孩心知若是女人生下一個兒子,那麼他便會繼續可有可無,因此,男孩直接在女人的藥裡下了三倍的墮胎藥,更是在女人的牀頭之處,放置了大量的含香草,你或許不知道這含香草是什麼東西,這是西域的一種神藥。若是女人長期的接觸,就會不能夠生育,那個女人的孩子,在男孩的精心算計之下,流掉了,誰也沒有懷疑那個男孩。”
頓了頓,赫連狂喝下一口酒,神色平靜而麻木的轉過頭,看着微微皺眉的杜素兮,笑道。
“怎麼?你是不是覺得那個男孩很殘忍?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害死別人的孩子?”
他就這般含笑看着她,眼神之中沒有一點情緒波動,似乎這一切都是別人的故事,跟他無關,一切都跟他無關。
杜素兮擡起頭,看着赫連狂,眼神之中有幾分冷漠冰冷。輕言細語的開口道。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若是那個男孩,我也一定會選擇這麼做,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爲了某一個人而存在,所謂的公平,是建立在完全的實力之上,勝者爲王,纔有說公平的資格,若那個男孩忍氣吞聲,恐怕,他早就被人害死。”
“所謂的公平,是建立在完全的實力之上?勝者爲王,這句話,我很喜歡。”赫連狂舉起杯子,示意杜素兮舉杯,一口喝下,許是酒精的刺激,又許是他在杜素兮身上找到了幾分同類的氣息,赫連狂再度開口。
“男孩漸漸長大,通過那個妾室,初步掌握了一些權勢,他開始利用這些權勢,設計將他的兄弟們一個個拉下馬來,男孩的父親家業非常龐大,男子的兄弟卻非常多,要得到這份家業,那麼,就唯有更強大的實力,才能得到那份產業。所以,男孩開始不擇手段,只要能夠幫助到自己,就算是傷天害理又何妨?隨心所欲,自在由心。”
赫連狂說完,直接給自己倒上一杯酒,繼續喝着。
杜素兮被赫連狂所說的故事微微動容,端起酒杯,一口喝掉杯中的酒,開口道。
“赫連狂,或許,你可以嘗試着相信別人,或許,會有一個驚喜也說不定。”
月光越來越明亮,灑在赫連狂的身上,那張俊雅迷人的側臉,在月光的流通之下,更加的具備一種奪人眼球的驚豔美感。
“沒有那個必要,對我來說,如果沒有利益上的合作,那就必然是敵人,這個世界上,永遠有人落井下石,錦上添花,你可曾看見過,有人雪中送炭?杜素兮,你天真了。”
赫連狂說罷,似乎是察覺到酒壺之中沒有酒了,站起身來,嘆息一聲,卻不看杜素兮,只留下一句。
“夜深天涼,好好照顧自己。我從你的眼睛裡知道,我們是同一種人,所以,你應該明白,我們生存的意義。”
便直接朝着山洞之中走去,杜素兮看着赫連狂那高大精壯的背影,心思卻是百轉千回。
誠然,他們是同一種人,因此,杜素兮面對赫連狂的行爲,就連一句勸導都說不出來。
說什麼?能說什麼?前世死在她手中的人命,恐怕不比赫連狂手中的人命要少。
他們,都是爲了自己能夠活下去而不擇手段的人,五十步笑百步,誰也沒有資格去取笑對方。
嘆息了一口氣,杜素兮擡起頭望着月光,忽然覺得今天晚上很寂寥,很需要酒的味道來陪伴。
赫連狂已經從山洞裡走出來,手中拿着滿滿的一壺酒,看着杜素兮的模樣,微微錯愕,而後又十分平靜的開口邀請道。
“若是睡不着,不如共醉一場便是。”
“好。”
杜素兮輕輕點頭答應,四目相對,竟是有着說不出的默契之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