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晨曦,葉氏的眼神之中便閃過一絲極深極深的恨意。似乎是不願意提起這個名字,可是爲了自己的兒女,她卻不得不開口。
“那個叫晨曦的女人,毀掉了我的一切,所以,我恨她,可是她卻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只留下你這麼一個女兒,所以,我對你,從來就只有厭惡。恨不能你早點死掉。”
葉氏用這樣極端的話語開口,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根本就不在意杜素兮心中怎麼想,杜素兮聽着,卻也平靜,沒有半點惱恨。葉氏心中這般想,本就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沒有哪一個女人,會忍受別的女人搶走了屬於自己的夫君。
除非,這個女人根本就不在意這個男人,只可惜,這個古代,女人一直是從一而終,信奉着男人爲天的理念。將男人當成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爲了自己能夠更好的活命,又有哪一個女子,不希望得到男人的歡喜?對自己百般寵溺,千般疼愛?
因此,有了因,就有了果。就有了歷史上後宮女子的精彩爭鬥。對於這些,杜素兮不予置否。
從葉氏的講述之中,杜素兮聽到了一些杜遠正不曾說過的事情。
當初杜素兮的孃親,沒有任何名分,就跟着杜遠正進了杜家,深得杜遠正的寵愛,不但冷落了葉氏,還在府中宣佈,所有人見到晨曦,都必須要當成是大夫人看待,恭恭敬敬對待,若有違抗者,直接驅逐出去。
就連葉氏,都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晨曦竟然一來就有。着實讓葉氏憤然。
擡起頭,葉氏看着杜素兮的面容,咬着牙,眸子裡閃現出惱恨之意,恨聲開口道。
“所以,我恨不能掐死你。”
杜素兮靜靜聽着,沒有阻止,將葉氏的憤怒全部都看在眼中。她能夠明白葉氏的心境,女人的嫉妒心,一向能夠毀天滅地,說起來,葉氏,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罷了。
愛不得,卻偏偏在自己的眼前,看着自己的夫君寵愛着別人,這種感覺,着實可恨。
“那個女人,剛剛進了杜府不過一個多月,便有了身孕,當時所有人都很開心,就連當時還在世的老夫人,都漸漸的接受了這個女人,可是我卻覺得,那個女人懷的,並不是杜家的種!”
葉氏說罷,眼神之中閃過幾分妒恨之色,剛想要繼續開口,杜素兮卻開口打斷。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什麼叫做不是杜家的種?”杜素兮覺得,葉氏一定是知道一些什麼,纔敢如此的斷言。
葉氏卻張狂大笑了起來。
“那個女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懷的是杜家的種,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就是有這樣一種直覺,她肚子裡,絕對不是杜家的種!”
杜素兮眉頭一皺,緊緊地盯着葉氏的一舉一動,開口示意道。
“你繼續說下去。”
別人或許不會相信葉氏的這麼一個理由,可是杜素兮卻是相信的,不爲別的,她自己的經驗便可以證明一切,她不知道多少次,憑藉着自己的直覺,躲過了數次危險,她怎麼會不相信?
葉氏似乎恢復了幾分冷靜,詫異的看了杜素兮一眼,這才繼續開口道。
“我從她的眼神之中可以看的出來,她絕對不是那種會安居於室的那種女人,絕對不是!而且這個女人,還一直跟當時還
是皇子的皇帝,勾勾搭搭,輕浮之極,也不知道,背地裡有多少男人!”
她說的斬釘截鐵,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言辭有些過激,緩了緩,看着杜素兮未變的臉色,又繼續開口道。
“可惜,她已經死了,被杜遠正安葬在了杜家的祖墳之中,那個女人,何等何能,能夠讓遠正如此對待?明明我纔是他的結髮之妻,明明我的容貌半點不輸於那個女人,明明,我爲他生下了一兒一女,可是爲什麼,他的目光就從來不曾放在我身上?
現在我老了?卻又出現一個年輕貌美的雲歌,當真是諷刺!當真是諷刺!”
杜素兮沉默,她從葉氏那股子不服氣的勁頭之中,理解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怕是心底,也是苦澀的吧?所以纔會如此,在過去的十六年裡,刻意的去針對杜素兮,刻意的去針對晨曦留下的唯一血脈。
不在沉默之中爆發,就在沉默之中變態。內心的苦楚醞釀堆積,所以發泄在了幼小的杜素兮身上,對杜素兮百般欺凌。
而這件事情,若是說全是她的錯,也不盡然,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對自己最親近的男人愛不得,卻偏偏要忍受這個男人的花心。
若說在這件事情之中,全部是杜遠正的錯。可這個世界,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之極,他何錯之有?
若說是晨曦的錯,可晨曦由始至終都未曾跟葉氏爭奪過什麼,就連一個妾的名分,都果斷放棄,她又有什麼錯?
錯在這個時代,這個荒唐的時代。
杜素兮閉上了眼睛,不想再去計較。
“你起來吧,從現在起,我跟杜家,再無任何瓜葛。還望你能夠明白,今日這種屈辱,不要再隨意的踐踏別人的尊嚴。”
她終究是心軟,沒有再去爲難葉氏。而是選擇放棄。
侯門庭院深,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這過去的一切,該是塵封的,便塵封吧。
杜素兮沒有將晨曦的身份消息告訴杜家的任何一個人。她實在是不願意,再去打破一個家庭的寧靜,起碼在外人看來,這個家庭,是和睦的,這便足以。
杜家一家,以後的結局,不是她能夠管的了的,喬裝打扮了一番,做出一副垂死的模樣,杜素兮躺在擔架之上,做好了被人擡着出去的準備。
卻不料想,剛剛要被擡出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便站在杜素兮的面前,攔住了衆人的去路。
察覺到有些異樣,還不等杜素兮看清楚那人的模樣,眼前就已經一花,自己已然躺在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
是赫連狂!聞着那胸膛間淡淡的味道,杜素兮一下子就恍然明白了。
“你放開我。”杜素兮想要掙扎,卻發覺赫連狂的懷抱猶如銅牆鐵壁一般,自己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堅硬的牆上,根本沒有一點用處。
“你別動!”頭頂,赫連狂喉頭滾動,眼中盡是滔天的憤怒,看着那一羣擡着擔架傻愣愣的侍衛,咬牙切齒。
“是誰打她的?是誰將她打的這麼重的?給我站出來!”
無人敢站出來。一個個都詫異的看着赫連狂,都不敢開口。這一幕,卻是更加的激怒了赫連狂。卻感覺到懷中小人伸出小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襬。
“赫連狂,別鬧了,我沒事的。”
沒事?這樣叫沒事
?赫連狂低頭,看着杜素兮臉色慘白,嘴角留下幾分血跡,十分狼狽的模樣,只覺得心頭之火騰騰燃燒,憤怒道。
“沒事,你這樣還叫沒事?杜素兮,不管如何,我今日,一定要幫你要回一個公道來。”
天知道他知道消息之後,有多麼的擔驚受怕,雖然有點不相信,杜素兮那般的性子,會被人給欺負了,但是一顆心卻怎麼也放心不下來,這才急匆匆的趕來,卻不曾想,見到的竟然是如此景象!
“我真的沒事的……”
杜素兮想要辯解,可是杜府門前這麼多人,她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機會。赫連狂見着她這如此模樣,又是哪裡肯聽?只當是杜素兮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七殿下,別來無恙。”正焦急該如何暗示赫連狂之時,一道沉穩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
杜遠正一身深藍色一品蟒袍,從杜府走了出來,看着赫連狂。
見着杜遠正出現,赫連狂的面色終於緩了緩,對杜遠正點了點頭。“宰輔大人客氣了。”
杜遠正的目光落在杜素兮的臉上,雖然表面上不動神色,可是在背地裡卻是暗暗心驚,這杜素兮,未免給他的驚喜也太大了……竟然裝的這麼像,若不是杜素兮提前跟他打了招呼,他定然也會因爲,杜素兮這是被人給打了。
他卻是並不知道,杜素兮原本就是這方面的高手,捏造出一些小傷口假象出來,對於她來說,根本就不難。
“人是我吩咐下去打的,不知道七殿下,可有什麼意見?”杜遠正皺着眉,一派巍然官威,對上赫連狂憤怒的眼神。
事到如今,爲了杜府的聲音,也只能硬着頭皮撐下去了。
杜素兮聽到杜遠正堅決的態度,也悄然的鬆了一口氣,按照赫連狂爲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個性,應當是會放棄爭辯的,不會爲了她這麼一個女人,而去得罪杜遠正。
只是,她剛剛放鬆下來,不其然,卻聽到赫連狂低沉壓抑的憤怒。
“不知這女人到底犯了什麼錯,大人非要對一個女子下這麼重的手,實在是讓人心寒!”
她沒有聽錯吧?杜素兮詫異的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的迷茫,赫連狂竟然開口幫她說話,他不是應當該是帶着自己離開這裡嗎?爲何竟然站在這裡,不惜得罪杜遠正?
正當杜素兮心思糾結之時,杜遠正開口了。
“這個女子,擅自闖進我杜府,在我杜府之中無理取鬧,七殿下,你說,該不該打?還是說,七殿下想要幫這個女子出頭,認爲我杜家之人,可以隨意輕賤?”
這是在逼着赫連狂做出選擇了,若是赫連狂繼續爲杜素兮出頭,那麼他面對的,是與整個杜家爲敵,依杜遠正在朝中的影響力,不可謂不大,赫連狂若是如此,想要成爲太子,坐上皇位,那遭受的壓力,將會徒增數倍。
聰明人,一般都會選擇帶着杜素兮離開,不與杜家爲敵。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杜遠正出手倒是雷霆,逼着赫連狂離開,杜素兮緊張的心也放鬆了許多,赫連狂,應該會帶着自己離開的吧?
沒有人,會因爲一個女人,而得罪一方權貴。
而赫連狂,絕對不會是這種人。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杜素兮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內心莫名的,閃過幾分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