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楠親自來接機，瞧着灣流G550雄健的英姿懸停在機場上，穿着白色休閒西服走下弦梯的於駿，心中不期然有種錯覺，這走下來的並非是於駿，而是來自另外個時空，不認識的人。
"邢叔。"於駿走上來喊一聲，邢楠纔在猶如夢中般的感覺中醒過來，扶着他的肩膀說，"走，邊走邊說吧。"
23個小時的航程能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邢楠頂着曲敏和杜青湖的壓力，還親自到越南工人的特別建立的工作區中，表示市裡並沒有意思要讓工人全都回國。
這不禁讓曲敏大怒，毫不起他半點面子的在早上的工作會議裡，指着他的鼻子冷嘲熱諷，只欠破口大罵了。杜青湖也打來電話，狠狠的批了他一頓。
現在他身上的壓力巨大，蕭有倫在京城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在嶺西連幫他說話的人都沒有，那些仰着蕭有倫鼻息的人，也不敢輕易的爲他開口。
誰知杜青湖盛怒之下，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臨時解職又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涉及的不是太重要的口子，杜青湖總能圓回來。
"南海的事我在機上聽說了，是越南人要跟BP合作開發南海的深海油田吧？"
BP是英國在石油能源戰略上的重要棋子，早在一戰前就成立了，在德國人發明能用石油來做燃料的內燃機後，BP的前身英伊公司這個名字就能看出些端倪，它的全稱是英國伊朗石油公司。
在50年代末才改名爲BP，甚至一戰的發生跟爭奪石油線路都有絕大的關係。一戰結束後，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做爲戰敗國，加上國內阿拉伯人起義，由它所控制的中東地區，全都劃了出來，但也沒像阿拉伯人想的那樣成爲了一個阿伯拉國家。
而是被英國人陰狠的弄成了十幾個阿拉伯國家，還留下了以色列那個麻煩。
BP自來都是陰謀家的棋盤，英國人能跟越南人合作開發南海的油氣資源是能夠想象得到的，從越南人的角度來說，英國人沒有殖民過越南，雖說參加過越戰，但越南人一般都把越戰的罪看在美國人的頭上。
由BP出面來幫英美聯盟做這件事，是合適的，也讓越南政府能夠找到對人民交代的藉口。而越南強佔南海，盜取中國油氣的事，也讓網絡上的反響很大。
杜青湖做的事雖跟上面的韜光養晦的政策不一致，但還是很受到普通人的歡迎。
甚至能說，他這次老謀深算的藉着南海事件來清理越南人，鞏固加強自己的在嶺西的控制力，出的招是又狠又辣。
"合約已經簽訂了，就快要動工了，上面也沒有什麼反應。"邢楠說道，"你看是不是先順着杜青湖的意思，把越南工人全都遣返回國？"
於駿奇怪的瞟了他眼，他這是站在誰的方面說話？
"100多萬工人，遣返產生的問題不說，這帶來的經濟問題就很嚴重，我讓人隨便的統計了一下，可能會造成1000億工業產值的損失，杜青湖不在意，邢叔，你做市長的也能不在意？"於駿冷聲道。
邢楠怔住了，只怕是省裡都沒能拿出損失統計，於駿這樣短的時間就能收集到數據？他的消息渠道和情報系統都太強了吧？
於駿不免給他一種可怕的感覺。
於駿瞧着他的臉色，清楚自己可能說得太多了，就說："西嶺有經濟數據中心，每週都會做出經濟數據報告，越南人涉及的工廠，再加權算入他們現在的合同價值就能推算出來，我倒想問問杜青湖，這1000億誰來拿出來？"
邢楠見他肯解釋，臉色稍緩了些說："錢省裡不會拿的，他要的是集權。"
"哼，他倒是想要集權，也不看看時間地點。"於駿走到朱好晨的車前說，"你來接我？那直接去市政府，要是曲敏在的話，去市委轉一圈。"
朱好晨應了聲，將門關上，邢楠和於駿坐在後座上。
"BP要開發南海油田，那就由他們去跟越南人合作，"於駿掏出塊口香糖扔到嘴裡，他想起了墨西哥灣的漏油事件，"要做深海油田開發，他們現在從動工到出產還要一些時間，到時每年也出不了幾億美元的油，等到它出事，唔，那就有好戲瞧了。"
邢楠沒弄懂於駿話裡的意思，他就這樣確定BP會出事？
"你們其實都沒弄明白，爲什麼我當初要請寧伯伯讓越南工人來國內，按現在的經濟發展下去，到2007年，普通工人的工資至少要2000以上，而到時越南工人的工資可能還只是800~900，這樣的話，光是成本就能省下不少。而做初級代工裡，人力成本是最主要的。壓榨越南工人，那不是養活了中國的企業家嗎？這就是工業殖民，要是可能的話，我還想讓越南的適齡工人全都到嶺西來，幾千萬人吶，這人口紅利等於全都給咱們吃了。雖說他們也能賺一些辛苦錢，但我們賺得多啊，他賺得少，本來差距就大，這樣下去差距更大，他們別想能趕上中國。這是很簡單的事，我就想不明白，爲什麼有的人一定要做不利國不利民的事。"
於駿的話說得重，就是邢楠都不好輕易的接他的話。
"不說這個了，靠近越南的臨港的越南工人已經開始遣返了吧？越南政府方面有什麼動靜？"於駿問道。
"河內方面很緊張，一再向省裡提出要求省政府拿出一個合理的說法來……"
"能有什麼說法？說是杜青湖欺上瞞下，任意而爲的嗎？這樣一來，要是有人戳穿了我們壓榨越南工人的心思，放到檯面上的話，那就不好辦了。"於駿恨恨說。
他在寧泊遠主政嶺西的時候，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礎可不能讓杜青湖這樣毀了。
"剛跟市委通過電話，曲書記在市委辦公樓裡，"朱好晨轉過頭說，"要不要約她？"
"約她也不見得她會見我，直接上去吧，我也打她個措手不及。"於駿冷笑道。
邢楠不知於駿還有哪些底牌可翻，看他這樣淡定，他的心也定了。
西嶺行政室的寶馬車停在市委門口，門衛瞧見邢楠和於駿都在車裡，忙把自動門按開，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
走下車，於駿伸了個懶腰，氣也氣過了，沒必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鬱結於胸，在中醫上可是有說法的，再說，底牌他還有，而且不止一張，只要亮一張，曲敏這個市委書記過江母老虎就要盤起來了。
曲敏的秘書正好在走廊上正要敲曲敏的門，往下看到於駿來了，心裡一跳，快速敲開門說："書記，西嶺的於董和邢市長在樓下。"
曲敏眉頭登時一跳："他不是在美國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去查一查……"
"回來，不用查了，他們過來是要來找我。"曲敏沉吟了片刻說，"他可能是要談遣返越工的事，這倒不好辦了。"
"要不要把他擋在門外？"秘書說道。
"你能擋得住嗎？"曲敏皺眉道，"他要硬闖，你還要跟他動手嗎？"
秘書的臉煞時就紅了。
在這雲廣可沒人敢擋住於駿。
正說着話，於駿就來到了走廊上，看門開着，徑直走了進去。
"於董，好久不見了。"曲敏一臉假笑從辦公桌後站起來，示意秘書出去。
"曲書記，幾個月不見，你好像胖了，看來雲廣市委的伙食不錯啊。"於駿也笑，話裡卻是充滿着嘲諷。
光憑於駿現在頭頂上的光環，任意一個都不怵這位母老虎，曲敏雖恨得牙癢癢，也只能虛與委蛇，將於駿和邢楠請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我這次回國是想跟曲書記談談遣返越工的事……"
曲敏瞥了他眼說："這事是省裡杜書記親自批的文件，要儘快執行。"
她一口就把事情給推到了杜青湖的身上，以爲於駿就算是要找麻煩也得先去找杜青湖了，誰知於駿四平八穩一動不動，半點沒起身的意思。
"杜書記我是會去找的，不過，現在我想談談雲廣8萬越工的事。"於駿說道，"這批越工還請曲書記先暫時不要遣返他們……"
"省裡的決定，我沒辦法。"曲敏淡淡的說。
第二次打斷於駿說的話，他火都大了，在愛德華·肯尼迪，蕭有倫那樣的高官面前，都沒人敢這樣打斷他說話，曲敏算什麼？
"今年西嶺給予市公安局，消防系統的贊助費用是20億，扶貧部門的資助費用是10億，其它各部門的各類贊助加在一起是80億，一共110億，雲廣的治安環境，投資環境能這樣優越，不光是市委市政府的貢獻，西嶺也做了貢獻，但是，"於駿冷冷的說，"西嶺現在資金週轉不靈，前期給的20億不說，剩下的90億將全都收回。"
曲敏瞳孔一縮，捧着茶杯的手都僵住了。
這一抽，就會影響整個雲廣大半個部門的工作，預算什麼的都要推倒重來，而得罪的人更是數以萬計，她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
三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