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大叔!”
婉月看着走入酒館的人影,站在街道對面喊了聲,但讓她感覺奇怪的是,不過只有十多米的距離,對方像是沒聽到一般。
“好奇怪,他怎麼不理人呢。”
她喃喃着,看了眼已經在人羣中走遠的盾戰,連忙追了上去。
絕對不能讓那個傢伙,去靠近師父!不然肯定要打起來的!
師父如果失手把潛鋒的天王打死了,那會不會給潛水帶來些麻煩?那退一步講,一騎當千若是真的抵擋住了師父,那大劍帝王單挑無敵的神話,也是要破碎了的!
婉月雖然大多數時間,都表現的稍微嬌憨了些,可她心思也偶爾能細膩些的。
不過守護騎士和盾戰,兩條腿的奔跑速度是一毛一樣的,婉月追了半天,也只能看洪棱進率先踏入了鐵匠鋪。
“喂!臭小子!你有東西掉了!”
“那就送你了。”洪棱進哈哈一笑,後仰身子,在鐵匠鋪門口探了個頭,“謝謝告知。”
“靠,你個狼心狗肺的傢伙!”
婉月揮揮小拳頭,只能苦着小臉追了上去。
剛纔隔壁老李沒理她的事情,瞬間也就被丟到了十二萬八千里之外了……
不過當她跑到鐵匠鋪後院的時候,預想中那劍拔弩張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一直在她眼裡很可惡的一騎當千,正在套間之外撓頭。
套間的木門開了個縫隙,一騎當千向周圍看了眼,朝着婉月投來挑釁的目光,直接閃身進去了。
“玲瓏小姐、帝王。”
洪棱進打着招呼,看穆遷在那鏗鏗地打鐵,也被他的動作吸引住了。
原來,木子老大說的是真的,看老闆打鐵,也是一種對力量美的闡釋和享受。
“你怎麼來了?”穆遷問。
洪棱進撓撓頭,“啊,我是來、來……找婉月的。”
穆遷打鐵的動作一停,擡頭看着自己這個心腹愛將,心道自己還沒給你們兩個小屁孩做媒,怎麼就自己開始了?
命運和緣分這種東西,還真是讓人不信不行啊。
“嗯哼!”玲瓏在角落說了句,“可不可以不要當着姐姐的面,把追我妹妹這種事,說的這麼理直氣壯的。”
“啊?”洪棱進臉唰的一紅。
與此同時,婉月也被放了進來,眼中燃燒着的,是憤怒的火焰,她兩步衝向了洪棱進。
就聽蓬的一聲,正被玲瓏說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洪棱進,被婉月一腳踹在地上。
穆老闆的眼皮就是一跳,心中對自家小紅默默點了個贊——才這麼小,就要慘遭家庭暴力,難爲他了。
低頭打鐵,任由玲瓏站起來斥責妹妹的無禮,任由洪棱進惱羞成怒,擒住婉月就被小閃電劈在腦門……任由這兩個少年少女衝到院子裡,拉開架勢開始拳腳相加,伴隨着不時落下的一道道閃電。
玲瓏站在門口只能一手扶額,隨着閃電的頻率不斷增加,小院的戰鬥也越發激烈了。
穆遷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跟鐵匠混,鏗鏗的打鐵聲,成了外面那場少年組拳腳武鬥大會半決賽的背景音樂。
“假面……我平時可不是這樣哦。”
穆老闆虎軀一震,當時就砸碎了一塊生鐵……
城外,老狼等人的屍體周圍,在香腸的號召下,他們這羣人共同登陸論壇的小遊戲區域,三五人一組,玩起了撲克牌。
“讓那些劍神的傻boy們,就在那等着吧!”
香腸囂張地說着,雖然聚衆賭博也不是什麼很光彩的事……
流浪詩人、老狼等人則悠然飄在靈魂狀態,一個個的靈魂都圍着天性薄涼的屍體,距離兩米還是能看清的。
強勢圍觀劍神的軍師大人是如何跪在這的……
周圍的盜賊都被清理光了,這些劍神玩家稍微鬆了口氣,都有些拿不準,軍師大人會不會生氣或者憤怒之類,因爲沒人看見過天性薄涼掛過。
躺着的‘小’盾戰直直地站了起來,面色有些陰沉,倒也沒直接罵人什麼的。
三秒僵直……
整個畫面像是突然在慢放着……
灰影!
二十多道灰影在周圍空氣中突然出現,和剛剛一樣,毫無徵兆!
這需要團隊多麼嚴謹的配合,才能讓這麼多盜賊沒有一個被敵人發現!
在天性薄涼周圍站着的老狼等人的灰色靈魂,這一瞬也恍然被那銀白色的光亮,劃破了構成靈魂淡淡的虛影!
鑿擊!背刺!二連擊!
周圍泛起了一片整齊的字樣,突襲天性薄涼的這批盜賊,動作一致到如同二十三部機械!
前後左右、四道灰影包圍了天性薄涼,手中的匕首不斷滑動,讓天性薄涼的血條几乎一秒就已經落空!
被盜賊控住的祭祀、水法,下意識想給被圍殺的天性薄涼刷技能,但鑿擊的兩秒眩暈,讓他們根本無法擡起手中的木杖、法杖。
除了圍攻天性薄涼的賊之外,其他盜賊都是發出鑿擊之後隨即撤退,強隱、加速,身形在空氣中悠然消失,沒有給對方撲殺的任何機會。
當天性薄涼悶哼一聲倒地,那四個盜賊也隨即強隱,但他們遲了這一秒的功夫,就被憤怒的劍神法師,用火焰和冰刃生生秒殺。
“幹得漂亮!”
周圍一羣灰色的靈魂仰頭大笑。
地面上,天性薄涼這次沒有起,耳中收到一條消息之後,即刻選擇了回城復活。
掉了一級……也無所謂吧。
但負責保護天性薄涼的兩個精英團,還有周圍那守潛水玩家屍的、不計其數的劍神玩家,此時卻站在天性薄涼死亡回城的區域,一陣默然。
這是他們的失職,也是他們的恥辱,更是那些囂張的殺手們,在對他們劍神的挑釁!
不過幾天而已,天性薄涼就在劍神衆多玩家心中,建立起了相當高的威望。
或者,這也是他讓穆遷稍有些忌憚的原因吧……
鐵匠鋪小院,兩個鼻青臉腫的坦克玩家,被一道冰牆暫時隔開。
洪棱進低頭吐了顆後槽牙,氣憤地罵道:“以後誰要敢娶你這個瘋丫頭,我跟他姓!”
“那個女的要是敢嫁你!我把她發展成同性!嗚嗚!”
“好了好了,”玲瓏滿頭大汗地捂住了婉月的小嘴,不小心碰到了她臉上那密集的淤青,疼的這丫頭大眼泛起一陣水霧。
她眼珠一轉,掙開姐姐的懷抱,跑進了鐵匠鋪,帶着哭腔喊了聲:
“師父……他欺負人,我姐也不向着我!”
穆老闆擡頭一看,“嚯,哪裡來的豬頭精!”
“師父你!”
“好了好了,”穆遷溫言安慰着,隨後面色一板,“小紅,你進來。”
“小紅?”婉月眨眨眼,剛出還大眼泛水霧的她, 頃刻間笑了出來,笑的前俯後仰、毫無形象。
三人走入套間內,玲瓏把門帶上,自家人說話別讓外人聽去了閒言碎語。
不過潛水女戰神和潛鋒盾天王一騎當千,在鐵匠鋪小院大打出手,打了有十多分鐘的事,卻是被玩家津津樂道,繁衍出各種八卦,在論壇瀰漫了……
屋內,以打造臺爲圓心的區域內,氣壓稍有些低。
穆遷板起臉的時候,威嚴感還是挺嚴重的。洪棱進稍有些忐忑,他印象中,老闆大人平時的時候對他們都很溫和,也沒這麼板着臉的時候。
難不成,自己這次真的惹老闆生氣了?
不至於吧,也就打了一架。
“帝王。”洪棱進小聲喊着。
穆遷隨口應了句,就在那繼續打鐵,婉月悄悄挪動了幾步,站到了姐姐身後,縮起了小腦袋。
半分鐘後,額頭已經掛着幾道冷汗的洪棱進,又忍不住小聲說了句:“帝王……”
“你很閒嗎?在這裡乾耗時間。”穆遷擡眼,面色確實有些嚴厲,問道:“來這裡做什麼?”
“我、是他們,不,是我們幾個商量了下,怕您在這有什麼麻煩……”
“如果真有我都不能解決的麻煩,你覺得你們能幫上什麼?”穆遷反問了句,語調並不激烈,可卻讓洪棱進面帶慚色地低下了頭。
穆遷又道:“你還年輕是不假,但現在所處的位置、所承擔的責任,不允許你浪費時間在這裡!胡鬧!現在馬上回去!你們幾個沒我的招呼,誰也不準來這邊!”
“真以爲現在的中國區、魔獸、整個虛擬世界,你們幾個就能隻手遮天!就沒有對手了嗎!”
“是。”洪棱進默然低頭,眼圈都是一紅。
“那……我先回去了。”
穆遷沒有說話,低頭開始打鐵。
洪棱進朝着他微微鞠躬,轉身推開木門走了出去, 又將木門慢慢帶上。
師父好凶……婉月眨眨眼,躡手躡腳摸出了木門,看着即將走出鐵匠鋪後門的盾戰,小跑着追了上去。
“一騎當千!我送送你呀。”
玲瓏抿抿嘴,坐回了角落繼續縫縫補補,突然看穆遷訓斥別人,她倒也不敢現在去摸摸那槍管是否還保持有熱度。
穆遷打完一塊百鍊鋼之後,也不由搖頭輕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
凡事無盡善盡美,凡人誰又能毫無瑕疵。只是玉不琢不成器,對於一個年輕且潛力巨大的年輕人,他自覺有必要慎重打磨。
玲瓏想了想,對婉月發去了個文字信息:
‘今天發生的事,對誰也不要提起。旁人若問,就說你跟一騎當千是朋友知己。’
正注視着小紅同學低頭走入傳送光圈的婉月,不由得把自己的那雙大眼,眨了又眨。
被老闆深更半夜地罵了一頓,也算是頗爲失意,估計今晚是睡不好覺了。
但同樣睡不好的,卻應該並不只是他吧。
就館內,單獨要了處包間,隔壁老李坐在窗臺的位置,一口口喝着。
他到也想下線喝酒,這是平日裡家中只有茶,而沒有任何酒水。
他又何時曾想到,自己會有需要借酒消愁的時候。
‘那你難道也忘了,忘了我們隔壁家如何一路走過來的?’
‘是誰!在城樓上仰天長笑,帶着幾千兄弟對兵臨城下那十萬軍團,說的那句:天下之大,處處都是隔壁家!’
‘你是真的老了!’
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兄弟,今天當着自己的面,用直接下線的方式,告訴了他什麼是‘不離不棄’。
他的罵聲在耳邊迴響,像是面前酒杯摔碎後用的玻璃,一點點插在了自己胸口!
緩緩閉上眼,這個溫爾文雅的中年男人,眼角也流出了兩滴淚水。
咚咚!
“誰?”
隔壁老李沙啞的嗓音問着。
“是我,李兄,可否方便讓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