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地一釐米的飛翔

一望可相見,一步如重城,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人生在世,難熬的時候有很多,離開學校進入社會的時候,看到喜歡的人和異性甜蜜的時候,身邊沒人相信你的時候,一個人難過需要陪伴卻孤獨的時候,看到家人朋友有困難自己卻無能爲力的時候,迫不得已對重要的人撒謊的時候。

還有,當你疲倦的時候。

而如果把這些都熬過去的時候,大概我們就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人們總是說,面對抉擇的時候,一定要去試一試,就算不能證明我可以可以,那也要證明我確實不可以。這樣的人生,才能圓滿。

可實際上,人生就是不停的做選擇題,向左走,向右走,陽光照在臉上,雨水淋在頭頂,到最後,留下的,是無盡的遺憾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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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黑暗襲來,伴隨着的,是腦袋被針刺一樣的疼痛。

“或許,這就是死亡的懲罰吧。”

腦子裡閃過這樣的念頭,趙浮生努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潔白的屋頂。

生活有兩大誤區:一是生活給人看,二是看別人生活,要想不踏入誤區,就要活出真實的自己。

這是很久之前趙浮生看過的一本書裡面寫的,他當時很喜歡這句話。

可現在,他卻有些不懂了。

因爲此時此刻,趙浮生分明能夠感覺到,自己還在記憶當中的家裡。

夢沒醒?

腦子裡閃過這樣的念頭,趙浮生隨即搖搖頭,頭部傳來的陣痛,讓他以爲自己還處於宿醉當中。

用手撐着牀坐起來,努力讓自己不跌倒,趙浮生搖搖晃晃的走到窗口,推開窗,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翠綠。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有種懶洋洋想要沉睡的衝動。

“溫柔的星空,應該讓你感動,我在你身後,爲你佈置一片天空……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讓你的淚落在我肩膀。要你相信我的愛,只可爲你勇敢,你會看見,幸福的所在。”

不知道哪家孩子放出來的歌曲,似曾相識,卻又讓人倍感親切。

可這一刻,趙浮生卻呆若木雞。

許久之後,他的眼睛驀然瞪的老大,猛然間想到一個只存在於影視劇和小說當中的可能。

難不成,重生了?

如同一聲聲重擊在自己胸口的響鼓,趙浮生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轉過頭,他邁步朝着臥室的門走去。

客廳裡,母親正坐在那裡安慰着範叔叔的妻子,趙浮生記得,她叫李媛,是母親的高中同學。

沙發上,還有範家的小女兒,三歲的範貝貝。

粉色的連衣裙,白色的鞋子,如同洋娃娃一般坐在那裡的小姑娘,宛如從天堂墜落人間的天使精靈。

晶瑩剔透的大眼睛,在趙浮生出現的那一瞬間,就瞪的老大,揮舞着自己白皙的小手,顫巍巍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衝到趙浮生的面前,一把抱住趙浮生的腿。

“鍋鍋,鍋鍋……”

虛歲三歲的範貝貝,說話還有些吐字不清晰,甚至於身上還有那麼一股子奶味。

趙浮生連忙把她抱起來,目光卻看向母親:“媽,今天幾號?”

趙媽奇怪的看了一眼兒子,總覺得他今天莫名其妙,但還是耐着性子說:“六月六號,怎麼了?”

“哪一年?”

“九九年,我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今天怎麼淨說胡話呢?”

母子倆的對話結束,趙浮生的心中卻掀起驚天巨浪。

或許每個人都想過,如果自己的人生重來一次,會是什麼模樣。

但如果真的那一天到來,有幾個人能夠保持淡定自若?

我們越長大,就越不擅長顧及靈魂的感受。皮囊負重前行,靈魂掩面而泣。即便沿途處處可見迷霧、斷崖,你還是要往遠方去;即使江面水霧瀰漫、渡口渺茫,你還是要到對岸去。

“靜怡,我先回去了。”李媛看了一眼趙浮生,對趙媽說,趙媽的全名叫張靜怡。

“唉,媛媛,你再忍忍,在忍忍,將來都會好的。”

趙媽瞪了兒子一眼,轉過頭勸着自己的好友。

李媛苦笑了一下,帶着一抹悽然:“我連現在都看不到,更何況將來……”

這句話彷彿一記重錘,讓趙浮生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疼痛。如果他沒記錯,一個月之後,李媛帶着小女兒離開了家,不知所蹤。

輕輕的揉了揉小丫頭的頭,趙浮生對李媛說道:“李阿姨,要不然,你去法院提起離婚訴訟吧,這樣起碼,房子能保留給你。”

當一個人在向前展望的時候,不可能將這些片斷串連起來,只能在回顧的時候將點點滴滴串連起來。所以人必須相信,這些片斷會在自己未來的某一天串連起來,必須要相信自己的勇氣、目的、生命、因緣,所有種種。

這個過程不會讓人沉淪,只是讓人的生命更加地與衆不同而已。

有時候,我們需要的,其實就是一點點決心,和換個角度去思考問題的思維方式。

李媛聽到趙浮生的話愣了神,看了一眼趙浮生懷裡的範貝貝,默默地離開了趙家,趙媽瞪了兒子一眼,忽然低聲說:“你這小子,胡亂管什麼閒事兒,我看到時候人家上門要錢,你怎麼辦?”

趙浮生一怔,這纔想起一個幾乎被自己遺忘的事情。

貌似範叔叔那五萬塊錢的賭債,被自己扛下來了。

臥槽!

心頭一萬隻和諧怪獸狂奔而過,趙浮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本以爲是夢境當中,自己才那麼豪氣干雲的。

可萬萬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

深吸了一口氣,趙浮生努力讓自己的身體站直,還沒等他說話,趙媽已經徑直走向範家,幫李媛收拾被那些討債的人砸的稀巴爛的家裡去了。

“鍋鍋,你怎麼了?”小蘿莉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趙浮生低下頭,在範貝貝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柔聲說:“貝貝,你說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麼?”

範貝貝眨了眨萌萌的大眼睛,咬着自己的手指,低下頭想了好半天,才脆生生的說:“當然是有花不完的錢了。”

噗嗤!

趙浮生直接就笑了起來,他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在這丫頭嘴裡聽到這個答案。

“對,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不用爲錢發愁。”伸出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趙浮生隨手打開電視機,準備讓貝貝看一會動畫片。

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動畫片無疑是一個讓她們迅速安靜下來的利器。

“黑熊警長?”

趙浮生看着這個莫名其妙的動畫片,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什麼鬼東西?

自己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黑貓警長》的劇情纔對啊,小時候明明自己看過的。

深吸了一口氣,趙浮生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看起來鎮定一點,拿起遙控器,他開始換臺,可就在換臺那一瞬間,他注意到電視劇的商標,忍不住瞳孔一縮。

“飛天牌?”

要是自己沒記錯,家裡這臺彩電應該是康佳牌纔對。

“著名導演馬大軍最新作品《軍旗飛揚》票房破億。”

“天后周菲菲戀情告吹,或選擇息影療傷。”

“近日,美國總統亞瑟宣佈對韓國實行經濟制裁,以懲罰韓國禁止進口美國牛肉。”

“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著名華裔科學家楊振寧教授,宣佈回國安度晚年。”

趙浮生像瘋了一樣瘋狂的按着遙控器,努力的尋找着自己記憶當中那個世界的痕跡。

然而,新聞裡的一切,哪怕是廣告當中的一切,趙浮生怎麼看都覺得似是而非。

原本他以爲自己是重活了一回,卻沒想到,歷史在某個岔路口輕輕的轉了一個彎,一切的一切,有變的,也有沒變的。

坐在那裡,趙浮生有些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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