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寶寶雖然不明白趙浮生的意思,但她很清楚,趙浮生不會害自己,這一點就足以讓她把剛剛趙浮生說的那幾句話記在心裡了。
這是天長日久的滲透,是近二十年相識之後的信任,無論時間和空間如何錯位,範寶寶對趙浮生都是信任的。
北方的雪,已溫暖了凜冬,冷冽的寒風只存在春節那幾天,過完了年,春天的腳步就近了。在尚海住了幾天,驀然間回到寧海,趙浮生忽然覺得,自己對於寒冷的抵抗能力,似乎弱了不少。
三天段時間說起來有七十二小時,但過去的似乎很快,轉眼間,範寶寶就要再次離開家去學校了。
李媛和趙爸趙媽他們都沒有來機場送她,只有趙浮生把她送到了機場。
“我走了之後,你經常回家來看看,叔叔阿姨別看嘴上不說,其實還是很想你的。”範寶寶一邊下車,一邊對趙浮生說道。
趙浮生點點頭:“知道了,你也是,到了北京,別整天就和周芸混在一起,偶爾也和別人多交流一下,多個朋友多條路,不一定是真朋友,但起碼別沒朋友。”
“沒有人喜歡孤獨,只是不想勉強交朋友,那樣只能帶來失望。”範寶寶突然特別文藝的說了一句話。
趙浮生當時就愣住了,驚訝的看着她。
“咳咳,怎麼樣,我是不是讀的特別好?村上的書我看了之後,最喜歡的就是這句話。”範寶寶的女神範兒根本沒持續幾秒鐘,迅速恢復原樣。
趙浮生翻了個白眼,決定不理這個瘋丫頭。
“哎哎哎,你看你這個人,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眼看着趙浮生不理會自己,徑直朝着前面走去,範寶寶連忙追了上去。
走到機場的候機大廳,趙浮生把箱子遞給範寶寶:“去吧,過了安檢就去登機口等着。”
“我知道。”範寶寶點點頭:“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跑麼……”
嘆了一口氣,趙浮生無語的說道:“我拜託你,像個女孩子一樣好不好,文明點,文明點。”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就跟你這樣,在別人面前,他們都說我特別淑女呢。”範寶寶嘿嘿一笑說道。
趙浮生搖搖頭,根本不相信她的話,低聲道:“有空給家裡打個電話,阿姨很想你。”
李媛雖然嘴上從來不說,但趙浮生看到好幾次,她偷偷拿着範寶寶的照片摩挲着。
大人們只是喜歡忍着,在忙着生活的同時,用故作堅強承擔着屬於他們年齡的重擔。
範寶寶輕輕的點點頭:“我知道,那我走了。”
趙浮生拍了拍她的腦袋,雖然範寶寶屢次抗議,可他就是喜歡這麼做:“去吧,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切,給你打電話有什麼用?”習慣性的反駁了趙浮生一句,範寶寶隨即點頭:“我知道,你的電話,我早就背下來了。”
說完,她沒再吭聲,轉身就朝着安檢口走了過去。
看着女孩兒的背影,趙浮生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
每個人都會死去,但不是每個人都真正的活過,有的人活成了廢墟,有的人卻活的如同行屍走肉。
上輩子的自己和範寶寶,其實都一樣,自己活的像行屍走肉,過着按部就班的生活,而她,整天在聚光燈下,強顏歡笑,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生活如同一座廢墟。
那是個情義千斤。不敵胸脯四兩的年代,很多人甚至習慣了在謊言裡度日,整天催眠自己,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雖然說謊是人的本性,因爲在大多數時間裡,人甚至不敢對自己誠實,理由是因爲人們太脆弱,所以要說謊,甚至對自己說謊。
嘆了一口氣,趙浮生目送着範寶寶過了安檢,看着她對自己揮手告別,擺擺手,讓她快點進去,趙浮生這才朝着機場外面走去。
人們總以爲在某個特定的時刻,一切錯誤都會被糾正,所有的傷痕都會被治癒,其實這樣的時刻根本不存在,我們所有人的人生都是破碎前行的。
範寶寶內心所受到的傷害,會一直存在,父親摧毀了她的生活,趙浮生很清楚,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可能範寶寶依舊會走上老路。
而現在,她內心的傷痕被幸福所掩蓋住了,只要她一直能夠快樂下去,這種傷害就不會爆發出來,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保證她會一直這麼幸福。
趙浮生記得自己看過一部電影,名字忘記了,裡面有句話他記得很清楚:“女人和小孩兒能粗心大意,但男人不行。”
坐在出租車裡,趙浮生掏出手機,撥通了李媛的號碼。
“阿姨,寶寶被我送走了。”
“嗯,沒事,她挺好的,嗯嗯,我知道。您告訴我媽一聲,省的她惦記。”
放下電話,趙浮生用一隻手拖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天空。
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恍惚間,趙浮生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看到了前世的範寶寶。那個時候,她離開家的心情,可能是悲傷的吧。
都說一輩子很短,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但趙浮生覺得,情誼卻並不是如此,因爲我們的感情都會如高山大川,綿延不絕。
當然,青春這個東西,有時候像一條河,留着留着就變成渾湯了。
人可以選擇性遺忘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但千萬不能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雖然我們都知道,發生過的事情是不會被忘記,只是想不起來罷了。
“嗡嗡!”
電話傳來震動,拿出來看了一眼,趙浮生直起了身子,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原因很簡單,因爲這個電話是程功打過來的。
程功去深城之前,趙浮生給馬老闆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的代理律師會去找他簽約,三天過去了,看來這是已經有了結果。
按下接通鍵,趙浮生拿着電話道:“你好,我是趙浮生。”
話筒當中傳來程功的聲音:“趙先生,我是程功。”
聽他的語氣,看來應該沒什麼問題,趙浮生笑了笑:“希望程律師你能給我帶來好消息,因爲我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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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範寶寶走了,趙浮生又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心情肯定不太舒服。
程功笑了笑:“別人都說我的名字取得好,總是能夠幫助僱主,現在我覺得,自己這個名字說不定真的是算過的。”
“噢?”趙浮生一愣神,聲音提高了幾分:“程律師的意思是……”
“我剛剛已經和馬先生簽訂了協議,趙先生你只要把那一百萬匯到他們公司的賬戶上,你就正式成爲騰訊的股東之一了。”程功笑着對趙浮生說道:“另外,我還需要飛到寧海,請你在合同上簽字,還有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股份贈與的事情,他們也同意了,但馬先生要求,您不能把股份贈與從事相同行業的人……”
趙浮生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辛苦程律師了,我在寧海等你。”
放下電話,眨了眨眼睛,趙浮生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幾分,因爲範寶寶的離開而鬱結的心情,倒是放寬了不少。
畢竟對他而言,如今擁有了這兩個公司的股份,就等於是有了一個保障。
甚至於,哪怕趙浮生以後一事無成,單靠着分紅都能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
都說狡兔三窟,這才半年多的時間,他已經爲自己準備了兩條後路,趙浮生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甩開膀子大幹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