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 八月初二是大吉日
“世年,昨日你祖母跟我說,你三嫂孃家有一個遠房侄女,今年年芳十六。長得花容月貌。你祖母也見過,甚爲滿意。拿了八字去合,算命的說是天作之合。要是你不反對,我就讓你祖母給你定下來。現在京城形勢越來越嚴峻。趙王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世年,你是我們白家的希望,萬不能再讓你也捲入進來。”白侯爺憂心道。
白世年想了下,說讓他考慮考慮。回去以後,立即派了人去查。派去的人回道:“將軍,那丁家小姐聽說長得很是美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是,聽聞脾氣不大好。刁鑽任性,心思也不好。將軍,這樣的女子,怎麼配得上將軍?”
白世年面露凝重之色。祖母怎麼會找這樣的女子。立即去了侯府,告訴白老夫人。表示不同意這門婚事。
白太夫人這些年子孫孝順,就是這個孫子的婚事,如一把刀懸在頭頂上。讓她寢食難安。
太夫人聽到白世年不同意,讓他走到自己跟前。拉着白世年的手,仔細端詳了孫兒的容顏。也不知道這次去了邊關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
白世年說得很委婉,他這些年來知道祖母爲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祖母,我派人去打聽了。此女脾氣刁鑽,不爲良配。你讓人回了吧!我不願娶這樣的女子爲妻。”
太夫人拍着白世年的手道“祖母也派人打聽過了。也不甚滿意。可是,時間太匆促,要想找一個樣樣合心意的,難。”
白世年拒絕的很乾脆:“祖母。大丈夫何患無妻。如此女子,孫子絕不會娶的。”這樣的女子,他是絕對不娶的。
太夫人對於白世年強硬的態度,早在預料之中。也不再跟他多說,只是抖抖擻擻地從牀邊上的青布小香囊裡,摸索出一張帖子給白世年。
白世年疑惑地接到手裡,是一張批語,上面寫着。八月初二,大吉:“這是什麼意思?”
太夫人慈愛地看着自己已經能獨當一面的孫子:“前些日子,覺悟大師回來了。世年,這是祖母耗費心力,才請的覺悟大師給你尋的破解你身上煞氣之法。世年。祖母也想給你挑選一個好的,讓你滿意的女子,可是時間太匆促,祖母選種的人家都不願意。”
白世年蹙緊了眉,不解其意。
太夫人從白世年手裡接過那張批語道“從小到大,我就爲你的婚事操碎了心。孫兒啊,你就依了祖母一次。”
白世年看着紙上寫的,八月初二。大吉。看了小半天,還是不明白,眼裡疑惑不減“祖母,可是有什麼別樣的意思?說的是八月初二成親,是大吉日?覺悟大師可還有說其他?”一般成親,哪裡會選在這大熱天的,不是春上,就是年前年後。
太夫人知道。要不說個清楚明白,孫子定然是不答應的:“覺悟大師只說,定要你在這日娶親,你的姻緣纔會有一線轉機。祖母早在你回來之前,就把你成婚的東西準備妥當。只是時間太匆促。前幾家都不願意。只說到了這家。”
白世年,心裡有疑惑:“真是覺悟大師說的?”覺悟大師雲遊出外,有時候一去就是數十年。這次怎麼這麼巧就回來了。
白老夫人道:“這還有假的。祖母費盡心力,才求得覺悟大師給你尋了這麼一個破解之法。之後,覺悟大師可能要閉關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見得上了。”
古人對神鬼很迷信,白世年也不例外。他聽聞是覺悟大師批的吉日:“可有說爲何在那日成親,姻緣纔會有轉機?覺悟大師可有說破解之法。”
太夫人自己也不懂:“祖母也不清楚。大師說。這是孫兒你唯一的機會。只有這日成親,纔有可能破了你身上的煞氣。”雖然她也不清楚,爲什麼那日成親能破煞氣,不會讓他孫子孤獨一生。但是有機會,總是要試的。
白世年自小去算命,高僧就說他命中帶煞,小時候每年都要在寺廟裡住上三五月。當時高僧說他煞氣太重,姻緣艱難,他尚且不信。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他仍是孑然一身,方纔信了一半。如今聽到說有能破了自己煞氣的法子,自然心中有絲期盼。可是想着那女子,卻是起了疑惑,不大相信:“祖母,就丁家女子,能破了我身上的煞氣?”怎麼可能,白世年是不可能相信這無稽之談的。
太夫人很篤信佛道:“孫兒,大師說了這日你有希望破了你身上的煞氣,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試上一試。如今離八月初二隻剩五日,你自己準備準備。”好在白世年成親的東西都早就準備妥當。雖然匆促了些,但是什麼都不缺。
夏瑤見着溫婉,手裡拿着一隻玉笛,靜靜地坐在院裡。看着玉笛發呆:“郡主,你怎麼了?”
溫婉搖頭:“夏瑤會彈琴嗎?”
夏瑤搖頭:“不會,沒學過。如果郡主想聽,我派人去請人給郡主彈奏一曲。”溫婉點了點頭。
很快,一個抱着琴的女子過來:“拜見郡主,郡主萬福。”
溫婉望向夏瑤:“郡主讓你彈奏浠河歡歌。”那女子應了聲是,放下琴。
溫婉聽着歡快的曲子,回想起當年在河上吹的這曲子,連河裡的魚兒都來湊熱鬧。溫婉拿起玉笛,放在脣邊,尾隨琴音而起。
吹到一半,溫婉的面色變了又變,放在笛子,再不吹了。揮了揮手,讓此女下去。夏瑤在邊上問道:“郡主,是不是此女吹的不好。若不好,再請過一次即可。”
溫婉搖頭:“不用了。”問題在她,不再彈琴人身上。她的心再沒有以前的平和了,吹不出那股味道出來了。
月明星稀,在英武將軍府裡。周邊的蟲兒鳥兒在歡快地叫着。爲這寂靜的夜晚奏響着歡快的樂章。
英武將軍府邸內,正院之中茂密的桂花樹旁,一個脊樑挺直修長身影,手裡拿着一把厚重的劍,將它緩緩出鞘,古樸銳利的劍身在柔和的夜光之下,看着流光溢彩,卻顯得如此冰冷寂寞。
白世年扔掉劍鞘。身影翩若游龍,劍花在空中星星點點晃過,如暴雨疾風,如江海面上波濤洶涌的波光,劍影粗獷雄壯。驚魂動魄。隨心所欲地控制劍勢去向,比控制自己的手還自如。劍如疾風掃射,收劍之時,地上已多了重重的桂花葉子。
張義站在邊上:“世年,你的武藝越發精進了。天下,能擋得住你的劍,不下十人了。”張義暫時就住了這將軍府。反正將軍府裡,除了白世年也無其他的人。所以。也不存在客氣與避嫌。
阿猛走過來,接了白世年手裡的劍。白世年那了毛巾擦了額頭上的汗珠,與張義並肩站在院子裡。
張義看着白世年眼底深處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觀你練劍,充滿了殺氣。心不靜?怎麼了?是不是老夫人又給你找了一家了。要我說,娶什麼嬌滴滴的大家閨秀。不如直接娶一個將門之女。我聽聞聞家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你。”
阿猛去而復返,手裡拿了一罈子酒,後面跟着的人端了幾個小菜。放好後,又退了出去。
白世年沒說話。揭了攤蓋,倒了一碗滿滿的酒“喝酒。”
兩人幹了一杯。張義道:“把我當兄弟,就說,到底有什麼事,別憋在心裡。有事一起解決。”
白世年遙望天上的那一輪明月:“四日後,我要成親了。”
張義啊:“這是不是又是你那祖母給你定好的。世年,這婚姻可不是兒戲。不是自己中意的。千萬不能將就的。更何況,倉促之間,哪裡能尋到好的女子願意嫁。”
白世年目光深邃:“我從出生之日起,高僧算出我命帶煞氣,要我與家人分離而養。而我母親生我之後。身體一直都不大好。我祖母憐我幼小無依,不忍放我一人在寺廟裡。從我出生之日起,祖母就帶着我在寺廟裡。一直到我四歲纔回侯府,之後每年我都會在皇覺寺裡住上三五月。祖母說希望能用佛法化解我身上的煞氣。要我過圓滿了,她的心事也就了了。”
張義聽到這裡,沒再話說了。一般富貴人家,很忌諱煞氣重的孩子。直接放在寺廟裡養的大有人在。而老夫人,爲着孫子在寺廟中過着清苦的日子。這份慈愛之心,讓他聽了都要動容:“那女子家世?是否很差?”
白世年搖頭:“是官宦人家的女子,聽說長相不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是性子刁鑽。”
張義覺得還成:“既如此,你爲何悶悶不樂。要是不賢惠,將來再娶一房好的就是。不過,既然女子不差,你如今連摺子都沒上,也沒定在什麼時日起程。爲何時間這麼匆促?”
白世年對此,只有苦笑了“我祖母請了覺悟大師給我算破解之法,覺悟大師我算出八月初二,是我的大吉之日。在那日成親,纔有一線希望能破了我身上的煞氣。否則,再無機會。我問爲什麼?可是覺悟大師說這是天機。祖母爲我的婚事,操勞了這這麼多年,我也不忍心再拒絕她。”他沒見到人,但是對此女的印象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張義聽聞沉默了半天:“真的確定,此女能幫你破了身上的煞氣?”張義對此很懷疑,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怎麼可能幫白世年破了高僧說的煞氣。煞氣這麼好破,還叫什麼煞氣。
白世年對此也無解:“沒說娶誰,只說那日成纔有可能破我身上的煞氣。箇中原由,覺悟大師只說這是天機。我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張義這下更沒的說了。如果說是人呢,他還能反駁兩句。因爲要破一個人身上的煞氣,特別是他們這樣手上有無數人命的煞氣,不是普通人做不到。可說日子大吉,那就沒撤了:“無妨了,要是不好。到時候再找着中意的,娶回家就是了。對了,你最近還在找你的小狐狸,有沒有線索?要新娘子不滿意,到時候把小狐狸娶回家就是了。”
白世年搖頭?“沒有,就算新娘子不合我意,我也不會再娶小狐狸的。”張義奇怪地問着什麼。
白世年放下手中的酒杯:“如果找到了她,她過得好,我不會去打擾她的。如果過得不好,我會幫她。但不會讓她爲妾。妻妾的區別,我相信你不是不知道。”
張義張了張嘴“你又不知道是什麼人家?萬一是小戶人家的,你願意娶爲貴妾,歡喜還來不及的。”
白世年面容很肅穆道:“寧做乞丐妻,不當富人妾。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出錯的。”
張義有時候真覺得白世年有些魔怔了:“話說,都七年了。你只見過她一次,還是那麼小的時候。七年的時候,誰知道她變成什麼樣子了。世年,你是不是太把你的小狐狸美化了。也許,她並不是你想象那個美好的人了。也是一個市儈勢力,愛錢好榮華的女子呢?”
這個情況,也不否認不會存在。白世年站了起來,而是仰望着天上圓圓的月亮,那一雙明亮透徹的眼睛恍然有在眼前重現。白世年冷着聲音道:“如果小狐狸變成這樣的人。就算她願意,我也不會娶她的。”他這些年一直想找小狐狸,一來是想看她過得好不好。二來,是欠小狐狸一個解釋,他想解釋那日真不是故意的。並不一定是要娶爲妻。
張義說着白世年魔怔了。
白世年輕笑:“不是魔怔了。只是習慣了,殺戮多,見血已經成爲家常便飯。那樣的純潔與美好,只能出現在想象之中。”
張義沒在說話了。白世年小時候有四分之一的時間居住在寺中,能有這樣的想法也正常。不過,他會成爲大將軍,而沒成爲出家的和尚,本身就是一個奇蹟。這點小魔怔,真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