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古刑是個神秘的男人,也是個奇怪的男人,不然也不會好好的黑道教父不當,跑到黎易傾手下當小弟,而且還是被放在手底下使勁防備的那種。
據透露,荊古刑調教的那幾個黑道大哥對他的態度可一直都是畢恭畢敬的,自打黎易傾知道這點後就無恥的讓荊古刑負責和那些人的生意來往。鄂霍茨克海島可不止是接受外來的委託生意,還會自己尋找長期合作伙伴,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尋找固定取款機。
荊古刑接到黎易傾的電話絲毫沒有驚訝,反而像是早料到一般,用手指擺弄着陽臺上的臥龍鬆,那雙手,一點都不像是一個黑道人士該有的手。
“幫我查一個人。”
“哦?是誰?能讓你專門叮囑。”
黎易傾掃了一眼已經換了圖像的屏幕,淡淡說出一個名字,“彭敏,找到了,帶到法外區。”
荊古刑放下手中的剪刀,擦擦手,露出一張儒雅的臉,最多三十歲,可是如果這麼算的話,這個人培養出那幾個在世界範圍內的地下王國裡都非常有名的黑道人士時又該是多大?
荊古刑把手帕按照摺痕重新疊起來放進口袋,然後應聲道:“好。”
彭敏此時已經出現在華盛頓的國際機場,和早上那身相似的打扮,確認龔靜已經把錢打到她的賬戶上,彭敏馬上動身離開華盛頓。
彭敏帶着墨鏡,原來的黑直髮染成酒紅色披在肩膀左側,妖嬈的身材半隱半露更加吸引機場男性的目光,彭敏握緊手上的黑色密碼箱,拒絕了幾個上來搭話的美國佬,走到候機室坐下來等。
時間指向下午三點,航班登機的提示音終於響起,彭敏起身的一刻嘴角終於露出得意的笑容。
彭敏沒看到在這個候機室南面的圓柱旁邊有人正密切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彭敏覺得這次行動完美無缺,也不會有人想到是她,畢竟她在大使館工作了三個月,單純無害的性子十分深入人心,在她被蘇紅巖調到身邊後還有幾個男同事讓她注意安全。
彭敏十分滿意這次的收穫,蘇紅巖保險櫃裡面的黑賬她不能動,但是現金和一些名貴珠寶她卻全部搜刮走了,還有幾家it公司的商業資料,等她找到新的落腳點找個同行賣了又是一筆收入。
沒錯,彭敏就是一個商業間諜,不過不同於傳統的商業間諜,平時還會接受一些簡單的殺手任務,彭敏左腳踏上登機通道,下一刻,她的肩膀就被一隻手固定住,彭敏臉色一變,看向前後左右拉着行李箱的人,想要若無其事的掙脫卻被反扣住雙手。
“啪——”
黑色密碼箱掉落在地上,站在彭敏左邊的美國少女朝這邊怪異的一瞥,然後繼續和手機那端的男朋友談情說愛。
彭敏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因爲身高和位置的原因現在她只能確定身後的是一個男人,所以故意壓低聲音,用一種嬌軟的聲調詢問,“先生,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拜她那張清純秀麗的臉所賜,以往她這麼說的時候大部分男人都會放下戒心,不過今天彭敏發現這招不管用了,身後的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這個時候,又有一個男人從旁邊走過來,把地上的密碼箱撿起來,然後掃了一眼彭敏。
彭敏覺得身體一下子凍結住了,因爲面前這個男人的眼裡她看不到任何人氣,就好像一臺冰冷的機器,因爲上了閥子,纔會走會動。
彭敏知道今天她走不了了,就是不知道這兩個人是爲了什麼原因來的。彭敏想明白之後,馬上識時務道:“你先鬆開,我跟你們走就是了,密碼箱在你們手上你也不用擔心我逃跑。”
彭敏聲音壓得很低,沒辦法,前後左右都有人排隊登機,身後的男人應該從一開始就等在這裡了,否則不可能這麼正好站在她身後,彭敏的眼角能看見身後男人的裝着,是一身長及膝蓋的風衣,打開的衣襟正好擋住他蹩着她的手,這纔沒引起他人注意。
彭敏以爲自己識相至少能保證舒服地抵達目的地,誰知她卻是被一路挾持走出機場,然後被丟垃圾一樣直接丟進後車廂。彭敏氣急,這種待遇只有在她還沒有從養父手裡逃出來的時候遇到過,後來養父死了,她回去繼承了遺產,花了一大筆錢買了一個新身份,她一直都是備受男人疼愛的小白兔,哪裡還捨得這麼對待她?
胡思亂想間,車子已經停了,汽油味再加上後車廂供氧不足,彭敏下來的時候有些站不穩,看清了四周的環境,彭敏有些心驚。
——這裡是美國有名的法外區,這是真正在美國憲法管制下的獨立自主區域。
法外區,顧名思義,就是三不管地帶,又不是因爲真的存在於法律之外,而是因爲住在別墅區的人每一個都能是一個領域的獨裁者,根本不接受法律的管教。而這裡,也是華盛頓唯一一個不談民族不講膚色只講勢力的區域。
這樣一個地方,就是被曝屍都不會有人來查!
彭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管怎麼樣,要先看看抓她來這裡的是誰。
進來的別墅從外面看和其他別墅沒什麼兩樣,歐式鐵門、獨立庭院,一樣不缺,但是從走進鐵門起,彭敏就止不住的心涼,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一種莫名的恐懼,這種感覺已經消失十幾年了……
潔白的大門上還刻着浮雕,繁密的藤蔓從門縫開始密密麻麻延伸,中下部有一處凸出的木雕,凸起處有些精緻的寶石設計,不細看甚至看不出來。
彭敏只能看着一路上都沒說過一句話的那個男人握住銅金色的把手推開門,心裡砰砰直跳。
別墅大得好像宮殿,可是裡面的每一處裝飾都讓人覺得冰冷壓抑,除了以黑白爲色調,佔地幾百平的大廳竟然只放了一張王椅,她曾經在拍會會場看到過那張椅子,最後的成交價是九位數,被一個穿着黑炮的男人買了。
現在那張王椅上坐着一個年輕的女人,這個人她也認識,就是前天出現在大使館的女人。
黎易傾打開半闔的眼瞼,並不因爲驚懼的彭敏而憐憫。
打斷了她的遊戲,她很—生—氣!
蘇家,是蘇離一直以來的心病,也曾經是黎易傾得知他們的存在後病態般的寄託!
當人到達一定的絕望後,哪怕是一丁點的光點,他們也會像飛蛾撲火般置身到火海。黎易傾永遠也忘記不了當她找上蘇家人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破滅……
荊古刑的視線一直盯在黎易傾挺得筆直的脊背,即便現在只是隨意坐着,他也能體會到那種彷彿至死不變的驕傲和孤寂。
黎易傾站起來,身高已經拔高到一米七,就算這樣站着也比穿了十公分高跟的彭敏高出半個頭,彭敏心裡的壓力越來越重,眼中的忌憚也越來越深。
“就是你把我的人搶了?”
蘇紅巖的命早已經被她接收了,她就不予許有任何人打斷這場生死遊戲!
黎易傾眯起眼睛,說出來的話實在有些引人遐想。
荊古刑波瀾不驚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站在彭敏身後的兩個面癱男人還是面癱……
“你是說蘇紅巖嗎?那不關我的事,是龔靜讓我接近他順便下手的,我的工作就是這個,他們的恩怨真的和我無關啊。”彭敏發揮她最擅長的哭戲,小白兔裝久了,淚腺發達到說哭就能決堤的地步,她希望能引起荊古刑的惻隱心。
雖然剛纔是黎易傾坐在唯一的椅子上,但是彭敏卻覺得荊古刑有能力保她。
不過荊古刑明顯不把她放在眼裡,視線隨着黎易傾移動。
“你說對了。”黎易傾擡起彭敏的下巴,脂粉味讓黎易傾皺起眉毛,直接弄出一個手球把水洗乾淨,在場的四個人裡面除了彭敏眼睛凹凸,另外三個都見怪不怪的模樣。
溼潤的手以一種違背科學常理的速度變幹,黎易傾才又轉頭打量彭敏。
“你把我親—愛—的小舅殺了,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
“小舅?不可能,蘇紅巖只有一個大哥,哪裡來的外甥女。”還在震驚中的彭敏本能的反駁黎易傾的話,龔靜老早就給過她蘇紅巖的資料,蘇家的人早在這些年中死的差不多了,而且蘇正權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當家人,對同宗家族向來不假辭色,別的家族都想着怎麼去抱團再奪權,而蘇正權卻想着怎麼打壓別人好享受高高在上的視角。
“呵呵呵……,蘇家的女兒確實已經死了沒錯,不過我確實是蘇紅巖的親外甥女喲!我特地來美國就是陪這個舅舅玩一個遊戲的,結果因爲你的介入,計劃一下子奔潰了,你說,你要不要負責?”
黎易傾歪着頭,眼裡閃着黑亮的光芒。
彭敏已經後悔了,從被帶出機場她就後悔了,早知道會惹上這樣的危險人物她就不應該去接那個任務!
“那你想怎麼樣?”
黎易傾笑眯眯的伸出手,一把短匕首馬上遞到她手上。在彭敏失聲尖叫的當口直接朝她劃去。
彭敏想躲,可是肩膀上的兩隻手似有千斤重,她只能硬生生抗下刀鋒割破皮膚的刺痛,血液順着臉頰滑進衣領,彭敏能夠想象自己臉上是怎樣的皮開肉綻。
昨天之前她還是下圈套的獵人,可是今天她卻成了任人宰割的那一個。
尖叫聲到後面變成了恐懼,彭敏不相信對方竟然笑着毀了自己的臉。黎易傾在她眼裡根本就是惡魔,她不敢了,如果早知道,她絕對不會爲了一百萬接下除去蘇紅巖的任務!
“求求你……放過我吧……”
黎易傾笑着搖搖頭,“不行呢,誰讓你打斷我的遊戲?”黎易傾露出不悅的表情,又道:“如果不是你,舅舅肯定仕途不保喲,到時候蘇家的其他人也會被牽連,我只要稍微推動一下輿論力量就能毀了他們,結果這些都被你打斷了!你說,你該不該罰?”
黎易傾很溫柔的詢問,講起蘇紅巖,講起蘇家人,她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讓人噁心的事情,嘴角從二十度擴張到四十五度,黎易傾靠近彭敏,“你說,該不該?”
……
遠在京城的蘇成峰聽到弟弟被入室槍殺的消息愣在那裡,再三確認之後放下電話,又拿出手機撥打家裡的電話,聲音裡卻沒有多少對蘇紅巖死去這件事情的傷心,更多的卻是憂慮。
——剛纔那個報信的人說蘇紅巖在美國惹上官司了,法院正在商量是否需要讓蘇紅巖的直系親屬去做一次筆錄。
“我會打電話問清楚情況的,你也讓你岳家那邊的人也查一查細節,然後打電話告訴我。”蘇正權平靜的說完,掛斷電話,雖然聽不出語氣,但是前面理智的對話已經足以說明這家人的薄涼。
蘇正權的控制慾很強,曾經的蘇夫人病倒多少也是因爲這個原因,還有蘇離的事情。蘇家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蘇正權就是打腫臉充胖子,還保持着一絲矜持。
不過這種因爲過度自負而顯得可笑的自尊在黎易傾面前完全是透明的,而黎修也通過各種渠道知道了蘇家的事情,這纔不讓蘇離回蘇家打通那個心結。黎易傾和黎修都清楚,蘇離回蘇家最大的可能就是再被論斤論兩的賣,親情這種東西是不存在於蘇家的!
就像是印證了這對父女的側寫,蘇正權掛斷電話後沒有打電話給美國的誰確認蘇紅巖的消息,而是找上華盛頓的州長弗朗克問清楚蘇紅巖死之前惹下的事情大小。
能夠從美國牽扯到華夏京都的蘇家,蘇正權不得不考慮一下應付的對策,至於已經死了的二兒子,蘇正權最多就是替他辦一場喪事。
“抱歉,這件事情還沒有正式立案之前我不能泄露任何消息,不過你最好派一個代表人到華盛頓以便應付突發狀況。”弗朗克口中的突發狀況讓蘇正權心裡一個咯噔。在華夏官場混跡了大半輩子,他已經聞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麻煩了,我會安排的。”
蘇正權掛斷電話,臉一下子陰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