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府雖然距離省會蜀都有500多公里的路程,不過王培元是省裡下來的,雖然往來不多,但和省市這次下來的幾個帶隊的也都認識。
“王市長,來我給你介紹一下,”省經貿委秦處長自然是知曉王培元背景的一個,對他比較殷勤,笑着向他介紹道:“這位是香港飛遠投資公司的劉復生劉先生,這位是執行經理朱建軍,這個漂亮的女士是朱經理的助理陳雅欣。”
王培元是一臉燦爛地笑着伸出雙手,道:“劉先生,朱經理和陳助理,真是年輕有爲呀,非常歡迎你們來到昌府來做客,希望昌府能夠爲你們留下美好的印象。”
事先得到過老闆暗示的劉復生自然是非常熱情地握住王培元的手,用比較彆扭,參雜着很重粵語腔調的普通話笑道說:“您就是王市長呀,真是久仰大名了。”
他的普通話還是進入了飛遠公司後才學的,老闆是大陸人,不學好普通話不便於交流,還怎麼能更好的向上發展呢?正因爲他有這樣的心思和靈性,這次來大陸朱建軍也纔會選中他。
相較之下,陳雅欣的普通話就標準得多,雖然還是聽得出有些香港味兒。她的父母都是大陸北方人,五六十年代纔到香港的,因此雖然她是在香港出生長大的,但家裡一直都保持着說普通話的習慣。
雙方握手的瞬間,自然謀殺了若干的膠捲。這只是一個瞬間,但註定是一個永恆的瞬間。
寒暄一陣後,劉復生問道:“王市長,請問冷雲翳書記今天來了嗎?就是因爲聽說昌府有王市長您和冷雲翳書記,我們纔有興趣決定來看一看。”
對此王培元倒是不覺得驚訝,畢竟這次香港公司來昌府考察,是冷雲翳先通知自己的,他們知道和想要見冷雲翳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不過王培元身後的其他人員,包括省上和蜀都來的官員們,都不曉得遠在千里之外的香港客商怎麼會知道一個區區處級的區委書記,還把他擡到這麼高的位置?莫非這個區委書記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或許這個客商就是他請來的不成?想到了這裡,冷雲翳在他們心裡的分量,似乎又重了不少。
“哈哈,這位就是劉先生你所說的蘇祁區區委書記冷雲翳。”王培元笑着給劉復生他們介紹冷雲翳。冷雲翳一直和市裡其他人員站在王培元后面,這個時候,沒有得到指示是不能上前搶了市長風頭的,即使市長和他關係再好,有些規矩也是要遵守的。
劉復生和陳雅欣都打量着冷雲翳這個老闆再三交代過要重視和尊重的區委書記,只見他個子高高的,雙鬢微白,但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很有作爲之人。
“劉先生,你好。”冷雲翳握着劉復生的手,微微一笑。
“冷書記呀,你好你好!”劉復生很是熱情握住冷雲翳的手,笑着說:“早聽說昌府蘇祁有一個務實能幹的冷書記,我們對投資蘇祁,投資昌府的興趣和信心都很大呀!”其熱情程度,甚至還要多於對王市長。雖然不曉得老闆爲什麼這麼看重這個區委書記,但既然是上意,也就不去胡亂揣摩了,好好執行就是了。
如果是換着其他人,或許王市長心頭也就起了隔閡,畢竟手下的風頭都蓋過了自己,不是所有的領導都能泰然處之的。不過對於冷雲翳,他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反而也稱讚道:“雲翳書記是個很不錯的同志,向來就是忘我工作,蘇祁區在他的治下,各方面工作都很是出色。”
香港的客商說稱讚的話,還只是讓大家驚奇,但王培元接着的話,就讓衆多官場的人震驚了。一般情況下,官場裡說話都是要留有餘地的,像王培元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稱讚一名下屬的情況,是異常罕見的,而要是他公開表揚稱讚的人出了問題,他也難逃其咎。這說明了什麼?又表明了什麼風向?大家都非常明瞭,冷雲翳的高升,已經是不可阻擋的潮流。心頭對於冷雲翳,那是眼紅和羨慕不已,不過也沒什麼好說的,撇開冷冰寒的關係不說,誰叫別人平日裡工作就做得不錯,甚至連香港的客商都能請來,換着是自己,哪裡有這樣的大能耐。
冷雲翳不曉得冷冰寒說了或者做了什麼讓香港的客商都瞭解到了自己,不過此時還是微微一笑,淡然道:“市長和劉先生都過獎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王市長的領導下,堅持黨的路線和方針政策,依靠基層幹部和廣大羣衆做出來的,沒有什麼值得稱讚的。”
爲了這次香港客商的接待工作,昌府市市委市政府是出動了各種車輛十四部,其中還借了一輛皇冠轎車來供香港的客商使用。皇冠車還算不得非常高檔,不過在86年的昌府,也是極爲難得的好車了。況且這種檔次的車已經是超標車,政府可是無權使用的,但爲了提高檔次,讓香港客商滿意,王培元做主向當地的鋼鐵公司借得。
按照規矩,本來應該由昌府市經貿局的局長陪同香港的客商坐這輛皇冠車,不過在劉復生、朱建軍的執意要求下,最終還是由冷雲翳陪同劉復生和朱建軍坐後座,陳雅欣坐副駕駛的位置。警車開道,一路車隊浩蕩,直奔昌府市委招待所。
市委招待所二樓的貴賓廳,王培元爲香港的客商和省裡來的幹部舉行了盛大的歡迎酒宴,昌府市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協四大班子和相關部門的領導均出席參加。王培元首先是代表市委市政府作了一番歡迎致辭,香港客商劉復生也發言對於昌府市政府的工作表示感謝,然後就是一陣觥籌交錯。
王培元敬完朱建軍他們的酒後,就讓冷雲翳好生陪着,原本這也應該是市經貿局的工作,不過誰讓香港的客商看起來對冷雲翳的印象不錯呢?也只能藉助冷雲翳的幫助了。作爲一個市長,需要關注和操勞的事情實在太多,不僅要港商需要陪同,省裡和蜀都市下來的人也不能忽視了,即使自己的級別再高,架子再要拿捏,但表面上還是要過得去。被別人記恨了,私下來使一些絆子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挨着挨着敬酒,敬酒敬到蜀都市經貿局的鄭處長,王培元笑道:“鄭處長日理萬機,怎麼有時間來昌府這個小地方呀?”
這次省經貿委的下來是正常的,畢竟是關乎省內的投資,但蜀都市經貿局的來,存的心思自然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擺明了是想要挖牆腳,把香港的客商拉到蜀都去投資,這不是明擺要扇他王培元的臉嗎?王培元雖然笑着,但心頭把他們恨得要死。
鄭處長哪裡看不出來王培元的意思,呵呵道:“王市長客氣了,昌府現在發展的不錯,連香港的客商都要來考察,我們自然也要來好生學習一下。”
“鄭處長言重了哈,我們一個小小的地級市沒見過世面,招商工作哪裡能和省會城市相比呀,鄭處長你們的工作一直做得很到位,哪裡像我們呀,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客商,入不得鄭處長你們的法眼。”王培元棉中帶刺:“不過鄭處長可是貴賓,難得來昌府,劉局長,你可要好好招待鄭處長他們,並向他們好生學習呀!”
王培元說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好好招待”幾個字,昌府市經貿局劉勁鬆自然明白其中的含義,當即笑着對王培元道:“市長您放心吧,既然鄭處長他們大駕光臨,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他們的!”
這幾年,經貿局一直沒有什麼重要性的工作,地位也逐漸邊緣化,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香港的客商來考察,劉局長是憋足了勁兒想要好生表現一番,如果港商真的投資了,那可是他天大的政績呀,說不定自己的飛黃騰達,就靠這濃墨重彩的一筆,因此他和王培元的心思是完全一樣的,豈容別人來嘴邊搶食?他已經打定了注意,這段時間將安排人全程陪同着蜀都市經貿局的人,絕不給他們機會去破壞這次的招商引資工作。
鄭處長他們也不介意,來別人的地盤搶客商,早就做好了被排擠的準備。
作爲省會城市經貿局的,他們一直都感覺高人一等,不太看得起昌府這些偏遠的小地方,要不是這次有香港的客商指定要來昌府考察,縱使是昌府政府請他們來,他們也不會來。他們更是想不通這個香港的客商是如何曉得昌府這個偏遠的小地方,又如何決定非要來這裡考察。直到今天到了昌府,似乎才隱隱有些明白,原來根源在於這個這裡的那個蘇祁區區委書記冷雲翳呀,看來這個冷雲翳對於港商的抉擇有一定的影響力,自己是不是可以通過他來突破呢?
作爲省會城市經貿局,三千萬港幣的投資雖然多,但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還不至於讓他們自降身份來昌府搶食,但這次投資的政治意義實在太大了,大到讓他們無法放棄,如果這三千萬真的能落戶成都,那他們蜀都市經貿局和他鄭處長的名聲,甚至可以上到中央,進入中南海,有了這樣巨大的誘惑,又怎能讓他們等閒視之?
還在蜀都的時候,鄭處長他們就不止一次努力過,想要讓香港客商改變主意在蜀都投資,爲此不僅是對劉復生他們大獻殷勤,更是許下了若干的優惠條件。但香港客商卻彷彿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直沒有鬆口,非要來昌府看看再說。他們沒辦法,也只能厚着臉跟來了。
除了昌府市政府和蜀都市經貿局有些暗戰之外,整個宴會舉辦得很成功,氣氛一直非常熱烈,也很融洽。不過劉復生他們在宴會上一直提及了冷冰寒,並希望冷冰寒能夠全程陪同他們在昌府的考察活動。
王培元自然是立即同意了,其實就算他們不提,王培元也會想辦法打這張牌,畢竟昌府比不了蜀都,不論是地理位置,還是其他方面的條件完全不在同一個層面上。蜀都市經貿局的半路殺出,已經讓王培元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拼硬件條件,昌府拼不過蜀都,此時此刻,他只能另闢蹊徑,寄希望於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冷冰寒了,既然冷冰寒能讓他們前來,那麼是否能把他們留在昌府呢?
當即王培元就派車去把冷冰寒接了過來,學校那般更是不用多說,一個電話就替冷冰寒請好了假。別說請假的是冷冰寒了,就算是其他人,市長親自打來電話,謝長慶又哪裡敢有二話。不過令他驚訝的是,冷冰寒怎麼就和政務扯上了關係,因爲市長爲他請假的事由是協助政府政務工作,請假一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