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瓣梅花陣威力奇強,五人一齊出手,就如天羅地網一般。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行刺岳飛的人如果只有兩手三腳貓的功夫,那天鷹堂未免也太小氣了。
李丘平離岳飛最近,不過他正自神遊物外,到得清醒時,梅花殺陣已經動。其時,要以本身武功護得岳飛周全已經不可能,就連驚神**亦不及催動。不得已下,李丘平只得以身體做了岳飛的屏障,除了捏住了五個刺客中武功最強的梅若何的那柄刀,其餘四刀都刺進了他的身軀。李丘平百忙中避開了要害,那些刀也僅只入肉盈寸,但傷口處卻是血流如注。
若雨和唐凌絕等的反應雖然不慢,卻是站得稍遠了一些,到開始與那五人動手時,李丘平的幾處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
李丘平不顧身上的傷勢,死死捏住了那柄短刀,以強悍的內力將對手粘附於其上。他緊緊的盯着眼前那個親衛裝束的中年漢子,目光有若實質,悍然動驚神**。
梅花殺陣的確不凡,但梅家五個人的武功卻並不是太高,若雨等人只是用了數招,就將除梅若何之外的其他四人盡數擊斃。
若雨見李丘平傷口不住流血,眉頭大皺,順手就封住了他的幾處血脈。然而,好像根本沒有用一樣,那幾個並不大的傷口,依然不住的有鮮血涌出。
“化血刀?!”溫瑜拾起一柄短刀,驚聲叫道。
“化血刀”,並不是一把刀的名字,而是同一類兵刃的稱呼。這種兵器在江湖中享有盛名,但卻極少有人見過。化血刀在鑄造時淬入了不明物質,也可以說是一種特殊的毒素,這種物質的特點就是,被傷害的人,傷口處血液流動加,流血不止,而直至死亡。所以,化血刀的造型通常也都是以破開更大的傷口爲主,李丘平傷處雖然不深,但流血的度卻不慢。
溫瑜一看竟是這兇名卓著的利器,驚得臉都白了。
李丘平全力施展驚神**,根本就沒有覺自己傷口的異處。
“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
梅若何眼神迷亂,顯然已經支持不住,此時李丘平精神全都在這個人身上,哪裡還會管那麼許多。
若雨等人聽聞是化血刀,一下子也都慌了手腳,正不知如何是好間,仲孫明霜忽然問道:“可不可以先將他的傷口凍住?”
溫瑜回過神來,搖頭道:“沒用的,化血刀的傷口僅僅止血是不行的,強行將傷口堵住,只會造成大量的內出血,那樣可就更加危險了。據長輩說,唯一醫治的辦法是將整個傷處用利刃剜除,再重新止血,這樣才能保命!”
若雨一咬牙:“好,就這麼辦,我先把他叫醒了再說。”
李丘平顯然正在逼供,此時若打擾他,只怕立即就會功虧一簣,大戰正在進行,誰又知道天鷹堂還有沒有埋伏另外一批殺手,而且岳飛身邊的那個臥底也都還沒有查出來,萬一失誤,那就是牽連整個戰局的大事了!
“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
“河北梅家,梅若何。”
“是什麼人指使你們刺殺嶽元帥?”
“天鷹堂。”
李丘平已經有了突破,但半身的衣服都已經被鮮血染紅。
若雨正要喚醒他時,旁邊一人忽然說道:“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讓他先問清楚了的好。”
岳飛居然被刺,這在岳家軍中是何等驚人的大事,而好似李丘平這般逼供,岳家軍一干人又何曾得見。此時戰事趨和,一衆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了李丘平與梅若何身上。眼看已經問到緊要關頭,若雨等一干人竟要阻止,岳飛手下的一個參謀就忍不住出言攔阻。
“你!他快要死了,你沒長眼睛嗎?”
李丘平救了岳飛,其手下非但沒有表現出感激之意,反而說出了這等毫無人情味的話來,若雨明知此人是對事不對人,亦禁不住怒火沖天。
“你一個親兵,竟然敢對本人這樣說話,是不把軍法看在眼裡了嗎?”
大宋軍中並不忌諱女子,因此若雨依然是薄紗遮面,只不過換了一身親兵的衣服而已,手裡卻還是抱着她那具七絃瑤琴。這參謀說她只是個親兵,卻以下犯上,那也一點沒錯。
“行了,先救人要緊。”岳飛喝住了那個參謀,對若雨道:“姑娘請便,李少俠的命一定要保住,那個人就請姑娘交給軍中盤問。”
其實,那參謀並沒有說錯,岳家軍中,歷來就習慣了把整體看得比個人更重要,像李丘平這樣的情況,換了岳家軍裡的任何一個人,那也都是先逼供再說。救了元帥又如何?功勞歸功勞,在這麼大的事情面前,便是即刻死了,包括那個參謀在內的所有人,都只會覺得理所當然!人情,在某些時候是不能講的。
但岳飛心中有數,這幫人便是不守軍規,在目前的情況下,他也不能怎麼樣。何況,軍中根本就沒有適合現在這種情況的規矩,岳家軍可以視生命如兒戲,卻不能要求別人也這麼做!
若雨向岳飛點了點頭,然後又冷冷的看了那參謀一眼,誰知那個參謀竟然毫不閃避,反而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若雨怒火愈盛,但此時在一條船上,岳飛又已經說話了,也不好再將其人如何。
“姐姐等等!”
若雨正要動手,仲孫明霜又叫住了她,頓時間,若雨心裡就像燃燒起了一團烈火,眉頭一皺,就欲作。
“姐姐你看!”仲孫明霜只覺得若雨身上忽然出濃烈的殺機,周圍的氣溫驟然間冷了下來,連忙指着李丘平叫道。
若雨凝目看去,只見李丘平身上本來血流不止的幾個傷口,竟然已經在漸漸癒合!
“這是怎麼回事?”若雨又驚又喜。
沒人知道。
“說不定是這幾把刀的問題吧,打造這化血刀的匠人,或者並未得到真傳,亦是有可能的,這些化血刀多半就是幾個次品!”溫瑜接道。
集合了北地羣豪的天鷹堂,刺殺名將岳飛的行動,居然會用次品?溫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
這化血刀乃是天鷹堂精挑細選的極品,岳家軍中並沒有人認識這種兇器,若是岳飛本人中刀,休要說是這麼深傷口的四刀,哪怕只是割破了一點點皮肉,在不經意的情況下,也能漸漸要了他的性命。其中真正的原因,乃是李丘平身有異賦。李丘平曾經受過雷電的洗禮,所受外傷能夠數倍於尋常人康復,那四個傷口若是被普通兵刃所創,以李丘平此時的修爲,過了這麼長時間,恐怕連結痂的可能都有了。
但那畢竟是極品化血刀,連李丘平這樣的異賦,都要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才能止血,而這個時候,他身體裡的血液只怕也已經流失了一小半了!
若雨見此異狀,便即暫時收起了喚醒李丘平的打算,就與岳飛等人一起聽他逼供。
“你們是怎麼混到嶽元帥身邊當兵的?”
“有人將我們介紹來的。”
“那人是誰?”
“宋楚材!”
梅若何說到“宋楚材”三個字的時候,岳飛身邊的一個年輕:“這是誣陷,請嶽帥明察!”
先前阻止若雨的那個謀士冷冷的道:“是不是誣陷當然要明察,但現在卻是要先委屈一下宋老弟你了。”
李丘平不理身邊幾人聒噪,繼續問道:“除了你們五個,天鷹堂還有派其他人來行刺嗎?”
“這個我不知道。”
李丘平鬆開了那柄刀,那梅若何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李丘平長噓了一口氣,正要轉身說話,忽然腦子裡一陣眩暈,只覺得天旋地轉,竟然站立不穩。
若雨搶上一步,輕輕將李丘平扶住,柔聲道:“你失血過多,先不要說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李丘平看了一眼若雨,便即依言養神運氣。
宋楚材的眼光多出了幾分恐懼之色:“嶽帥,你不會因爲幾個小兵的妄言就認定宋某人是奸細吧?”
岳飛正色道:“是與不是本帥自然還要明察,但現在正值決戰,就請宋先生先回到軍營裡委屈一下,待戰事結束,本帥自當察個明白。”
岳飛命令幾個親兵將那宋楚材帶往後方,而此時李丘平正閉目養神,並沒有察覺到宋楚材眼中那怨毒的目光,否則,以李丘平對這段歷史的瞭解,很有可能就會懷疑這個年輕書生在這段歷史中起到的作用。若是這樣,他也就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一直存疑於史冊的關鍵人物。
天鷹堂似是知道刺殺已經失敗,那一衆數百個身着同樣青色布袍的方陣踏出了中軍,完顏宗弼這麼快就打算孤注一擲了嗎?
李丘平壓住腦中的眩暈往金軍帥臺上望去,完顏宗弼依然穩坐,而狼神、閻肇、羿九陽,卻已不見了蹤影。
“嶽帥,狄戈請戰!”
天鷹堂主力已然出去,鐵血旗是不是也就到了決戰的時刻了呢?但天鷹堂的那幾百人,戰力遠在鐵血旗之上,羿九陽更是近乎無敵的存在,正面與這些強敵硬撼,九成九是必敗無疑的!
岳飛搖了搖頭,沉聲道:“那些人就是天鷹堂對吧?果然很強!但是,這裡是戰場,狄將軍且少安毋躁。”
狄戈愣了一愣,不過岳飛既然這麼說,他也沒辦法,只好依言退下。
天鷹堂一衆直接往岳家軍已經搖搖欲墜的前部突進,便似滾湯潑雪一般,已經無法再列陣的前部重步兵被殺得七零八落。
李丘平在亂軍中找到了羿九陽的身影,那根暗紅色的法杖在羿九陽手中就似一團流動着的岩漿,高熱之下帶着死亡的氣息,岳家軍沒有任何一個士兵能抵擋片刻,當之即死,無有幸免。而弓手射出的勁箭,在羿九陽面前亦如玩物一般,在他身前三尺處就開始燃燒,而後或者消失,或者墜地。
羿九陽一杖打死了身邊最後的四個宋兵,也不再往前衝,就立於原地放聲長嘯起來,那嘯聲有若奔雷,將兩方的戰鼓聲都壓了下去。
兩軍士兵一時間都被這一聲長嘯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也都投到了羿九陽的身上。只見其人身透紅光,狀若魔神,立於箭雨中而威風八面。羿九陽昂然舉杖遙指,目標正是岳飛的所在。
岳飛冷哼一聲,親自提起身側五石寶雕弓,張弓如滿月,箭疾似流星,對着羿九陽射出一支勁箭。
“滅!”
李丘平早有準備,見岳飛親自出手,乃猛施驚神**,將一股龐大的精神力集中在一縷聲線中,精準無匹的對着羿九陽一個人轟出。
同時,唐凌絕悄悄的摘下手間一枚深黑色的指環,聚集全身功力向羿九陽彈出,一道烏光,在肉眼難辨的情況下直襲羿九陽胸口。
這等於是岳飛明攻,而李丘平與唐凌絕則聯手暗襲,三人共同對付羿九陽了!
羿九陽早已防着李丘平的這一手,驚神**只是略微干擾了一下他的注意力。而唐凌絕所的那一道比勁箭還快的烏光,在他看來亦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而已,直來直去的暗器,只是三流手法,那道烏光也就是度略快,說不定還淬了點毒罷了,又有什麼值得他在意的!至於岳飛的箭,那就更不在他的眼中了。
而只要和唐凌絕交過手的人,就再也不會敢於小視他的暗器,連羿九陽在內,也是一樣!
羿九陽正欲以手中法杖點開那道烏光的當口,突然驚覺一道勁風已經到了胸前。在喧鬧的戰場上,若不是那激盪異常的氣流,羿九陽根本就感覺不到已經近在咫尺的殺機,他的眼睛和其他感官都被愚弄了!
唐凌絕的這枚指環,乃是以一種很特別的黑色石頭磨製而成,這種石頭的“黑”已經接近了完全不反光的地步,唐凌絕幼年時常獨自在深山修煉,偶爾看到了這種特別的石頭,便隨手以之爲暗器,結果讓他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當唐凌絕打出了這種石頭以後,連他自己也看不到,甚至感覺不到這石頭的所在,直到這塊石頭打中目標落地!這個並不是太稀奇,雖然連實體的氣機都能基本消失,這是其它材質打造的暗器所不可能作到的,但要做到打出後肉眼不可察覺的隱藏效果,還是有很多材料可以辦到。而真正奇怪的是,這種石頭出手後雖然看不見,但卻能在空中看到另外一個飛行着的虛影,並且,這個虛影竟然帶着些許本來應該完全屬於實體的氣機。
唐凌絕於是苦苦鑽研,要儘量將這種異物的特性揮出最大的威力。數年以後,唐凌絕得到了自己的第六種暗器,擁有不可思議的,虛實兩個存在的利器,兩相指環!
唐凌絕自行走江湖以來,從未施展過兩相指環,此刻對上羿九陽,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羿九陽運起畢生功力,將一股沉雄無匹、性命交修的真氣集中在胸口,而後由檀中穴猛的噴出,直抵已經及衣的兩相指環。
“砰”的一聲悶響,那枚深黑的指環被炸得粉碎,羿九陽本身受這股大力一震,頓時間一陣力竭,體內真氣混亂不堪。
說時已遲,岳飛的那支勁箭在這時無巧不巧的正好射到,若在平時,羿九陽在穩立不動的情況下,也至少有二三十種辦法可以將此箭拿下,然而此刻,卻由不得他多想,只好將頭一縮,先避開穿喉之禍再說!
“嚓”的一聲輕響,岳飛這一箭將羿九陽的高冠連帶簪都射落了下來,羿九陽霎時間披頭散,再不復先前的威風。
岳家軍見元帥一箭立威,哪裡想得到其中還有這許多波折,剎那間士氣高昂,呼喊聲震天動地。
羿九陽驚魂甫定,乃運氣急察,除了胸口略有些疼痛之外,倒是別無大礙。唐凌絕始終年紀太小,功力不足,雖然有絕世手段,卻依然奈何羿九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