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賓點了點頭,“在那之前,爲父定了一個策略,便是投靠金國,打算尋找機會大量殲滅金國的武林高手及重要人物。爲此,爲父不惜派人與東方世家以及多個名門正派正面衝突,目的就是爲了取信於金賊。當然,這些名門大派並未遭到什麼實際的損失,有少許人在戰鬥中身亡,那也是沒有辦法,欲成大事,些許的犧牲也在意料之中,事了之後,爲父自會公告天下,親自登門謝罪,他們若要報仇,那便由得他們好了!”
李丘平心中暗凜,這可不是說笑的,各大派或多或少都有些損失,記得當初剛入江湖的時候,要不是機緣巧合,東方素雅就險些被太湖衆匪所擒,父親的出點雖然沒錯,但身居衡山之遠,號令一出,水道諸豪的行事未必就都能掌握,其中難免曾結下了無法挽回的仇恨。況且,如此行事,始終都有違俠義二字了,各大派真要計較起來,又是難了之局!
李勝賓接着道:“爲父當時也沒料到,金賊竟然有偌大手筆,居然想要同時剿滅丐幫,咱們五嶽派,以及天機堡!那時應變已然不及,金賊要求四海盟協同圍困天機堡,同時金賊兵困少室山,脅迫之下,將少林派也拖了進來。”
李勝賓嘆道:“少林不象其餘門派,千年的基業,沒有任何人敢於輕易放棄,靈明雖已接任方丈,亦沒有將一衆長老僧侶盡行說服的能力,無奈之下,只好派出了一些高手做做樣子,並與爲父商定,到了必要的時候。他會親自下令派出的那些高手與四海盟一起倒戈,殲滅了圍困天機堡的一部。那時候也就由不得寺中長老再瞻前顧後了!”
李勝賓看了看李丘平。道:“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由於你的加入,天機堡形勢大變,敵我雙方都是措手不及。你竟然在重圍之下救出了堡中主力。殊爲難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與靈明大師也都改變了策略。各路援助既然不到,那咱們自然也就不能暴露實力了!”
李丘平點了點頭,問道:“那師傅他們?”
李勝賓露出痛苦的神情,道:“泰山一路太遠,爲父便是想要出手亦是有心無力!湛掌門剛而自矜,他們出時我就提醒過金人可能有此一着,而掌門只是想着迎回《劍道》,哪裡能聽得話進!五嶽派原本是武林中人才最多,聲勢最盛的門派,經此一役,十去其七,湛掌門實有大過!若不是爲父暗中使人通知了君臨幫,只怕連這三成也要斷送在泰山腳下了!”
李丘平默然不語。往者已矣,多談亦是無益。好在終於迎回了《劍道》,羿九陽也亡於臨安,總算也是給衆同門報了仇了!
李丘平問道:“後來太湖衆人在黃河渡口幫助孩兒,那也是您安排的吧,可惜了那一幫豪傑之士了!”
李勝賓啞然失笑,隨即正色道:“你道爲父是神仙麼!我要是事先知道了你會行刺完顏狗賊,又能算出你由那處渡河,你以爲我會眼睜睜地看着你被人打落黃河?孩兒,莫要看輕了自己!太湖衆豪確是被你的俠行所感動!這才搏命相助的,那是你單人只劍打出來的威望,沒有人能夠抹殺!”
李勝賓嘆息了一聲,接着道:“當時爲父有心藉着天機堡一戰來清理四海盟中黃河一道死有餘辜的敗類,結果清理是很成功,哪知,到知道你正在南撤時,水道上卻也沒有了接應你的力量!”
“爲父只好派出了一批人散佈在黃河各處渡口,指望能夠接你過河,結果接是接到了!但還是被金人的水師給攔截住,要不是太湖衆豪,你可能連南岸也上不了吧!”
“哦!”李丘平恍然道:“那位老人家原來是您的人,難怪當時太湖領馬雄表情怪異了,他叛出四海盟,是怕您這位神秘的盟主報復啊!”
李丘平說話間已是半帶玩笑,原本窩囊的感覺已然消失一空。
李勝賓搖搖頭,“水道豪雄,忠義愛國之士倒佔了大半,當時我下令投金,遭到了極其強烈的反彈,絕大多數的人被壓了下去,卻也有抵死不從者,馬雄等人就是其一。也好在如此,你纔有機會成功渡河!”
李勝賓接着道:“派出黃河上僅有的力量後,爲父又立即動附近其餘水道的好手奔赴黃河,不過當時卻已經遲了!東方家裡傳來你遇難的消息後,爲父心急如焚,乃親自趕往黃河,好在事先就派出了那批人手,在金賊將你落水一帶翻騰得底朝天之前,他們已經將你送到了爲父手裡!”
李丘平看了一眼蘇婉,蘇婉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ap.bsp;李勝賓看在眼裡,笑了一下,便接着道:“爲父一眼便看出你是以混元功裡的龜息**在保命,本來想要立即將你喚醒,但當時你氣機將絕,若貿然行事,你在清醒後十有九成會變爲一個廢人!而且爲父能體察到,當時你意識已醒,正在進行着某種不可思議的修煉,那就是江湖轟傳的驚神**吧?”
見李丘平點了點頭,李勝賓一拍手,“沒錯了!爲父想,若能讓你自己喚醒自己,情況可能就要好得多,所謂破而後立,是有道理的!”
“於是您就將我送到了婉姐那裡?”李丘平問道。
“是!”李勝賓點頭道:“不過雖然當時完顏狗賊下了絕殺令,爲父卻還不至於連保護你的力量也沒有。真正的原因是,五嶽派覆滅的消息正好傳來,而羿九陽也正悄然追往大宋,爲父要援助同門,無法再行照顧你!當時左右無人,將你交給水道上的人更是不妥,於是便將你放到了婉兒的門前,讓她照料你一陣。”
李丘平點了點頭,“您很早就認識婉姐了嗎?”
“是的。”李勝賓哈哈一笑,“爲父是很久前就認識你婉姐了,不過蘇姑娘卻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爲父的!”
“這?”李丘平不解地問道。
蘇婉笑道:“這個讓姐姐來說吧!弟弟,你可還記得芶旬?”
“記得,是你那個船伕吧?”李丘平略想了想就憶了起來。
“是的!”蘇婉道:“生下星靈後不久,有一次姐姐在河上彈琴,現了水面上漂浮的受了傷芶旬,一時起了惻隱之心便救了他上船。芶旬的病痊癒後便執意要留在船上幫我,甚至願意做一個普通的船伕。姐姐以爲這是江湖人的義氣,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也就答應了下來,卻從沒當他是個下人,也沒曾想過這裡面有什麼不妥!”
“難道?”李丘平的眼光轉向李勝賓。
“是這樣的!”蘇婉點了點頭,“不久前姐姐才知道,芶旬竟然是四海盟的人,是乾爹特意派來照顧我們母女二人的!”
“照顧?”
“是照顧!”蘇婉嘆了一口氣道:“姐姐一直以來都有個疑問,雖然姐姐的琴藝還不錯,但帶着一個小孩的女子,又是賣藝不賣身,卻爲何卻屢屢有恩客上門,而且絕大多數還是規規矩矩。後來才知道了,原來是乾爹的關照,那些人大都是乾爹派來送錢的!”
李丘平轉向李勝賓眼光中崇敬又帶着疑惑。
李勝賓微笑道:“那年我偶經揚州,見到了婉兒,一眼便知她身懷絕技。一個身懷絕技的女子淪落風塵,着實可疑,當時爲父親便認定了婉兒多半是金賊派出的臥底,於是就着人詳細查探。”
“哪知查得的結果卻是大出爲父的意料之外!”李勝賓嘆道:“婉兒多難,而身懷絕技卻寧肯淪落風塵也不行雞鳴狗盜之事,執着而堅強,當真是世間的奇女子!丘平,你若見得這等人物,卻當如何?”
李丘平已經完全明白,點頭道:“自當伸以援手,但以婉姐當時的境況,未必肯受,所以只能暗中相助,不讓婉姐心有負擔。我道俠義之士助人,不圖名!不圖利,更不圖受援者的報答,爹爹,您纔是真正當得起大俠稱號的人!”
李勝賓笑了笑,“問心無愧而已,什麼俠不俠的。若不是擔心你對爹爹會有所誤會,便是到現在,爹爹依然不會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蘇婉眼中閃出淚光,接道:“若是如此!婉兒也永遠不知道您曾經幫了女兒,也永遠地失去報答的機會了!”
“莫哭,莫哭!”李勝賓笑道:“幫你也是幫了自己,冥冥中自有天意,若非知道你的稟性,當時我卻上哪裡去尋找一個能信得過,而又隱身於市井的高手來照顧丘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