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靈聽說武山不走,很是開心,一個勁地對着李丘平和蘇婉說武山功夫不行,連她七掌都接不下來。
武山亦是好勝之人,被她說得惱了,奮起一拳擊在河面上。只見電光四射下,水面連聲爆響,電光消失後,竟然有幾條死魚浮出了水面。武山卻不言語,直把眼睛看着蘇星靈,那意思是:看到沒有,我讓你呢!
蘇星靈不服氣,也是凌空一掌打在了河面上,卻只是打得那河水翻騰,更無死魚出現。
李丘平將銀票盡數遞給看呆了的蘇婉,笑而止住兩人,“好了,武山你比師妹大這麼多,卻在她面前耍什麼。還有星靈,他可是你師哥,要學會尊敬着點!”
武山大感不好意思,蘇星靈卻是一伸舌頭,鑽到了蘇婉的懷裡。
蘇婉心中感嘆,溫柔鄉的武功也講究成,但無論如何也沒有可能象這般快法!蘇星靈脩煉內功有天賦她是知道的,但以不足十歲的年齡能打出如此雄渾的掌力,仍是讓她覺得不可思議。而那武山的表現則更是誇張,霹靂拳的名聲早隨着李丘平也名動天下,這武山分明已得真傳。雖然這樣的威力還談不上是什麼高手,但其無限可能的潛力,卻着實令人嚮往。
蘇婉讚歎之餘,也暗自慶幸終於給女兒找到了一個好師傅。天色將黑,蘇婉高興之下,便出去買東西,打算親手整治一頓大餐款待大家。蘇婉性情開朗,向來就不是對銀錢看得很重之人,再加上早與李丘平姐弟相稱,李丘平給她的銀票,她也沒有絲毫顧慮地就收了起來。
夜色已濃,李丘平等四人將船停在秦淮中游。一面品着蘇婉親手整治的小吃,一面說東道西。愜意十分。武山與蘇星靈要聽李丘平講故事,李丘平便將與宮琳琅一道刺殺完顏宗弼。而後又被人追殺的事一一道來。李丘平從未說過故事,不過此事是他親身經歷,說起來入味三分,講到驚險處,不但二小聽得十分入神,連蘇婉也大是覺得提心吊膽。
“師傅。您爲什麼一定要去刺殺那金國的王爺呢?”李丘平略停間,武山問道:“您不是已經安排好了援救天機堡的辦法了嗎?”
蘇星靈接口道:“是啊,而且師傅你說當時已經將那王爺打得落荒而逃了。那也就是說目的已經達到了。您爲什麼不趕快和宮姑姑撤退呢?那不是安全許多嗎?”
李丘平心中一凜,轉眼向二小看去。
武山見李丘平神色不對,嚅嚅地道:“這個。弟子說錯了嗎?”
李丘平搖頭不語,心中卻自轉着無數地念頭。“這兩個弟子表面上恭敬,卻都是自有主張的聰明人,這既是好事,卻也是壞事!武山年齡不小了,卻絲毫沒有家國觀念,自己一直以來就只顧着教導武功,想當然地以爲只要將他們都教成了當世高手,也就盡了爲人師的責任,現在看來顯然並非如此!”
“收地這三個弟子各自都有着極好的天賦,幾乎可以預見,他們今後肯定會成爲名動天下的絕頂高手。然而,若不在其少年時好好加以引導,以這幾個徒弟的才智武功,將來若是爲惡,那後果難以想象!不但枉費了心力,還給江湖,甚至可能是家國天下都培養了幾個惡魔!”
李丘平沉吟了一陣,說道:“有些道理,一時間說了你們也很難明白。且讓師傅考慮一下,過幾天看看要不要給你們請些飽學之士來教導你們。等你們長大些,想來就會明白的了!”
李丘平正想着如何教導二小,忽然心中一動,轉頭向河面上看去。蘇婉亦是早有所覺,她站起身來,望着緩緩駛近的一條大船。
那船上本來遮住了燈火,靜靜地向這裡靠近。
船上地人見蘇婉已然察覺,便打了個響亮的呼哨。霎時間,那大船之上燈火徒亮,將桅杆之上一面由金粉書成“謝”字的大旗照得耀眼生輝。
“賤人,上次給臉不要臉,今天且看本人如何收拾你!”一個二十餘歲地年輕人從那船上現出身來,對着這邊站立着地蘇婉恨恨地喊道。
李丘平一陣錯愕,聽聲音,這個年輕人就是上次被船伕摔到河中的人。李丘平何等眼力,早看出此人與那謝琅長得有八分相似,想來就是那謝家的二少或者三少之類地人了。難道他不知道蘇婉就是他大哥的愛人?就算輕賤於蘇婉,家中容不下她,難道竟然可以前來調戲!這可是有悖人倫的惡極之事!這謝家如此排場,不該是沒有教養的人家,怎能行如此嘔心之事!
此人正是謝家的老三,謝琅親弟,謝允。其年少時就垂涎於蘇婉的美貌,只是礙於大哥,不敢稍有逾越。到蘇婉被趕出謝家而又在這秦淮河上出現後,便常來糾纏不休。其人雖然無恥,但蘇婉念着謝琅,每次將他驅逐,卻未曾下過重手。
蘇婉轉頭對李丘平道:“弟弟不如暫且回房,姐姐自能應付。”
李丘平搖頭不語,心中卻已打定主意,其人齷齪無恥,不來惹自己便罷,若是找上門來,絕不容他活命!
蘇婉見李丘平不肯回房,無奈就又對着蘇星靈道:“星靈,去將我房中那柄劍拿來給你師傅用。”
蘇星靈初悟武道,一見要打架,絲毫就不知害怕,一張小臉興奮得通紅。便依言回房取來了寶劍,雙手遞給了李丘平。
謝家人已然上得船來,一眼就見到了李丘平和武山。
謝允大怒,“我說這段時間怎麼沒見你接客呢,原來養了小白臉在船上!賤人,你對得起我大哥麼?”
李丘平一聽“接客”二字,勃然大怒,蘇婉賣藝謀生,早就和他說得很清楚,雖然同是淪落風塵。卻有本質上的區別!這謝允不知仗着什麼,出口竟是如此尖酸刻薄。
李丘平難掩心中殺意。提起寶劍就欲站起身來。蘇婉卻轉身對着他苦笑了一下,示意李丘平。由她來處理。李丘平見蘇婉笑容悽苦,心中一酸,便重新又坐了下來,握劍的手卻越緊了。
“你還有臉在我面前說你大哥麼?”蘇婉冷冷地對謝允道。
謝允早被李丘平站起來的那一剎所出的殺氣震懾,蘇婉反問下,他竟然雙脣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謝家來了有十餘人,都涌上了畫舫,好在畫舫夠大。倒也不覺擁擠。李丘平冷眼旁觀。來的都可算是普通的好手,個個地武功都在謝允本身之上,但憑這幾個人想要拿下蘇婉。無異於癡人說夢。
過了好一陣,謝允終於回過氣來,指着蘇婉和李丘平一干人道:“給我把她們拿下,男的只管殺了,有什麼事本少爺負責!”
衆人得令,便即一擁而上。蘇婉雙袖飄飄,展開來有如夜空中地雲彩一般,將一衆人盡皆攔在了船頭。謝家人雖然多,動手的卻只有三兩個,卻如何能搶得過來,謝允在一旁罵罵咧咧,急得直跳腳。
蘇婉數招間便已掌控了全局,正想將來人都摔到河中時,忽生奇變。
李丘平駭然向河面上看去,只見一條纖細地身影,白衣勝雪,正自踏水而來。暗夜中,只見她手抱一具瑤琴,衣襬拂波,如仙似妖。
只瞬間,她便登上船來,閃入了敵羣。
“不要!”蘇婉急聲大喊。
白衣女子出手如風,只幾個轉身,一衆人連謝允一起,紛紛倒入河中,連慘叫聲都沒有出,便即氣絕。而此時,蘇婉的話纔剛剛落音。
“對此等人,師姐卻還動什麼慈悲之念,看來師傅說得對,你早已不再是我門中之人了!”這白衣女子下手殺人時狠辣果決,話語中也不帶絲毫感情,而說話的聲音卻是有若天籟,悠揚動聽。
“他們罪不致死,咱們溫柔鄉卻沒有你說的那般狠辣。所謂門中,大概是指的你那聖域吧!”
這白衣女子的武功實是可畏,李丘平便是立即恢復內力,只怕也沒有把握能打得過她!然而蘇婉夷然不懼,話語間更是針鋒相對,絲毫不買帳。
“溫柔鄉也好,聖域也罷,還有那殺手集,君臨幫,大夥本是一家,遲早要歸於一統,師姐何必執着。”
白衣女子說罷轉向李丘平,“原來師姐竟然還有客人在!”此時,李丘平方自與這白衣女子正面相對。
掃了李丘平兩眼,白衣女子訝然道:“竟然是五嶽李少俠,難怪師姐這些時日閉門不出,原來真是有貴客在船上,師姐……”
那雙眸子!那眼神!李丘平腦子裡地記憶轟然炸開,白衣女子在說些什麼,他已經全然不知,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若癡若呆。
有多久了,是一千年嗎?
不是的,似乎,那就在昨天!
“我對你一見鍾情!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我們訂個協定,十年後,我三十歲,你二十六歲,如果我們有緣再見而又都沒結婚地話,那我們就結婚。好嗎?”
“不能陪你走一生了,那陪你走一程吧!”
“我真地很想的,可是我不能!”
“嗚……”
“走吧!”
“雨!”
白衣女子見李丘平傻呆呆地盯着她自言自語,心中大感訝異。她出身聖域,而後又在溫柔鄉習藝,無論哪方面都是一時極選。自來一望之下而傾心於她的男子不知凡幾,但大都不是即刻大獻殷勤,便是自慚形穢。癡迷者有之,而如同李丘平這般喃喃自語,恍如中邪者,那是從未見過!
“千里逆襲金國權臣,名動江湖地五嶽派李丘平,難道是個花癡!”。白衣女子作如是想,心中便起了鄙夷之意。
蘇婉輕咳了一聲,推了推李丘平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師妹,身兼聖域及溫柔鄉兩家之長,是聖域派出的第一位入世弟子。弟弟休要看我這師妹柔美,那手段可厲害着呢!”
李丘平被蘇婉送來的真氣驚醒過來,“哦,哦,是,是!”
蘇婉心中嘆氣,這麼一位驚才絕豔的少年英雄,竟然也是個禁不住美色的人,連說話也語無倫次了!可不要身陷囫圇,就此沉淪了纔好!
蘇婉轉而又對白衣女子道:“師妹芳名,一直未曾聽你說起,不如你自己和李少俠說罷。”
白衣女子臉上掠過笑意,不答蘇婉,卻對李丘平道:“李少俠,賤妾在這秦淮河上亦備得有船。賤妾久聞李少俠英名,不勝感佩,想請少俠去鄙船一敘,不知少俠可願賞臉麼?”
李丘平這時才徹底清醒過來,聞言大喜,正要應下時。蘇婉卻是面色大變,“不可!”
蘇婉對白衣女子道:“師妹,他是五嶽派中人,曾經刺殺過完顏宗弼的少年英雄,師妹切莫亂來!”
白衣女子面色一沉,“師姐,我聖域行事,什麼時候顧及過對方是什麼來歷了!你切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溫柔鄉的門規,你不會不顧及了吧!”
蘇婉雙袖一展,“不顧及卻又如何,你方纔還說過,我早已不是門中之人了!”
白衣女子笑黶如花,一扣琴絃,彈出了一聲清音,“師姐生氣了!你怎麼不問問李少俠自己的意思呢!”
李丘平一驚,這白衣女子言語平和,容顏似水,但那聲音中卻明顯帶出一股殺機。她修爲極高,已經到了將殺機釋於琴音的境界,蘇婉若再是與其糾纏,以方纔她出手的狠辣來看,一動手,便是必殺之局!
“丘平不勝榮幸,卻不知姑娘的船在哪裡!”李丘平言語中帶出些許精神力,話音一落,船上的緊張氣氛頓時消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