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坤把目光從嚴書記臉上收回來,換成一副笑臉,對着張市長說道:“張叔叔,你忘了,我就在這裡唸書啊!正好來教務處半點事情,沒想到碰到張叔你了。”
“哦,哦。”
張市長一拍額頭,做出恍然大悟模樣,笑着說道:“你看我都忘了,現在的年輕人吶,真是越來越厲害嘍!一代新人勝舊人啊!當初我念大學那會兒,就知道悶頭讀書,可比不上小李你啊。”
從上次在飯局上第一次見張市長時候,李澤坤就知道,這傢伙是個話癆,現在依舊如此,來着李澤坤的手臂,親熱的跟父子一般。
看到這架勢,那邊門口的嚴書記已經滿臉冷汗了,一身肥肉差點癱軟到地上,兩條腿打着擺子,不時偷偷往外面看一眼,似乎準備逃離。李澤坤斜睨了他一眼,恍然想起當初中學課本上的一句話——“兩股戰戰,幾欲先走”,只覺得好笑,沒在搭理他。
對於這種欺軟怕硬的軟腳蝦,李澤坤實在是連踩的興趣都沒有。他回頭對着張市長說道:“張叔叔,你這可是說的我好羞愧,我也只是利用課餘時間做了點小生意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麼成就,更別說因爲在外面浪費了很多時間,導致學校裡的事情都沒處理好,這不,馬上要期末考試了,我因爲逃課太多,連考試條都還沒領到……”
李澤坤半是自謙,半是訴苦的把自己現在面臨的狀況說了出來。雖然自己跟這個張市長並沒啥交情,而且也不大願意跟他多親近,但恰好在這裡遇到他了,不利用一番實在對不住這份機緣。
果然,張市長聽到李澤坤這話,頓時開口說道:“小李啊,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大學生活,雖然還是要以學習爲主,但更應該全面發展,發覺自身優點纔對,你在外面的事業做的那麼好,學習上面耽擱一點也是很正常的嘛,魏校長,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着陪着身邊的洛城大學校長說的,魏校長一把年紀了,哪裡會看不出來此時的情況,馬上便堆着笑,接着張市長的話說道:“沒錯,張市長說的很對,現在的教育制度,提倡的是因材施教,作爲洛大的校長,我也一貫主張發掘每個學生身上的優點。我們洛大教室守則裡面就有一條,沒有不成材的學生,只有沒水平的老師!”
這一番話說的端的是擲地有聲,不明情況的人,單單聽到這番話,絕對會認爲這個魏校長不愧是一個大學校長,不愧是教育界的楷模。不過李澤坤身在局中,自然知道魏校長這話裡面水分多大,不過他也不在意,反正這話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呵呵。”看到魏校長這麼上道,張市長讚許的笑了笑,然後又開口暗示道:“魏校長這番話說的極好,這種教學理念無疑也十分正確,不過這位李同學的遭遇是怎麼回事?他雖然現在還是學生,但在學校外面,已經開創了不小的事業,甚至已經是我們洛城的納稅大戶,給我們洛城經濟帶來了很大的貢獻。這種積極創業的優秀學生,我怎麼剛纔聽他說,他沒拿到考試條是怎麼回事?”
魏校長頓時連連擺手,開口說道:“這絕對是誤會!張市長,你也知道,洛城大學這麼大,我雖然是個校長,但管理上面難免會有疏漏,我們的教師隊伍中,難免會有些思想萬古不化的人,這個問題下去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徹查,絕對不讓任何一個優秀學生受到不公正待遇!”
表態完之後,張市長滿意的點點頭。魏校長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然後轉過頭來,問李澤坤道:“這位同學,請問你是哪個學院的?”
李澤坤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這個魏校長也有些太沒骨氣了吧?再怎麼說自己也是他的學生,實在沒必要用這個“請”字吧?
李澤坤強忍着笑回答道:“魏校長,我是化工學院的李澤坤,今年還是大一學生,因爲平時在外面事情有些忙碌,所以有些不太重要的課程我就沒來,這的確是我做的不對。”
魏校長連連擺手:“哪裡哪裡,你做的很好,才大一就能在外面積極創業,值得鼓勵!做的不好的是你們學院的領導……”
說到這裡,魏校長忽然眉頭一皺,想起了什麼,然後轉身過去,語氣嚴厲道:“嚴新平同志,你過來一下!”
得,肥豬一般的嚴書記竟然這會兒了還在門口沒敢逃走,正好沒魏校長抓了個正着。現在已經不可能溜走了,所以,嚴書記哭喪着臉走了過來。
“小嚴啊,剛纔我們的話你聽到了麼?你們化工學院是怎麼回事?這麼優秀的學生,不就只是逃了幾節課麼?爲什麼連考試條都不發給人家?這些情況你知不知情?”
魏校長聲色俱厲的訓斥完畢,最後一句話還給嚴書記留了個暗示。這個暗示淺顯直白,就連李澤坤都能聽出來什麼意思,這個魏校長分明就是讓嚴書記打死別承認自己知道這事兒,把這事情推到下面的輔導員身上去。
如果沒有剛纔跟李澤坤之間發生的事情,如果現在不是李澤坤在跟前的話,嚴新平絕對會按照魏校長的意思,不管自己是否知情,直接把問題都推到下面的輔導員身上,可惜的是,剛剛纔跟李澤坤對面鬧了一通,現在李澤坤還站在他面前。嚴新平嘴巴動了動,終究是沒敢按照魏書記給他的暗示說下去。
“魏校長,這件事情我也是剛剛知道,之前我沒搞清楚情況,委屈了這位李同學,我保證,馬上就把考試條發給他,這種優秀學生,應該跟學生會的幹部享受一樣待遇,期末考試各科成績都加分!”
不得不說,這個嚴書記雖然看着跟個肥豬似的,但腦子還不算差。雖然表面上是回答魏校長的話,但實際上,他是一邊委婉的給李澤坤道歉,另一邊還許諾下好處,藉此來封住李澤坤的嘴。說完之後,他帶着一種很歉意的笑,眼睛的餘光注意着李澤坤。
魏校長聽到這話,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李澤坤確實不屑的一撇嘴,嚴胖子的這點心思李澤坤一眼就看出來了,如果無冤無仇的話,這麼好的條件,自己當然會欣然接受,可惜這傢伙之前表現的那麼盛氣凌人,現在還想用點好處來封自己嘴巴,老子就是這麼好糊弄的人?
“呵呵……”李澤坤冷笑了一聲,開口道:“嚴書記,剛纔張市長他們進來之前,恐怕你不是這麼說的吧?”
嚴書記臉上的笑容馬上再次凝固住了,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魏校長聽出來了這中間似乎有什麼隱情,馬上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呵呵,魏校長,剛纔你們進來之前,我們輔導員毛老師帶着我到這裡來領取考試條,因爲我之前雖然很多課沒上,但事後都補了請假條的,所以,並沒有違反學校的規定,但誰知道,這個嚴書記忽然出現了,硬說我違反了學校的紀律,還威脅讓我回去等學校的勸退通知……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這位嚴書記,讓他如此憎恨我,所以,這件事情還是得問問嚴書記。”
李澤坤很無辜的說完這番話,然後,幾個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嚴書記的一張肥臉上,包括張市長。
“我……我……”嚴書記臉上的汗珠已經滾滾而落,支吾了兩下,卻根本說不出來話。
“嚴新平!到底怎麼回事?這件事情你必須作出解釋!”
魏校長的聲音頓時嚴厲起來,心裡也不由暗罵這個嚴新平真不開眼,在這個時候惹事。
“我是不瞭解情況,不知道這位李同學的具體狀況,只以爲他逃過很多課,所以就想批評他一下……”
嚴新平可憐巴巴的說着,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上去。
“小嚴啊,你這種不搞清楚問題便下結論的方式,實在是太不應該了!這怎麼能起到爲人師表的作用呢?以後的工作中,你可不能再……”
魏校長絮絮叨叨的說着,雖然表面上是在批評嚴新平,不過誰都能聽出來,他這是在保護嚴新平呢,還說什麼以後……
“好了,魏校長,這件事情不用再說了,這種道德品行、職業素養都不高的人,留在你們教師隊伍裡面,實在是毒害下一代。不光不利於你們教學工作的展開,更會給這百年洛大抹黑,回頭就讓他離開洛大吧。”
張市長在一旁聽了半天了,不耐煩的給嚴新平做出了“死亡判決”。
魏校長嘴巴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敢開口求情,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嚴新平,便不再說話。
而此時的嚴新平哪裡還有之前的囂張跋扈,整個人失了魂兒一般癱坐在地上。
張市長的意思很明確,讓他離開洛大。作爲一個學院的最高領導,他是從大學一畢業就留在學校,一路拼打,才終於到達今天的地位,讓他離開了洛大,就相當於他這二三十年的時光全部浪費了,這巨大的打擊,讓他整個人都傻掉了。他心裡剩下的只有慢慢的悔恨,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敢再跟李澤坤說一句重話,可惜的是,這種機會註定不可能會有……
一言決定了嚴新平的命運之後,張市長又指示魏校長去親自把李澤坤考試條的事情搞定,然後他拉着李澤坤的手,出了教務處,跟李澤坤親熱交談着,不斷問起龍榜大會上的事,以及秦首還有郭老爺子的事。
李澤坤支支吾吾的應對着,等魏校長拿着考試條親自送過來的時候,李澤坤跟張市長說自己馬上就要考試了,現在必須趕過去,這才脫身,叫上站在教務處門口的毛伊菲,匆忙離開了。
這個張市長,從李澤坤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極其油滑世故的人,不肯得罪任何人,而且不吝嗇給別人以小恩小惠,來籠絡人心。經過這一番事情之後,李澤坤更加確定了他的這個性格,只是卻沒想到他幫自己報仇報的這麼徹底,李澤坤本來只是想讓嚴新平嘗一點苦頭,以後不敢再爲難自己,不敢再打毛伊菲注意就行了,沒想到張市長直接斷了人家的事業。不過這件事情是嚴新平自作孽,李澤坤只是略微感嘆一下而已,當然不會再爲他開口求情。
無論任何人都得對自己的行爲負責,做了錯事就得付出代價,這叫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