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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裡的老夫婦正在低聲耳語,章悌的動作不大,入內的時候並沒有驚擾到他們。
果然是華人。
老先生穿着挺括的黑西服,一絲不苟的頭髮和從袖釦到領夾的精緻搭配無一不說明了這是個注重派頭的人。而那位老夫人,哪怕在傾身說話時脊樑都是筆直的,隨時隨地下意識保持着優雅的儀態。章悌一見之下,便明白了這大概是一對在上流圈子裡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婦,排除了他們是暴發戶的可能,章悌也越發謹慎了起來。
聽到敲門聲,兩人擡起頭,如出一轍的銳利目光倏地朝章悌投來。不知道是不是章悌的錯覺,總覺得他倆的目光就像是x光,從頭到腳掃了自己一遍。
“兩位客人好。”也不是沒有碰上過難纏的客人,章悌氣定神閒地站在那任由兩人觀賞,面上的笑容溫和,“我就兩位要找的tee。”
老夫人愣了一下,隨後優雅地站起身撫了下額角的頭髮,神情變得和藹,張口是一嘴字正腔……不太圓的南方普通話:“都是中國人,在外說家鄉話就好。”
章悌立馬對對方充滿了好感,她見識過太多找上時代證券,明明是不折不扣的中國人卻偏要她用英文對話的暴發戶。出國之後就忘記了自己的根系生長在哪裡,那樣的人,章悌從來都是聊過一遍之後就隨意交給助理應付的。反正論起說英文,肯定是在美國土生土長的翠西口音更正。
請老夫婦去了她的辦公室,章悌的辦公室算不上豪華,也沒有很多女孩子柔軟的元素。從高中開始接觸金融書籍起,她對看書便很着迷,辦公室裡整整兩堵牆做了嵌入式書架,以顏色作爲分類,擺放了滿滿當當的書籍。兩處書架並聯的直角處,被斜放了一處與書架同木色的辦公桌。書桌上一臺黑色的電腦、茶杯、文件架和幾本書,最後是一個寫了她職務的名牌,這便是章悌每天所呆最多的辦公角落。
魏生華不着痕跡地環顧了周圍一圈,屋內簡潔的配色讓眼睛看起來很舒服,辦公區雖然簡約,但用於招待客人待客區還是佈置的很不錯的。
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手邊就有新鮮的果盤和小冰箱,魏生華掃了桌面一眼,發現那裡放了一本時代證券的企業介紹和投資意向圖。
章悌覺得這兩個客人有些奇怪,其實這些年她遇到過不少奇怪的客人,可像這兩人一樣,找上門來好像在參觀花園的卻沒幾個。普通客戶最關心的投資方向和佣金問題他倆根本連問都不問,從進辦公室後,那位名叫魏生華的老夫人便一直用一種溫柔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慈祥目光注視着她。
章悌咳嗽一聲,給他倆倒了一杯茶。
老先生雖然看上去氣派,但一直不太說話,主場似乎都由老夫人掌控的。
老夫人看了半天,好像終於看夠了,不慌不忙的開口,語速很慢很慢,只比章悌聽習慣的李清水要稍微一些罷了:“你的辦公室,佈置的很清爽啊。”
“啊?”這個切入點有些離奇,章悌眨了眨眼,沒能在第一時間明白對方話背後的深意,不過仍舊是迅速反應了過來:“啊,是的,承蒙誇獎,我只是喜歡簡潔的風格而已。對了,二位是哪裡人?聽口音是南方的吧?”
魏生華笑了笑,手朝着老爺子那裡一揮:“他是福建的,我祖籍河南,從小也在福建長大,帶了那裡的口音。”
章悌一聽福建就笑了:“可巧,我雖然不是福建人,可我男朋友也是福建的。我剛纔一聽兩位講話就覺得很親切,現在纔想明白,他說話也是這麼個味兒呢。”
老太太笑的更開了:“是嗎?小姑娘小小年紀能在美國立足真的很不容易啊,跟男朋友感情好嗎?”
這是開始聊私人話題了?年紀大的客人似乎更傾向於一邊嘮家常一邊做生意,章悌倒沒有什麼被冒犯的感覺,通常這樣的客人更平易近人也更好說話,她巴不得能拉進一下雙方的關係,於是很便和老太太攀談起來了。
章悌爲人爽朗,帶着一種普通女孩不太具備的粗神經,在不涉及工作的時候都時常顯得有點傻。不過這也不算是壞事兒,至少她這個性格就很討長輩的喜歡。和章澤那種討人喜歡不一樣,章悌的交際之道會讓人有種春風拂面之感,也說不出到底是爲什麼原因,與她的交談總會被不知不覺地帶偏主場。
章悌越聊越覺得這個老太太有意思,那種冷靜理智的精明似乎就像章澤表現在外的冷高一樣,很輕易就被剝離了下來。聊到酣暢時,老太太索性將眼鏡兒摘下來丟到了桌面上,將老爺子從待客的沙發上趕到一邊的小沙發上去單獨坐着,自己將章悌拉到了身邊湊近說話。
她語速不,聲音也不高,表情也說不上多麼的豐富多變,可章悌就是莫名覺得她心情開始變得很好。
“哎呀!是嗎?”魏生華抓着章悌的手終於咧開嘴笑了,“你也喜歡吃腸粉啊?我最喜歡吃腸粉了,以前在廣東吃過一回就念念不忘,但後來一直都找不到那麼正宗的了。美國這邊的唐人街倒是有賣腸粉的店,哎喲那個蘸料,別提有多難吃了,粉也軟乎乎的沒有嚼勁。我們好多年不回國,好多美食都只有在腦袋裡想想。像那個重慶小面,之前杜氏生煎才推的時候我每天都去吃。那些外國人就是不懂欣賞,說太辣吃不習慣,後來就沒得賣了。搞得我現在每次想吃麪條,都只能吃口味有點接近的拌米線。那個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合老外的胃口,就是不夠辣!”
章悌聽對方提起杜氏生煎,便會心微笑。
這麼多年的發展,杜氏生煎在美洲的土地上早已成爲了家喻戶曉的中國麪點代表詞。曾經因爲杜氏生煎分國籍供應的餐具,美國掀起過一陣學習用筷子的熱潮,各種大大小小的培訓中餐禮儀的補習班也開業了不少。這些培訓補習班對於中華文化的輸出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後來不少媒體電視臺對此都做過專訪,從補習班裡“畢業”的老外學生們,有百分之九十都提出想到中國去看一看。他們所能接觸到的與中國有關的影像資料實在是不多,對中國的印象也大多拘泥在貧困黑暗落後的六七十年代,等到發現了真正的中國和想象中的差異後,大多數人都對這個正在飛速發展的古老國家充滿了憧憬。
當地華人們對杜氏生煎的印象都是相當不錯的,愛國夢大多數人都有,但個體的力量太微薄,在海外的生活也太艱難,他們很少有餘力和渠道去宣揚本國的文化。眼看因爲包裝肯下本錢影響力飛速增長的韓國和日本,華人們不是不無奈的,可因爲羣體太大,素質教育又確實不夠先進,每每出現害羣之馬,便會將大多數人好不容易營造出的好氣氛給破壞殆盡。
杜氏生煎總算是打破了這一僵局,眼看現在一波波接替流行的功夫茶熱、漢文化熱、書畫熱、圍棋象棋熱……爲了體現足夠出衆的中國風韻,杜氏生煎每一季推出的新主打都帶着不同的獨特味道,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進而自發地去宣傳。
誇完了杜氏生煎又誇時代證券,老太太終於像是說過癮了,將話題轉到了投資意向上。
章悌鬆了口氣,立馬爲她介紹起自家的投資方式。時代證券的收費方式與很多證券公司都有着差別,佣金收取有兩個選擇,一是按照投資的本金多少視收取多少佣金,這部分的價格和市面上的其他公司也相差不遠,無非是上上下下的些許波動。另一種,則是完全從淨利中抽取佣金。這部分的收費可就比第一種要高得多了,因爲時代證券極低的失手率,很少有人會同意這種看上去零風險的選擇。這對老夫妻倒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一項。八個億,章悌哪怕去銀行裡都未必能貸來那麼多,他倆簽訂協議的時候連眼都不眨。
絕對是土豪啊!
笑的見牙不見眼的章悌笑眯眯地送兩人出了公司,轉身無比興奮地想給諸雋侯打電話炫耀這一消息,沒想到諸雋侯的電話一直都佔線,好幾次都沒能打通。
諸雋侯在幹嘛?他在跟他爸媽打電話呢。
魏生華仍舊是那樣慢悠悠地咬字:“兒子哎,那姑娘我和你爸都去看過了。哎喲,你說的真對,講話聽起來都逗。哪兒找來這樣的活寶啊?”
“你們真去了啊!?”諸雋侯的聲音聽起來都崩潰了,“我求您二位了,別給我添亂成嗎?小悌她自尊心很強的,萬一知道你倆這樣,我就慘了!”
“幹嘛?我們就是純粹去投資的行不行?我跟你爸要是亮出身份她肯定不好意思收佣金啊,到時候她要是生氣,你多道幾回歉唄。”魏生華嘆了一聲,“反正看過了我們就放心了。說實話一開始知道這丫頭靠自己開了那麼大一公司我還挺擔心的,就怕不是個善茬。現在一看,還是很赤誠的人嘛,跟我很多愛好也有共通點,我到時候和她一定能相處的很不錯。”
諸雋侯無聲地翻着白眼。
魏生華又問:“你倆感情都那麼穩定了,到底什麼時候結婚?我還等着抱孫子呢,你動作可得抓緊了啊。”
諸雋侯一時沉默,想到岳母那邊求了幾年婚還沒娶到人的未來岳丈,更覺得自己的前途恐怕也充滿了曲折。
“我還不知道怎麼把咱家的事情告訴她呢。我認識她的時候跟爸都鬧分家了,也沒想着接你們的班。現在倒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集團的事情了,要是我被這樣瞞着,肯定是會生氣的。”
魏生華的眉頭深深蹙了起來,思量片刻,只得回答:“你先去試探試探,如果還是不行的話,媽上場!”
章悌終於在臨睡前接到了諸雋侯的電話,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打擾到你休息了嗎?”
“再過十分鐘就打擾到了。”章悌笑嘻嘻地回答,“今天一整天都聯繫不到你,不是在通話就是在通話,你和誰能聊那麼久啊?”
諸雋侯低低笑了起來:“我今天總共就打了四個電話,你也真夠巧的了。至於對象,四個裡有一個是有關工作的,另外三個都是跟我爸媽打的。”
“你爸媽啊……”提起諸雋侯的父母,章悌便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知道他們跟我說了什麼嗎?”
章悌抓了抓牀單:“不知道……”
“小悌……”諸雋侯的呼吸聲驟然加重了起來,“你想見見我爸媽嗎?”
求婚的前訊讓章悌也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她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於是猶豫片刻,還是輕聲回答:“再等等可以嗎?我最近都會比較忙,至少等過了十月份再說這個話題吧。”
諸雋侯的聲音一下低落了,章悌怕他難過,趕忙將話題轉到了私事上,說起了遇到老同學這事兒。
同學會的消息來得很,上午才遇到老同學,晚上就接到通知說同學會暫定十天之後在北京召開。也是趕上了大家都有空的巧,沒等到年底那種大軍戰鬥的關節,相同的專業和類似的職業,淡季也都在差不多的時候。一聽說久沒消息的章悌找着了,能抽出空的人立刻便答應了到場。
章悌個性爽朗,人緣一直不錯。當初她出國留學,不知道多少人都感到惋惜,雖然對一直以來表現的很低調的章悌忽然有了留學的能力不少人都表示了驚訝,可是在一些瞭解章悌和季晟感情的知情者看來,章悌的決定便不算很難理解了。
受了情傷的女人做出什麼衝動的選擇都是情有可原的,更何況季晟那檔子事兒做的太下作太絕情了,章悌鬧自殺都不意外。別提對方只是化悲憤爲動力朝着成功攀爬,這簡直可稱爲勵志楷模。
八個億的合同拿到手的方式簡直簡單的有些詭異,但這個大單到底是落地了。她原本以爲要失去的度假期又失而復得,在得知了諸雋侯暫時無法決定歸期之後,半點沒猶豫地立刻又回了國。
京大的這一批天之驕子運氣不錯,畢業後趕上了金融發展的黃金十年。他們深造的深造就業的就業,只要肯奮鬥,時至今日都已經爲了人中龍鳳。越是這樣的存在,越願意靠着同學會加深同學之間的聯繫。金融圈子就那麼大,朋友帶朋友的,多個朋友多條路。誰不情願朋友遍天下呢?章悌已經許久不曾見過這些只相處了一年多兩年不到的老同學,她中途轉學離開,在國外學業繁忙,等到有了和大家聯繫的條件,許多人卻都已經沒有了音訊。當初校園裡相處的很好的姐妹們如今各奔東西,她不是不遺憾的。
不過這把年紀了,她也不是什麼天真小可愛,同學會代表的更深層次的意義她也是懂得的,社會的大染缸容不得人不改變。
同學會的場地選在北京飯店,章悌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路上和舉辦同學會的老同學通了兩個電話,和久未見面的幾個小姐妹說了幾句話,章悌心情飛揚。
被服務員帶到包廂前,章悌道謝後推開門,立時便被嘈雜的談笑聲包圍在了當中。
包廂很大,一屋子談笑風生的精英男女都神采奕奕,隔着大老遠,章悌便感受到了那種與普通聚會有着微妙不同的味道。
“哎呀!是章悌吧?!真是你啊!!”很便有人發現了還在發呆的章悌,一聲呼喚將章悌叫回了神,她定睛一看,圓潤的臉白嫩的皮膚,五官輪廓依稀尚可分辨。
“錢妞?”
“哈哈哈哈可別叫我這個名兒!”錢妞上前激動地抱了章悌一把,後退兩步,蹦啊跳啊的自顧自高興,好半天后才冷靜下來,無不感慨地說,“你可真是……越變越漂亮了!”
她這話可不是在客氣,入了社會之後,生活的辛苦總會讓人迅速的成熟起來,人一成熟就老得,不論是氣質還是外表,一旦改變就很難恢復回去了。章悌讀書的時候不能算大美女,畢竟她五官長得並不出挑,皮膚還不夠白皙,頂多能稱得上清秀。又因爲穿着打扮都比較樸素爲人又大大咧咧的原因,上學時便是一個純粹的女漢子。可自打自己創業之後,她就開始學着該如何捯飭自己了,家裡經營着p·d這樣一家有關時尚的企業,章母也很看不慣她套頭衫配牛仔褲的穿法,一段時間內給她惡補過時尚知識。章悌一方面自己的身材不錯,另一方面也爲了公司之間的酒會和派對很刻意地去進修過,再加上事業成功後自然而然養出的氣定神閒,整個人看上去比起從前飛躍了幾個檔次不止。
至少在這一屋子同學當中,章悌高挑的身材和沉穩的氣質便能讓人輕易從人堆裡將她和路人區分開。
當下就有不少人相信了王聖明所說的章悌混得不錯的說法,畢竟在座的都是有眼力的人精,一個人的財力狀況從這個人言談舉止中就能分辨出端倪,章悌這種自信,可不是小職員能有的。
以往和章悌玩得好的姑娘們一個個就活泛起來了,上前圍着章悌七嘴八舌地打聽近況。在得知到章悌還沒結婚之後,便有人似有若無地將目光包廂的休息處。
那裡圍坐着一圈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們並不參與同學熱鬧的寒暄,而是自有一番風格地端坐在角落,微笑着相互交談。
這就是同學會涇渭分明的小圈子,發展普通的、發展中上的和發展出色的人羣自發地分出了小團體。金融系畢業的同學基本上也都在金融圈子裡謀生,而這一個行業的等級相差太容易區分了,坐在角落裡的那寥寥幾人,便是每次同學會的主角們,自己開了效益不錯的公司或者在跨國企業裡坐上領導層的,所謂“成功人士”。
誰也不知道季晟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並不是班級的同學,可是每一次組織同學會他都會自發到場。該清楚的人都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麼,大家失去了對章悌的聯繫,他自然也不例外。當初學生時代爲了未來做出的決定現在收穫了果實也嚐到了惡果,事業成功之後,對初戀女友的背叛成爲了他心中的一根刺,用盡方法也無法拔除的一根刺。
季晟的視線已經離開了小圈子裡的所有人,定定地落在了章悌身上。
他的目光太過露骨,章悌在與舊識交談的時候下意識皺起眉頭對視了過去,在看到季晟時,臉色有那麼點不好看。
“他又不是我們班的,怎麼也來了?”
錢妞拍了拍章悌的肩膀,撇撇嘴:“來多少年了,每次都打聽你的消息,裝的跟情聖似的。這次也不知道誰把消息泄露給他了,這會兒一個沒敢承認,可肯定是捧臭腳的。你可別搭理他,這賤人老早結婚了。”
錢妞算是跟章悌玩得好的朋友了,當初章悌被季晟陰了一把的事情她也知道,爲了替章悌抱不平,這些年沒少對周圍的人宣言季晟的下作。可這個年代的價值觀改變地太了,有錢的就是大爺,笑貧不笑娼,旁人聽到這種事情,竟然還有覺得不那麼嚴重的。只因爲季晟現在成功了,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方式便備受推崇,尤其是他們那小圈子裡的幾個同在金融圈發展的男士,屁股決定腦袋,還有認爲章悌當初不夠大度的。
女人們可算是在章悌這件事上吃夠了教訓,這次章悌也事業有成的消息傳回來之後,就大有揚眉吐氣之感。那些曾經爲季晟說話的男人們有不少也識趣地閉嘴了,當初季晟做出那種事情,兩個人妥妥要結仇,這可不是小老百姓生氣了對罵幾句的小打小鬧。在沒摸清楚章悌的分量之前,沒人會傻到把自己拖入戰場。
章悌寥寥幾句話,儼然便將同學會納入了自己的主場,很有些工作上意氣風發的派頭,被簇擁着坐到了休息處的另一個角落。
女人們的話題無非就是聊衣服聊珠寶聊男人聊八卦,在將章悌的服飾珠寶通通誇過一遍後,大家便開始聊起了八卦。因爲距離那個男士的小圈子有些距離,大家說鬧起來也少了點禁忌。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話題一直圍繞着季晟而轉動。半個小時不到,章悌便得知了季晟在交換生期間和一起出國的女朋友分手搭上了另一個外籍華人,交換期結束後他回國唸完了本科,便立刻去了英國發展。沒幾年便和他的華人女友訂婚並結婚,如今已經在逐漸接收岳家的公司,在英國境內已經穩入上流階層。
衆人談起他的口吻有那麼點輕鄙,大概也是爲了討好章悌做出的姿態,可是言辭當中,仍舊是有那麼點羨慕的。
可不是嗎?就憑着一次結婚,季晟便遠遠領先了同起跑線的同學們數不清幾十年,原本普通工薪階層的父母現在都已經移民了,出入豪華轎跑,住的是海景別墅,動輒遊艇飛渡,一隻鑽表便抵得上普通人一輛車。這如何能讓老實奮鬥的人安心?
章悌從縫隙裡透過視線瞥了季晟一眼,對方的目光還直勾勾盯在自己身上,章悌卻看了眼他依稀可見的雙手,十根手指頭上都沒看到戒指的痕跡。
呸!
章悌立馬明白了他的意圖,噁心的差點當場吐出來。
季晟卻似乎誤解了她這個眼神,整個人坐姿都爲之一振。他很肯下功夫在外表上,從髮型到胡茬都精心修飾過,正是人生中最精彩的年紀,他帶着這個年紀還留有的英俊和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沉穩,深情的目光如有實質,光從外表上看,倒真算得上是個不折不扣的高富帥。
結婚了不戴婚戒,每年分明不該有他名額卻次次到場,現在一屋子人裡就跟水蛭似的盯着自己看,已通人事的章悌可不是傻子。
她連忙厭惡地收回了目光,正聽大家將話題偏移到事業上。
女同學大多已經結婚生子,發展的也都趨於穩定,沒有很出色的,卻也各個都不平庸。章悌是唯一一個自己創業的存在,被問起發展的如何時,帶着點謙虛回答:“還行。”
“章悌你也創業了?”季晟卻已經起身緩步朝着這邊走來,一聽到章悌的回答,臉上就帶了笑容:“正好,日後在業內我也能多照顧照顧你。公司開在哪裡啊?國內?”
章悌皺起眉頭,不想和他扯上關係:“美國。”
在十美元就能開公司的國家創立了一個經營狀況“還行”的公司,季晟有些瞭然地笑了笑,忍不住多了份底氣,尋到了章悌對面的一個座位,氣定神閒地坐了下來,目光仍舊是深情帶着愧疚。
“當初的事情……對不起。”
章悌挪開眼,眉頭微皺:“當初的事兒?什麼事?你陰我一把,騙走名額劈腿傍富婆的事兒?”
季晟愣了愣,沒想到章悌會把話說的那麼難聽,本以爲看在他現在事業有成的份上章悌會多留一線的猜測也不那麼篤定了,有些尷尬地看了眼一旁神情各異的同學:“小悌,你……”
“你說嘛!”章悌歪着腦袋一臉疑惑地看着他,“難道當初你還有別的對不起我的事情?”
季晟皺着眉,定定地打量章悌的表情,心中忽然涌上一個答案。
難道……章悌真的還在耿耿於懷自己的背叛?甚至因爲這場情傷才久久沒有結婚?意識到這個可能,季晟才平息下去的愧疚又浮現在了腦海中,他是想要挽回這段錯過的愛情的,畢竟妻子一直留在英國,國內消息圈子她接觸不到,季晟並沒有什麼後顧之憂。如果一句承認就能換回章悌對他的依戀,這無疑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難不成還能成爲別人攻擊他的弱點麼?
他咬了咬牙,艱澀地盯着章悌,小聲地回答:“背叛你欺騙你的事情……對不起。”
“還有傍富婆呢你怎麼漏下了?”章悌笑吟吟地盯着他,一臉灑脫,“如果你說的是這件事的話,沒關係,我早就已經忘記了。誰年輕時沒碰上過幾個人渣呢,你們說對不?”
目光從周圍的同學身上掃過,少數幾個跟她玩的鐵的姑娘毫不猶豫地點頭,那些隨着季晟一起過來的男士們都有些面上無光。欺騙、劈腿、背叛女友都不能算是無法原諒的錯誤,唯獨傍富婆做小白臉,那絕對是戳心窩子的話,男人的自尊就是那麼奇妙詭異的一個東西。爲了事業發展討好歸討好,季晟這個責難一應承,男人們對他的輕鄙就難免多了一分。
季晟如坐鍼氈,與微笑着的章悌對視,忽然伸手抓住了章悌的手:“我知道你還怨我,當初作出那樣的決定,實在是因爲迫不得已。現在我已經後悔了,我愛的還是你,這麼多年下來從來不曾改變。畢業那麼久了,每一屆你們班的同學會我都會到場,每一屆都沒有落下,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咱倆還能回到過去那樣嗎?”
章悌胃裡一陣翻涌:“你結婚了對吧?”
季晟掃過一旁正襟危坐的姑娘們,暗恨她們多嘴,自己則迅速回答:“只是做朋友而已,你何必想的那麼多?”
章悌嗤笑一聲:“季晟,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在僞君子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
“章悌!”季晟身後的幾個同陣營的“好兄弟”對了個眼神,一臉正義地出聲幫腔,“耿耿於懷那些過去就沒意思了啊,季晟以前是對不起你,可浪子回頭金不換,你們做不成情人就不能做好朋友麼?你這個態度,就顯得有點小家子氣了啊!”
章悌無趣地挪開視線:“哦,那你們倒是說說,憑什麼他道歉了我就得原諒他?”
衆人面面相覷,雖然沒有人開口,可都心照不宣地在心中有着標準答案。
無非是季晟現在事業有成,和他在一起,能得到數之不盡的利益罷了。
章悌冷笑一聲:“季晟,你接手你老婆的那個證券公司,叫什麼名兒來着?”
季晟皺起俊秀的眉頭,咬着重音說道:“查理布林證券。那不是我妻子的,現在我是公司的全權負責人,執行董事。”
查理布林確實算得上是英國的龍頭證券了。
章悌搖了搖頭,聲調裡帶着嘆息:“你還想對不起多少女人?季晟,因爲凱琳生在英國長在英國沒有中國的交際圈,你就那麼有恃無恐?”
季晟愣住了,因爲從章悌嘴裡聽到了他妻子的名字。
他很清楚自己沒有對任何一個同學透露過這一消息。
但……
“你認識凱琳?”他轉念一想,又很篤定地否決了這個可能,“不可能,凱琳的交友圈很嚴格的。”章悌這樣的條件,即便佔着華人的先機,也不可能打入英國的上流階層。
章悌嘆了口氣,帶着一點質問的語氣很不敢置信地說:“請問,你在英國,難道就完全不關心美國金融圈的消息嗎?你不看《華爾街日報》?不看《時代金融雜誌》?不看《上東區派對》?你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研究你的期貨和基金嗎?”
季晟搖了搖頭,章悌確實說中了,凱琳·查理布林的父親就是看準了他有此天賦,才破格同意了凱琳和他結婚的。
章悌不想再跟他囉嗦了:“不知道我是誰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去問凱琳。別來問我了,滾吧,我已經看你看到吐了。”
身體出了點問題,今天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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