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母和李長明的婚禮,出於各種考量,選在了下午舉行。
婚禮邀請到場的來賓只是有親屬關係的親人和一些關係十分親密的朋友,場地也算不上豪華,只在一家開了很久的老飯莊包下了大堂。不是李長明不像大半,只是他們這樣的人家一舉一動都在衆目睽睽之下,太奢華的婚禮雖然表面風光,但風光之後落人話柄卻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兒。
婚禮禁送紅包和禮品,沒有守禮的桌臺,杜行止和章澤他們到的時候,章母正穿着自己紅色的曳地長裙對鏡梳妝。
“媽。”章澤嘆了一聲,從鏡子裡盯着臉上帶着皺紋卻有着說不出優雅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你今天好漂亮。”
章母微微一笑,側頭拍了拍他的手,顯然明白兒子複雜難言的感情。事實上,她也從未想到過自己還有一天能再次踏上婚禮的殿堂。
她是個傳統的女人,從出生開始就生長在小村莊。她幹農活、嫁人、生孩子,替一家人操持生計。那個時候,她甚至都不曾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三十歲以前,她以爲自己的人生已成定勢,一輩子就只能是那個平凡的容易滿足的小女人。只要一家人能身體健康,衣食無憂,她就感覺到莫大的滿足。
和章父離婚後,她迷茫過、恐慌過,甚至覺得自己未來的人生一片黑暗。如果不是兩個孩子和好姐妹一直在身邊鼓勵她,也許現在的她至多隻是個眼界狹窄守着小店脾氣暴躁的老太太,一心期望着兩個孩子能成材,將自己從窘迫的生活中拯救出去。
人生的機遇太難以捉摸也太多彩,上一秒的我們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章母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可她偏偏就如此幸運地獲得了這常人難以企望的一切。出色的兒女、豐厚的產業和愛他的男人。
張素在得知她遲遲不結婚是爲了自己之後,既有欣慰又有無奈,不願意看到好姐妹因爲擔心自己而錯失幸福,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在幫着李長明說服章母同意結婚。
章母最終還是妥協了,爲了他們也爲了自己。
對上兒子複雜難明卻不掩喜悅的眼神,她便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雖然已經算得上是個老年人,可章母從外表到心態上卻都比同齡人看上去要年輕的多。雖然有皺紋,可因爲保養有方的關係,她的皮膚並不那麼鬆弛,皺紋也只是在無法避免的一些部位出現了而已。且面色白裡透紅,臉上沒有出現這個年齡段的老人都有的老年斑。她燙着黑色的中長卷發,頭髮蓬鬆而有形,配上臉上薄施的淡妝,眼神銳利水亮,透着難言的優雅。
她端坐在那裡,人比年輕時胖了些,卻因爲適當的豐潤看上去健康而有活力。每年歐美時尚圈召開新裝發佈會,她都是時裝週上除了模特之外另一個備受關注的主角。隨着年齡的增長,她已經不會盲目去追求那些年輕人的時尚了,p·d的專業線裡也隨之多了一條專業面向中年客戶羣的品牌,價格不菲,可每季新款必然是經典可耐留存的存在。而章母和張素這兩個公司總裁,就是這條時尚線最合適不過的代言人。
章悌捧着肚子走的慢一拍,諸雋侯抱着小孩走在她身後,兩個人臉上都難掩笑意,一路低聲說着話。
諸棣雖然偶爾會由國外的爺爺奶奶照顧,可對章母卻也並不陌生。章悌和諸雋侯每年都會在國內呆上一段時間,無論工作多忙,孩子他們都是要帶在身邊的。諸棣這小子從小就機靈,會拍馬屁,章母的氣質打扮本就討他喜歡,從懵懵懂懂知道了自家爸爸媽媽都怕外婆之後,他對章母的那個親熱勁兒啊,可就別提了。
“外婆!”小子的一聲奶音軟綿綿的,也不抱着他爹的脖子了,十分熱情地朝着章母的方向張開手臂,“抱!”
“哎喲寶貝兒你來啦?”章母對這個外孫那是連名字都捨不得叫的疼愛,一見諸棣撒嬌,骨頭就酥了半邊,放下眉筆提着裙襬便迎了上去,“好久沒見啦,有沒有好好聽話?”
諸棣盯着章母臉上的粉看了一會兒,沒有像以往那樣親上去,倒是很乖巧地靠近了章母的懷裡,小聲說:“媽媽她剛纔打我了。”
章母瞪了章悌一眼,章悌接收到母親的眼神,眉頭微挑,涼涼地掃向諸棣。
諸棣立刻改口:“可是我一點都不生氣,因爲我惹媽媽生氣了!”
“狗腿。”杜行止在一邊嗤笑一聲撇撇嘴,撞了下章澤,“哎,這孩子性格可不像你姐,跟諸雋侯倒是挺像的,見風使舵的能耐比我都好。”
章母無緣由地寵溺小孩,怕諸棣再給他媽揍,趕忙身形一晃將小孩抱到了座位上,喊人拿糖給他吃。
章悌環顧周圍一圈,在心中嘆了口氣,到底還是簡單了一些。她雖然滿意李長明對母親的體貼和照顧,可從兒女的角度出發,這樣樸素的一場婚禮實在是令她感到酸澀。章母嫁給章父的時候,聽說因爲家庭條件太困難,只在自家擺了一桌飯叩頭後就算作過門,充其量穿了一件紅色的棉襖感受了一下新娘的風光。現在條件好了,又因爲怕引發不好的影響,只能委屈自己不敢大操大辦。懷孕本就容易多愁善感,她雖然一直以來神經都挺粗,可是在涉及家人的問題上一直都是很細膩的,一時間想的多了些,竟然有種落淚的衝動。
她趕忙背過身去,便看到大門處李長明邁着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
李長明一愣:“丫頭你怎麼了?”
“李叔叔。”畢竟這個年紀的人了,讓她一下子改口叫爸爸章悌還是無法做到,好在李長明是個豁達的人,並不太介意兒女口頭上的稱謂。章悌勉強低頭笑了笑,眼角還是紅的,“我只是覺得有點捨不得……”
李長明沉默了一瞬,上前安慰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春娟的。她以後一樣是你們的媽媽,只是多了一個我在你們忙不過來的時候陪伴她罷了。”
見章悌點頭,他這才放下心來,越過她朝着章母走去。
看着一襲紅裙年紀不小正在哄孫子的新嫁娘,他的眼睛瞬間亮了亮,從裡面迸射出的光芒讓人輕易就能確認他對章母的感情有多濃烈。
“準備好了嗎?”他朝着妻子伸出手,帶着憧憬的目光遙遙落在對方身上,“我們要出場了哦。”
不大的宴會廳裡擺了*個圓桌,正當中一條工藝細膩的地毯長長鋪開,臨時搭建舞臺上用章母和李長明的合照做了背景,大團的紅綢從兩邊垂落到地,場面雖然不大,但每一個細節都能看出舉辦者有多麼用心。
圓桌上的客人各個氣度不凡,大多數人都正襟危坐地挺着脊樑望向地毯盡頭的那處末端,這些人哪怕單獨拎出一個都在城中聲名赫赫的存在圍聚在這裡,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一定會大爲驚異。
只是事實上,他們只是來參加一對新人的婚禮罷了。
主桌上的李老爺子眯着眼睛咧開一嘴假牙傻笑,他已經很老了,老到行走都有些困難的地步,李長崢用輪椅推着他,他卻一直隨着音樂晃動腦袋,時不時鼓兩下掌。
音樂聲驟然變大了一些。
所有人都精神一震,來了!
只見紅綢終點處那扇一直以來都關閉着的小門終於被一把拉開,藉着燈光,新年火紅的裙袍耀眼無比。新郎穿着一身黑西裝,內搭白襯衫和一條火紅的領帶,並沒有擡頭看向賓客,而是扭頭將視線落在新娘身上。
掌聲雷動。
不管對這場婚姻如何看待,在場的人都十分真摯地表達了自己在祝福。說實話,像李長明這樣一大把年紀了還辦婚禮的人,北京城裡可絕對是絕無僅有隻此一家。
還是青年的時候就已經離了婚,一個人單身那麼多年,再好的姑娘都不肯要,誰知道臨近退休了,卻對外拋出這麼一記重磅炸彈。他要娶老婆,還不是什麼年輕小姑娘,而是年紀相差不大的另一個老太太!
這個老伴兒找的也着實太太有個性了。他們這樣的人家,哪怕七老八十了,找個二十多三十歲的女文藝兵也只是一句話的功夫,可人家偏不,非得娶個老太太!挺多沒見過新娘的人在這之前一直在猜測章母是個怎樣的人,以及他們倆結婚的原因——愛情?極少有人相信這個解釋,一大把年紀了還談愛情,莫不是在開玩笑麼?
可章母現在的出場,卻令許多人都難掩驚詫的有了那麼一絲瞭然。
微微垂頭挽着身邊人臂膀幸福微笑的女人身上彷彿被籠上了一層聖光,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多看兩眼。雖說是個老太太,可週身那種優雅和恬淡卻着實是許多年輕女人都比不上的魅力。再加上李長明毫不掩飾自己的眼神,願意相信的和不願意相信的人,都只能承認,也許愛情並非只是年輕人的專屬。
鼓掌最大聲的便是主座上的李老爺子,他激動的差點站起來,被身後的兒子連忙按住,還不依不饒地扯着嗓子喊:“好!!!”
李隸捧着花順着地毯一路朝着新郎新娘走去,他低頭看着自己笑的一臉幸福的繼母,又越過她的肩膀將視線落在目露擔憂的章澤身上,眼神很是柔和。
他將花雙手捧到了章母面前:“杜阿姨,很高興您能和我爸在一起,我爸盼這一天盼的頭髮都白了。祝您二位婚姻幸福,白頭偕老。”
鬢角已有銀絲的李長明擡頭看了李隸一眼,欣慰地點點頭,章母接過花,展臂給了他一記擁抱:“好孩子。”
已經許久不曾感受到母愛的李隸微微一怔,隨後低頭笑了笑,自覺地跟在了章母的身後。
章澤跟到臺下便不得不止步,舉頭遙望着母親和李長明交換戒指,他有些動容。
朝後一靠,便接觸到杜行止的胸膛,章澤沒有擡頭,只是默契地伸手握住了杜行止垂在身側的手掌。人這一輩子總會錯過兼得到些什麼,母親錯過了父親,現在卻得到了一場註定會很幸福的婚姻。哪怕再遺憾,身爲兒子他也只能感到高興。
杜行止很瞭解他的心思,低聲問:“想到你爸了?”
“嗯。”章澤應了一聲,並不想在這樣大喜的場合多說喪氣話,強打精神,“媽結婚的消息我沒告訴他,他現在也挺好的,一天到晚忙工作沒什麼時間談個人感情。我上次建議他找老伴,他說還不着急,肯定是心裡還有我媽呢。”
杜行止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安慰地捏了捏章澤的手。
章澤笑了起來:“你想哪去了?我沒事兒。我爸雖然沒有老伴,可是朋友一大羣,時不時下下棋釣釣魚什麼的也挺不錯,我覺得他這樣也挺好的,清淨舒坦。等到媽度蜜月以後,我就去深圳看他一眼,說是最近在忙公司上市的事情,我也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他不建議你生孩子了?”
“把諸棣抱去不就好了,我姐反正要在國內呆幾天呢,我帶着孩子出去玩玩。”章澤輕哼一聲,“我爸可好糊弄了,諸棣又那麼機靈,騙騙他也就是幾句話的事兒。”
“你不怕諸雋侯跟你決鬥啊?”
“嘿嘿。”章澤笑出聲來,“我姐再沒幾個月就要生了,他哪兒敢來跟我決鬥啊。這次我姐肚子那麼大,我猜估計是雙胞胎。咱倆聯手一定要過繼一個來,我不求多厲害,像諸棣這樣的就好,又機靈又可愛,像你,以後也能學着管理公司。我倆就把所有的產業都交給這孩子,然後一身輕鬆地去環遊世界。”
“你想環遊世界?”杜行止對章澤設想的前景也很是憧憬,伸出手來輕輕撩撥着章澤的耳垂。
“世界不行的話,那就環遊國內吧!”章澤勾着脣角,擡起頭來和杜行止對視,“咱倆在一起就行了,管他去哪,在家裡上網聊天看電影也可以啊。”
杜行止溫柔的目光和他交融,彷彿藤蔓纏上了樹枝,瞬間從根系到軀體糾結的密密實實,難分難捨。
“好。”他嗓音乾澀,掌心爲這章澤極少出現的情話一陣汗溼,心中反覆被放進了一碗酸醋,澀澀地泛着疼,卻並不是讓人難受的疼痛。
所以說夢想總是美好的,和現實相比的話。
杜行止一臉生人勿近的表情,渾身散發着濃濃的冷氣,站在接站口,眼神冷的像剛從冰塊裡提出來似的。
環球旅行?全國旅行?無事一身輕?
什麼鬼!
出口緩緩走出來的一行人讓他臉色更難看了,跑在前頭那個留着一頭碎髮的小女孩跑的飛快,第一時間從人羣裡發現了他。
“老爸!!!”
杜行止緩緩抿住嘴,忍住自己勃然欲發的怒氣,眼見孩子走到自己的身邊,才伸手一把將她從護欄裡提了出來。
“章鄲,你告訴我這是第幾次了。”
章鄲眨眨眼,六歲的女童因爲遺傳和營養的關係看上去像有十歲那麼大,身材苗條細長,眉眼和章澤頗爲相似,有令人過目難忘的輕靈美麗:“老爸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啊!”
章鄲,章悌第三胎落地的天魔星。大概是因爲外甥似舅的關係,她是章悌所有孩子里長得和章澤最像的一個,可性格真是跟章澤完全不一樣。從小便顯露出了自己極高的搞破壞和惡作劇天賦,沒有一丁點女孩天性裡本該有的可愛和矜持。從將老二章邯過繼給章澤後,章悌本來是沒有再讓出一個孩子的打算的,可章鄲讓他們實在是沒有精力帶了,家裡孩子不少,章鄲每次總是作爲爲出謀劃策的幕後主使將全家小孩調動起來搞的一團亂,章悌被她擊敗了太多次,見她跟章澤投緣,死馬當活馬醫地就給送到了章澤這裡。
這個小惡魔長得漂亮,可壞水真是一汪一汪往外傾的,全家也就只有杜行止能憑着自己的冷臉和冷氣鎮住她了。
這已經不是章鄲第一次誘哄章澤帶着他們出去玩了。
章鄲嘻嘻笑着,害怕老爸生氣,細細的小胳膊趕忙纏在了杜行止的脖子上。鬼精鬼精地皺着自己秀氣的五官,漂亮的模樣讓周圍接機和出站的乘客都忍不住回頭打量。
“老爸我錯了!可是誰讓你抽不出空來呀?我們也想帶您一起去的,可是假期就那麼多天……”章鄲咬了咬牙,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巧克力:“我們給你帶禮物了!”
杜行止忍了忍纔沒讓自己順應心意地揍她屁股兩下,出站口出來了一堆走出老遠還扭頭朝裡看的乘客,他嘆息一聲,知道這是章澤帶着章邯出來了。
果然沒多久,他便看到章澤戴着墨鏡一手牽着章邯走了出來,父子倆一個隔着墨鏡都能看出非凡的外貌和吸引人的氣質,一個小小年紀就冷着臉不假辭色,站在一起畫面實在是毫無違和,引人矚目。
章邯先章澤一步發現了杜行止,臉上淡然自若的表情有瞬間的龜裂,隨後立刻被修補起來。他扯扯章澤的手:“爸,老爸在那呢。小鄲被他抓住了。”
章澤推了推眼鏡兒,遙望着面無表情的杜行止,心頭涌上一股莫名的心虛。
這一次單獨帶着兩個孩子出去玩實在是無奈之舉,怎麼能怪他呢?章邯和章鄲還有兩三天就要開學了,杜行止答應的暑期旅遊卻因爲工作忙碌一推再推,老是這樣不講信用怎麼能再得到孩子們的信任嘛!杜行止太固執,就是不願意讓他單獨帶着小孩出門,章澤只能找了個機會收拾了幾件衣服帶着小孩偷偷溜出家門。跟兩個孩子也沒走多遠,就去桂林轉了一圈,沒三天就回程了。杜行止在發現他跑路之後每天一個電話,內容倒是聽不出有沒有生氣,只是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平靜着實讓章澤很是忐忑。
怕什麼!兩個孩子都在呢!
章澤挺了挺腰,色厲內荏地抓住章邯的小手,字字鏗鏘:“不怕!爸爸在這呢!”
頂個屁用哦……章邯挪開眼嘆息了一聲,其實打從出門開始他就知道回來肯定要吃苦頭了,算了,吃就吃吧,平常也很少會有機會和妹妹單獨跟章澤出來玩。他和章鄲總是莫名的對嚴厲的杜行止有些畏懼,一起出來玩就像是跟班主任一起春遊,總是沒法放得太開。
章澤戰戰兢兢地拉着孩子走近杜行止,還沒等對方開口,便強作鎮定地打招呼:“來啦?”
杜行止定定地盯着他:“恩。”
在孩子面前怎麼能沒有一點威嚴?章澤皺起眉頭咳嗽了一聲,摘下墨鏡插到衣領上,清亮水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行止,同時伸手搭了下杜行止的肩膀:“別怪小鄲了,這都是我的主意。這次也是因爲你工作太忙我沒辦法纔會這樣的,等到寒假你有空了,咱們一家四口再好好地去玩一次,你說怎麼樣?”
杜行止面無表情,微微側臉垂眸看了下章澤搭上來的手,輕易透過對方的強自鎮定發現了忐忑。
被那雙水亮亮的眼睛盯着看,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原本來機場的一路上在心中排練過的無數遍的恐嚇和責怪霎時間消失的一乾二淨。真是被吃定了……
他爲自己這樣不堅定的立場嘆了一聲,視線落在一旁拉着章澤衣襬擡頭正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男孩,眉頭一皺,忽然厲聲問:“你爸和妹妹胡鬧,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鬧嗎?!”
章邯下意識挺了挺腰,一臉受訓的嚴肅,眼睛盯着地面:“我錯了!”
“錯在哪了?”
章邯手垂在身側,捏了捏自己的褲邊:“我不該……不阻止爸爸和妹妹胡鬧。”
“還有呢?”
“不應該逃掉補習課……”
“還有呢?”
“……不應該把您給我看的文件藏起來……”
“老杜你行了啊!”章澤看不下去了,側身擋在了章邯的身前,“他才幾歲呢,你讓他參加制訂新企劃,你也不想想他能不能看得懂?他還小呢,管理公司這些事情等到十五六歲再學習也來得及啊……”
杜行止的眼神陰氣森森的:“十年前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章澤氣弱地申訴,“那個只是說說……更何況,孩子還那麼小……”
“可是我當真了。”杜行止瞪了章澤一眼,將他口中還沒成型的爭辯順利掐死在腹中,同時沉着臉對章邯道:“回家之後,跟我去集團開會。你也要學着該如何獨當一面了,十歲還是小孩子嗎?你看看你大哥,十歲的時候已經能跟你大媽媽學着炒期貨了!”
杜行止說的大哥,就是指諸棣。諸棣從小就聰明,也許還承襲了章悌對股票證券的天賦,小小年紀就已經顯露了自己的能力,現在也算是在時代證券一個幕後掛職的小工作人員了。
說起諸棣,章邯就忍不住撇嘴。當面他老爸有多嫌棄大哥他可是有目共睹,以爲他是小孩子嗎?背過身就用人家的事蹟開始刺激自己。
大人真是狡詐奸猾。
但對於杜行止的威嚴他照舊是毫無抵抗力的,聞言只能氣弱地點頭:“是。”
章澤心疼極了,撥了撥章邯的頭髮,用眼神示意今晚的文件爸爸幫你批。
章邯吸了吸鼻子,抓住爸爸的撥弄自己頭髮的手指,在心中一陣溫暖:果然還是最喜歡爸爸了!
章鄲被杜行止牽着手,杜行止對女兒比對兒子要溫柔的多,可是該威嚴的時候他還是一點都不含糊的。剛纔才見證了老爸發脾氣,章鄲不敢掙脫老爸的手,一邊感受着老爸身上扎人的冷氣,她一邊求助般不住扭頭給章澤眼神。
爸爸,快救救我啊,我快被凍死了!
杜行止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度皺了皺鼻子輕哼一聲,凍的就是你,壞出油了,不教訓教訓改天還得上房揭瓦!
明天最後一章番外,交代一下張素的未來和章澤小嬸兒一家,不想看的親現在就要說拜拜咯!感謝大家支持正版陪我走到結局,圓子無以爲報,語言太蒼白,只能努力碼出更多的文來回報大家!
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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