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夾着尾巴落荒而逃,跑出幾千米後靠在隨處的牆根一捂臉蛋——滾燙的!
他臊地沒法見人了,膝蓋發軟也能甩出飛毛腿,乘着夜色章澤只能逃開杜行止——他不想沉淪下去!
大晚上的他也沒地方走,學校肯定進不去了,摸了摸身上就發現二百塊錢,這附近也沒有取款機,章澤只能嘆口氣,拖着自己軟綿綿的身體在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不用登記身份證的那種。
屋裡有一股淡淡的黴味,破牀和剝漆的牆,章澤匆匆在燈光昏暗的洗手間裡衝了把戰鬥澡,手不敢像往常那樣洗蛋蛋。他低頭打量腿間垂落的那一根,柱身上還有淡淡的粉紅色,杜行止的手上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只需要輕柔的撫摸就能讓他失去理智。
狠狠揉了把臉,他不敢再想下去,胡亂擦乾身子後鑽進冰冷的被窩中。這個房間和杜行止爲他準備的那個精心溫馨的房間簡直有天壤之別,然而在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難不成還讓他毫無顧慮地睡在那個房間裡嗎?羞愧都能讓他把自己逼死。
一個晚上重複剛纔發生荒唐事,章澤醒來時褲襠又溼了,這地方沒有讓他換洗的衣褲,他只能紅着臉退房打車去了學校,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衣服去洗澡,把短褲換下來後使勁兒踩了幾腳狠狠丟到垃圾桶裡,章澤維持了兩天的憋悶總算紓解了一些,陰鬱的臉色也和緩了起來。
擦着潮溼的頭髮回到宿舍,舍友們都不在寢室裡,寢室裡看着和平常有些許不同,但此時的章澤也沒有空閒去在意那些。他疲倦的要命,躺倒在牀上閉上眼就沉沉陷入了夢想。
章澤是被一陣輕柔的搖晃推醒的,醒來的時候他下意識揉着眼看了下窗外,天光明亮日頭高照,大概是中午十一二點的模樣,他才睡了幾個小時。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一天上午是沒課的,章澤皺着眉看向來人,居然是平常並不太露面的輔導員,不由有些奇怪:“劉老師?怎麼了?”
劉向陽有些艱澀地看着牀上這個清俊的青年,被他才醒來時無意識的迷糊驚豔地心頭砰然作響。他盯着章澤的臉凝神細看,怎麼看都覺得今天的章澤似乎比平常還要出色一些。他對章澤是很熟悉的,手下那麼多學生中,有家世過人的,有人緣出挑的,還有但憑着個人魅力獲得無數目光的,章澤便是最後者。劉向陽記得這個青年填寫的資料單,上面父母欄填的是單親,母親職業那一欄填的是個體戶,又是從承江省那個相比起北京落後了很多的地方來的,能擁有這樣不俗的氣質和外貌實在是太過難得。他想到今天來找章澤的用意,一時間竟然躊躇了起來,章澤的氣質太乾淨了,讓他簡直無法將那些齷齪的事情安插到對方身上分毫。
可這是校務室的要求,他卻不得不照做。劉向陽只有啞着嗓子回答:“小章,你昨晚沒回寢室?”
章澤眉頭一跳。不回宿舍睡覺其實是違紀的,但京大宿舍很少會查房,他不會那麼倒黴夜不歸宿一次就被抓住了吧?
但他還是點點頭,神情帶上些緊張:“怎麼了?昨晚查房了?”
劉向陽表情更難看了,眉頭皺的死緊,磕磕巴巴又問:“你……你昨晚去哪了?”
章澤剛想回答卻想起杜行止,口中一頓,有些遲疑:“怎麼了嗎。”
劉向陽嘆了口氣,拍拍牀柱:“你下來,穿好衣服跟我去一趟校務室。”
章澤皺着眉頭,還想再問,可劉向陽的表情卻給了他一些古怪的不祥預感。他匆匆穿好衣服,跟着劉向陽走出寢室。
校務室裡有不少人,章澤進去的時候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角落處坐着徐盛,其餘除了幾個不熟悉的老師外,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老人也有點面熟,他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才恍然發覺,這不是報名那天陪着徐盛來的那羣老親戚嗎?
見章澤進屋,所有的視線倏地都投了過來。教授們的倒還好說,那幾個老人眼中的鄙夷和不屑卻着實讓章澤摸不着頭腦了一些。
劉向陽站定後對桌後一個有些謝頂的中年男人道:“林教授,人我帶來了。”
林城點了點頭,示意劉向陽離開,視線落在章澤的身上不免有些驚訝。
今天徐盛帶着一家子老人找上門說這個叫章澤的學生偷走了他的電腦和手機等價值好幾萬的貴重物品時,他還是着實嚇了一跳的。大學裡失竊的案件並不少,很多時候也多是內賊作案,但這一次的案件涉及金額卻是絕無僅有的大筆。
偷竊作案,夜不歸宿,他原本以爲這個叫章澤的人會是個不修邊幅的小混混,亦或者是個尖嘴猴腮面相不善的窮酸人,可現在一碰面他心中就起了疑惑。章澤身上有着優渥生活浸潤出的貴氣,眉宇之間也絕看不出生活辛苦的痕跡,這種自然而然散發出的氣質是不可能作僞的,他並不覺得這樣一個清透玲瓏的人會去齷齪地偷盜。
可看他進來時徐盛一家臉上的表情也不似作僞,林城有些迷惑了,難道這真的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章澤見這個姓林的男人一直在打量自己,目光中有一種讓他不太喜歡的審視意味,不由皺起眉頭沉聲尋問:“林教授讓劉老師帶我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
林城眉頭一跳,回過神來,不露痕跡地扯起一個微笑:“章同學,請坐。”
章澤不解地就近坐下,視線掃過屋裡的一堆人,落在徐盛的身上。徐盛的笑容有些扭曲,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眼中帶着顯而易見的快意。
林城問:“章同學不用擔心,今天請你來只是爲了瞭解一下情況。你昨天下午到晚上的這段時間在什麼地方?”
章澤皺起眉頭,這種含糊其辭的試探是什麼意思?他語氣也不善起來:“昨天下午我在朝外大街,晚上去了東頤小區。林教授,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不用這樣旁敲側擊,直接告訴我可以嗎?”
林城打量他的神情不似作僞,心中更加困惑真相。然而不待他開口說話,跟徐盛同來的一羣老人中就有人嗤笑了一聲:“朝外大街?你是得在那裡,那地方新開個電子城,你在裡頭玩地開心吧?”
章澤看向聲源,見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莫名其妙的想法更甚:“我幹嘛要在電子城?”
那老頭瞥他一眼,咧着嘴陰陽怪氣地笑了笑,用跟徐盛如出一轍的腔調說:“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
與他一羣的老人頓時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你一句我一句亂七八糟地聲討起來,章澤聽了半晌才勉強發現到不對勁,頓時站起身來:“你們什麼意思?誰偷了你們的電腦和手機?”
剛纔說話那個老人一拍桌子,唾沫噴出好幾米遠:“誰偷的誰心裡清楚!我告訴你!小盛的電腦是我們去香港幫他帶回來的東芝,兩萬多!他的手機也要一萬多塊,加上卡里的錢,總共三萬多塊錢!認不認你自己掂量好了,等到報了警,我們有能耐讓你蹲幾年班房。好好的小年輕不學好偏要做賊,偷到我們頭上來了!?”
章澤氣的心中鬱結,厲聲呵斥:“嘴巴放乾淨點!用一臺破電腦一個破手機忘了自己姓什麼了?老子堂堂正正做人,誰稀罕你們那點玩意?風大別閃了舌頭!”
徐盛忽然站了起來,陰沉沉地盯着章澤笑了:“不是你還有誰?我們寢室裡除了宿管他們只有咱們四個有鑰匙,昨天下午陳元在操場和人打籃球,華茂松在圖書館裡百~萬小!說,都有不在場證明,我回了寢室之後他們纔回來的,一整個晚上又沒有出學校,怎麼可能是他們偷的?可你昨天卻一個下午都不見人影,誰知道你在校外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章澤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我偷了你的電腦和手機?忘了告訴你,我也是和別人呆在一起的。”
徐盛移開視線:“誰知道你說真的假的?拉一堆七大姑八大姨過來證明你的青白,讓我信?”
他說完這話快意地吁了口氣,看着章澤青白的臉色,心中的愉悅滿足到簡直無從紓解。他看不上章澤很久了,一個外地人,成天傲地跟什麼似的,這個年代的人了,連個bp機都沒有,還撿來自家姐姐用剩下的二手貨,窮酸氣簡直翻了天。偏偏這傢伙太懂裝模作樣了,成天披着瀟灑的外皮騙人,把身邊人都哄騙地團團轉,還以爲他真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呸!也就是運氣好老天賞了塊皮,沒那個能耐,裝什麼大尾巴狼?
這些時間接觸下來,他發覺章澤極少在課餘用錢,平常買水什麼的,基本上也都挑最便宜的礦泉水。有幾次在食堂碰上打飯,他幾番暗示章澤也沒幫他把他的那份一起刷卡,還有在圖書館的時候,要花錢的書他基本不外借,平常借出去的都是不要錢的普通書,那些要花費的,他寧願多朝圖書館跑幾趟看完也不願意掏口袋。種種寒酸舉止讓他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綜合各種現象來看,章澤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窮鬼!
不過也對,家裡離了婚,獨居的女人要帶着一兒一女,還要供他們上學,一個個體戶賺的再多肯定也不富裕。徐盛氣不過,這不就是個窮二代嗎?裝高富帥裝的跟真的似的,事事壓他的風頭。上一回一羣人合夥坑了他一把,徐盛是想要報復的,可他家也不見得顯赫到哪兒去,陳元和華茂松背景看上去都不好惹,他心中憋着的那股氣只好朝着章澤發泄出來了。
他們坑了自己兩千塊,自己必然要十倍百倍地討回去!
章澤能拿出三萬塊錢?說破了天他也不相信,可要的就是拿不出,這筆錢足夠他們一家人不得安寧,等鬧得雞飛狗跳最後還是還不出的時候,他就報警,讓學校通報批評章澤,鬧的他身敗名裂,也好叫陳元他們擦亮眼睛看看清楚,他徐盛可不是剪了爪子的病貓!
章澤和他對視着,要是這個時候他還不明白徐盛是衝着自己來的他就是傻子了。電腦用鎖鏈綁在桌子腿上,他回來時發現的違和感估計就是電腦不在後屋內產生的不同,這種鎖鏈綁好的電腦不鋸斷桌子腿怎麼可能拿得走?還有徐盛的手機,他從來是隨身帶着不離手的,怎麼今天偏偏就跟電腦一起不翼而飛了?難不成小偷背後長了天眼,知道昨天寢室裡一定不會有人留守,還有大批值得他冒險的寶貝等着偷?
其實這樣一看,偷盜者是內賊的可能性確實大大增加,可章澤卻很明白自己絕沒有去偷這種東西的可能,假如陳元和華茂松也同樣有確實的不在場證明,章澤大概就能明白到這是怎麼一回事了。畢竟幾天前他才和陳元華茂松一起坑了徐盛兩千塊錢,假使這事情真是徐盛自己弄出來的,無非就是嫁禍報復的意圖了。
章澤知道自己口頭上的辯解不會被人取信,他也不着急,清者自清。回憶着昨天做過的事情,章澤從褲兜裡掏出錢包翻找了一下,揀出一張卡丟到林城的桌面上。
這是一張淺灰色的磁卡,卡上的序列號用了鮮活明快的金紅色,卡的右上角有一粒米粒大小的小鑽,映着房內的燈光璀璨閃耀。
林城的眉頭頓時跳了一跳。他自然是識貨的,這是中銀的貴賓借記卡,至少一次性存款上百萬才能辦理出來。他見過不少這種卡,自己也有一張見不得光的,這年頭一百萬可不是小數目,假使這張卡是章澤的,那剛纔徐盛一行人說的章澤經濟窘迫的事情恐怕就要打個折扣了。
章澤自然不是爲了裝逼。事實上他這種小市民連能拿卡裝逼都不太明白,他只是想到卡里有今天他給中介公司轉意向金的記錄:“昨天下午我在朝外大街買房。”
徐盛眉頭一皺,那個頭髮花白的老人一聲嗤笑:“編,再編。朝外大街的房子?你怎麼不說去買人民大會堂了?”朝外大街的房子是什麼價格他們這些當地人能不知道?那也是章澤這樣的人能買得起的?甭說章澤了,就是他們家也不敢隨意吹這種牛,被人戳破之後得丟大人。
章澤沒理他,繼續說:“中介公司的名字叫做我愛我家,下午三點左右我跟他們去交了意向金,數額十萬元,裡面能查到記錄。”
他這話一出口,那邊唧唧歪歪的老人聲立刻就停了,方纔出言諷刺的那個老頭眉頭皺的死緊,眼睛緊緊地盯在章澤臉上,意圖找出他丁點在撒謊的痕跡。可是他很快失望了,章澤在吐出那那一串讓他心驚肉跳的數字時表情簡直毫無波瀾,好像他說的不是十萬塊而是十塊錢似的。老人有些詫異對方的闊綽,但據他孫子所說,這明明應該是個貧苦出身的人才對!
他不由得有些心虛,想到自己剛纔說的那些話,轉頭瞪了徐盛一眼。徐盛也大爲意外,心跳聲砰砰砰響在耳朵裡。吹牛的吧……家裡在深圳做生意最風光的姑姑也從不見這樣大手筆的花錢,家裡十幾年了,人口越來越多,還窩在衚衕裡的老四合院中,說買房子說了好久了,家裡一直就沒能下定決心掏這筆錢。他是家裡的獨苗苗,幾代單傳的男丁,姥姥姥爺爺爺奶奶捨得給他花錢,但一個電腦一個手機也是磨了相當久的。可這個渾身窮酸味的章澤,竟然一出手就是十萬!?
徐盛咬着牙,心中恨得不行,憑什麼,一個兩個都過的比他舒坦那麼多陳元也就算了,他也是皇城根下長大的,可華茂松和章澤這兩個外地人竟也那麼囂張?
徐盛冷哼一聲:“那晚上呢?晚上你去了哪裡?有什麼人證?”
章澤原本以爲這樣大筆的現金流動已經足夠洗脫他眼饞徐盛財物的嫌疑了,沒想到徐盛依舊不依不饒,不由皺起眉頭:“我說了晚上我在東頤小區,跟我表哥在一起。”
徐盛勾了勾脣角:“表哥啊,這不是親戚嗎?這也能算人證?”
章澤冷眼看他,桌後的林城早已拿起那張卡片找到了我愛我家的電話,撥通後又換到了章澤去的那家分部,詢問了章澤是否有來購房後,那邊的接線員有點遲疑:“先生,我們不可以隨意透露客戶的個人信息……”
林城知道這事兒差不多就落實了一半,瞥了章澤一眼,找到他檔案上身份證號一欄報了過去,自稱是章澤的父親,那頭才終於鬆了口:“是的,章先生看中了朝陽區外大街七十五號的店面房,總價九十八萬,已付意向金十萬元。請問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了,”林城放下電話,看着章澤的眼神中帶上些許熱忱,語氣也客氣了許多:“章同學,你也不要生氣,今天除了你之外,陳元同學和華茂松同學我們都已經請來了解過情況了。這完全就是走個過場,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從未有過懷疑章澤的意思,只不過寢室被盜舍友們總該出個面而已,完全將自己剛纔的懷疑推託地乾乾淨淨了。
他說着拍了拍手:“這樣吧,時候不早了,章同學就先去食堂吃飯,如果事件發展還有什麼需要,我會再讓劉老師去請你的。”
雖然事情發展不甚滿意,但還了自己青白,章澤也懶得再糾纏下去。他站起身整了整衣領,朝着角落處的徐盛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預備離開。
“等等!”徐盛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刷一下站了起來,開口喝道:“林教授,就因爲他有錢買房子,所以偷東西的嫌疑就能洗刷了嗎?十萬和三萬雖然有區別,可差距也不是多麼大吧?您能確定他就沒有對我的電腦和手機起過想法嗎?即便他很有錢很富裕,可世界上還有一種人就是不偷東西手會癢癢的,您能確定他沒有這種怪癖嗎?”
林城眼中的笑意一滯,表情顯得不好看起來,他側頭掃了徐盛一眼,吃了那麼多年的飯,再看不出他眼中的敵意那就是蠢蛋了。寢室裡的私人恩怨他才懶得加入,可在這種時候胡攪蠻纏把他拖下水,林城就沒有旁觀熱鬧的心情了。章澤假如是個,今天被他逮到辦公室裡盤查追問一通,不記恨他纔是奇怪。好不容易爬到校務處處長的位置,林城可不希望自己多年的苦心經營在得罪一個人之後就被化爲泡影。
章澤的臉色徹底陰沉了,徐盛此刻就像一隻瘋狗追在他身後不停地吠叫,哪怕沒有咬到他的身上,不絕於耳的噪音也令人很難視若無物。他其實是個很溫和的人,兩輩子經歷的歲月沒有教會他別的,唯獨忍耐和寬容學會了太多。徐盛不是頭一天對他這樣不客氣的,章澤前幾次也想發飆教訓他,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實際年齡可能比對方大一輪還要多,心中那點怒焰就不知不覺被壓了下去,總有種較真是在欺負孩子的想法。可讓着他只是顧及自己的顏面,這是情分,現在被徐盛當成本分了,章澤就感覺到相當不爽了。
加上今天因爲昨日跟杜行止荒唐了一場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章澤其實心情相當不好,當下就不打算再一如既往忍耐下去了。
回過頭目光冷厲,他的聲音中頭一次帶上質問:“我留你兩分面子,也勸你不要蹬鼻子上臉。我有沒有偷東西的怪癖還輪不到你來質疑,要報警嗎?宿舍樓附近總有個地方有監控,哪怕樓裡沒有,下樓就是十字路口,那裡肯定會有監控攝像頭,我們報警怎麼樣?”
徐盛原本的氣勢洶洶被他驟然壓下,吶吶地後退了兩步,臉色清清白白轉換幾遍,眼中閃過慌亂。樓下的十字路口有攝像頭?
這個年頭對監控的使用率還不算普及,多用模糊不清的閉路電視。像校區周邊這種車流量並不大的區域,徐盛一開始就壓根沒想到監控這個問題。想來在衆口一詞指正章澤的時候,這種從小地方來的鄉巴佬不被嚇死也被嚇傻了,徐盛萬料不到能從章澤嘴裡聽到這個被自己疏漏了的細節。等到轉念一想,心立刻就懸了起來,恨不能立刻衝到宿舍樓外仔細盤查是否真的有攝像頭。
他不會比任何人更清楚東西去了哪裡,章澤無意中的一句話就戳中了他的弱點,徐盛凶煞的的眼神霎時不見了,卻見章澤回頭對林城示意打電話報警,林城拿起聽筒的瞬間他慌亂地撲了上去,按住電話機:“不、不用那麼嚴重……”
林城原本只是做一個安撫章澤並表明立場的動作,畢竟失竊這種醜事能不傳揚開還是別傳開更好。可徐盛的反應卻着實讓他疑惑了一下。其實從剛纔開始他就覺得徐盛的憤怒有些違和,他和章澤之前的氣氛很明顯是有私怨,並且一開始是很篤定地在言語上朝章澤盜竊的可能上偏移。如果不是這樣,林城也不會在毫無證據情況下對素未謀面的章澤產生懷疑。可假使是私怨,報警對章澤產生的影響絕對比這種校內調查會大得多,要反對也不該由徐盛這個“受害者”來反對。徐盛的做法在任何一個可能中都解釋不開。如果說他是爲了顧及同寢情誼,那麼打一開始就不會在自己面前狀似無意地提到章澤家境貧困對他的財物有多麼多麼垂涎的細節,如果是爲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三個同寢的室友都排除嫌疑後,難不成這個損失他自己吞下嗎?這可不是三百三千,而是三萬多元的財物,他假如真的那麼大方,根本就不會來校務室了,直接一個寢室中開小會解決多好,連風聲都不會透露出來。那麼他是爲了什麼呢?
林城想到一個一開始沒有料到的可能,神情瞬間嚴肅了起來,懷疑的視線直直地朝着徐盛而去。難不成……?!
這個可能一旦播種,在腦中便立刻生根發芽茁壯起來,是了,這個可能完全不應該被排除。寢室在高層,從窗戶進入的可能性很小,門也沒有被撬動的痕跡,說明來人或者帶有鑰匙,或者是趁着門沒關嚴實時溜進寢室裡的。再一個筆記本電腦是用鐵鏈鎖在桌上的,桌子沒有被暴力破壞的痕跡,說明來人除了剪斷鐵鏈外只有暴力破壞電腦兩個可能可以選擇,但鐵鏈是那麼容易剪斷的嗎?假使破壞了電腦,那麼帶出去後賣不出價格,盜竊的利潤無疑會大大降低。
可是如果換一個角度來理解問題就不一樣了,如果這個人他帶着寢室的鑰匙,光明正大地從房門處開門進來,然後解開筆記本電腦的鎖鏈,最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電腦運了出來。如果是這樣發展的,那麼宿舍中一切的痕跡就都可以解釋了。
不怪他剛纔篤定有內鬼,這種現場,除了內鬼之外,還有誰能輕鬆佈置出來呢?
林城皺起眉,厲聲問徐盛:“徐同學,昨天一整個下午,你確定沒有回過宿舍樓嗎?”
徐盛的臉瞬間青了,不知所措地退開桌前,我我我了半天,將求助的視線投向坐在角落的那些老人。
跟章澤對話過的那個老頭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氣的渾身哆嗦:“你什麼意思?放着賊不去抓,拉着我家囝問東問西,天底下沒這個道理!你懷疑我家囝偷東西?”
林城最怕這類胡攪蠻纏的說辭,更何況對方是個老人,這年頭老人這兩個字成了免死金牌,稍一冒犯對方躺地上打滾都能鬧死他。他不敢說的太明白,只好笑着開解:“您別誤會,大傢伙都被盤查過了,也沒有單略過徐同學的道理不是?他能配合我們一起調查,破案的可能性也會大得多。您放心,校方都是公正的,絕不會放過任何可能性。”他話中的未盡之言任誰都能聽明白,破案找回東西沒問題,你得配合,該回答什麼也別歇着,否則後果怎麼樣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
老人其實並不明白徐盛在恐懼什麼,但長久以來的默契讓他看懂孫子遇到了難題,林城圓滑推諉的話語讓他無計可施,可很快的,他也反應了過來,回想起這段時間孫子打回家的電話中幾乎填滿了陰鷙的抱怨,他腦中有盞不斷閃過電流的燈被倏地點亮了。
他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了孫兒一眼,徐盛盯着林城捏住電話的那隻手,整個人好像下一秒就會暈過去似的。
張了張嘴,他嘴脣顫抖了片刻,倏地冷靜了下來。
回過頭,他的視線越發兇狠,死死地釘在了章澤的身上。
章澤從自家奶奶身上見識過無數次類似的眼神,頓時就知道不好,果然下一秒那老頭開始發起了癲癇,長長地倒喘了口氣後捂着胸口就朝後倒,嘴裡中氣十足地拖長了聲音:“哎喲……心臟病……我心臟病要犯了……”
林城嚇得一下子站起身來,但待一細看就知道出了古怪,那老頭一面哀嚎一面將視線使勁兒朝着章澤的方向瞥,見章澤沒有動靜後嗓門一下提的更高,只是忽然變得的好像交代後事般淒厲:“小盛啊!爺爺沒本事讓你買得起朝外大街的房子,現在丟了東西還要被盤問。該問的該懷疑的人不去盯着,只知道欺負我們這種無權無勢的,誰家裡沒幾門顯赫親戚啊?這世道難不成是看誰買得起朝外大街的房子,才站在誰那邊嗎!!!?這是要逼死你給別人留青白啊!!我們徐家的列祖列宗可在天上看着吶!打解放前也是大戶人家,現如今卻讓獨苗苗被人這樣欺負!!祖宗們可能瞑目?可能瞑目啊!!”
章澤氣地笑了出來,着實沒料到自己這輩子碰上了幾個無賴都是這樣的嘴臉:“老爺子,您可把話給說清楚了,買不買得起什麼地方的房子纔有公道可是您自個兒說的,我什麼事也沒幹不也被帶來問了一大堆不在場問題?怎麼我們都問得,你家寶貝金孫就問不得了?這是您孫子,可不是我孫子!”
“呸!!”那老頭氣的打地上一個軲轆跳了起來,拉着徐盛就朝外走,“不報警了!這種人跟他們計較個蛋!那三萬塊錢的玩意兒咱們當餵了狗,討回來還嫌髒了手!不要了!小盛你可得藉着這事看清楚世道,以後出息點,讓這些欺負過你沒根基的人都好看……”
他嘴上憤怒臉漲得通紅,心中卻在不斷慶幸,他看出孫子態度的不對勁了,結合孫兒的個性,自己偷東西嫁禍給別人然後擦不乾淨屁股這種事還真能做出來。再看最討厭自己胡攪蠻纏的孫子一直沒有制止自己撒潑,他差不多也能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件事情要真被放在臺面上捅出來,到時候吃虧壞名聲的就該是徐盛了。能借着自己佔上風的機會全身而退,他半點沒猶豫,罵罵咧咧朝着外頭走。
但章澤是傻的嗎?今天真讓這些人不明不白地離開,就等於他默認了這老頭嘴裡不乾不淨的那些話。甭管他做沒做過這些事,日後徐盛腆着臉在學校裡宣揚一番,他還要不要在京大上學?別人會怎麼看他?莫名其妙他就成了偷電腦的賊,章澤活該吞這個苦頭嗎?
他大步上去將門關上落了鎖,火從心起,這是看準了他好欺負,否則陳元華茂松兩個人怎麼就沒碰上這種事?
他扯着嗓門大喝:“別走!把話說清楚了!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誰也別出這個門!要不在場證明是嗎我這有!我給!誰他媽嘴裡再不乾不淨說我半點是非,我大耳瓜子伺候他!別他媽看我說話客氣就當我好欺負了,小爺我怕了你們!?”
說罷他也不理會被他驟然轉變的氣勢鎮在原地的一行人,朝坐在桌後的林城大聲報出一串電話號碼,自己則鎮守在大門處一寸不讓:“撥!這是我表哥的電話,我就不信東頤小區會沒有監控設備,讓他來,再不信就讓他去調監控!不該我認的偏要栽在我身上,當我是公共廁所嗎?!”
電話接通的很快,杜行止聲音冷淡:“喂,你好?”
章澤氣的聲音都在發抖:“杜行止,現在,立刻,馬上!到管理系校務處來!”
聽到他聲音的時候杜行止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從聲音裡都能聽出語速在加快:“怎麼了?你怎麼了?你聲音怎麼有點不對?你哭了?”不會是因爲昨晚的事情吧?
“別廢話了!!”章澤氣急,“快過來,有人欺負到我頭上了!”
杜行止一愣,一秒鐘後聲音瞬間冷了下來;“等我,我馬上到。”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讀者叉魚的小魚叉、讀者早早、讀者雪之封印、讀者j、讀者ajuju、讀者艾亞亞、讀者燁翼、讀者喬喬、讀者雲愛彌、讀者回憶過去、讀者牙牙、讀者bluefish、讀者小蝶christ、讀者ya了、讀者靈魂的同桌、讀者多愁善感的p瑤、讀者千江水月、讀者狸狸扔給圓子的大地雷!
謝謝讀者dars扔給圓子的兩個大地雷!!
謝謝讀者夢幽、讀者elmo巖海苔扔給圓子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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