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章母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有敵進我退,沒有敵守我攻,任何策略都沒能用上,這個孩子乾淨利落痛快地承認了。

章母只覺得自己腦子有點暈。她沒想到杜行止會這樣直白地戳破兩個人的關係,得到回答的那一刻她毫無準備,一時間心中更多的竟然是慌亂而並非憤怒。

後退了好幾步,她心緒紛雜:“你們……”

杜行止垂下眼,手在茶几上一撐,面對章母乾淨利落地跪了下來。他脊樑挺直如同鋼板,頭微垂着,神情肅穆而認真,雖然是跪着,看起來卻比站軍姿更加端正。

“阿姨,我對不起您,這些年您一直照顧我幫助我,帶着我媽和我離開淮興,讓我們逃離那個地方。您的恩情我無以爲報。”他擡起頭凝視着章母的眼睛,表情堅毅到章母一時啞然,“但我真的很愛章澤,從在淮興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跟他在一起那麼久,我越來越離不開他,我知道您一下子無法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的事實。但我能向您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對他,一輩子像現在這樣愛他。”

章母踉蹌了一下,早已知道的事情從當事人口中聽到與自己去了解,所得到的感受全然不同。杜行止的話語字字鏗鏘利落,她瞭解這個孩子,知道對方是一言九鼎並信守承諾的人。可一時之間,讓她如何接受這樣荒唐的事情?兩個男人在一起,說出去要被人唾棄的啊!

她捂住眼睛,忍住那股淚意——她不像張素,這輩子曾經轟轟烈烈地愛過恨過。她和章父之間更多的是親情的維繫,和現在的男友李長明,感情也只是介於好感與喜歡當中。她這輩子沒有嘗試過真正的愛情,更加無法設身處地地去理解愛情對一個人有多大的影響,杜行止的這番話一部分戳到了她的心肺,而另一部分,卻着實讓他無法理解。

章母搖着頭,思緒有些混亂:“不行……非得是小澤?他還小,他不懂那麼多,你也不懂嗎?你也不知道?”

杜行止低着頭,任由她質問,在章母說完之後,才低聲道:“阿姨,對不起。我懂,但是我放不下。我爸死了,除了我媽之外,我只剩下小澤這一個親人。我知道您不會輕易同意我和他的事兒,但……至少,我想讓您知道我的真心。”

章母鼻腔一酸,低頭盯着這個眼神開始恍惚的青年。她從剛纔留下的記憶中翻出了杜如鬆已經死亡的事實,杜行止一夜之間失去了父親,這讓她本想出口的責罵一時間怎麼也出不了口。

這也是個可憐孩子啊……

章澤放好了行李之後出來找杜行止,剛到樓梯口便發現了正在僵持的兩個人,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杜行止怎麼會跪在那裡?還有自家老媽,爲什麼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

他腳步躊躇了一瞬,下一秒毫不猶豫地朝着兩個人跑去:“媽!老杜!你們在說什麼?”

章母的視線一下子轉移了責難的對象,她也不想拐彎抹角了,直接厲聲喝罵:“你還有臉問?!你說,你和行止到底是什麼關係?!這麼多年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我們都以爲你們是兄弟倆感情好,可是爲什麼各自有了新家後你們還睡一張牀?茶几上那些是什麼東西?!”

章澤下意識看了茶几一眼,入目的安全套和潤滑油讓他微微一僵,隨後耳朵迅速地紅了,下一刻又滿臉慘白。

母親知道了。縱然一開始和杜行止在一起時他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可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還是手足無措了。他對家人的感情太複雜了,上輩子全家人的那個下場讓他心中愧疚難安。他潛意識裡是不想和家人出現衝突的。

母親的責難令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低着頭任由對方喝問,視線慢慢和擡起頭的杜行止對焦。

搖擺不定的心立刻堅定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走到杜行止的身邊,毅然跪了下來。

並肩而跪的兩個孩子一高一矮,從服飾到髮型都有幾分相似,章母被他們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氣的一個倒仰,拍着桌子大罵:“混賬!混賬!!”

章澤垂着眼,拳頭捏的死死的,抵在地毯上。他感受到杜行止在偷偷看自己,對方的不安和忐忑他都有所察覺,杜行止在害怕什麼?害怕他會經不住考驗?章澤在心中艱難地嘆息,似乎自己長久以來的被動讓杜行止不安了。

雖然從沒有過甜言蜜語,章澤卻比誰都要清楚杜行止對他的真心。沒有足夠的愛情維繫,誰會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產業交付給另一個人?章澤一直都知道杜行止在背後默默爲他做的那些事,就像上次一個人應對張素的質問一樣,很多辛苦實際上他都完全靠自己承擔了下來。杜行止淺眠、警惕,卻唯獨在自己身邊能酣然入睡,他驕矜、自負,可從未在自己面前展露過這一特質。

哪怕沒有深厚的愛情,只爲了這一份情誼,他都情願用一輩子來回報對方。

章母搖着頭,她無法接受這樣荒唐的事情。世界上的女人那麼多,她一天之內就能給這兩個孩子介紹十個八個。他們兩個怎麼就認準了死衚衕鑽?!

她驟然沉靜下來,面色如水,平平淡淡地開口:“不要瞎想了。我不可能同意的。你們倆該分手就快點分手,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媽的話。”

杜行止的身軀一下子繃緊了,他忽然不確定起來。不確定在自己和母親當中章澤會做怎樣一個選擇。章澤重視家人不是一天兩天,當初在淮興的時候,跟章悌起衝突,他都不分青紅皁白地責備自己。現在坐在這裡這個女人,是他一直珍視的親生母親,她用母子關係作爲威脅,無疑是一個非常沉重的砝碼。

他抵在地毯上的拳頭不自覺微微發起抖來。然而下一刻,一隻微涼的手掌從旁邊緩緩湊近了,握住了他的拳頭。

杜行止忍不住想要落淚,他側過頭,對上章澤安慰的視線,對方脣角微微牽起的弧度從沒一刻讓他覺得如此耀眼!

“媽,對不起。”察覺到杜行止的不安,章澤意識到自己不可以再沉默了。他膝行後退了幾步,結結實實地給母親磕了三個頭,艱難地站起身順便將杜行止拉了起來,和母親對視一眼,扭身朝着門口走去。

杜行止意外,他愣愣地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章澤從來只有在父母面前掙脫他手的舉動,這是第一次他主動握上來。

反手將章澤的拳頭握進掌心,對方的手掌不比他的小,甚至更爲粗糲厚重,可他心中卻忽然之間有了那麼一個沉甸甸的念頭,那就是一輩子都不想放開這得來不易的交握了。

章澤趁他發呆的功夫伸手去摸他的褲兜,幾下將杜行止喚回了神智,他便將對方的另一隻手也握住,看了眼關上的房門,低頭問:“找什麼?鑰匙?”

“有煙嗎?”章澤神情有些疲憊順勢將腦袋抵在了杜行止的胸口,聲音粗啞,帶着微微的顫音,“給我根菸。”

火苗星星點點。

點燃的煙頂驟然紅亮起來,伴隨着窸窸窣窣的燃燒聲,尼古丁嗆人的氣味瀰漫在了樓道里。

杜行止和章澤並排蹲着,一人一根菸相對無聲。章澤不太會抽菸,咳嗽了幾聲後勉強才能入口,杜行止卻也不阻止他。他自己在煩惱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抽包煙,章澤現在的情緒一定是他無法想象的複雜,抽包煙也好,省的把事情憋在心裡,到時候再給憋壞了。

杜行止猶豫着,小聲道歉:“對不起。”出櫃的計劃一直是杜行止在籌謀且實施,章澤並未參與其中過,兩個人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章澤可以說完全是被杜行止牽連的。可是杜行止實在是忍不下去了,章澤對生活的計劃幾乎爲零,如果他不主動,也許對方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該如何對親人坦白他們的關係。得到承認對他來說似乎只是無關緊要的一件小事。可對杜行止來說,絕不止於此。

章澤沒說話,抽完一根菸後咬住一根新的,對準幾將燃盡的菸蒂深吸了一口,隨手將菸屁股丟在地上。

他站起身,擡腳碾滅了火星,閉上眼疲累地靠在牆壁上,聲音似從遠方傳來:“我沒想那麼早……”

“對不起。”杜行止只能這樣說,他站起來,有些委屈又十分不甘心地抱住章澤,聲音又低又沉,“我想跟你結婚,我想跟你穿一樣的西裝,我還想讓咱媽能特高興地出席我們的婚禮。我把場地都定好了,咱倆定情戒指也戴上了。我真的想跟你結婚,都快想瘋了。”

章澤已經習慣包容他的獨佔欲,更何況被喜歡的人這樣重視,只要不是心太野,尋常人更多感到的也都是甜蜜。章澤自然不例外,他享受這種被追捧重視的感覺,也珍惜着對方對他的好。可是他確實太年輕了,才二十出頭而已,杜行止爲了結婚所做的那些努力在他看來不失杞人憂天的嫌疑。不過對方這樣一說,他也不得不承認,他一直以來沒想過對母親坦白兩個人的關係,其實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害怕面對親人的責難,就像今天這樣。

可他這個性格已經沒治了,隨遇而安,隨波逐流。沒出櫃前他不會去日夜擔憂出櫃時會遇到什麼困難,出櫃之後他也不會擔驚受怕兩個人的關係能不能被接受。杜行止老說他心大,其實未必不是後一句真話。章澤的胸懷闊綽着呢,哪能被這樣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給塞滿?

雖然很對不起母親,可是早晚是要對不起啊,長痛不如短痛,作爲小輩,章澤會在日後的歲月中彌補自己對對方這一刻的傷害。

抽完一根菸,他的精神逐漸迴歸了身體,腦中的邏輯慢慢理清了。他眼神越發清明,捏着煙側頭瞥了眼房門的方向,嘆口氣,沉吟道:“我們……”

杜行止立馬神情肅穆地側耳傾聽。

“……我們今晚住哪裡?”

“……”杜行止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真的挺傻的,他伸手搓了把臉,若無其事,“要不回頤和園路那邊?你請假就請到今天爲止吧?”

章澤不置可否,甭管怎麼樣,被趕出來之後總不能露宿街頭。不過杜行止的情緒在路上時也好了一些,他便有勇氣將自己的擔憂給說出來了:“我媽要是找上門來再逼我們倆分手怎麼辦?我最受不了她哭了,你打個電話給你媽,讓她有時間早點回家照顧照顧我媽吧。”

杜行止側頭瞥了眼章澤,沒說話。電話他自然會打的,其他的嘛……“你媽不會來找我們的。”

“怎麼可能!”章澤瞪他,“你以爲她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嗎?她要是那麼容易就退讓那一定是冒充的。說實話她今天沒打你我都覺得意外,當初我被我嬸兒傷到的時候,她差點拿斧頭把我嬸兒劈成兩半。”

杜行止微微一笑,在心裡說,她不會打我的,她下不了手。

章母確實下不了手,彷彿從耳朵眼裡被灌了漿糊,她渾渾噩噩的,腦中一片稀碎。章澤和杜行止出門的那一刻她眼淚刷的就掉下來了,捂着臉一個人哭了一會兒,說不出是不忍心還是放不下,她仍舊趴在門上從貓眼裡偷偷朝外看。

兩個孩子看似堅定地走了,卻站在門口並沒有立刻離開。章母那一刻心裡說不出的不是滋味,但不知道是出於膽怯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她的手扶在門把手上怎麼也按不下來。她看着自己從來不沾菸酒的兒子蹲在門口滿身落寞地抽菸,看着兩個孩子沉默對視,看他們倆一起蹲下來像是取暖般貼在一起,她的心越揪越緊。

她沒有忘記杜行止在坦白前告訴她的那件事。這個孩子兩天前失去了自己的父親。章母想到年輕時公公去世後遭到了巨大打擊的丈夫,章父幾天跑靈下來哭的眼淚都幹了,整個人像一具被耗空的殭屍,渾渾噩噩、行屍走肉。

失去親人的感覺是如此令人難以承受,杜行止纔剛剛遭受那種非人的折磨,轉眼便又在自己這裡得到了下一波的攻擊。

章母覺得自己應該理直氣壯,在孩子的問題上她有權發表自己的意見!可心中那點隱約的心疼和愧疚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忽略,眼看兩個孩子終於離開,她哭聲也停了。在安靜的房間靠着門滑坐了下來,她發了會呆,忽然開始無比地思念起李長明。

李長明的聲音出現在聽筒那一端的時候,章母原本還不怎麼分明的淚意立馬涌了出來,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快過來……我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李長明差點被嚇死,這還是他第一次有幸聽到章母的哭聲,明明不知道對方哭的原因是什麼,心卻一下子疼了,聲音都哆嗦起來:“?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別哭別哭,有人欺負你了?你在哪我馬上過去!!”

章母越發變本加厲地開始嚎啕:“你快過來……我在家,我一個人在家……我兒子不要我了……他跟男人跑了……”

李長明聽得雲裡霧裡,隨手從衣帽架上扯了件外套搭在肩上就朝外頭跑。他在外省呢,也不知道那麼晚還有沒有到北京的班機。

章澤第三次發呆,杜行止將他晃回了神智。

“啊?”章澤有些莫名,“你說到哪了?”

杜行止擔憂地看着他,半晌後嘆了口氣:“你在擔心咱媽?放心吧,我已經給我媽打過電話了,她現在肯定已經到家了。咱媽不會有事的。”

章澤強自鎮定地笑笑:“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杜行止傾身摟住了他,將他縮進懷裡,眷戀地緊緊擁住。他在章澤耳邊小聲說:“你沒有對不起咱媽,是我對不起他。一開始是我勾引你的,你年紀那麼小,也是我把你帶上了這條歧路。你這是受害者,和咱媽一樣,被迫接受了被我扭曲之後的人生。”

章澤有些郝然地給了他一拳:“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呢,我是三歲孩子啊?你說帶歪就帶歪了?”說出勞資我的真實年齡看嚇不死你個毛頭小子。

杜行止仍舊是那樣的眼神和聲音:“我不想看到你這樣。”

章澤對他笑了笑,知道杜行止這是擔心他立場不堅定。也害怕他會因爲愧疚就放棄兩個人抗爭到底。章澤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給杜行止留下的居然是個搖擺不定立場模糊的形象。他確實對母親愧疚又擔憂,卻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有些軟能服有些底線卻必須要堅定。假如他這次順應章母的意思跟杜行止分手,那麼再過不久等待他的就會是一波來勢洶涌的相親潮。患得患失的母親會急迫地讓他結婚,然後呢?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還不夠,還要折損另一個無辜女孩的人生嗎?

給了母親希望之後又殘忍地剝奪掉,遠比現在直截了當地讓她接受現實要痛苦地多。

他看了眼時間,拿出手機來對杜行止笑了笑:“我打個電話。”

杜行止不安的視線黏在他的後背,目送他從客廳走到陽臺,隱約聽到他的一聲“喂”,他的心彷彿也被晃晃悠悠地提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章悌剛起牀不久,聲音裡還帶着睏意:“hello?”

“姐。”

“澤?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章澤笑了笑,聲音輕緩:“姐,我和杜行止在一起了。”

“你們一起來我這了?”

“……”章澤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說清楚,猶豫着回答,“不是,是我和他在一起了。”

“你跟他在一起又不在我這跟我說這個幹什……”章悌有些暴躁自己的睡眠被打斷,下一秒忽然從昏沉的夢境中掙扎了出來,如同兜頭被潑下一盆冷水,“是我猜的那個意思嗎?”

章澤小聲說:“我們剛剛已經跟媽坦白了。”

章悌足足有一分鐘沒說話,在章澤以爲她掉線了的時候,吼聲雷鳴般震動起來:“你個小兔崽子膽子怎麼那麼大呢!?在一起?你知道在一起是什麼意思你就在一起?他是男的!男的!!!!”

章澤仗着她打不到自己,故作輕鬆地說:“男的又怎麼了,我以後還要去瑞士跟他結婚呢。”

章悌氣的話都說不明白了:“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跟我不懂裝懂?兩個男的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外面人看着你們的眼光是什麼你真的不知道!?別在這跟我裝什麼大尾巴狼!”

章澤聽着她的責難,聲音瞬間就嚴肅了起來:“姐,老杜把他的公司送給我了,把他的銀行存款把他的投資把他的基金全部都給我了,如果只是玩玩,我們不會那麼認真。我不小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未來會有多難。我離不開他,媽不同意,可是姐,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章悌半晌沒說出話來。

片刻後她丟下一句:“做夢吧。”利索地掛斷了電話。

章澤嘆了口氣,盯着手機徑自出神。他也嘗試了一下和親人對峙的滋味,越發能明白當初杜行止爲了他們倆的事情單獨面對張素時的緊張。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爲此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卻從不試圖說出口,章澤心口微甜。他回頭隔着陽臺的玻璃門朝客廳看去,杜行止在用座機打電話,臉色說不上好,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從微垂的脣角和凌厲的眼神都能發覺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章澤也有些難過,章悌的反應比他想象中還要堅定。愛情不能被家人看好是相當讓人失望的。他原以爲章悌至多隻是勸阻兩句,誰知道自己跟杜行止在一起的事實竟然能讓她氣的直接撂下電話。

他正在悵然,手上的手機卻忽然鈴聲大作,章澤一愣,立刻接通。

聽筒那頭是持久的沉默,大概有幾分鐘那麼長,章悌的聲音傳了過來:“你現在跟媽在一塊嗎?”

“沒有,”章澤如實說,“媽不同意,我怕她哭,帶着老杜走了。”

章悌的這口氣越發悠長:“你啊,也讓媽省心點吧。她生氣她傷心,你跑出來她還得擔心你,你現在住在哪裡?”

“我們以前在學校邊上買的那房子裡。”

章澤又沉默了,章澤等了一會兒,她纔沒好氣地又開了口:“行了!媽肯定是要生氣的,你最近也別去礙她的眼。你跟杜行止兩個人在外頭住能行嗎?吃怎麼辦?有人打掃衛生沒有?弄不好就找鐘點工,別不在家就邋里邋遢的了。”

章澤聽出她鬆動的口風,頓時一喜:“姐……”

“叫什麼姐,你是我祖宗,不是我弟!”章悌慍怒未消,卻也忍不住擔心弟弟的生活,衝他吼道,“剛纔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我告訴你章澤,現在我是不在國內,我要是在國內,非得狠狠揍你一頓不可!”

章澤爲了讓她安心,趕忙將杜行止出賣了:“姐你就放心吧,老杜可厲害了。他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樣樣在行,他能照顧好我的。其實他挺好的,除了不是女人沒法給我生孩子之外,又溫柔又會賺錢,你就當我是不孕不育行嗎?”

“滾!”章悌翻了個白眼,卻因爲章澤剛纔對她透露的一些信息感到驚奇,“你是說家裡的家務活都是他來做?他照顧你衣食起居,還把公司和存款都交給你了?”

章澤嗯了一聲:“是啊。”

章悌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時間甚至忍不住開始爲杜行止默哀,她思考了片刻,心中雖然生氣,卻也明白章澤做的決定不是他人輕易能改得了的。想到兩個人現在可憐兮兮地住在外面,章悌一時也沒有更好的主意,只能說:“我還要上課,我掛了。總之你這些天別再去跟媽鬧彆扭,我今天會給她打電話的。小澤。”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喊了章澤一聲,“就是杜行止嗎?你就認準了他?萬一他不好呢?”

“你也說了是萬一啊。”章澤頗有些沒心沒肺地回答,“得勝率都到萬分之九千九百九了,我還不賭,誰知道下一個人是不是會比他好?”

章悌啞然了幾秒鐘,才輕哼一聲:“哪兒學來的歪理?杜行止教你的?”

章澤搖了搖頭,回首看着屋內的目光無比的溫柔。

“真的,我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錯過他,我可能真的遇不到更合適的人了。”

杜行止不安又生氣,不安章澤偷偷摸摸去打電話,也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章澤,胸口就像塞了一團棉絮那樣又悶又堵。他趕緊給他媽打電話。

張素在自己屋裡接的手機,聽杜行止問起章母的情況不由生氣:“你也太莽撞了,說坦白就坦白!杜阿姨是什麼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幹嘛非得逆着她的毛去摸?”

杜行止聽她這樣的責罵,便明白章母確實是沒把自己告訴她的淮興的那些事情說出口,心中對對方更加尊敬幾分,他回答母親:“沒辦法,我忍不住了,章澤年紀越來越大,身邊出現的女孩子越來越多,如果不早點和他定下來,我擔心會出變數。”

對這個一往情深的傻兒子沒了辦法,張素只好給他通風報信:“放心吧,你杜阿姨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脆弱。我聽她和李長明聯繫了,李長明好像專門爲了安慰她已經準備飛北京了。我回來之後看她情緒也還行,晚上少吃了點,但也是吃了的。跟我訴了苦之後就去睡覺了,等到李長明明天到北京,她就有人分散注意力了。”

杜行止會心地露出一個微笑:“媽,謝謝你。”

張素喉中有些哽咽,爲杜行止想要和章澤在一起付出的種種努力。在答應了兩個孩子的事情之後她對他們的日常舉止開始越發上心,也慢慢察覺他們的生活並不如同她一開始所想的那樣出位。除了性別不同之外,他們的日常相處和異性夫妻幾乎沒有差別,一樣的上班下班同桌吃飯,一樣會起小爭執,一樣會在短暫的冷戰後迅速言歸於好。只是因爲家中還有一個對這一層關係全然不知的章母存在,他們的一切親密活動,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是你媽,除了支持你還能怎麼辦?既然已經選了這條路,再難你都得走下去。小澤呢?他在你旁邊嗎?你杜阿姨告訴我她有點後悔剛纔發那麼大的脾氣了,她擔心章澤嚇到,又不好意思打電話來問。他還好嗎?”

對這對互相關心卻又彆扭的母子杜行止忍不住無奈,他摸了摸鼻子,眼神朝着屋外一掃,發現章澤已經掛斷電話在朝屋裡走了,頓時聲音裡就帶上了笑:“嗯,他還好,就是有點難過。我安慰他了,但效果不大。”

“你倆好好過日子吧,家裡這邊我會給你杜阿姨多開解開解的。”張素放下心來,最後叮囑了杜行止兩句。

章澤隨手將手機擱在茶几上:“你跟誰打電話呢?”

“我媽。”杜行止撂下話筒,也問章澤,“你呢?”

章澤盯着他看着,從面無表情到眉眼生笑,嘴都微微咧開了:“我姐。”

這是個預料之外的答案,杜行止因忐忑不安而瘋狂躍動的心跳因此漏了一拍,他目光中帶上些許不敢置信和驚喜:“你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她了?”

章澤點點頭:“嗯。”

杜行止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沒能說出來。只是迅速站起身伸手將章澤擁進了懷中,牢牢地嵌在臂彎當中。

“謝謝你。”他的聲音又低又啞,章澤卻瞬間就能從其中扒拉出開心的分子,“我以爲只有我一個人……我很高興,你願意爲我主動去和章悌爭取。”他的聲音帶出的震動吐在耳邊癢癢的,那股麻意從耳側到頸窩,如同劃過的電流般讓人無從忽視。

章澤縮了縮脖子,但沒有躲避。他堅定地回擁住了杜行止,一字一頓地說:“我選擇了你,就會和你一起努力。”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本來忍不住想請假,但想來想去還是更新了。文下大家的支持我都有看到,謝謝你們,哪怕辛苦一些我也值得了。

你們不要霸王我呀,留個言收個藏啊,我要開新文了啊,當心到時候找不到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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