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向早睡的秦舉德,也高興地拉着秦安說話,直到十點多鐘才由秦友諒,秦向山兄弟送了回去。
秦圓和秦沁兩個小傢伙早就熬不住了,佔了秦安的牀睡的直流口水。
看着嫂子李淑月坐在牀旁打瞌睡,秦安輕輕推了推她:“嫂子,你今天晚上就睡這吧?”
“那哪成啊?”李淑月撥開垂在臉頰前的髮絲,站了起來,“你不得睡嗎,我抱他們回去了。”
秦安按住李淑月的肩膀,“沒事,兩小傢伙被弄醒,得哭個沒完……你睡這,我睡沙發就是了。”
李淑月只好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客氣,笑了笑,從櫃子裡取了毯子和被子,“那我和叔嬸說一聲,給你鋪沙發去。”
“好。”
秦安給小傢伙們拉了拉被角,這才走出門去。
李淑月和李琴爭搶着鋪,最終李琴拗不過她,任她忙碌着,給李淑月去取來洗腳的拖鞋。
李淑月嫁過來時才十八歲,雖然沒有到法定結婚年齡,但在九十年代的青山鎮,那完全不是問題,秦友諒給足了彩禮,就把李淑月這當地年輕小夥惦記着的一朵花娶回來做秦家的兒媳婦了,這些年來李淑月也很得長輩的歡心,家務事打理的井井有條,最重要的是,給堂兄生下了一個乖巧可愛的閨女,一個圓乎乎的大胖小子,兒女雙全。
現在李淑月才二十三,大好青春年華卻要喪夫守寡,要她空守一輩子,這種事情只怕秦友諒也做不出來,可是兩個孩子太小,李淑月要是改嫁,孩子誰來帶?沒媽的孩子太讓人可憐了,就算秦友諒夫妻格外疼愛他們,也終究讓人想着心酸。
讓李淑月帶走兩個孩子?這種事情更是絕無可能,除了秦萌,秦友諒膝下就這兩個孫子孫女老懷安慰了,兒子沒了,秦友諒絕對不可能讓這兩個孩子連爸爸都忘記,去叫另一個男人爸爸,他們也是秦友諒夫妻對兒子的念想,怎麼捨得他們離開自己。
在秦安的記憶裡,堂兄去世後,嫂子是一直守着寡,但隨着伯父伯母年紀大了,家裡的事情都是嫂子操持着,少不得總在外邊有些應酬,一個守了這麼多年的寡婦,即使本身沒什麼問題,流言蜚語總是少不了,讓講究臉面的伯父伯母兩人難堪的很。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這時候的秦安雖然已經頗得家裡人重視,但在李淑月的將來這件事情上,完全沒有發言權,他暫時也想不出什麼兩全其美,兼顧伯父伯母和李淑月感受的好方法。
夜半時分,秦安睜開眼睛,坐起來看着窗外,李淑月穿着母親的睡衣站在走廊上。
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李淑月回過頭來,看着秦安,連忙擦掉眼角的淚水。
“我也很想哥。”秦安站在李淑月身旁,沒有再勸慰什麼,至親之人的逝去,那種痛,根本就沒有辦法靠着開導和勸慰抹去,唯有靠着時間流逝,慢慢地讓心麻木,慢慢地讓自己覺得已經遺忘。
“我只是擔心秦圓和秦沁,沒有爸的孩子,被人欺負了都沒個出頭的。”李淑月望着遠方黑沉沉的大青山,繞過一座座鬱鬱蔥蔥的山,那裡是秦家的祖墳,李淑月手指着那裡,“秦沁問爸爸在那裡,我告訴她,就在那山裡,她說爸爸去山裡幹什麼……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秦安默然,父愛他給不了秦圓和秦沁,但這兩個孩子,自己終究要替堂兄好生惦記着,誰要是欺負秦圓和秦沁,秦安可不會放着不管,不是要出一口氣,只是要讓秦圓和秦沁知道還有個小叔會替他們出頭,不至於和其他孩子一起玩時顯得過於怯弱,該打架就打架,闖了禍,受了氣,也有人給他們撐腰。
……
……
隔日一早,秦淮和李琴就找了老師串課,總不能縣裡來人了,還讓人家上學校找去吧,秦安作爲名義上的領獎人,也必須得呆在家裡。
一大早的李琴就開始忙活起來,給兒子準備了新衣服,到街上買了幾樣水果和飲料,架勢擺了個十足。
秦安沒有什麼激動和興奮的感覺,洗臉刷牙之後,跑出家門看到李心藍坐在她的自行車後座上。
李心藍一身薄荷綠色的吊帶小洋裝,披着小披風,穿着黑色細絨長襪的小腿輕輕地晃動着,長髮束在腦後,用粉紅色的緞帶扎着繁複的蝴蝶結。
秦安見慣了李心藍穿着校服和襯衫的清清淡淡小模樣,這種可愛小公主的打扮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心藍姐,你今天真好看。”秦安的嘴一向甜,仗着年紀不大,到處夸人家漂亮,也不會有人說他什麼。
李心藍甜甜一笑,晨光照着她的臉頰散發着微微紅暈。
李心藍的身子輕,秦安載着她一點也不費力氣,昨天晚上佔足了李心藍的便宜,他也沒有再刻意走那些坑坑窪窪的道,車子顛簸起伏自己雖然可以趁機揩油,感受下少女柔軟的身體,但李心藍的小屁股可受罪不輕,這樣的事情秦安做得兩次就不忍心了。
順路還了那本黃書,秦安把李心藍送到了二中實驗班的小樓前。
謝雄利從教師樓裡走了出來,今天他穿着西裝領帶,那張倒三角形的臉上也有幾分笑意,時不時地推一推他的眼鏡,整一整衣領,容光煥發的模樣。
“His-radiant-face-told-us-of-his-happiness.”想起這人被自己罵過“son-of-bitch”,秦安忍不住又憋出一句英文。
“什麼意思?”李心藍也看見了謝雄利,這個老師還找她打聽過秦安。
秦安看着謝雄利,笑吟吟地重複了一遍,低聲解釋道:“他得瑟的臉告訴我們他現在很爽……這個意思。”
“你在說什麼?”謝雄利看到秦安,臉色一變,露出一種終於撞到我手裡的神色,疾步走了過來。
秦安又笑吟吟地看着謝雄利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句子,神情舉止和上次一樣地笑呵呵地,眯着眼睛,有些傻傻呆呆。
“又給我來這一套!”謝雄利暗恨,當初就是看到秦安這摸樣,懷疑秦安是哪家的白癡孩子跑了出來,但最後他才知道,自己是被秦安當白癡耍了。
“好啊,你居然敢屢次三番地辱罵老師,你是哪個學校的學生?”謝雄利厲聲道,這種學生必須好好懲治,不給他點教訓,謝雄利今天是絕不會放過他。
“我哪有罵你?我只是說His-radiant-face-told-us-of-his-happiness.”秦安無辜地道。
“謝老師,他沒有罵你。”李心藍被謝雄利那副嚴厲的樣子嚇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
“我還不知道這個小兔崽子嘴裡放的什麼狗屁?跟我走!”謝雄利一把抓住秦安的手臂,往實驗班的小樓裡走。
秦安也不放抗,跟着他進去,李心藍放下自行車,匆匆跟了進去,一直走到實驗班班主任的辦公室,謝雄利才放開了秦安。
秦安掃了一眼,這個老師叫王凱仲,是個英語老師。
“王老師,這小兔崽子剛纔用英語罵我,你給我翻譯下,看他還有什麼話說?等下我要去找他學校和家長,好好教訓他一頓。”謝雄利不是個心胸開闊之人,想想自己好好地,沒招沒惹就被人罵了還不知道,這股氣就憋在心裡,一直不舒暢。
“哦?你剛纔怎麼罵謝老師了?”王凱仲推了推眼鏡,看着秦安,敢當面罵老師的學生,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
秦安又重複了一遍,王凱仲當然知道秦安說的是什麼,看了看謝雄利,“謝老師,剛纔他就這麼說的?”
“差不多,你的這個學生剛纔也在場,你問她!”謝雄利指着李心藍道。
李心藍連連點頭,“沒錯,他就說了這麼一句,我沒有聽清楚,還又問了他一次。”
“謝老師,你是不是誤會了?他要是衝着你說的,只是說你容光煥發的臉讓人感受到了你的幸福快樂。”李心藍王凱仲是知道的,這個學生單純乖巧,從來就不會在老師面前耍心眼說謊,王凱仲不再懷疑秦安改了句子,笑了起來,“謝老師今天打扮的這麼莊重,有喜事臨門誰都看得出來啊。”
李心藍心裡嘀咕着,秦安的翻譯和王凱仲的有些不一樣,看來秦安對這個謝老師沒有什麼好感,只是這時候她當然不會傻到說出來。
“謝老師……你作爲一個爲人師表的老師,連點基礎英語也不會,沒有人怪你,誰讓你是語文老師呢?可你也不能瞅着人家說英語就仇恨人家是罵你啊,愛護國語也不是這樣的吧?一個老師張嘴閉嘴就是小兔崽子,狗屁,你還要不要臉啊?我也不要你道歉了,這些話,原封送回,以後管好你的嘴,別不乾不淨的給二中的老師丟人,瞅着你,我就不想到二中來上學了。”秦安和王凱仲打了個招呼:“你說是吧,王老師?”
王凱仲也覺得謝雄利剛纔是犯傻,人家說不定是在練習英語對話呢,你就抓了人來說罵了你……秦安的話他也不會附和,只當沒聽見。
秦安自顧自地離開,也不管謝雄利氣得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