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請客之前,林涵就看出來張姨好像有心事,不過她不是刨根問底之人,也就沒多問。
請客之後沒幾天,張姨就請假了,說是家裡出了點事。
誰家沒有事?林涵也沒在意,只說有事就讓她說話,別不好意思。
沒想到過了半個月,張姨還是沒有來上班。
林涵覺得有些不對勁,打電話給她,那邊的聲音虛弱的好像一陣風要把人刮沒了似的。
林涵終於沉不住氣了。
這一年多她和張姨處得挺好,那個人能幹又實在,還不多言多語,林涵覺得很難再找到這樣的保姆了。
趕到週六她開車跑了一趟張家,要是張姨真有什麼困難,恐怕是不好意思開口,她去了也可以幫一幫她。
聽那聲音很虛弱,若是病了她也可以給她加點靈泉水調理一下。
張姨家住在老城區那種好多家住在一起的四合院,林涵找到這的時候,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正在門口罵罵咧咧的。“……要是再拿不出來錢,就給我滾出去,媽/的,別不要臉,給你們寬限了還想寬限。”
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小夥子臉色發白的低聲求着:“再給我們幾天的時間,我再想想辦法,要實在不行我們立馬就搬,覺不耽誤。你們看,我媽病得厲害,她……”
“行了行了,別特麼的說廢話,再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們來收錢,要再拿不出錢來,立馬給我滾。”那人說的狠,可到底還是又給了三天的時間。
林涵等他們走了才上前,那小夥子正要轉身進屋,林涵問了:“請問一下,這裡是張姨家嗎?”
小夥子腳下停了停,疑惑的道:“是,你是……”
“我姓林,聽說張姨病了,過來看看她。”林涵自報家門,大方的往裡走了兩步,指了指屋子裡面“她在嗎?”
“在在,快請進。”他忙開門請林涵進屋。
林涵進了門,一股深重的藥味瀰漫在屋內,薰的她眉頭皺了皺。這是個小廚房,裡面雖然雜亂卻擦得錚亮,裡面房間門開着,掛着個半截布簾子。
小夥子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朝着裡屋喊道:“媽,有人來看你了,是位姓林的姑娘。”
林涵接着他的話道:“張姨,我是林涵。”
“啊,快進來,你怎麼來了?”張姨有些驚訝的聲音響起。
小夥子在林涵前面掀開了簾子,林涵衝他笑笑,進了屋,然後呆住了。
不過半個多月沒見,張姨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滿臉的滄桑,滿眼的憔悴,病病歪歪的倒在牀上,正在吃力的坐直身體。
林涵心裡一酸,忙幾步過去扶着她坐好。
“張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病得這麼重?”
“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還累你大老遠的過來看我。”張姨拍拍她的手,指着小夥子介紹道:“這是我兒子張峰,兒子,這是媽幹活那家的林涵。”
林涵衝他點點頭,又問張姨道:“到底什麼病?去沒去醫院?”
張峰愁眉苦臉的道,“我媽這病不是什麼大病,就是連氣帶急一股火沒出來……”
他瑣瑣碎碎的說了一大堆,林涵聽明白了,實際就是氣的,加上一股火,才一直沒好利索。
想到剛纔進院子時那一幾個小混混似的年輕人,林涵知道他們肯定是遇上了麻煩。
看看張峰,挺老實的一個孩子,能欠那麼多錢讓人追債到家裡?
她有些不確定,可張姨人不錯,能幫的她應該幫一把。
“張姨,剛纔我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來要錢?”她試探的問了句。
說起這事張姨一臉的愧疚,“這事都是我不好,讓你看笑話了。”
“看你,張姨,咱們認識也快兩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瞭解嗎?快別說這話了。”林涵乾脆問張峰,“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張峰剛要說,張姨指使他到,“給我倒杯水,我還沒喝藥呢!”
張峰到桌子前倒了杯熱水,又拿了藥,要喂張姨吃藥。
林涵伸手接過熱水,張峰愣了一下,以爲她要喝,遞給她,準備重新倒一杯給媽媽吃藥。
林涵加了滴靈泉水,然後遞到張姨嘴邊,“小心點,燙啊!”
張姨想要接過去,林涵知道她不自在,反正水也加進去,乾脆的鬆了手。
張姨喝了藥,張峰正好倒完水,看到老媽已經喝完了藥,就把手裡的水給了林涵。
“謝謝!”她道了謝,順手放到桌子上。
林涵扶着張姨躺下,“睡一覺吧,我就先回去了。”
她又指着剛纔拎進來的一袋水果道:“這些水果是給你買的,沒事的時候吃點,好的還能快些。”
張姨很感激,“謝謝你過來看我。你放心,我好了,再過幾天我就去上班。”
林涵點點頭,“不着急,你好好養病吧!”
“小峰代我送送。”張姨忙叮囑兒子。
林涵沒拒絕,張姨明顯不願意說因爲什麼事,正好她可以問問張峰。
“張峰,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說出來,我也可以看看能不能幫你。”林涵走到院外直接了當的問。
張峰也看出來了,他媽並不想告訴這女孩。
林涵看出他的猶豫,不由心下嘆了口氣,這一對母子都是實在的人。
“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能不能幫你?還是你準備三天後交不出錢來帶着你媽搬到大道上住去?”她乾脆下了劑猛藥。
張峰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道:“沒,沒什麼。”
林涵平日裡很喜歡這樣實在,不給別人添麻煩的人。
可現在她真想扒開他腦子看看,裡面裝了什麼,一個大男人這麼不爽快。
“那你就帶着你媽睡大街吧,這樣你就是聽話了,孝順了。”林涵不客氣的諷刺道。
張峰低頭不語了,就在林涵耐心告罄之人,他突然說話了。
“林涵,你是個好人,請你幫幫我們。”
林涵樂了,之前怎麼問都不說,現在反倒說她是好人,怎麼看出來了她是好人的?
她忘了,很多人看到別人有困難都會躲得遠遠的,哪有緊着問還說要幫他們的。
張峰雖然實在,可又不傻,當然能分出她眼裡的關懷是真切的而不是那幸災樂禍的。
“你說吧,我能幫一定幫。”林涵看他有些侷促不安,知道這人年紀和自已差不多大,肯定沒經過什麼事,有不安也是正常的。
“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爸回來了……”
“等等。”林涵這回知道哪不對勁了,張姨之前說老公得了腎病,有一兒一女,她不是京都人,可現在看這情況對不上呀?
“張峰,咱倆找個地方坐着嘮會吧!”林涵覺得自已要麼是上當受騙了,要麼是張姨家出了什麼事,不管怎麼樣,她都得弄明白了。
張峰指着前面衚衕口道:“那連有個小冷飲店,要不咱們去那吧!”
“行!”林涵痛快的應了跟他一起往那走去。
林涵連走邊問他,“張峰,你先說說你家的情況唄!”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道:“我們家一共四口人,我爸得了腎病,我還有一個妹妹。”說到這個妹妹時,他眼裡冒着怒火,過了好過天才舒出一口長氣接着往下說:“前些日子,我妹妹休息,說送我爸去醫院。可誰想到這人一走就沒了影,我們找了好幾天,纔在警察的幫助下找到,原來她把我爸騙回老家了,把那房子過戶到她的名下。然後就把他扔下不管了,我們找去時,我爸已經沒氣了。”
他說着,眼圈都紅了,眼裡那恨意遮不遮不住。
林涵心裡一驚,這麼狠心的女兒可真是世間少有。怪不得張姨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老伴沒了,這擱誰身上也受不了,何況這死法還不光彩。
她嘆了口氣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不,你也是好心想幫我們。”他兩隻手緊緊的攥成拳頭,竭力控制着渾身不讓它發抖。
“我媽就病倒了,當地的鄉親們幫着辦完了喪事,我們才知道,她老家那個房子賣了,然後拿着錢跑了。”張峰突然端起那杯冰冷的飲料,咕咚咕咚一氣喝下去大半杯,好像要用那冰冷來給他發熱的頭腦降降溫。
“我們回京都後,我媽的病本來好一些了。她也知道我爸那病就是託日子,本來也沒多少日子了,想開了就好了。可誰知道,剛纔你看到的那幫人來了,說是我妹妹把我們住的房子賣抵押給他們了,從他們那裡借了二萬塊錢。現在到期了,人卻找不到了,所以要收房子。”
“那房子是我姥姥留給我媽的。我媽她本來是京都人,後來去了老家跟我親爸結婚後,就留在了那。我爸死後,她跟我後爸結了婚。我姥姥只有這麼一個閨女,臨死前就把房子留給了我媽住。這房子我媽只有居住權,她也沒有房照。現在那些人來要房子,要麼我們搬出去,要麼就得還錢。說實在的,我們哪有錢哪,就尋思着實在不行把房子賣掉,總比抵給他們強。可街道說了,這房子我們沒權利賣,如果不住了他們是要收回去的。”
“房子不能賣,要錢又沒有,我媽這一着急一上火,這病就又重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