諍俊雖然是笑着說的,但是語氣很是鄭重。
不過池曉波暫時還沒聽出柳俊說的有什麼異常,當下笑着答道:
“當然不能疏忽。
我們搞了一個先進個人評選領導小組,你聽說了吧?”
柳俊點了點頭。
他就是衝着這個評選領導小組來的。
“章程還是很嚴格的,呆會開會。就是討論這個事情。現在評選爲先進個人的初評材料都已經送上來了,咱們四全部門的負責人一起把關”池曉波說道。
柳俊又淡淡一笑:“不會是每一份材料。都要由你們幾位一把手過目吧?”
總共五百一十六個支教的學生。競爭二百零五個編制,概率很大,初評的先進個人,最少也在四百名以上。每一份材料,四位“廳官。
一一過目。肯定不可能。估計也就是下邊辦事人員先刷選一下小定下個大綱,再交由四位一把手一一畫押,就算通過。
這其中,有領導要照顧的人,自然只早就和辦事人員打好了招呼,辦事人員先把這些關係戶安置好了,然後剩下的指標,就該輪到他們分配了。
財源滾滾!
自然,真正沒有任何關係的支教學生,也是要安排幾個應景的,不然的話,何以塞天下之口?
評選出先進個人,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分配到哪個單位去,就是新一輪爭奪的焦點。特別是團中央直屬單位的五個指標以及省直屬單位的事業編制指標,都將成爲熱門的搶手貨。
那時節,又要各展手段,大顯神通了!
這中間的彎彎繞,柳俊如何不明白?
池曉波也笑了,知道這事情瞞不過柳俊,也沒必要瞞他。
“一一過目,當然不可能了,大方向。總是要把關的。
柳俊就搖搖頭,說道:“恐怕這個關不好把!標準很難拿捏嘛。
又不能真的派調查組去支教地點一一調查落實,主要還是看評選材料上怎麼寫了。”
柳俊說的也是實情,支教地點大都是十分偏僻落後的山區,像七嶺衝鄉眉山小學這樣的,要算是非常好的條件了。五百一十六名支教學生散佈各地,一一前去調查落實,就算派出五十個調查組,沒有兩三個月時間只怕也跑不下來。
而況且,誰又能保證派出去的調查組都能夠大公無私?
這還真是個難題。
柳俊當初提出這個建議,主要目的還是在於支教活動順利展開。至於後續帶來如許麻煩。卻是估計不足。
再說了,這個,麻煩跟支教薦動圓滿成功比較起來,也不算什麼。
至多就是分配不公。
“那你的意思,這個關要如何把法?。
池曉波反問道。
倒不是池曉波故意與柳俊置氣,而是真的想問問柳俊有何妙策。
貌似此人在團省委工作的時候,就是機智百出,絕頂聰明。
柳俊笑道:“這個我可說不好。都是領導們的事嘛,焉敢偕越?呵呵?”曉波書記,有一件事要向請教,這次先進個人評選,支教學生以前在學校的表現也被列爲參考條件嗎?”
池曉波心裡一動,點了點頭,說道:“有這麼一個提議,但是沒有列在正式的文件裡頭,真正評選的時候,根據實際情況去把握吧。”
“誰的提議?”
柳俊緊盯不放。
“省教委洪主任,洪樂頌”怎麼,你”。
池曉波徵詢地望着柳俊。
柳俊笑了笑,說道:“根據實際情況把握,洪樂頌主任這個提議果然很不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評誰不評誰。主動權就更大了。他又是省教委主任,全省大專院校都要看他的臉色,他要學校給人家檔案裡塞點好的或者不好的材料,倒是挺簡單的。”
應該說,純粹從技術層面來分析,洪樂頌這個手法確實是十分高明。回家領導之中,未必是他洪樂頌實權最大,但有了這個提議。在本次評選活動之中,卻是洪樂頌佔據了最大的主動權。
池曉波也笑了一下,說道:“所以沒有列爲正式的評選條件。只是作爲參考。”
能夠做到實權廳局級正職的人,豈是等閒之輩?池曉波、古廳長和齊廳長,肯定都“參透”了洪樂頌的玄機。只是洪樂頌這個提議。表面上看也有一定道理。雖說此番評選的主要是支教活動的先進個人,但這些人評上先進之後。便要進入黨政機關供職,個人操守也是很重要的嘛,結合在學校的表現來評判,更能給出一個全面的客觀公正的評價。因而池曉波他們也便同意作爲參考條件。
柳俊就端起茶杯喝茶。
“柳俊,聽說寧北縣報上來的先進個人,其中一個,被否了?。
池曉波知道柳俊今天親自上門,必定有“實在”的話要說,絕不是閒來無事找她聊天。想了想就明白了問題所在,索性直接提了起來。
她在柳俊面前,可不好拿架子,一定要等人家先開口“相求”。
“嗯,就是水利學校那個龍豔麗,荊家父子案件中的證人之一,我的小學同學。據說省教委說她在學校讀書的時候,生活行風不檢點。
柳俊也不藏着掖着,直承其事。
池曉波雙眉就微微蹙了一下,完全明白了柳俊的來意。
荊家父子的案僕,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現在雖然已經塵埃落定。該殺的殺。該判的判了,卻也只是檯面上的事,私地裡,必定還有人惦記呢。
洪樂頌是關明傑一手提拔起來的。在這事上做點文章,乃是情理。
一時三刻,拿柳俊沒有辦法。總不能再叫這個龍豔麗討得了好去!
法院怎麼認定荊家父子的罪狀是一回事,估計絕大部分不明白此案內情的人,都會認同“爭風吃醋”這個理由,只是荊家父子立身不正。本身不過硬,給老柳家揪住了小辮子,這才翻不過身。
小柳這個紈絝與龍豔麗這個風流女學生之間,必定是不清不楚的!
“柳俊,這個事情我會過問的。”
池曉波表了態。
她原本是打算要勸一勸柳俊ap.。龍豔麗沒有評選上先進個人也就算了。你現今都已經是縣委副書記,前程無量,沒必要爲了一個不清不楚的女子。硬往裡摻和。就讓人家關副省長佔一回“上風。”又有什麼關係?
這人身在體制之內,總不能只佔便宜不吃虧!
要明進退!
該讓步的時候,讓一步何妨?
你真要照顧龍豔麗,有的是其他辦法。關副省長和洪樂頌的手再長。也伸不進寶州市去。
這可是嚴柳系的後花園,現放着一個省委書記在,誰敢鵬匕插手寶州市的事情!
但是池曉波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裡打了一下轉,就放棄了。
蓋因她自認與柳俊的“交情”尚未到達那一步。這種類似長輩教導晚輩的“諄諄教誨”她還沒資格說!
人家柳衙內今天上門,就是衝着這個先進個人來了。自己不幫忙,還來這麼一通“勸說”柳衙內如果胸襟廣闊,或許會承情,但也極可能誤會自己不肯幫忙。
那事情就糟糕了!
進入機關做幹部,在剛畢業的大學生以及他們的家長來說,當然是個很大的事情,但對池曉波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明明在你的掌控範圍之內,卻不願意伸伸手,關鍵時刻,還能指望得上麼?
倘若給柳俊留下了這樣的印象。好不容易間接與嚴柳搭上的線,就這麼生生給自己掐斷了。
柳俊只是笑笑。
池曉波這一級的幹部,只能說是省委領導手裡的棋子,對省裡最高層面的勾心鬥角,最多能看到一點表象,內幕肯定是猜不透的。所以池曉波認定自己專程跑這一趟。就爲了龍豔麗一個先進個人,也說得過去。
不管怎麼樣,柳俊對池曉波這個表態比較滿意。
人家池書記態度很鮮明,站隊很堅決,一點不含糊。
“曉波書記,龍豔麗的先進個人。否了就否了吧,省教委的領導同志如此決斷,總也是有道理的,沒必要爲了這個事起什麼衝突。”
柳俊笑着說道。
池曉波吃了一驚,看了柳俊一眼。
柳俊就點點頭,那意思是說:我說的是真話。不是假清高小你別那麼看着我。
池曉波不由有些感慨。
看來省長公子就是省長公子。果然與衆不同,很是大氣,對事務的本質看得很透徹,倒不必自己多操心了。
“曉波書記,我今天來,其實是想跟你說,在這一次先進個人評選當中,一定要謹慎。不要出現一些不該出現的情況”柳俊沉吟稍頃,終於說道。
池曉波惕然而驚,很認真地望着柳俊。只不過在瞬息之間,池曉波就肯定柳俊這話,不是隨口說說的。搞不好就代表着他背後那一位的意思。
“當然,這是集體決定的事情,也不能由你一個人說了算。但是最起碼,評爲先進的支教學生之中。不要有與你瓜葛很深的人。至於別人,他們愛怎麼弄,反正管不着。就由得他們去吧!”
柳俊淡淡說道,語氣卻是極其肯定,幾乎就是在“教導”池曉波。
池曉波卻絲毫不覺的刺耳,當即很鄭重地點了點頭。表示完全明白了柳俊的意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