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東宮別院
夜色正濃，歐陽洛一襲白衣，正在院中撫琴。
琴聲悠揚，但是卻帶着幾分悲傷的曲調，歐陽洛的琴藝已經到了忘我的境界，整個人陷入了悲傷之中，他的琴聲似乎在訴說着心中的無奈和淒涼。
一曲終，歐陽洛的眼中帶着無限的悲傷。
一旁的侍從看着歐陽洛如此，忍不住說道，：“公子，您爲何如此自苦呢？您若是喜歡蕭姑娘，爲何不說出來呢，爲何不去爭取呢？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蕭姑娘嫁給別人嗎？”
歐陽洛拿過一旁的酒壺，舉起來就往嘴裡灌。
侍從上前奪下了酒壺，：“公子，您不能再喝了，您的身子本來就不能喝酒，您今日都喝了一罈酒了。”
歐陽洛只是輕輕的掃過侍從，冷冷道，：“給我！”
侍從跪了下來，：“公子，小的求您了，別糟踐自己的身體了，您要真的喜歡蕭姑娘，小的就去把她帶來，咱們一起離開東宮這個是非之地，您將她遠遠的帶走就是了。”
歐陽洛自嘲一笑，：“帶她走的遠遠的？你覺得她是一個能被人帶走的人嗎？”
那侍從沒有說話，自然也是知道蕭紫語的個性和能力，如果用強的話，後果只會適得其反，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可是，公子，您也不能如此自苦啊，您這樣也是於事無補的啊，您可以想辦法讓羽親王提前出征，然後壓下她們的婚事，只要蕭姑娘不成親，您就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不行，我不能暴露身份，你知道，如果我的身份一旦暴露了，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歐陽洛直接拒絕道。
侍從點頭，：“小的當然知道公子的苦衷，公子蟄伏這麼多年，自然是不能暴露身份的，可是公子真的可以眼睜睜看着蕭姑娘另嫁他人嗎？公子已經等了五年了。”
歐陽洛的眼中閃過一絲沉痛，五年有如何，他和蕭紫語隔着千山萬水，怎麼也是揍不到一起的，就算強行得到了她，又有什麼意思呢？
歐陽洛就是因爲太瞭解蕭紫語，所以從來沒有出現在蕭紫語的生活中，從來都是暗暗的看着她，觀察着她，可是即便是這樣，也已經是情根深種，怎麼都拔不出來了，這種感覺真的是太痛苦了。
他自認爲定力不差，可是卻也怎麼拔不出這感情的漩渦。
“公子，您這麼優秀，如果您當初肯出現在蕭姑娘面前，蕭姑娘未必會喜歡上羽親王的。”
“是嗎？”歐陽洛笑了笑，：“當初她爲什麼會找上宇文墨的，我比你清楚，她是不會喜歡我的，如果知道了我的身份，對我只能是敵對的！”
“那公子既然知道蕭姑娘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就不應這麼情根深種，論起心機手段，蕭姑娘比起男人來都不插，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適合公子，公子和她在一起，能安心嗎？她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的，說不定哪一天就算計到公子頭上了，那樣的話，公子會更加的傷心的！”
歐陽洛聽了，只是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寧可被她這樣傷害，但是現在連傷害的機會都沒有了。”
“公子，您這到底是何苦啊，蕭姑娘甚至連您的一片深情都不知道，您暗地裡替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您卻遍體鱗傷的，小的都想去殺了她一了百了了！”
“閉嘴！”歐陽洛喝道，：“這是本公子自己的選擇，誰都逼迫不了我。”
“可是公子，您真的打算這麼自苦下去嗎？”
“行了，你下去吧，不要在這兒煩我了。”歐陽洛不耐煩的說道。
侍從知道這樣說話沒什麼用，也就退了下去。
歐陽洛拿過酒壺繼續往嘴裡灌着酒，大概是喝的太快了，所以嗆的很厲害，不由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歐陽洛悽然一笑，他自認爲聰明過人，可是卻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沒有勇氣去給她表白。
他爲了家族，付出的實在是太多了，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得不到。
如果，如果他不是這樣的出身，說不定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
可是人是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的，歐陽洛實在是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歐陽洛想着蕭紫語，想到初見的情形，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小姑娘。
歐陽洛第一次見到蕭紫語的時候，蕭紫語只有十歲。
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卻有着一雙無比沉穩冷漠的眼睛，彷彿對什麼事情都那麼的漠視。
一個小姑娘怎麼會有這樣的神色呢。
可能蕭紫語已經不記得那天的情況了。
那是花燈節的一個晚上，蕭紫語也出來遊玩，因爲年紀小，所以並不是重點的防護對象。
的確，有很多柺子會拐走一些良家婦女。
可蕭紫語的出身打扮一看就是出身名門，而且年紀還這麼小，身邊也有好多人護着。
歐陽洛那個時候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那一日出來看花燈節，也是來看熱鬧的，因爲整日裡都生活在高度的緊張當中，未免也是要輕鬆一下的，所以就出來逛逛。
他看到蕭紫語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被這個小姑娘吸引了，話等級是很熱鬧的，大家也都會被各式各樣的好玩的東西吸引。
可這姑娘的神色實在是太淡漠了些。
這樣熱鬧熙攘的街道，彷彿也融化不了這姑娘的心。
這姑娘只是很淡漠的看着四周，情緒沒有任何的波動。
當時歐陽洛並不認得蕭紫語，蕭紫語天生就是這樣清冷的性子，從前對什麼事兒都提不起興趣來。
而那年的花燈節，也不過是跟着來湊熱鬧罷了。
蕭紫語大概真的是喜歡安靜吧，所以就帶着幾個侍女和隨從，還有幾個侍衛慢慢的脫離了人羣，歐陽洛因爲好奇心全都被蕭紫語勾起來了，所以依舊跟着蕭紫語過去了。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意外，真的有人盯上了蕭紫語，蕭紫語雖然年紀不大，可容貌太盛，那種火眼金睛的人，一眼就能看的出來，再過幾年，蕭紫語絕對是傾國傾城的容貌，所以眼看大小姐離了人羣，所以就想着賭一把。
所以就一羣人過去想要擄走蕭紫語。
蕭紫語身邊也是帶了人的，四名侍衛，幾個貼身丫鬟，還有七八個婆子丫頭，反正人是不少，可是這夥子盜匪的人也不少，大概也是傾盡全力，想要來擄走蕭紫語的。
歐陽洛倒是沒把這羣人放在眼中，在歐陽洛眼裡，這些人都是酒囊飯袋。
不過歐陽洛沒有急着出手相救，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姑娘的反應，說實話，歐陽洛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才覺得蕭紫語比較對自己的胃口。
這羣盜匪的出現，蕭紫語並沒有任何的驚慌，而四個侍衛，也已經與之惡戰在一起。
就在此時，一個大肚子的孕婦衝着蕭紫語那邊跑了過去。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蕭紫語身邊的一個丫頭看着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想要過去救人。
蕭紫語微微掃了一眼，說道，：“不許去。”
那丫鬟一看就是自幼習武，聽着蕭紫語這話，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蕭紫語。
“一個大肚子孕婦，看到這邊出了實情，還跑過來湊熱鬧，絕對不有問題，不許過去。”蕭紫語稚嫩的童音軟軟的，但是卻無比的有分量。
歐陽洛躲在暗處，看的真的是覺得無比的精彩啊，這個小姑娘，實在是精明到了極點，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之下，還能如此冷靜的分析，而且絲毫慌亂都沒有，絕對不簡單。
歐陽洛當時就覺得這個姑娘太對自己的胃口了。
其實如果是一般的小姑娘，見到一個孕婦，肯定是同情心氾濫，絕對會上前去搭救的，可是這個姑娘就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孕婦躺在地上苦苦的掙扎。
並且那個孕婦已經流血了，唉吆唉吆的喊着救我。
蕭紫語身邊的兩個丫頭都頂不住了，一個勁兒的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蕭紫語。
蕭紫語卻一直都冷漠的看着那個孕婦，那個孕婦距離她們不過十步之遙。
歐陽洛越來越覺得有意思了，其實歐陽洛能看的出來，那個孕婦大概是真的動了胎氣，但是歐陽洛也不確定，那個孕婦到底是不是有問題。
可蕭紫語卻只是冷漠的看着，歐陽洛突然很想知道，此時此刻，蕭紫語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姑娘，咱們救救她吧，不救她，她會死的。”一個穿綠衣服的丫鬟說道。
“不救，每個人有每個人選擇的路，她自己走了死路，我爲什麼要去救她，我知道，她是真的受傷了，可是她和這些人盜匪是一夥的，我爲什麼要救她？”蕭紫語直接說道。
“姑娘，您怎麼知道的？”
蕭紫語冷笑了一下，：“你看她穿的衣服，和那些人的質地相同，而且你看她的樣子，根本不像是一個良家婦女，她的指甲都是染了色的，並且她剛纔跑步的儀態，一看就是懂武功的，所以，你們還讓我救她嗎？”
歐陽洛真的很想拍手叫好，果然是分析能力很厲害啊。
果然幾個丫頭不說話了。
而那邊很快有一個男人過來把那個孕婦給帶走了。
眼看慢慢的，蕭紫語帶來的侍衛有些支撐不住了，雖然這幾個侍衛武功都很高強，但是對方人多啊，寡不敵衆啊。
“姑娘，奴婢護着姑娘先離開吧。”
“不用，他們肯定有人在別處埋伏着，如果我們衝出去的話，就會被請君入甕，還不如在這裡等救援。”
“可是姑娘，他們快支持不住了，如果姑娘被俘的話，那就全完了。”
“我不會被俘的，蕭家沒有受辱的姑娘，在那些人碰到我之前，我就會自盡。”蕭紫語說着，從頭上拔下了一根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嚨處。
“姑娘，您不能這麼想不開啊。”
蕭紫語笑了笑，：“這不是想不開，這是我的選擇，我寧可死，也不會被這人作踐！”
歐陽洛一直都在暗處觀察着蕭紫語的面目表情，彷彿這生死之事，在蕭紫語的眼裡，根本就無足輕重。
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竟然這麼不看重生死嗎？
歐陽洛覺得自己所有的好奇心都被眼前的女孩兒給調動起來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就出手相助了。
歐陽洛的武功自然是出神入化，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的人給解決掉了。
歐陽洛慢慢的走到蕭紫語身邊，這是歐陽洛跟蕭紫語第一次正面相對，也是唯一的一次，也就這一次，讓歐陽洛陷入了無窮不盡的暗戀當中。
而蕭紫語，卻什麼都不知道。
“姑娘，不要害怕。”歐陽洛揚脣笑道。
蕭紫語看着歐陽洛，歐陽洛那個時候，雖然只是十五歲的少年，還是有些青澀稚嫩的，但是此刻，能救人於水火之中，肯定也是有種英雄救美人的感覺。
可是蕭紫語卻完全沒有這個態度，她輕輕點了點頭，：“多謝相救，公子若是有什麼需要蕭家幫忙的，大可開口。”
歐陽洛再一次愣住了，他是真的沒想到，他救了蕭紫語，而蕭紫語第一句話，就是想着如何還了這份人情。
“不必了，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能救姑娘是在下的榮幸。”歐陽洛笑着說道。
“那再次謝過公子。”蕭紫語微微欠身，說完之後，就直接帶着丫鬟離開了。
歐陽洛看着蕭紫語離開的背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只是覺得這個姑娘太特別了，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太特別了，特別的太吸引人了。
如果沒有這麼多的顧慮的話，歐陽洛都想把這個姑娘給娶回去，但是歐陽洛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不過歐陽洛還是沒有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開始調差蕭紫語，從最初覺得好奇，沒想到越是深入的瞭解蕭紫語，歐陽洛就越陷越深。
也許這就是宿命吧，歐陽洛真的覺得蕭紫語實在太對他的胃口了。
歐陽洛最討厭的就是蠢人，尤其是那種單純的跟小白花一樣的女子，一看就是嬌柔做作的樣子。
他就喜歡蕭紫語這種腹黑心機女，而且蕭紫語身上的高傲，冷漠，對世事的不屑一顧，都讓歐陽洛着迷。
反正他就是對蕭紫語着迷了，而這種感覺，是怎麼也說不明白，道不清楚的。
五年了，歐陽洛一直生活在蕭紫語背後五年，他從來沒踏足過蕭紫語的生活，因爲歐陽洛知道，他們的身份，是永遠逾越不過去的。
所以歐陽洛寧可選擇暗戀，就在這兒暗地的保護着蕭紫語。
而他替宇文逸出的那些主意，看似幫助宇文逸，可世界上，都是保護蕭紫語的。
就像上一次那張畫像就是歐陽洛讓人給換掉的，也只有歐陽洛才能做到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吧。
其實歐陽洛有心裡準備，蕭紫語遲早是要嫁人的，而他從未出現在過蕭紫語身邊，所以更加阻止不了她嫁人。
歐陽洛有的時候心裡很難受，爲什麼他會是這樣的出身，而決定了他沒有站在蕭紫語身邊的資格，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生在平常人家，起碼也有個念想。
不過他不會放棄的，即便是蕭紫語嫁人了又如何？
以後的路還很長，他相信，他還是有機會的，如果照着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他和蕭紫語未必沒有可能。
只是現在，眼睜睜的看着蕭紫語嫁人，歐陽洛這心裡，始終是在滴血啊！
不過他是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他要光明正大的走進蕭紫語的生活，一定會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