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薇微微一怔,經太夫人提點,她已然想明白了。
甯浩焱和阮念青般配投契,她看在眼裡,便覺得是一段良緣。殊不知,二哥重情至極,時日尚短,二哥不曾放下舊情,這個時候,他又如何能接受念青姐呢?
寧薇暗暗自責,都是她想得不夠周全,差點將二哥陷入兩難的境地。
“祖母,丫頭知道錯了。”
太夫人笑了笑,伸手輕拂她的臉蛋,安慰道:“這事不怪你,你也是想你二哥好,祖母知道。”
“嗯。”寧薇撲進太夫人懷裡,輕聲說道:“只是可憐念青姐一片真心,終是得不到迴應了。”
太夫人聽言,立即明白了阮念青是有意的,悠悠嘆了一口氣,“造化弄人,世事皆可圖謀,只有一個情字,誰也無法掌控,端看他們緣分幾何吧!”
寧薇窩在太夫人懷裡,點了點頭,“希望他們是有緣之人。”
在太夫人這裡膩歪了許久,寧薇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走到清和堂外,才發現甯浩焱站在樹下未走。
知道他在等自己,寧薇立刻低着頭,走上前去,“二哥。”
見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甯浩焱取笑道:“六妹這是怎麼了?像個小鵪鶉。”
寧薇擡起頭,看着這個少年時的二哥。
他比寧薇高上許多,五官俊朗,笑容純粹。他對寧薇極好,這一點不會改變,可他如今也有了他自己的心結,寧薇只希望他能早日走出往日的陰影。
“二哥,妹妹方纔不該質問你的。”寧薇耷拉着腦袋,一臉愧疚。
甯浩焱摸了摸她的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六妹終於知道尊敬兄長了,可喜可賀。”
“二哥 ̄”
嬌憨的女兒音,讓甯浩焱無法維持表面的正經,他連忙出言哄道:“好啦,二哥沒怪你,就算你敲二哥的腦袋,二哥也不怪你。”
寧薇得寸進尺,這下又不依了,“哼 ̄二哥明知道自己長得高大,妹妹怎麼敲得到?二哥慣會哄騙人。”
甯浩焱聽言,立刻低下頭,“這下總可以了吧。”
“嘻嘻…”寧薇伸出手指,在甯浩焱腦門上彈了兩下,笑得像個偷吃了油渣的小老鼠。“男子的頭可不能隨便亂敲,但是腦門可以,以後二哥若是得罪妹妹,妹妹就敲二哥的腦門。”
甯浩焱笑嘻嘻的應道:“好好,都依你,行了吧,不過你可要小點力,若是敲出了一個大包,二哥以後還怎麼見人吶!”
他沒臉沒皮的模樣,逗得寧薇和巧竹捂嘴偷笑不已。
兄妹倆打鬧了一番,甯浩焱閒來無事,便提出送寧薇回臨微院,寧薇自然不會拒絕。
走着走着,寧薇又想起了阮念青,突然沉默了下來。
甯浩焱見狀,猜出她的想法,便問:“妹妹是不是在擔心阮妹妹?”
不等她迴應,甯浩焱又道:“正如我在祖母面前所說,阮妹妹是個世間難求的佳女子。二哥如今一事無成,能有如此知己,實乃幸事,只盼她能早日覓得良緣。”
這話聽着正常,可寧薇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一時想不出來。
想不通她也就沒有多想,她開口問了甯浩焱另一個問題,“二哥,你真的就那麼喜歡小辣椒嗎?”
甯浩焱微微一愣,繼而回道:“往事已矣,年少情誼不可追,但求各自安好吧!”
他的語氣有幾分惆悵,又有幾分平淡,五味雜陳,寧薇一時間也無法品出滋味。
只知道,他心中明白,那都是過去之事了。
言到此處,她也沒有再多問,默默地將甯浩焱方纔說的話記在了心裡。
……
六皇子府
齊玄瑄按照約定,來此送還銀兩。
守門侍衛已經進去通報了,卻沒人將他領進府去,他只得按捺着怒火,等在府門之外。
看着大氣恢弘的六皇子府,齊玄瑄心中妒恨不已。
同樣是皇子,爲何他齊玄宸就能住這樣金碧輝煌的宅子,而他卻只能住二十間屋子的宅院。
實在是不公。
思緒流轉,他又想到了齊玄宥。
明日齊玄宥便要正是受封成爲恭郡王了。
齊玄瑄慪得想要吐血,別人就算了,他齊玄宥不過是一個瘸子,居然也能成爲大齊第二個受封的皇子。
簡直不可理喻!
想到他受封的原因,齊玄瑄更加火大。
就因爲一樁婚事!一樁婚事就得到了他齊玄瑄夢寐以求,卻求而不得的郡王頭銜。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何爲恭?謙遜有禮爲恭,恭謹純樸爲恭。
他齊玄宥哪裡恭了?他待人冷漠,無視兄長,到底哪裡當得起這個恭字?
齊玄瑄輕聲低語:“依本皇子看,他是出恭的恭!”
哎 ̄想來他也是氣傻了,纔會有如此不堪入耳的言論。
說起來齊玄瑄也是倒黴,自從寧家人進京之後,他便沒有過過一天好過的日子。
先是被人斷了財路,幸苦謀劃的賭坊毀於一旦,後來又因爲寧薔被迫將宮婢收爲側妃,在行宮之時也同樣黴運不斷,如今他還要送出八十萬兩。
他手中的這八十萬,是他七拼八湊得來的,拿出這筆銀子,他就真的身無分文了,堂堂皇子落魄如斯,他怎能不氣?
沒有銀子的支持,他又如何能爬上高位?
只能說寧薇的手法太絕了,她一下子就掐住了齊玄瑄的命脈。
當然,這也是得了重生而來的優勢所致。
今生齊玄瑄想要登基爲皇,只怕是千難萬難。
六皇子府的門房侍衛一去不回,齊玄瑄等待多時,愈發不耐。
這時,一輛馬車由遠而近,緩緩停在齊玄瑄的馬車旁邊。
齊玄宇從馬車上下來,環顧一眼,看到了齊玄瑄,便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
“四皇弟這是來找六皇弟麼?”
齊玄瑄拱了拱手,回道:“正是,許是六皇弟有何要事,耽誤了些時辰。”
“許是四皇弟不常來,侍衛們不識你,這些人都是父皇親自指派的,做事慎重非常。”齊玄宇溫和的笑了笑,“四皇弟隨本王進去吧。”
說着便走向府門,守門侍衛見到他來了,立刻打開房門,請他進去。
齊玄瑄眯了眯眼,還是跟了進去。
六皇子府原本是齊文帝做太子之時的宮外宅院,這裡的每一處都精細異常,美輪美奐。
光是府門到前院的路程,就比四皇子府的長上數倍。齊玄瑄走在這冗長的寬道上,心中自然有是一陣妒恨升騰而起。
齊玄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院中的寒梅,笑道:“看來再過不久,寒梅便要盛開了,屆時六皇弟這裡,倒不失爲一個上佳的賞梅之地。四皇弟不妨也一同來此賞梅,如何?”
“多謝三皇兄相邀,只是本皇子向來沒有此等閒情雅意,縱是不願,只能辜負三皇兄美意了。”齊玄瑄暗自冷哼。
齊玄宇向來好說話,見他如此回答,倒也不曾勉強,他頗爲可惜的嘆了一口氣,道:“四皇弟不願,本王也不便勉強。”
沉吟了片刻,他又道:“你一向不喜六皇弟性情不羈,只是六皇弟幫助本王良多,本王實在不忍見衆兄弟與他離心,眼看五皇弟如今和他相處頗佳,本王深感欣慰。只希望有朝一日,四皇弟也能與他重拾兄弟情誼纔好!”
“三皇兄多慮了,正如三皇兄所說,我們本就是兄弟,何來離心之說。”
回了齊玄宇的話,齊玄瑄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進入正廳之後,齊玄宸悠閒的靠在椅子上嗑瓜子,見到齊玄瑄立刻露出一臉壞笑。
而本該暴怒的齊玄瑄,此時卻極爲平靜,嘴邊甚至還噙着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笑。
隨後,齊玄瑄將裝有銀票的錦盒遞給齊玄宸,便告辭離開了。
想要看齊玄瑄發狂的齊玄宸,不明所以,滿頭霧水。
他這是怎麼了?突然轉性了嗎?實在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