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少爺還沒到。”劍眉在寧薇耳邊小聲低語。
寧薇四下打量一圈,沒有看見大哥甯浩磊的身影,輕聲說道:“讓星海去看看。”
午間之時,寧昌興趁機將寧家人聚集在一起,詳細商量了對策之後,便各自分頭行事。
阮丞相今日被齊文帝留在了宮中議事,寧家人合計之後,決定將他請來聽審。是以已經拜阮丞相爲師的甯浩磊,便被指派去宮門外等阮丞相。
阮丞相乃是齊文帝的心腹大臣,他們商議政事時常廢寢忘食,阮丞相在皇宮之中待上一整天,也是時有之事。
且甯浩磊幼時習過武,後來又學過攬月步法,雖然他志不在習武,卻也擁有自保的能力。
若是平常,寧薇自然不會擔心他。
但此時是非常時期,寧薇擔心有人會趁亂行兇,是以還是覺得讓星海去看看,以確保穩妥。
寧沛芷擡頭看着公堂之外的寧薇,心中頓感快意。嘴角微微上揚,暗道:你再厲害又如何?如今還不是隻能站在公堂之外眼睜睜的看着。
‘嘭 ̄’
裴侍郎拍響了驚堂木。
寧薇沒有再開口說話,將目光轉向了公堂之上。
“將告狀之人帶上來。”裴侍郎眼神冷漠的說道。
等刑部官差將吳庸和崔嬤嬤帶上公堂,裴侍郎又道:“帶上嫌犯楊氏。”
頓時,寧家人都被‘嫌犯’二字給惹火了。
此時寧家女眷皆站在刑部公堂門口旁聽。聽到這話,衆女臉上立刻冒出不滿之意。
若不是有人拉着,性子衝動的寧蔓,甚至差點越過官差衝進公堂。
太夫人冷哼了一聲,示意大家不要輕舉妄動,繼而抓住楊氏的手腕,不許她走進公堂。
寧昌興憤而起身,眼神犀利的看向裴侍郎,“裴大人,此案實乃這兩人誣陷本官夫人,你如此稱呼是何意?”
裴侍郎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淡淡開口說道:“既然有人伸冤告狀,被告之人便是嫌犯,寧大人爲官多年,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果然剛正不阿,言語間竟是絲毫面子也不給!
不等寧昌興再次開口,太夫人說話了。
“裴大人,你既然說老身的兒媳是嫌犯,那麼請你先拿出真憑實據。如若不然,老身非但不會讓兒媳上堂,還要告你一個胡亂審案之罪。”
頓了頓,她語氣變得和緩了一些,“寧家今日聚在此處,可不是爲了來受審的。吳庸和崔氏污衊老身兒媳品行不端買兇殺人,老身率寧家衆人狀告他們污衊官家之罪。素聞刑部公正,還望裴大人還寧家一個清白纔是。”
說完她便看向旁邊的如春,“將狀紙遞上公堂。”
太夫人此舉頓時引起一陣譁然。
自古民不與官爭,官不與民辨,今日卻是兩樣都出現了。
幾十年來,太夫人以身份壓人,這還是第一次呢!
夏氏眯着眼睛看了太夫人一眼。
她不明白太夫人爲什麼這樣做,這樣做雖然可以讓楊氏少受委屈,卻對寧府的聲譽影響極大,實在得不償失。
民衆議論紛紛,太夫人聽在耳中卻是不受半點影響,連神情都絲毫未變。
裴侍郎收了狀紙,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抉擇,他爲官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
這下子,到底誰是苦主?
正在他爲難之際,齊玄宇來到了刑部公堂。
他走到太夫人面前,恭敬的拱手行了一個晚輩禮,繼而走進公堂。
見他來了,刑部官差馬上搬來了一張太師椅,放到了寧昌興上手。
齊玄宇坐下,語氣溫和的對裴侍郎說道:“本王聽說有人擊鼓狀告寧家夫人,深感荒唐,特來旁聽審案,裴大人繼續吧,無需理會本王。”
這話倒是贏得了寧家衆人的好感。
裴侍郎連忙將方纔之事告知於他,徵詢他的意見。
齊玄宇一直以來頗受齊文帝重視,在很多人心中,他就是齊文帝認定的太子,是以裴侍郎向他徵詢意見極爲正常。
齊玄宇聽完裴侍郎的敘述,深深的看了堂下跪着的兩人一眼。
朗聲道:“寧夫人出身楊家,乃清流後輩,豈容小人污衊構陷?裴侍郎還是趕緊審一審這兩人吧。”
話中意思分明是讓裴侍郎按太夫人的要求行事。
裴侍郎聽言,立即不再遲疑,重新開始審案。
“吳庸,你狀告楊…寧夫人殺人行兇,可有真憑實據?”裴侍郎中氣十足的出聲喝道。
吳庸嚇得肩膀一縮,用眼睛餘光瞟了瞟夏氏,見她闔上眼睛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夏氏沒有任何表示,則說明此時的情況在她預計之中。
既然這樣,吳庸便按照夏氏所教的,開始控訴楊氏的罪行。
“大人,草民這些年來東躲西藏,隱姓埋名,如喪家之犬一般苟且偷生,全是這個女人所害。”說着他便轉身指向楊氏。
他雖從未見過楊氏,卻看過楊氏的畫像多次,方纔又有崔嬤嬤示意,自然不會指錯。
他看着楊氏,恨恨的質問道:“當年花前月下,你我定下生死盟約,天地不老,衷心不改,是與不是?你我口齒相吻,身心契合,纏綿不知今夕何年,是與不是?”
“我倆初見便兩心相悅情投意合,後又交換定情信物,互許終身。你如此碧玉無暇的大家閨秀,能看上我這等尋常之人,我滿心歡喜。我以爲上天待我不薄,殊不知,你卻是我的災劫。今日我擊鼓狀告於你,就是要告訴世人,你是個多麼面善心惡的女子。”
“你出嫁之後,說寧大人公務繁忙,無法久伴你左右,三番四次邀我重聚,我無法忘卻舊情,多次與你苟合,現在想起來當真是對不住寧大人。昔日你…”
吳庸絕口不提證據之事,只是一味的說出瞎編的舊日情事。
他神情痛楚悲憤,眼眶泛淚,將一個慘遭愛人背叛的悲情男子,演得入骨三分。
他聲聲質問,卻從不停歇,一直自顧自的說着瞎話,根本就沒有要給人開口的機會。
站在公堂外的楊氏,剛開始還有些發懵,後來氣得臉色發紫,幾次欲出聲相辨,卻被太夫人拉住了。
吳庸說完舊事,轉身朝裴侍郎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若不是崔嬤嬤良心發現,告訴草民實情,草民還被矇在鼓裡。大人,你要爲草民做主啊!”
寧昌興原本也被氣得夠嗆,聽吳庸說完,他卻笑了。
“你口口聲聲構陷本官的夫人,卻遲遲說不出證據。”說到這裡,寧昌興突然提高了聲音,喝道:“說,到底是誰指使你這般行事的?”
吳庸被他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繼而大聲道:“寧大人,草民沒有說謊,草民說的都是實話,大人英明,千萬不要被這個僞善的女子矇蔽了雙眼啊!”
他竟然在規勸寧昌興,還擺出一副爲寧昌興感到不值的模樣。
寧昌興真的被他給氣樂了。
他自問見過的不要臉之人不計其數,這樣一本正經說瞎話的,他還當真是沒見過。
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啊!
吳庸說瞎話說得如此逼真,令在場圍觀之人,多數信以爲真,他們看向楊氏的眼神愈發怪異,而看向寧昌興時,眼神中又充滿了同情與憐憫。
這倒也不能怪他們愚昧,只能說吳庸爲了活命,當真是用盡了全力。
他比臺上唱戲的戲子還要會演。
寧昌興若不是堅信楊氏爲人,又提前得知這是侯府的陰謀,只怕連他也會信了吳庸的鬼話。
別說他了,就算是楊氏自己也差點以爲,世上還有一個同她一模一樣的楊氏!
‘嘭 ̄’裴侍郎再次拍響驚堂木。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