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夜色瀰漫,燭火不安分的擺動,燈火闌珊。
寧薇悄無聲息下牀,換上一身漆黑的夜行服。
今夜原本並不需要她出去,可她想到背主之人善棋,便決定有此一行。
楊氏一直將善棋視作心腹,可善棋卻甘願做人爪牙,誣告楊氏買兇殺人,從而讓楊氏幾乎坐實了不貞之名。
在大齊國,律法有云:女子不貞,當裸身遊街示衆,受割去雙乳之刑。
善棋在背叛楊氏之時,可曾想過一旦罪名坐實,楊氏的下場將會是如何的悽慘?
寧家人對楊氏一如往昔,甚至呵護倍勝從前,說明家人對她一直都很信任。
而楊氏也明知自己不會有事,可這些天她還是鬱鬱寡歡。
當中原因,寧薇心中明瞭。
孃親會如此,不是因爲外面的流言,而是因爲遭遇了兩個信任之人的背叛。
崔氏會背叛楊氏,寧薇稍稍思索,便已然清楚了當中的原因。
可寧家對善棋不薄,寧薇想不通,也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她想知道,善棋爲何要背叛寧家,當然她更想知道,寧家除善棋之外,還有誰是侯府安插的釘子。
推開窗子朝外看了看,寧薇想了想,從衣櫃中找出一件白色袍子,罩在夜行衣外頭。
隨後,她便不再猶豫,動作靈活的躍出窗口。
此刻大雪已停,外頭還是遍地積雪。
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京城大街亮如白晝。
幸好寧薇機靈,裹上了白袍,如若不然,她一身黑衣在外行走,一定極爲打眼。
此時雖夜深人靜,冬夜寒冷幾乎無人會在外行走,可她依然小心的遮掩行蹤,不願被人撞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刑部牢房外頭閃過,隨後隱於雪堆之後。
片刻過後,另一道纖細的白色身影到來。
寧薇留意到雪地裡刻意留下的小小印記,嘴角微微上揚,她順着印記,一路走到雪堆之後。
“你來了?”男聲輕若蚊蠅。
寧薇扯下臉上的黑巾,也同樣輕聲的說道:“好久不見,南夜。”
“是啊,有一陣子沒見了,寧薇你還真是有情有義,平常不見你來信,出事了纔想到還有我這個人。”南夜語氣中帶着不容忽視的鄙視。
寧薇澀澀一笑,“江湖人不都是這樣麼?”
南夜:“…”
好一個理直氣壯的寧家六小姐!
“朋友歸朋友,銀子照算,刑部大牢什麼值錢的都沒有,我出來一趟可不能走空。”
南夜說此話,便是願意收銀子。
寧薇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就怕南夜不收,她笑着回道:“這是當然,大冷天的怎麼能讓你白跑。”
“那是,收到飛鴿傳書,我可是從老遠的地方趕回京城的。”南夜語帶調侃,像是在開玩笑,其實話裡絲毫沒有摻假。
寧薇此次想出了兩個計謀,勢必會完全讓楊氏名聲不受影響的那一個,必須要有南夜的幫助。
除了南夜能辦到之外,她再也想不出還會有誰能做到。
所以,她在得知侯府有動靜的那夜,去了南夜提起過的武館。
她與南夜已經許久未曾聯絡,也不確定能不能聯絡上他。
原本她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去的。
去了武館之後,她才知道,南夜早與武館之人打過招呼,她一去,那裡的人便幫他聯絡了南夜。
兩人都清楚此時不是敘舊的好時機,說了幾句便對視一眼,一起潛入了刑部大牢。
南夜的愛好是偷寶,大陸第一強國,西魏國皇宮都曾經遭他光顧,大齊國刑部大牢又如何能難得住他?
是以,即便他帶着寧薇,也一路順利的來到了刑部大牢之中。
在進入沒有白雪的地方之後,他們便脫去了白色外袍。
穿着夜行衣在油燈昏暗的牢房之中飛快的掠過。
南夜打了個手試,兩人迅速分開,一個去了男牢,一個去了女牢。
寧薇眼力極好,很快就找到了關在一起的崔氏和善棋。她沒有立刻過去,而是轉身來到了女牢入口隱蔽處悄悄等待。
很快,南夜便閃身進了女牢,他朝寧薇點了點頭。
寧薇勾了勾脣,便帶着南夜,來到了關押着崔氏和善棋的牢房外。
南夜輕輕鬆鬆撬開了牢門,寧薇朝他點點頭,走進牢裡,南夜便守在了牢門邊上。
牢裡的人都被南夜事先用迷煙放倒了,寧薇拉起昏睡的善棋,見她嘴邊有一絲黑紅的血跡,便將一直控制在自己周圍的靈氣,渡了一些給善棋。
能將靈氣控制在身邊,是寧薇閒暇時發現的,如今她已經可以維持靈氣一整天不散了。
但因爲實在太耗費精力,她很少這樣做。
這一次,也是爲了讓善棋有機會開口回答她的問題,她才做了如此耗費精力之事。
她早就料到,以夏氏的心狠手辣,必定會給關在牢裡的三人事前服用慢性毒藥。
因爲,只有這三個人徹底死了,楊氏纔會無可辯駁,而寧家縱使再有本事,也無法再讓楊氏恢復清白。
靈氣入體之後,善棋悠悠轉醒。
她睜開眼猛然看見寧薇的臉,嚇得渾身顫抖。
“你中毒了?”寧薇淡淡的開口說道。
善棋徒然睜大了眼睛,是啊,我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看到六小姐。
她回想到之前撕心裂肺的疼痛,心中悽苦萬分。
寧薇目光冰冷的掃了她一眼,“說,爲何要背叛我娘,侯府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善棋失魂落魄的望向寧薇,眼神灰敗,她悽苦的笑了笑,道:“我不過是爲了他而已,他太苦了,他想回家。”
善棋猛地低下頭,喃喃說道:“六小姐,我對不起夫人,對不起寧家,就算下了地獄,我也不會心安,若是有一日,你見到他,請你幫我轉告他一句話。”
寧薇的靈氣並不能解去善棋所中之毒,只能稍稍延緩她的死亡。
善棋如今頭腦已經有些不清醒了,她喃喃說道:“告訴他要心存善念。”
“那人是誰?寧府還有沒有你們的人?”寧薇急忙出聲問道。
善棋搖了搖頭,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寧薇抓起她的手,發現她已經沒有了脈搏。
寧薇咬了咬牙,正欲轉身離去,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腳踝。
“小姐…救救我兒…”
崔氏掙扎着拼命睜着眼睛,用盡最後一口氣,說出了最後的祈求。
“我會讓夏氏得到應有的報應。”寧薇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崔氏是個可憐人,可就算如此,即便她的靈氣可以解毒,她也不可能救崔氏,更何況她的靈氣並不能解毒。
在寧薇看來,崔氏死了,恩怨也就了結了。
崔氏想救她的家人,可誰又知道她的家人是不是還活着?以夏氏的狠毒,會把她家人的性命留到今日嗎?
寧薇知道,夏氏不會,在崔氏走出侯府的那一刻,崔氏的家人已經註定了要比崔氏還要先去。
不過,寧薇遲早要將夏氏送去地獄,希望崔氏一家能稍微走得安慰一些吧!
寧薇的孃親畢竟是喝崔氏的奶水長大的。
方纔對崔氏說那句話,讓她死能瞑目,也是寧薇最後能爲崔氏做的。
刑部大牢裡,守夜的獄卒們,突然從睡夢中驚醒。
他們佯裝無事的繼續守夜巡邏,生怕有人知道他們在當值之時睡着了。
瀆職之罪,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獄卒們巡邏到了崔氏和善棋牢前,發現兩人姿勢怪異的倒在地上,連忙打開牢門查看。
“不好啦,有犯人死了…”上前查看的那個獄卒大聲喊道。
衆人聽言,立刻面面相覷,呆愣了片刻,便飛快的跑去向牢頭稟告。
在刑部大牢亂成一片之時,寧薇獨自回到了臨微院。
她走進浴房,浴池中已經放滿了熱水,霧氣氤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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