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城佔據地利,渤海城封閉自守,反倒讓它鑽了空子,利用渤海城的商機,一躍成爲富饒繁榮的城池。
簇新的望海城比渤襄城這座老城,看起來還要氣派繁盛。
城池依山而建,綠瓦紅牆,高矮嶙峋,宅院繞着城中街道,恢宏大氣,景色秀美。
街道上各色店鋪比鄰,或風雅,或清新,或濃烈,不管哪一處皆人頭攢動。
寬大的主街邊上空地,聚集了十來個各色賣藝的班子,有人吊嗓唱戲,有人耍猴逗趣,亦有人頂碗表演雜技,就連胸口碎大石這等看似暴力的表演也能在此處看到。
這時,一輛寬大的馬車緩緩駛來,吸引了大部分圍觀人羣的目光。
衆人不約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覺得頭皮發麻,手腳發軟,目光卻又忍不住在馬車上停駐良久。
認真說起來,這並不是一輛普通的馬車,倒像是一輛加大號的囚車。
車身細緻刷上了墨漆,通體漆黑,車輪嵌上猙獰鬼頭,同樣雕刻着鬼頭的粗壯實木,排列有序的圍成一個囚籠,周圍纏繞着冰冷鐵索,就連頂上也是如此。
然,讓圍觀羣衆不敢看又想看的,並非是這輛怪異陰森的馬車。
而是車裡用鐵索纏着的人!
寬大的囚籠裡只有五個人,顯得頗爲空闊,四人被鐵鏈鎖在四角之處,最後一人則身在囚車中間。
這五人各有特色,有的沒有手腳,有的沒有鼻子眼睛,只有中間的人最爲特別。他什麼都沒有,沒有手腳,沒有鼻子,沒有嘴脣牙齒,沒有耳朵,只剩下一雙眼睛。
這就是人們口中的人棍!
從車頂吊下的鐵鏈將他上身纏繞,讓他得以固定在囚車中央。
他的目光近乎失智,見到衆人對他指指點點,好似不曾有絲毫變化,其實心中卻是備受煎熬,他心裡清楚自己身在何處,這個地方似乎能讓他看到曙光。
可他也知道,這只是一種錯覺!
同樣擁有眼睛的還有一名女子,她同樣被割掉了鼻子嘴脣,敲碎了牙齒,砍去了雙手和一條腿,但她的情況要比中間的人稍好一些。
起碼她還剩下一條腿,擁有眼睛和耳朵的她,能夠看到熙攘人羣,可以聽到周身嘈雜。
她神智清醒,經歷了太多悲傷痛苦,以至於麻木不仁的目光投向遠方。
若有人仔細觀察她,必然會發現,她所看的正是渤海城方向。
比起他們兩個,其餘三人算是幸運的,他們都沒有眼睛和耳朵,看不到眼前繁華的世界,也聽不到周遭的人聲鼎沸。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苦熬餘生。
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也不清楚自己正在被人觀賞,內心沒有任何波瀾。
三匹高頭大馬拉着囚車迅速遠離人羣,人們看着囚車消失的方向,久久無法回神,任由名角唱的口乾舌燥,也無法再度將他們的心神吸引回來。
良久後,人羣中爆發出議論之聲。
“這些人是什麼來頭,難道是犯下了重罪?”
“嘖嘖嘖~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乾淨!”
“這輛馬車我在別處也見過,聽說馬車的主人要繞行大齊一圈呢!”
“天吶~這馬車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人啊?當真殘忍!”
“不知道就別瞎說,你怎麼知道這些人不是罪有應得?”
民衆議論紛紛之時,一個面容清俊的白衣公子,面帶春風般的微笑,從容穿過人羣,往囚車消失的方向緩緩走去。
……
王宅
一個身着白衣鬢邊斜插白花的姑娘,一路拉着路人詢問打聽,最後來到了王宅門口。
這位姑娘長相清秀,和善的眉眼之中,隱隱夾雜着尚未平復的悲傷。
不難看出,她定是家中有親人新喪。
守門的寧家影衛迎了過去,打量了她一番,繼而放柔了聲線,輕聲問道:“姑娘可是來求醫的?”
只見那姑娘搖了搖頭,收回往大門裡小心張望的目光,有些緊張的回道:“我…我是來找人的。”
躊躇了片刻,她語氣有些不確定的繼續說道:“可是我不確定我要找的人是不是在這裡。”
說完便有些拘謹的低下了頭。
影衛微微一愣,“姑娘要找的是何人?可否告知?”
白衣姑娘點點頭,輕聲問道:“不知王軍醫是否在此?就是城西關口新來的軍醫,他姓王,身邊還跟着兩個隨從,名叫阿廣阿塔。”
聽到這話,寧家影衛立即謹慎起來。
他更加細緻的將白衣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
心中暗想:四少爺來此應當不會同旁人說起纔是?這姑娘是哪來的?難道…難道是四少爺新得的佳人?也是,四少爺轉眼也一十有六了,該是對姑娘感興趣的年紀了!
見守門之人遲遲不曾回話,白衣姑娘臉上的神情再度拘謹了幾分。
想了想,她輕聲解釋道:“王軍醫離開村子之前,囑咐我,若有急事可來城中王宅尋他,只是不知是不是這家?”
“城中只有這一家姓王的宅院,你要找的應該是此處沒錯。”
白衣姑娘聽到這話,欣喜的擡起頭,這才發現方纔這句話並非是守門之人說的。
魏邵說完這句話,隨即將目光投向守門之人,道:“哼~只不過這王宅諸多不良,姑娘還是遠離此地爲好。”雖然此話是對白衣姑娘說的,但他真正想要做的,是發泄心中對王神醫的不滿。
今日一早,他便接到了王宅的邀約書函,書函中提到昨日之事皆是誤會,希望他能上門一敘。
魏邵對此嗤之以鼻,他覺得定然是王神醫想好了說法,這才讓他上門,好使詭計封他的口。
接到書函,他毫不猶豫的將其撕毀,更加不打算再與王神醫來往。
然,撕毀書函後,他發現了書函邊上的一排小字。
‘若是不來,後果自負!’
赤裸裸的威脅,讓魏邵頓時火冒三丈,原本他就想看看會有什麼後果,但思及家中近況,他還是不情不願的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昨日渤襄王來過王宅,王神醫的惡事卻不曾傳出,不難看出王神醫與渤襄王乃是一丘之貉。
此刻惹急了她,只怕會給魏家帶來滅頂之災!
魏邵縱使心中不甘,也只能忍氣吞聲一回。
讓魏邵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是,明明王神醫都將他逼成這般模樣了,他竟然還是無法對其生出嫌惡。
許是感覺到背後說人壞話太過幼稚,魏邵甩了甩衣袖,大步轉身走進王宅。
寧家影衛扯了扯嘴角,繼而微笑着看向白衣姑娘說道:“既是王軍醫說過的,那就請姑娘隨小的走吧。”
“多謝這位大哥了。”白衣姑娘連忙點頭應聲。
走了幾步,她有些不安的問道:“這位大哥,方纔那人是不是來找茬的?你要不要先去通報一聲,我聽說這座宅子是王神醫的,若是他驚擾了王神醫可怎麼好?”
近日,她聽過不少有關王神醫的傳言,對其心生敬意,更爲其醫術折服。
雖不曾見過面,她卻自認爲與其神交許久。
先前一路找來此處,聽人說這座宅子是王神醫的家宅,她可是因此緊張了許久的,方纔得知王軍醫真的在此,心中又更是難掩興奮。
眼見有人要在王神醫的宅中鬧事,她自然心有不安。
在她眼中,痞氣十足的魏邵,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好人!
寧家影衛聽言,無所謂的笑了笑。
“姑娘怕是有所誤會,方纔那位是魏家二少爺,他並非是來找茬的,方纔出言不遜,許是因爲今日心氣不順吧。”
他哪裡會找茬?別看此刻脾氣火爆,滿腔怒氣,待會兒只怕要對小姐感恩戴德呢!
寧家影衛絲毫不擔心魏邵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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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公子是誰有人猜到了吧?嘿嘿…羣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