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擄開之後舟山心裡一陣暢快, 乘勝追擊道,“我把話擱這兒,汪潔你要是想走, 我們絕不攔着。是去是留, 你自己決定吧。”
然後就拿過新杯子, 一口一口的抿起了果汁, 果然一副隨你便的樣子。
汪潔給氣的不行, 想要豪情萬丈的撂挑子不幹了吧,卻又捨不得這份工作。
因爲舟川的性子一直都挺大大咧咧的,也沒有架子, 而林婉和舟山也都各忙各的,不大計較這些, 所以一直以來, 大小事務基本上都是汪潔做主的, 背地裡偷偷摸摸拿回扣壓錢的事兒做了也不是一件兩件,跟那些憋憋屈屈跟着不成氣候的小明星的經濟相比, 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日子過的別提多舒服,這會兒要走,她還真是不捨得。
如果她真的不幹了,就不得不回到以前那些明明沒什麼名氣卻還擺譜兒的小明星身邊, 累死累活的到處看人臉色卻拿不到幾個錢, 那樣的日子汪潔真的不想重複。
汪潔在猶豫, 舟山看着特別強硬, 特別泰然自若, 其實也在思考。
說白了,前面的這一大通, 就是一個勝算比較大的賭。
雖然她對汪潔的行爲有不滿,但是卻也不能真像口中說的那樣說攆人就攆人。
倒不是怕找不到別的經紀人,而是有別的顧慮在裡面。
一來,雖然汪潔這個人有私心,可是要是換了人,也不能百分百保證就一定沒有別的毛病。去了狼又添虎可不是自己和舟川期望的,拿捏住眼下這一個可用的總比從新磨合好使;
二來,私心不提,汪潔的辦事能力還是很出衆的,不然當初林婉也不可能從衆多候選人中挑了她。現年三十六歲的汪潔在這個圈子裡混了不是一天兩天了,積攢下來的人脈和經驗相當可觀,真要換人,一時間倒還真不大好找。
再者就是舟山最擔心的一點。
俗話說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兔子急了尚且會咬人,更何況是汪潔這個人精。
如果汪潔豁出去要拼個魚死網破,按照舟山現在的能力很難保全舟川的名聲。
前世舟川基本上就是被輿論逼死的,正所謂衆口鑠金,這一世再遇到這個,舟山很難不顧忌。
室內的空氣彷彿都凝滯了,安靜到能聽見幾個人呼吸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汪潔臉色急劇變幻,瞻前顧後,終究還是咬牙道,“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
舟山懸着的一顆心也落回肚子裡,不過面上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
她對着汪潔笑笑,“那好,汪姐,人非聖賢,這些年汪姐你也出了不少力,我們都看在眼裡,自然不可能做出過河拆橋的事情。”
再次聽到從舟山口中吐出的尊稱,汪潔不再如以前那樣處之泰然,反倒頗有些心驚膽戰的味道。
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汪潔努力將方纔的不愉快壓下去,開始真心爲舟川打算起來,“前幾天是我疏忽了,不過事情發展到現在,再要壓制已經不是小事了,要不,我們開個新聞發佈會澄清一下?”
做了這麼多年,她汪潔什麼冷言冷語沒碰到過?在這一行混的,首先就得臉皮厚,能屈能伸。更何況看舟山也不像是死抓着不放的人,如果不順着臺階下,到時候就真沒辦法收場了。
聽汪潔這麼說,舟山倒是又高看了她一眼,不過還是搖搖頭,“這種事情都是越描越黑的,汪姐,這事兒你先別管了,我自有主意。不過倒是有別的事情需要你幫忙。”
開發佈會倒是其次,最關鍵的是從源頭掐斷,並且永絕後患。
汪潔也知道開發佈會其實效果不太大,但是往上的話她還真沒有能立竿見影的法子,這會兒聽舟山這麼一說,忙不迭的點點頭,“你說。”
舟山道,“麻煩汪姐提供些明星的八卦緋聞什麼的,最好是有點兒證據的,甭管是真是假,越能引起話題越好。”
汪潔和舟川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拿新話題壓下去?”
舟山點頭。
“這恐怕不大可能,”汪潔想了下,有些遲疑,“眼下最火的就是跟小川有關的了,別的那些基本上都是炒冷飯,恐怕報社和媒體不會理睬。”
這個辦法她剛纔不是沒想過,只不過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就打消了。
國人普遍有一種仇富、嫉妒心理,而像舟川這樣家世好,事業又成功的年輕女孩子,沒事還都被人硬說出點什麼來,更不要提現在有明晃晃的把柄,等着看熱鬧的人簡直海了去,根本就不是一般新聞能壓過去的。
舟山眼中寒光一閃,食指點點桌面,“汪姐也是□□湖了,無中生有這招兒還用我這個外行人說嗎?”
舟川聽了,臉色一變,不太贊同的拉拉她,“這樣不好吧。”
這麼一來豈不是禍水東引?把自己摘出來的同時,不就意味着抹黑了另外的人?
舟山頭疼的得厲害,也不跟她說什麼大道理,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問了句,“想活嗎?”
舟川一怔,喃喃道,“沒,沒這麼嚴重吧?”
舟山啞着嗓子重複了遍,“想活嗎?”
這一次她只想保護家人,保護在意自己自己也在意的家人。
至於會不會牽累到旁人,抱歉,她是個自私的人,一直都是。所以,那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舟川愣了半天,機械的點頭。
舟山又添了句連她自己也不大信的安慰,“別瞎想,沒準兒有的人想搶頭條都擠不上呢,巴不得你下來騰地方。”
舟川不太自然的笑笑,倒也沒再反駁。人都是自私的,現在她已經別過彎兒來了,當然要儘快把自己掰回正軌。
世道就是這樣,東風壓倒西風,勝了敗了,都怨不得旁人。
旁邊的汪潔見狀,也下了決心。
“對了,”舟山擡頭道,“汪姐,這次我是悄悄回來的,麻煩你幫忙保密。”
汪潔愣了下,然後也不問什麼,點了頭就一臉嚴肅的進了客房,不一會就傳出來噼裡啪啦敲擊鍵盤和打電話的聲音。
其實就連舟山自己現在也說不清到底爲什麼要保密,可是從一開始她就有一種直覺,這次的事情,也許跟舟容那邊脫不了干係。
無論如何,小心駛得萬年船,多留點心總是沒壞處的。
事情解決了一點,舟山長長的出了口氣,精神一鬆弛下來,頓時就覺得更難受了,喉嚨跟着了火似的,太陽穴也一鼓一鼓的疼。
舟川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臉色不對勁,忙問道,“小山,你身體不舒服?”
舟山擡手擋住她要拭額頭的動作,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小聲維持着正常嗓音道,“沒事兒,就是連夜過來沒睡覺,困了。”
舟川忙道,“那你先去睡一會兒吧,這才四點多呢。”
舟山實在是有點撐不住了,點點頭就進房間睡覺去了。
然而這一覺睡得也並不安穩。
舟川的事情就像是點燃了□□桶的引信,舟山睡夢中反覆出現的都是前世血淋淋的自殺標題,以及冰冷的墓碑前面站着的那些面目可憎的混蛋。
滿身冷汗的舟山從連綿不絕的噩夢中醒來,冷汗溼透了身上的睡衣。
看看牀頭的鬧鐘,不過才七點多,可是她卻再也睡不着了。
慢吞吞的坐起來,舟山蜷縮在牀頭,雙手死死抱住膝蓋,腦中思緒翻滾。
重活一次,她不止一次的懷疑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每每將手臂掐到青紫,強烈的疼痛卻又無時無刻不再提醒她,這都是真的。
那麼,上一世是假的嗎?
還是說,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夢?
夢醒的時候,究竟會是悲劇還是喜劇?
自己真的能夠讓媽媽和姐姐幸福嗎?
上一世避之不及的麻煩事,這一次真的能夠應付得來嗎?
胡思亂想了一陣,舟山強迫自己停下來,去浴室衝了個澡,洗去一身沉重之後重新換了件乾爽的睡衣,打開從包裡拿出藥來吞下去,然後再次用柔軟的被子把自己埋起來。
夢也罷現實也罷,自己必須要養精蓄銳,還有好多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