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湖邊繞過一片蘆葦蕩,現出了一座深入湖中的小半島。
房屋鱗次,雞鳴犬吠,加上那緲緲的炊煙和暮歸的農夫,儼然一幅世外桃源工筆畫。
“到啦,這就是俺們百花村!”招弟指着半島嬉笑着說道。
一路行來,張學兵三言兩語已經將三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底細套了個清清楚楚。
仨人姓花是親姐妹,個頭最高的是老二,叫招弟。
微胖的是老三叫想弟。
最矮的是四妹叫念弟。
他們還有一個今年上高中的大姐叫來弟。
別覺得奇怪,在農村,家裡沒有男孩子,生的女孩一般都會起這種名字,就是因爲長輩心中想要男孩傳宗接代的執念作祟。
這種執念並不稀奇,就算是三十年後的大都市裡,也大有人在,還不是少數。
對面村子裡姓花的人多,原本叫做花家村,後來被百年前本村的一個進士取名爲百花村,聽着頗具詩情畫意特別貼切。
百花村臨水而建,背靠大山,下可採蓮、挖藕、捕魚,上可種地、打獵、採藥。
加上湖光山色,四季百花,看着就是個人間桃源。
張學兵心裡不由得暗歎,老天何其不公,假如張家村建在此處,村裡人何須過的那麼辛苦,興許幾百年來也能出幾個人才。
念弟最小,也最能說,一路走來就沒閒着嘴,村裡的情況大半都是她透露的。
能有這麼天真無邪的少女,可想而知,這個村裡的村民,必然也非常淳樸實在。
“哎,張學兵你進了村不要再說謊了哦,還兄妹倆,你當我們沒見過逃婚的?俺們村就有好幾對,現在還找不到呢!”念弟嘚吧嘚的說着,不停地用白眼珠瞟張學兵。
“是,一定,我也是覺得害臊,才那樣說,可不是故意撒謊哈!”張學兵舉起手來擺出鬼子投降的姿勢,連連解釋。
衆人走過狹長的陸地,前面漸漸寬闊,幾座高大的石頭牌樓出現在前方,遮住了村口。
這種牌樓一般兩種作用,一是嘉獎,二是旌表節孝,比如村裡有人進士及第,或者出現節婦烈婦,會由地方上撥款建一座。
由此也能看出,這座百花村確實有歷史傳承和文化底蘊的。
“招弟姐,你看這條魚......”
幾人剛剛繞過牌坊,村口在望,迎面來個十五六的毛頭小子,呲牙跑了過來,手裡拎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炫耀似的在手裡搖晃着。
念弟呵呵笑道,“哇,好大的魚啊,魚鉤子你抓的?”
毛頭小子撅起下巴,傲然說,“昂,俺跟爹去採蓮蓬,這傢伙直接蹦了上來......”
招弟似乎沒心思聽對方的戰績,伸手拎起穿魚的水草。
“正好,今晚上家裡來客人了,烀餅子熬魚湯,你讓俺舅也來哈!”
魚鉤子走後,念弟向張學兵解釋道,“他是俺表弟,叫姓於,小名叫狗子,外號魚鉤子!”
這一路走來,張學兵發現,村子裡雞犬相聞,鄰里和睦,真跟陶先生寫的那個桃花源有一比。
“爸、媽,俺們採藥回來啦......”
“還帶來倆客人!”
“魚鉤子還給了大鯉魚!”
小姐妹仨一人一句話,銀鈴似的聲音繞耳不絕
面前是個蘆葦編成的籬笆牆,圍成的一個小院落,三四間土胚瓦房坐落在院裡。
牆上掛着紅紅的辣椒、黃黃的玉米、成串的地瓜,地上雞、鴨鳴叫土狗奔走,整個院子散發着濃郁的鄉土氣息。
不等裡面有人回聲,招弟推開了籬笆門,衝張學兵二人甜甜的一笑,“咱到家啦,快進去!”
瀟晨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四周,暗中琢磨這小丫頭算不算引狼入室?
招弟在前面引領着二人進了堂屋,讓他倆隨便坐。
其他兩個女孩去歸置採來的草藥去了。
這時候腳步聲響,從屋後繞進來個三十冒頭的漢子,甕聲甕氣的說道。
“哪家的客人來啦?”
他應該就是招弟她們的父親花衛東了,很有時代特色的一個名字。
家主來了,張學兵和瀟晨晨急忙起身打招呼。
花衛東一愣,扭頭看向小女兒,“這是?”念弟急忙說,“他倆是逃婚出來的,俺和姐姐遇到,想留他們住一夜!”
花衛東衝着張、瀟二人咧嘴一笑,拉着女兒出了堂屋。
“丫頭,你咋把不明不白的人領進家門啊!”
一旁正在晾草藥的招弟擡頭說道,“爹,您別說她,這是俺們幾個看着他們可憐,再說他倆也不像是壞人,住一夜明兒就走怕啥,大不了俺少吃一口!”
花衛東一跺腳,“哎,我不是在乎一口吃的,我是怕招進來壞人,這年頭人越來越壞咯!”
就在此時,後院一間房裡傳出了急促的咳嗽聲,緊接着房門一開走出個三十多歲女人,焦急的說道。
“哎呀,草藥採到了麼,還不趕緊的,給老爺子煮上!”
家裡有病人,花衛東也沒心思再說女兒,急忙彎腰在籃子裡挑選草藥。
不一會兒濃郁的草藥味兒飄蕩在小院子裡,花衛東兩口子忙活煎藥伺候老人。
姐妹幾個分頭準備着晚飯,卻沒人再搭理張學兵二人了。
“咱咋辦,就在這戳着?”
瀟晨晨苦着臉問道。
張學兵瀟灑的一聳肩,“既來之則安之,耐心點,想辦法找到電話,到時候就好辦了!”
院子裡藥味兒混合着魚湯香味兒飄進了堂屋,飢腸轆轆的二人,不由自主的吞嚥起口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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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相視尷尬一笑,瀟晨晨赧然說道,“都怪我,害的你也捱餓!”
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向目中無人自以爲是的瀟總竟然主動認錯,張學兵都有點不習慣,不過此時他沒有搭理對方。
而是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目前雖說整個村子都顯現出一片平和安詳,但是張學兵總覺得有點怪異,所以不敢絲毫放鬆警惕。
“別生我氣好不好!”瀟晨晨仰頭祈求的看着張學兵,伸手輕輕扥了扥他胳膊。
“噓,你聽!”張學兵食指放在脣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示意她聽外面。
瀟晨晨側耳凝神,只聽到外面一陣雞飛狗跳,夾雜着有人的慘叫聲飄蕩而來。